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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腊日

书名:三朝为后 作者:乐乐丫头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日落映江,晚霞倒影在浩淼平远的水面,点染出一望无际的粼粼金光。水波与晚霞交融辉映,朦胧了杳远山色,风贴着水面掠过时翻涌起成片绵白的荻芦。除却这满眼壮美的山川之色,四野静寂廖旷如上古洪荒,枯木林间的驿道上瞻前顾后都渺无人烟,唯一辆马车辘辘驶来。
    “等到了两江,你留下照看南儿。”虞挚换掉浩南王额上敷的手巾,轻声对江潮平道。一路车马劳顿,浩南王的病情又有所反复,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你呢?”江潮平不等回答便先皱起了眉。
    “我继续北上。朝中如今不知情势如何,我恨不得能立刻飞到京城,但南儿不能再受累了。”虞挚叹了口气,日日听到叛军攻城略地的消息,整个大铭狼烟四起八方为敌,她却耽搁在路上无能为力。每日使自己忙于照料浩南王,然而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京中的晃儿。
    “如今多事之秋,一路上灾民不断怕不安全。我将王爷送到两江安置用不了多久时候,你且等等我同你一起回去。”江潮平放心不下。
    “我有侍卫随行怎会有事?”虞挚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才又低低道,“况且,这次出来我也没打算再让你回去。”
    江潮平目光一滞,一路上心思都放在当下,却忘了此行早已注定是他们的最后一程。
    “等战事结束朝中难免旧事重提,你何必回去送死。如若万一,”虞挚咬了咬唇,凝眸望着窗外安谧的风景,谁能想到这平静背后正战火纷飞,“万一江山动荡躲不过这场浩劫,大铭不需更多人陪葬。况且,姑姑已不在了。”
    江潮平目中明灭默然不语,虞挚低下头继续道,“这十年来我欠你良多,时至今日离别在即都未能报答万分之一,而像我这般造化恐怕修不得来世。”她苦笑了一下,“随之,请受我一拜罢。”
    虞挚说着便要离座,却被江潮平一把搀住手臂,“我所做一切皆从自己心意,你不欠我。”
    虞挚抬眼望他,他清澈眸中唯有深切的沉静,一如初遇时那个行走深宫、洞悉一切却又缄默不语的江太医。
    “我为人诊病十余年,怎会不明白自己病在何处。”他指了指心窝,淡淡笑了,“这无药可医,我也不打算医。人生短短几何,能害一场天荒地老的顽疾不失为一种幸运。所谓报答你无需再想,若说你欠我,何尝没有人欠你,我又何尝没有亏欠过别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一如远方夕阳的斜晖,温暖而不耀眼,却又能将天地间万物映得黯然失色,让虞挚在纷杂烦忧中感到一丝久违的宁静。她含笑而为难地望着他,被他这样一说,如今她连一句谢谢都不能出口了。
    “保重。”感谢的话化作两字叮咛。到了两江他便如池鱼回到故渊,从此无数条路铺展在眼前任他挑选,天下之大愿他能看遍她没看过的风景,走过她没走过的山川,一定要好好地保重。
    泰极殿中洛康王将奏折“啪”地摔在案上,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很少有如此怒形于色的时候,“为虎作伥他们好大的胆子!”
    “王爷,两江是前方战士的粮库,如今起了动乱,我军的粮草可怎么办?”大臣们愁眉深锁都没了主意,今天新来的奏报,说两江一带几座的城池在地方商贾的带领下闭门筑起了深壕,原本源源不断运往前线的粮草断了流,十几万大军困在原地周转不得。
    “地方府库还有多少粮草,清点出来悉数征收!”洛康王脑中已是一团乱麻,两江的道断了任谁都不能空手变出粮食来,眼下群臣可以瞠目结舌束手无策,然而他指望不了别人必须赶紧想出办法。
    散了早朝,留下要员到永安宫议事。
    “地方的粮食杯水车薪,国库运粮需要时日,这可如何是好……”大臣们议论纷纷,近些天本以为战事就要结束了,谁知杀出一个瀚景王,如今连两江也失去了控制,情势急转直下。
    洛康王皱眉不语,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泱泱大国后院起火,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走投无路。
    众人七嘴八舌地商议着,外面忽然一阵骚动,吵吵嚷嚷地喊叫声在永安宫里也听得清楚。洛康王不悦地抬头,大臣们也都安静下来往外看去,只见太监慌张地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外面的大人们打起来了。”
    “为什么啊?”晃儿一下子直起身,气得腮帮子圆鼓鼓的,“把他们给朕带上来!”
