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后 阅读至0%

第39章 皇后

书名:三朝为后 作者:乐乐丫头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夜色深沉,皇宫如一座沉睡的孤岛,灯火幽冥,静谧无声。潜心阁里木鱼声阵阵,仿佛这深宫中单调的、一成不变的时光。
    木门无声地打开,如寄裹着玄色的斗篷出来,腰间挂着碧玉腰牌,“奴婢奉命回朝凤宫一趟。”门口的守卫见到腰牌,向两侧让开。她微微屈了屈膝,匆匆走入夜色。
    风卷云过,一轮明月隐入云层。值班的守卫不由打了个呵欠,虽然被软禁的是身份尊贵的皇后,却没什么可警戒的,宫里安全得很,皇后又不会逃跑,他们不过是摆设罢了。远远的,如寄提着宫灯回来,大风吹起她的斗篷,衣袂翻飞。
    守卫后退了一步,也算活动活动筋骨。如寄照例屈了屈膝,低头走进去了。
    潜心阁里一改往日的香火辉煌,真的清心寡欲起来。皇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凤袍一丝不苟地拖在身后,纵使落难被囚,也不改雍容风范。
    “拜见皇后娘娘。”如寄款款下拜。
    皇后身体一颤,少顷,诧然转过头来,“是你?!”
    “如寄”将斗篷的帽子往后一拂,露出苍白绝美的容光,瞬间照亮了幽暗的室内,“臣妾来看望娘娘。”
    她笑得恬然灿烂,皇后手脚不由一凉,浑身的血液冷到沸腾,“你好大的胆子,敢到本宫这来示威,就不怕皇上看到你这副嘴脸?”
    虞挚眉头微微一皱,伸了食指抵在唇上,“臣妾刚刚服侍皇上睡下,皇后可莫要惊扰了他。”
    皇后怔了怔,心里泛上莫名的酸意。皇上三宫六院多年,也多年没人让她有过这种体会了,纵使莲妃也不能。然而今天,听虞昭容说出和皇上亲昵的事情,她却没来由地感到心酸。他是她的夫君,却在她被软禁的时候,召幸她的仇人。
    “臣妾来是想恭喜娘娘,皇上要接您回朝凤宫了。”虞挚站在阴影之中,除了一双明光闪闪的眸子,再看不清面容。
    皇后冷哼一声,不悲不喜,转开目光不予理会,“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朝凤宫原本就是本宫的家,轮不到他人觊觎,皇上心里有数。”
    “哦,是么?”虞挚轻轻地笑出声来,“那么,皇后为何被关在这里,洛康王为何还在外面跪着?又为何是臣妾为皇后求情?”
    “你去求情?!”皇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讥讽地看了她一眼,重复着这句话。
    “皇后莫要误会了臣妾,臣妾只是心疼皇上,他已一天没有用膳。”虞挚无奈地叹了口气,慵懒而轻蔑的口吻,“四十多岁的人了,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非要臣妾亲自去泰极殿才肯进食。”
    皇后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如遇雷击。虞挚的每一句话都像钝钝的刀子,划在她心头,彼番情人间的亲昵,赌气似的狎戏,听起来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你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皇后努力地平和气息,脸上一如既往地漠然,就像对待莲妃、对待每一个恃宠而骄的妃子那样,“这么多年,宫里花开花落,几度轮回,所有人的下场无一例外,没人能取代本宫。”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沉默,虞挚定定地站在那里,好像一尊雕像,皇后坦然无畏地看着她,心却在一点点的动摇。忽然,虞挚怦然笑了出来,如夜里昙花,刹那盛放,美得诡异不可方物。她一步一步走出了阴影,走近了皇后,悠然含笑的样子,好像闲庭漫步。
    “三郎今晚,为我画眉了呢。”她淡然跪坐在蒲团上,和皇后不远不近地对望。一张白皙皎洁的脸上,眉如山迢黛,拢不尽的千万情丝。
    皇后慢慢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人扼住了她的脖子,将肺腑中的气挤得一丝不剩,却又吸不进分毫。三郎,年少情动时的 三郎,相敬如宾的三郎,怎么就成了她的?可笑,真是可笑,那段岁月里,虞挚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如今却羽翼渐丰,生生回身踏入过往,将它踩得粉碎。
    “三郎说,我是他的女儿,他的妖精,他骨血里的劫难。”虞挚吐气如兰。
    “三郎说,我让他有了年少的冲动,相思的心情。”
    “三郎说,他喜欢我唤他三郎,三郎……从未有人如此叫他。”
    皇后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剥落,一片片,血肉模糊。虞挚脸上始终挂着淡笑,一字一句地说着。她无需添油加醋,无需说谎,仅这些就足够皇后品味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不爱皇上,为何用媚术勾走他?!”皇后扑上去,死死抓住虞挚的衣襟,波澜不惊的双眼终于燃起火焰,带着将一切都烧毁的狂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不够么?你要他做什么?”
