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伤口 阅读至0%

第87章 伤口

书名:三朝为后 作者:乐乐丫头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天边启明星落下,临近破晓正是夜色最深沉的时候,京城的街道一改梦中的安静,蹄声纷乱人影攒动,所到之处家家户户都亮起灯来。
    瀚景王府外,一队羽林军由远而近。校官全副甲胄,上前叩门。一会儿管家便提着灯笼出来应了,一见这阵势不由也愣住,“将军深夜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校官弯腰还礼,“不敢不敢,卑职奉命行事,不得不深夜叨扰王府。”在尊贵的瀚景王府前,他纵使有圣旨在身,说话也得恭恭敬敬,“今日京城戒严,宫里特意吩咐我等各处搜查可疑人等,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请王爷见谅。”
    管家见他手持令箭,知道是宫中统一发的命令不敢怠慢,摆手命几个仆人带着士兵进府,“后院是两位如夫人的住所,不太方便吧。”他为难地拦住士兵西行的脚步,西院住的是瀚景王的两个侍妾,也算半个主子,岂能让外人进去冒犯。
    校官也有些犹豫,可是皇上和太后命令严查今日的刺客和叫小伍的那人,疏忽一点儿他都担待不起。
    “出了什么事。”月牙门后灯笼一闪,丫鬟引着宫素鸾走了出来,她虽姗姗来迟,身上的服饰却一丝不苟,分毫不输王妃的风范。
    “王妃,是宫里的羽林来追查逃犯。”管家小心解释道,旋即又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宫里的事。”虞昭容好像是今天离宫,晚上便有羽林来搜查王府,看来真的出事了。
    “哦,各位辛苦了。”宫素鸾落落大方地问候,继而道,“只是西院住着女眷,不方便搜查,不如我另派丫鬟代劳。”
    她说完不待校官决断,便转身对丫鬟道,“含章,梳秀,你们去如夫人院中看看。千万仔细些,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可要拿你们到刑部问罪。”
    “是。”两个丫鬟一听责任重大,紧张起来忙转身去了。校官见王妃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置疑,便垂首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丫鬟便回来了,什么也没有。校官向宫素鸾一礼,“多谢王妃相助。”他摆了摆手命侍卫都退出去,自己走在最后。宫素鸾和管家送他离去,校官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了一句,“王爷呢?”
    管家暗道不好,瀚景王今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虽说不知什么事耽搁了,可偏偏赶上这样全城戒严的时候,难逃嫌疑,他一个小小的管家不敢隐瞒,只盼着这校官不记得问这事。
    “王爷已睡下了,想必那逃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躲到我们的院子。王爷明日还要上朝,便不要打扰他了。”宫素鸾目光清澈,声音中带着大家闺秀的温柔却又很清楚,她见校官犹豫不决,不由大度一笑,“若你们不放心,派两个人随我去看看就是。”
    管家紧紧闭着嘴,生怕一开口心就从嗓子眼跳出来。王妃看去温文尔雅,竟也说起假话面不改色。要是这些羽林真的去一看究竟,岂不发现王爷不在府中!
    “王妃既如此说,卑职岂有不信的道理。”校官有些过意不去,尊贵的王妃以礼相待,他岂有不识相的道理。胸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气,有什么事他一力承担,“不打扰王爷休息,卑职复命就是。”
    宫素鸾微微一笑,看着众人退出去,大门缓缓关上。
    “王妃。”管家担忧地低声道,“这是欺骗朝廷啊。”
    “我心中有数。”宫素鸾面上依旧无澜,心里却不可抑止地涌上种种复杂滋味,有点闷闷的难受。
    “宫里怎么样了。”
    “听说虞昭容被逼跳崖了,皇上很不高兴。”
    宫素鸾垂下眼帘,印证了心中的猜测。他到底是骗了她,可谁让她选择相信呢?是她太天真太幼稚了么?她的信任算得了什么,未免高估了自己,然而又不甘心,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就这样软弱逃避。既然说了,她便对自己的话负责到底,等他回来解释。
    “王妃?”管家已唤了好几声,宫素鸾才缓过神来。
