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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夜访

书名:三朝为后 作者:乐乐丫头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天地间大雪纷扬,王府中一派忙碌,管家指挥着仆从将细软运到车上,“王爷明日就要动身了,还不快点!”
    他身后站着一群粗使仆役,整整齐齐的四排,提着大小各异的包袱等候发落。王爷即将去封地,路途遥远,自然不会带着杂役一同前往,今日就给一笔安家费打发他们。他们正排着队领钱,王爷给的安家费颇为丰厚,人人感恩戴德。
    “王爷王妃回来了。”仆人跑进来禀报,府里的人都停了手头的活计,恭敬地立在原地。侧妃荆儿也迎了出来,万福屈膝,看着大门一开,洛康王和王妃从马车上走下。
    天气凉寒,明楚皙紧紧挽着洛康王的手臂,小鸟般依偎着自己的夫君取暖,前几日眉间的愁绪一扫而光。听说洛水是个很美的地方,纵使离家有万般不舍,能陪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荆儿垂下眼帘,让出路来。忽然什么东西铛地一声响,众人不由回头,只见一锭银子落在地上,滚出好远。
    “王爷恕罪。”一个小丫鬟诚惶诚恐地告罪,一边跑过去将银子捡起来揣在怀里。她的一双手冻得通红而粗糙,想来刚刚是冻僵了,才致使银子落在地上。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情急之下什么都说不出,唯有重复着“王爷恕罪”。
    管家就想上前将她拉开,王爷向来是好脾性的,岂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她不要再大惊小怪挡路了。没想到洛康王的脚步竟停了下来,停在小丫鬟面前,袍摆微微飘动着,“起来吧。”
    小丫鬟不知所措,王爷在对她说话,怎么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却着了魔似的不明白什么意思,她呆呆地抬头,彻底地什么也说不出了。连管家都瞠目结舌,拉着小丫鬟的手愣在那里。
    荆儿的身体不由晃了晃,继而又垂下眼帘。
    洛康王仅停留了片刻,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亦没有再说什么,携着王妃转身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王爷为何会屈尊降贵对一个小丫鬟开口。荆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却分明看到一丝颓唐落寞。她知道,从那个小丫鬟抬头时,她便明白。
    不过是眉目间像了三分,却足以让他出神,让他驻足。
    “你叫什么名字?”她走上前,低头看着地上颤抖的人儿。
    “蔻,蔻初。”
    “这个蔻初,让她留下。”荆儿平静地对管家说道,似乎全然不见周围惊异的神色。
    他的心里已经够苦,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能让他展颜,也许就是那三分的眉目了。
    冬季本是大雪封门留人住的时节,京城的显贵们却纷纷去自家庄园避寒,宫里也不例外。皇上说到做到,下了圣旨去行宫,宫人们忙碌起来悄无声息,只用了两天便将一切准备就绪。以往皇室也有去暖池行宫过冬的习惯,不过还从没有这么早就离京的先例。致使宫中纷纷猜测,是否是虞昭容体弱难耐寒冬,皇上为了美人提早动身。
    圣驾启程,金吾卫护送,宫人随行,队伍浩浩荡荡达千人。静妃留在宫中掌管事务,随行的妃嫔本该只有明妃、莲妃和虞昭容,谁知皇上又钦点了叶充仪和韩婕妤,一时让宫中人眼红不已。
    “娘娘拿着手炉吧,路途辛苦,可不要着了凉。”宽大的马车里,红萼将生好的银炉裹在帕里递给虞挚。
    虞挚还撩着车帘往外望着,熙攘的队伍,上千人寂静无声,别有一番宏阔气势。就要离开这皇宫了,她还是有些欢喜的,“不用担心,行宫离京城并不远,眉池的温泉水还是从那引来的。”
    红萼似懂非懂,虞昭容知道的真是多,没去过行宫,便对路程了如指掌。