    一会儿金吾卫就押着十几个大臣走进来,都是刚刚在泰极殿早朝的,没想到一会儿不见就衣冠不整,一个个面露愤愤之色。
    “你们说,为什么打架?”晃儿瞪着殿下一群人,有年轻力壮的,也有七老八十的,怎么就打到一块去了。
    “皇上,他们竟敢诬蔑擎政公!”几个脸上挂彩伤得最狼狈的人嚷了起来。
    “臣等说得都是事实,何来诬蔑之言?”
    “什么事实?两江不听号令难道是擎政公的错?两江造反难道要怪浩南王秉公执法不成?”
    洛康王的人不由高声起来,另一边虞旷等人抱臂冷笑,“江大人原本推行新政惠及两江,结果被抓起来判了死罪,两江有商贾背景的官员一律被削职查办,你说他们能不反?现在前线断粮你说是谁的错?”
    “你放肆!”挨打的官员怒火填膺,跳脚指着虞氏一党大骂,“王爷为大铭鞠躬尽瘁你怎的不说?!要不是王爷当初撤了大军甘做周公,京城岂容得下你们虞家作威作福!”
    情急之下不由口吐真言,震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洛康王让位十二皇子的陈年旧事一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想到终有一日会以这种方式叫嚣于朝堂大白天下。众臣想要上前解劝,拉住了人却堵不上嘴。吵架的一方是洛康王的党羽,一方是虞家势力,此刻露出一点偏倚只怕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一片死寂中,洛康王脸色阴沉缄默不语,拳头攥得青白。此刻他说什么,被有心之人听去都无异于火上浇油。
    虞氏一族傲然立在殿中,他们已经忍了够久,此刻直言不讳,“我看让位是假仁假义,换取名声居心叵测才是真!否则太后为何不见踪影?为何军权落入洛康王手中?狼子野心岂非昭然若揭!”
    “都!给!朕!闭!嘴!”
    晃儿从龙椅上跳起来猛捶御案,大喊一声将小脸憋得通红,喊完了又给气得脸色苍白,“将士在外头打仗,你们就在皇宫内讧?再说一句朕将你们全部流放军营!”
    皇上的话毕竟是金口玉言,激战正酣的大臣们一时都不言语了,狠狠地瞪着对方。
    “你!”晃儿手脚并用爬上龙案,居高临下一指刚刚那个大骂洛康王的人,“朕告诉你,太后身体不适!病了!”
    “你们!给朕商讨国事,打仗!筹粮!”晃儿扯着脖子大吼,尖利的童声震得大殿都在摇晃,“不准打架!”
    永安宫议事不欢而散,晃儿回到寝宫一筹不展,身边无人可以商量,他召来了何佑荪和叡谨。
    “今天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怎么办?”
    佑荪看了看叡谨,叡谨也知道此刻得自己开口,“当务之急是联合洛康王,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可是……”晃儿老成地背着手绕到桌后,十分矛盾,“你觉得他真的没有异心?”