    “都回去吧,吩咐家人不要乱说,一切等王爷回来定夺。”
    清晨的曙光映入山洞,虞挚披衣而坐,纤纤十指为梳,拢着乌黑的长发。瀚景王从外面进来,带入了冬晨的清凉,他拿着一方手帕,“如今外头没水,只能用这个了。”
    他走到虞挚面前坐下。那帕中包着一团无暇的白雪,他握在手中慢慢焐化,边等边浅笑望着她。光天化日乾坤明朗,他的眸光却仿佛比外面的朝阳还要暖,让虞挚脸上发起了烧。一会儿手帕便被雪水沾湿了,他抬手,声线低醇,“过来。”
    虞挚顺从地凑过去,额上的伤已结了痂,昨天一番惊险逃亡又裂开些许,凝着血迹。他仔细为她擦拭,虞挚低着头,安静的空气中能感受到他均匀悄然的呼吸,掠过伤口时她便好似体会不到痛了,甚至希望他多擦一会儿……
    想到这里,连她自己都不禁为这痴痴的小女儿心态发笑。
    “笑什么。”瀚景王放下手帕,瞧见她双颊绯红,樱唇微抿着好像在忍着笑意。
    “笑我自己,不成么?”虞挚回过神来,见他已擦完,不由伸手去摸额头。
    “别动。”不知为何他眸光一凝,不假思索就捉住了她的腕。
    “怎么……”虞挚不解地抬眼。他眉心微动,薄唇闭成一线,然而只是定定地望了她片刻,便重归于平静无澜。
    似乎没有想到足够好的理由,他松开了手。
    虞挚犹疑地抚上额头,触到伤口,心中的八九猜测得到了十分确定,不禁凉了半截。
    那道伤口斜过额角,这时周围已经肿了起来,似乎极深,一碰便火辣辣地痛,不过虞挚根本无心顾及疼痛。无论什么样的脸上划出这么一道口子,都一定很丑吧。她脸上火热指尖冰凉,昨夜在他眼中自己就是这副样子,半边面目狰狞……
    “我一直是,这副模样?”抬袖遮住半边面颊,她犹疑地探眸。这恐怕是她最丑陋的时候了吧。
    瀚景王没有说话。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漆黑的眼波深如江海,仿佛能将一切光亮尽数吸入,将一切层云迷雾看个头尾透彻。
    虞挚有些不自在,她从未与他这般长久地对视。他这番无声的端详让她觉得这衣袖薄如蝉翼,甚至连她自己都是透明。
    再也坚持不住,她有几分慌乱地垂下眼帘,彻底败下阵来。
    他的唇角却是一动,笑纹旋即慢慢漾开,如被燕羽点化的一池春泓,“你总不能期待比原来漂亮,但也不至于让我做噩梦。”
    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然而他说的又句句是实话。
    这样的软刀子最是可气。
    虞挚心里翻腾,然而与他计较又显得无理取闹。她脸上再挂不住淡然的神色,蓦地背过身去。敌对也好,亲密也好,他怎么从来不肯让让她。
    少顷,身后一阵窸窣,他终于晓得过来抱她,“藏起来有什么用,我都已记在心里,难以忘怀。”他声音低沉,然而分明又有一丝戏谑的笑意在里头,让人心头火起。
    虞挚冷哼一声,也无心去忌讳自己的伤了,“你就不怕夜夜做噩梦?”
    身后的人顿了顿,似乎被她问得一怔,继而胸口微微动了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若只记得一道伤,岂不是辜负良宵。你身上让我印象深刻的内容很多,若夜夜梦见,就不是噩梦了……”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作势要凑近,“是否要我与你说说。”
    “你,你住口。”虞挚回身去捂他的嘴,然而一想到自己的伤疤,索性双手并用连他的眼也蒙上。
    瀚景王朗然而笑,就任她覆着也不躲开,手下径自撕落一截白色的衬袍,抚成绷带的模样举在两人之间,“来,包好便谁都看不见了。”
    虞挚犹豫了一下,依旧挡着他的眼,不过松开了另外一只手。他微微翘起的唇露了出来,曲线温柔。她低头凑过去,他便就这样摸索着为她包扎。
    他的手很稳,指腹温暖。虞挚的手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必定是仔细而专心的。
    “你的伤,还痛么?”想起昨天刺他那一刀,虞挚心中百感交集。
    他耐心地在她脑后打好结,一时未答,似乎是太过认真而没有听见。当虞挚几乎忘掉了先前那问题的时候,他却开了口。
    “痛,但至少好过淮意王。”
    虞挚身体一僵。捂着他双眼的手被烫了一般地挪开,毫无准备地对上他的眸光。他平静如水,她惊愕万分。她不知所措,他却坐下来顺势握住她的手,那么平常自然,好像刚刚的对话中根本没有别人的名字。
    然而虞挚听得清楚,淮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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