    虞挚目光瞥着外面,车帘仅仅掀起了一条缝,不过已足够她看清楚。忽然一骑从队伍边掠过,碧玉鞍座玄铁马镫,低调的华贵雍容。马上端坐着的,正是瀚景王,锦衣貂裘,执缰错马前行,刹那间飞扬的大雪仿佛都被他周身的光华驱散,纷纷改变了飘落的轨迹,让人眼中再看不到其他。
    他怎么也来了?虞挚眉头不由蹙起,马上的人好像有所感应,微微转过头来,依旧是那两道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虞挚蓦地放下车帘,在他看到她之前。
    暖池行宫的确不远,然而大批侍从簇拥帝驾,早歇晚起,行走缓慢,路上就用了半个月之久。这天夜晚安顿在狄州地界,官员早已黄土铺道举城恭迎,车驾直接进入临时行宫,州县官员在宫外面北跪安,并没有资格接受召见。
    入夜了,虞挚斜靠在贵妃榻上,垂眸瞥着纹纱灯罩,毫无睡意。几日颠簸让她十分疲惫,时光沉默而无聊,又滋生出某种别样的紧张。
    “娘娘,早点歇息吧。”如织走过来提醒着。那厢红萼和东临七手八脚地将炭炉挂好,临时行宫不比皇宫奢华,好些事都得自己动手。
    “本宫不困,想坐一会儿,你们把灯熄了吧。”虞挚撑着头,今晚心跳得厉害,搅得连身体都好像沸腾起来,微微地哆嗦。
    如织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上前将灯熄灭。她知道虞昭容有心事,然而深夜还不熄灯,被人看去总是会说闲话。行宫地方小,莲妃就住在对面院落,在观澜宫的眼皮底下,还是仔细点好,“奴婢在这侍候。”
    “嗯。”虞挚应了一声,一切陷入沉寂。如织、陈泉、红萼,都垂首隐入黑暗,默默守护。
    “娘娘睡了吗?”外面低低的询问声传入,被室中人听得分外清楚,一时不知是哪个宫人。
    “敢问姐姐是哪宫的,什么事?”东临的声音,带着疑惑。
    “家事罢了,夫人病重,只怕挚儿还不知道。”
    那女子的语气分外平常,却让虞挚蓦地睁开了眼,一时分不清是刚刚做了梦还是身处现实,“姐姐?”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确实是虞皙的声音,她说什么?娘病重了?黑暗中看不到如织他们的表情,不知他们是否也听到了同样的对话。虞挚无暇询问,匆匆撩被下榻,几步就走到门口,砰地开了门。
    “娘娘?”
    门外的东临和门里的宫人异口同声,惊愕地看着虞挚。
    “娘娘还没歇息。”东临赶紧行礼,他身后空无一人。如织也掌着灯走了出来,红萼上前为虞挚披衣。
    “刚才说话的人呢?”虞挚压低了声音切切地问道。
    东临被她一问,忙回头看了看,一看也懵了,“走,走了。”
    虞挚不知是喜是忧。所喜的是刚刚不是自己的幻觉,忧的是刚刚那个人是谁,难道真的是姐姐来了,娘亲病重?姐姐如何入得行宫通风报信,现在又藏匿何处?
    对面院落的灯亮起,映着窗纱,似是被这边的声音惊动,就要有人出来。虞挚疑虑重重又不可声张,正踌躇不定,忽然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一声轻咳。
    所有人都听见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转头望去。
    角落里一棵梅树下,一个宫装女子微微抬头,对虞挚焦急地招手。
    “姐姐……”虞挚万万没想到虞皙会来,若没有重大事情她定不会冒险,而大内行宫,一旦被禁卫发现,恐怕要连累全家。
    “你们都回去,本宫去去就来。”虞挚沉声吩咐,那边观澜宫的人就要出来了,不可再耽误一刻,“此事对任何人不得说起。”
    “娘娘小心。”如织不禁叮咛了一声,众人站在阶上,即使看见了,也谨慎地闭口不提虞皙小姐。
    虞挚提裙走下台阶,虞皙匆匆瞥了一眼观澜宫,示意她此地不可久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落。
    “姐姐怎么进宫来,娘的病是又加重……”走到僻静的地方,虞挚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便晃了晃,好像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成了没有提线的木偶,软软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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