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王妃 阅读至0%

第115章 王妃

书名:三朝为后 作者:乐乐丫头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虞挚微微一怔,虞晋已然起身,“我大婚怎能不请随之,而随之就算再深居简出,也得出席。”
    江潮平对这玩笑反应淡淡,“参加你的鸿门宴,我并不觉如何有幸。”
    虞晋知道今天的事被他看穿,面上嘿嘿笑着,不置可否,“娘娘拜托你了,我去准备准备进宫。”说罢便告辞离去了。
    这厢如寄用清水洗了手巾,过来伺候。江潮平为虞挚挽起衣袖,如今在宫外,规矩也没有那么多。他站在床边微微俯身,神色宁泊而专注。以往行走于宫闱之间的是束带顶冠的江御医,今日站在她面前的是江潮平,一身云青锦袍再无别饰,和寻常儒雅富足的公子无二,只是多了宫中人特有的苍白和沉默。
    “大人近来可好。”虞挚开口问道,这并不是客套。几个月前的那场风波险恶,江潮平拼死救下她和晃儿。后来皇上知道了,欣喜的同时自然是有些介意的,况且此事的确有违宫规。虞挚怕皇上猜忌不敢直接求情,几经辗转才未使江潮平受牢狱之苦,只是被免去太医院的职务,如今赋闲在家。过去的事宫里秘而不发默默带过了,但身为御医莫名其妙被免职,总是要惹些闲话。人言可畏,不知他离宫的日子可否风顺。
    “还好。”江潮平为她擦拭伤口,一时答得简短。过了一会儿将手巾递给如寄,才又补充道,“每日看看医书,天气好的时候出京采药,还好。”
    “自上次之后,宫中也一直平静。皇上虽责罚姑姑在溯月宫思过,其实是做给太后看,并没有真的为难姑姑。”虞挚缓缓地说着,忽然臂上一痛,她倒吸口冷气,不由自主地缩手回头。
    恰对上江潮平抬眸,他复又垂下眼帘,“在下刚才手重了,娘娘恕罪。”
    “不要紧,是本宫让你分神。”虞挚靠在床头。他已然离宫,她还提那个囚笼做什么呢。
    沉默了一阵,江潮平拿过绷带绕着她的小臂一圈圈缠好,头也未抬,“娘娘与瀚景王闹翻了?”
    虞挚眉间微动,心里掩埋的痛苦不经意间翻涌起来,她强压下难过,定了定神,“本宫与他,注定你死我活。”
    江潮平手下顿了顿,熟稔地将绷带打好结,不紧不松,“娘娘可知,天下的病症纷纭,最棘手的是哪种?”
    “本宫不是大夫,还请你赐教。”虞挚知道他已是圈外之人,有些话自然不方便直说。
    “不管什么病,悉心调理总会有好转。但有一些急症事发突然,病人撑不了一时三刻,遑论等大夫诊断开方。”
    这一番话说完,虞挚纵然聪明,一时也难以确定他的意思,“江御医这是何意。”她专注于问题,忘了他早已不是御医。
    江潮平为她放下衣袖,平静而稳妥,“莲妃母子在朝中根基深厚,这些年早已长成一颗毒瘤。娘娘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骤然发难,此病可谓来势汹汹,轻则互损元气,重则两败俱伤。不知娘娘是否准备了万全的方子,可有把握一击即中、全身而退。”
    虞挚微微一愣,随即道,“本宫绝不会手软。”
    “这正是症结所在。”江潮平叹了口气,眉目间更见了然,“娘娘所做的一切,皆被自身情感左右。”
    这一句言语轻微,却重重落在虞挚心头。她这么做,是否真的急躁冒进了?的确,如果她当初隐忍着把那场戏演下去,也许会发现更多秘密,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雾里看花,不知道他的阵营里除了乌嬷嬷还有谁,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谁可信谁可疑,不知道后宫之中会有谁暗暗帮他……
    “在下只是提醒,也许是多虑了。”江潮平点到为止,垂手而立,“毕竟今日之事已众所周知,瀚景王很难翻身。”
    “你的话本宫记下了。”虞挚心情有些沉重,身体的疲惫亦无暇顾及。她抬起头,由衷地道谢,“多少次都蒙江大人提点,本宫感激不尽。”
    江潮平慢慢眨眼,“在下已不再当差,还望娘娘照顾好自己。”
    虞挚不由反应了一下,待看到如寄确认的眼神时,才抚了抚额头。她一时竟忘了他已不是御医的事实,口不择言实属不该。姑姑在宫中被禁足,如今能推波助澜使得上力气的,就只有她孤身一人了。瀚景王,瀚景王,他是个太过强劲的对手,这次她必须一鼓作气全神贯注,决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屋中三人相对沉思,外面却已经乱作一团。
    定波侯世子的大婚,定波侯夫人受惊晕倒,不少娇弱的夫人们也惊厥不已。府里汇集的几乎都是皇族贵戚金枝玉叶,如今一下子出现两个刺客,还闹出血光之灾,这可不是小事。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极少见到如此大队的官兵整装出动,侯府前前后后十几条街即刻就被封锁,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避让又交头接耳。
    刑部尚书那边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根本用不着官兵,自家府里就派出大批侍卫家丁去寻找失踪的小姐。各府接到消息也都赶紧派人去接应自家主子,一时间京城里那些常年紧闭的森严朱门几乎全部大开,人人面色凝重,抬轿牵马,步履匆匆。
    “能派的人全都派出去,务必找到刘小姐。”虞晋大步走进院落,刚刚应付完尚书府的人,自家后院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
    “虞,虞将军……”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立刻就被淹没在嘈杂中,不过她却十分坚持,“虞将军。”
    虞晋脚步蓦然停住,顿了顿才回头,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虑,“找我有事?”