    叡谨摇摇头,“臣与他有政见不合,但相信他对太后和皇上的忠心。况且事情到这份上,和洛康王内讧我们也占不到便宜,大铭更耽搁不起,不如联合。”
    “朕也觉得他不是坏人。”晃儿陷入深思,想起洛康王为了保护太后受了不少质疑,即使今日在大殿上面对群臣声讨,仍绝口不提太后的去处。
    “可怎么联合他呢?”晃儿唉声叹气坐下,“怎么让那帮怀疑他的大臣们相信他呢。”
    “皇上可以适当显示亲近。”叡谨建议道,“让别人看到你们君臣一心,这样洛康王的人才能安心效忠皇上,皇上的人也不再对洛康王心存防备。”
    晃儿若有所思地来回踱着,漆黑的眼睛转来转去,“亲近,亲近……”
    三个人在宫里商议了半天,最后拟定一计,叡谨亲自到定波侯府上请教侯爷,老人也觉妥当。晃儿当即下旨,腊日圣驾到天音寺宗庙拜祭祖先,完毕回城之后巡临洛康王府。
    圣旨一出,朝中没有人表现出明显的惊讶,因为做官多年位高权重的人都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对越是不可思议的事,越要将所有愕然压抑在心里相机行事。腊日拜祭宗庙是皇室的传统,天音寺在京郊,等拜祭完毕天色就晚了,所以过去的惯例是皇上摆驾天音寺逗留一晚。如今皇上仍是在宫外住上一宿,但地点从天音寺改成了洛康王府,而且巴巴地从天音寺赶回京城但就是不回宫,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腊日前一天晚上,宫相辗转反侧,宫夫人也睡不着,回身推了推夫君,“赶明儿你陪王伴驾,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宫相心中烦乱,说话也没甚耐心。
    “对皇上和洛康王啊,是拉拢他们还是挑拨离间,你做丞相的说什么话不是最方便。”
    “你什么意思?”宫相知道夫人心里的算盘,言语中已有些低沉不悦。
    “你就不为女儿想想?”宫夫人再也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就开始数落,“青鸾还在尼姑庵做姑子呢,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啦,你难道打算让她一辈子毁在里头?要我说,瀚景王起码是咱家的亲戚,他要是当了皇上别的不说,肯定能将青鸾放出来。”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宫相伸手就去捂夫人的口,“这可是杀头之罪!”
    “你让我说完。”宫夫人推开他,“要是朝廷把叛军剿灭,到时我们能有好?和瀚景王沾了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妇人之见,你以为我没考虑过?但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宫相唉声叹气,也靠着枕头坐了起来,“瀚景王三万精兵的确势如破竹,但要说推翻大铭江山还没到火候,如今有两江给他供粮,瀚景王倒是能多撑一阵子,可能否打到京城还是未知。咱们不帮着瀚景王造反,他得胜后纵有计较也不能要命,素鸾还是会被追封。若帮着瀚景王造反一旦失败,就是连坐的罪名。”
    宫夫人被说得怔了,又想起白露庵的小女儿大好青春全荒废在青灯古佛上,不由落下泪来。
    宫相揽过夫人抚慰,自己也感慨颇多,“如今形势复杂得连我也摸不清楚。小皇上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要说示好,他对洛康王的态度我也不是没见识过。再说洛康王到底有没有二心也未可知,事情闹到这么僵,他便是原本没有反意,恐怕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外面月色宁静,整个京城如沉浸在梦乡之中的孤岛,然而不知有多少人此刻正在辗转反侧,为即将到来的、重设朝中格局的腊日而感到惴惴不安。
    “臣恭迎皇上圣驾。”洛康王府内外焕然一新,洛康王身着银龙腾云的朝服,率府中众人在门口三叩九拜跪行大礼。
    “擎政公免礼。”晃儿从龙辇上走出来,一身明黄色龙袍外披貂裘。他抬头望了望天边连绵的晚霞,没有宫墙的阻挡连天都好像广阔了许多,他心情舒畅起来,露出一丝笑容。
    “皇上一路劳顿,请移驾入府歇息。”洛康王起身走上前,扶晃儿从马车上下来。
    晃儿握着他的大手没有松开,就这样一大一小迈上台阶,斜晖下的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看去其乐融融就如同父子归家一般。
    群臣低着头,然而早已从眼角将一切一览无余,他们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件事。若是太后当初没有嫁给先皇、洛康王没有离京,皇上恐怕就是他们的孩子了吧。此刻再看洛康王,英俊的侧脸笼着一层柔和,低头看皇上时虽然不失恭敬,但更多的是身为长辈的从容与关切。人们心下不由了然,也许洛康王对皇上的一再容忍并非惺惺作态,也许宫闱之间除政治之外还有其他看不到的东西,那比厉害关系更加稳固、比相互制约更加长久,无需防备也用不着怀疑。
    到达洛康王府已经晚了,经过繁琐的礼节后方才端上晚膳,侧妃荆儿在一旁陪同,全府家仆都在院中列立等候传唤。没有群臣在场,晃儿也轻松了许多,先喝了一盏松茸蟹粉羹。
    “再来一碗。”晃儿意犹未尽。
    孙淮却为难地上前,低声提醒道,“皇上,汤不过一,食不过三……”这是皇室的明文规矩。过去晃儿在宫里用膳,虞挚宠着他私下里便会放宽些,他爱吃什么都不拦着,如今出了宫可就不一样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能失了帝王威严。
    晃儿想起久违的规矩,微皱了下眉便没再说什么。
    “皇上喜欢以后可叫御膳房做。”洛康王席间如是说道。
    用过晚膳,洛康王带着晃儿到就寝处去了,荆儿在前厅瞧着下人收拾残局,从宫中传出圣旨到今日,王府无时无刻不在忙碌着接驾。正妃之位空着,她这个做侧妃的便担起了安排一切的责任。寇初此刻也露面来帮忙,她只是侍妾,没有面圣的资格。
    “刚刚可还好?”寇初也提着一颗心,生怕伺候不周出什么事。
    “还好,只是王爷没吃什么东西。”荆儿眉间有些关切,带着寇初来到厨房特意吩咐下人,“做些宵夜给王爷备着。”
    厨子们答应了一声正要起炉灶,管家一路跑进来了,“松茸蟹粉羹还热着么?盛一晚,快快快!”
    “怎么了?这么急。”寇初不由脱口问道,“拿来我给王爷端去罢。”
    管家听见声音回头才看见两位主人,连忙行礼,“小的莽撞,侧妃恕罪。”
    “没事,你去忙罢。”荆儿和颜悦色地说道。管家对寇初也行了个礼,接过食盒便又疾步如飞地走了。
    寇初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些年来她和王爷大不如从前了,在府里见着也都是远远的,请安时才能说上句话。她知道洛康王的心思在宫里,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霸占他一整颗心呀,她只要还像以前一样能偶尔被想起就好了。
    可如今连给王爷送宵夜都成了痴心妄想。
    “刚晚膳的时候皇上喜欢,想多吃一碗却没吃成,想必是送给皇上吃的。”荆儿出言解释道,想让寇初心里好受些。
    寇初却垂下眼帘,神色愈发暗淡下去,“王爷为何对皇上这么好?”
    荆儿闻言心里一动。王爷对晏儿的好,尚不至如此精细。也许这碗松茸蟹粉羹是出于政治,但她不懂政治,她只看得懂洛康王望着晃儿是眸中澄澈又复杂的感情。沉默的时候失神,他想要什么的时候又转为关切,她不知他抱着什么心情去接近心爱的女人和别人的儿子,这个在辈分上与他是兄弟的孩子。
    眨了眨干涩的眼,寇初犹疑的面容还在眼前,荆儿嘴角勉强一翘悄声道,“小孩子贪嘴,无奈宫里规矩严,也怪可怜的。”
    “王爷对别人好,自己又得着什么。”寇初喃喃自语道,“还不是被人戳脊梁骨。”
    荆儿不由抬眼,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不该她们女人说,更不该在皇上还在府里的时候说。她不明白一向心思简单的寇初为何突发感慨,察言观色不由问了一句,“你是知道了什么?”