    宫素鸾咬了咬唇,上前一步,“可否借一步说话。”
    虞晋目光略过她被汗水浸湿的鬓发,沉默了片刻,“跟我来。”
    宫素鸾跟着虞晋走进书房。他身上的喜袍还来不及换,精致得体的剪裁衬得他身姿挺拔,一派大红映得他神采奕奕。在过去,这就是令她怦然心动的虞晋。
    然而此刻相对,他深谋远虑,她忧心忡忡。
    宫素鸾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又逼着她非说不可,“今天的事情,疑点重重,你……将军若与他人众口一词,只怕会冤枉别人。”
    “冤枉?”虞晋立刻冷哼一声,强压不悦,“众目睽睽,证据确凿,怎么会是冤枉。”
    “可我看得清楚,当时王爷好像无意要杀那个人,是他自己扑过来的……”宫素鸾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同时也看到虞晋脸色蓦地一沉。
    “王妃救夫心切,在下可以理解。”虞晋侧目盯着她,声音低沉,“但在场那么多人不止王妃一人长了眼睛,在下是该相信瀚景王妃呢,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我并不是要为他开脱……”宫素鸾急忙解释。
    虞晋双唇紧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漆黑的眸中风浪翻涌,面上不动声色,“的确,就算天下人都为他说话,也轮不到王妃。”
    “我只是就事论事。”宫素鸾不知该如何表达,“我过去也觉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是……”
    “但是什么?”虞晋忽然打断了她,声音也蓦地高了些许,“发现他是个绝佳的夫婿?”
    “虞晋!”宫素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出口,“你明知道我……”
    虞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却没有等到她后面的话。宫素鸾低下头,她从未如此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今天的典礼上,生死一线之间,爱恨的界限忽然模糊了起来,就像她过去永远不能想象、现在也无法解释,自己有朝一日会站在虞晋面前,为瀚景王说话。
    “想不到王妃用情至深,”虞晋目光如烛火腾地升起,复又晦灭,“看来当初瀚景王主动请婚,倒是要对了人。”
    “虞晋,”宫素鸾无力地唤道,过去心胸开朗的他何时变得如此暴戾,她说什么都适得其反,“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的确。”虞晋连连点头,气极反笑,“我不明白你,而你也早就不在意我。这样很好,很好。”
    他的目光锋利如刀,宫素鸾默然扭过头,泪水无声地溢满眼眶。虞晋冷冷地转身,毫不怜惜,“恶有恶报,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这并非我的意愿,是他活该。”
    他的话句句凌厉冰冷,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宫素鸾不由用力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羞辱和委屈让她几乎晕倒。在他眼里她是叛徒,是被当场擒获的小偷,配不上和他说话……
    虞晋看也不看她一眼,迈步从她身边走过,嘭地推开门,“来人,带王妃下去好好休息。”
    管家连声称是,这时有仆人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老远便大声呼喊着,“刘小姐找到了!世子,找到刘小姐了!”
    “好,太好了,重重有赏。”虞晋的声音中带着笑意,笑意中又夹着说不出的阴郁,“带我去看看夫人。”他一字一句,夫人两个字咬得清晰。宫素鸾脸色苍白踉跄了一步,泪眼朦胧中看着他负手远去,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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