    “我应该知道什么?”寇初无意地对上她的目光,一双丹凤妙目里清可见底。
    荆儿提着的心放下,一时有些失神,“不知道最好,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夜深了,圣驾莅临带着这座王府的热闹也逐渐消散,除却檐下的长明灯笼和偶尔走动的仆从,四际一片寂静。
    洛康王亲自提着食盒上楼,晃儿正坐在桌前托腮发呆,看见他来立刻回过神来,疲倦的眼睛里现出戒备的光芒,“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皇上奔波了一天,晚膳恐怕没有吃饱,我带了些宵夜。”洛康王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
    晃儿走过去瞄了一眼,神色微变,“这不是说不能吃么?”
    “宫中规矩不过是为皇上健康着想,但皇上今日劳累或许可以破例。”
    晃儿复又坐下,翘起腿来回摇着有些得意,“你这是在讨好朕?”
    洛康王将碗筷摆上,淡淡扫了他一眼,“没那个必要。”
    晃儿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还未来得及发作,洛康王已继续道,“臣做什么皇上都看不惯,又何必白费力气。”他说着将空食盒盖好提在手里,“吃罢,饿着肚子睡觉不好受。”
    “你站住。”晃儿叫了一声,洛康王回头只见他正招着小手让他过去,他转身走到晃儿近前,“还有什么事。”
    “王爷的架子还挺大。”晃儿从鼻子里哼出来,跳到地上走了几圈,直到洛康王以为他要就这样走上一宿,他才开口,“朕看得出,你喜欢母后,朕也看得出,母后不喜欢你。”
    洛康王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承认太后和王爷之间的感情于皇上的身份不合,甚至于晃儿骄傲的个性不符。
    “因为母后最喜欢的是朕。”晃儿反手指了指自己,“没朕的同意,你抢不走母后。这三年你之所以能在宫里横行霸道,是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朕知道母后不容易。”
    洛康王神色一暗,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这话虽充满孩子气但何尝不是真的,虞挚在宫里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这么多年他一想到这就会心痛。
    “朕一开始讨厌你,但看在你对母后很好的份上,朕现在已经不讨厌你了。朕小时候父皇在炼丹,从不出来看母后,也想不起朕。”晃儿踱到洛康王面前,仰头望着他,虽身量未足但不卑不亢,“朕有父皇,但没有父亲。”
    洛康王脸上一凛,张了张口却接不出话来。
    “朕对你讲这些不是说朕需要父亲。”晃儿沉脸道,“朕的意思是母后需要人照顾。”
    “臣明白。”洛康王喟然呼了口气。
    “等救出母后,朕允许你来照顾她。”晃儿神情严肃,负手看着洛康王,“所以现在你要全力以赴,救出母后明白吗?”
    洛康王看着眼前稚嫩的小脸,不由失笑,“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晃儿,“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们。”
    晃儿瞪眼,“是母后,朕不用你保护。”
    四目交锋,安静中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晃儿脸上一红,不动声色按住肚子,“行了,你退下吧。”
    洛康王看他的模样只觉好笑,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心中盈满了融融的暖意。走到门口时加了一句,“其实皇上若需要父亲,也可话与臣知。”
    “你你你!”晃儿彷如被踩了尾巴般蹭地转过身来,小手乱挥一气恨不得把他当空气拍散,“给朕退下!”
    洛康王的笑愈发深刻了。
    一夜相安无事。黎明前荆儿在椅上醒转,才发觉自己昨夜忙完了想小憩一下,却不知何时睡过去了,身上还多了一件衣袍。心里微微泛起暖意,起身出来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此刻正是天色最黑的时候,走过院子过去悄然推开门,洛康王在书案前抬起头。
    “王爷怎的还没睡?”荆儿睡衣刚退,有些怔神。
    “圣驾在此不能有差错,我警醒些更好。”
    荆儿皱起眉,“王爷明天还要上朝,不如现在去睡一会儿,我来替你守着。”
    洛康王略一思忖,“也好。”他合上书起身,“有事即刻报我。”
    荆儿点头,扶门望着洛康王的背影消失于夜色。她轻轻叹了口气,今夜是至关重要的一夜,京城里应该很多人都在观望着王府的一举一动,但愿一切都能如他所愿。
    五更的更声刚过,洛康王便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惊醒。继而便有人入帐来推他,“王爷!王爷快醒醒,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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