    “因为我爱他呵。”虞挚被她扼得几乎窒息,却毫无感觉似的,笑吟吟地回答,“安心做皇上的女人,这不是皇后的忠告么?”
    皇后双手猛地一抖,好像被烫了一般,松开虞挚纤细的脖子。过往的罪恶涌上心头,眼前这个如烟含笑的女子,让她几乎忘了,那个在绝望中哭泣的郡主。虞昭容,她曾是那么冰清玉洁,那么无助痛苦地跪在她的脚边,恳求她出手搭救。那时的虞挚,对皇宫有着深深厌恶和恐惧,如今的虞挚,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虞挚抚着脖颈,嘴角挑起,眸中却是冰封冷漠,“皇后用心良苦,儿媳都能让给丈夫,臣妾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贱人!”皇后一向优雅识礼,被这辛辣放荡的嘲讽刺得喘不过气,扬手朝她掴去。
    虞挚却比她更快,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这龌龊事皇后能做,臣妾就不能说么?”
    皇后怒极,却无力和她相抗,颤抖着诅咒发誓,“人在做,天在看。你此番为了诬陷本宫,埋巫蛊,杀死腹中的婴孩,老天绝不会让你好死!”
    听了这番怨毒的话,虞挚眉峰只微微一动,冷冷地甩开手,脸上的笑意凝固在那里,染上寒霜,“皇后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臣妾的孩子早就死了,就是在这潜心阁中,拜皇后所赐。”
    皇后一愣,茫然忘了说话,怀疑地审视着她。那天她确实在香火中加了麝香,可是第二天去看虞昭容的时候,她分明没事。
    “是胡御医说谎。”虞挚直接说破了她心中的疑惑,“臣妾这么掩人耳目,虚张声势,还不是为了扳倒你这个皇后。”
    “你,你好毒的心肠!”皇后指着虞挚,又恨又怕,仿佛她是一个魔鬼,茹毛饮血,“本宫不会放过你,一定会让皇上认清你的嘴脸!”
    虞挚跪坐起身,看着皇后疯癫的样子,露出失望的神色,“难道我真会让你出去么?皇后啊皇后,我真不明白,你如何做了这么多年的六宫之主。”
    皇后抬眼盯着她,忐忑而屈辱,虞挚实在带来了太多的出其不意,她简直不知如何应对,甚至生出隐隐的恐惧。
    “皇上明天会来接你,不过,我希望你留在潜心阁。”
    皇后眼里升起一抹光芒,不管是不是虞昭容劝的,皇上终是要来接她了,“本宫堂堂皇后,凭什么听你的。”只要回到朝凤宫,她一定不计一切代价除掉虞昭容。
    虞挚扫了她一眼,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皇后若不喜欢潜心阁,宫外的天音庵也不错。佛堂是个好地方,两耳不闻天下事,皇后修身养性,臣妾也清闲。不然,保不齐哪天臣妾会告诉皇上,洛康王欲图不轨,那时大家都不好看。”
    一句淡淡的话如同家常,却让皇后如五雷轰顶,耳中一片滚滚轰鸣。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挚,她,她怎能如此狠毒无情?“本宫与你势不两立,康儿待你却又如何?!你竟要害他?”
    “那要看皇后的表现,皇后若不听话,臣妾不介意一进谗言。不知到时皇上会相信谁呢?”虞挚不疾不徐地说着,云淡风轻背后,没有一丝温度。
    “你不配康儿的一往情深!他怎么那么傻……”皇后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落下,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儿子被背叛伤害,她感到锥心的疼痛。
    “他就是傻,才会现在还跪在宫外!”虞挚恶狠狠地回过头来,目中露出凶恨的光,好像沙漠上流浪的狼,“他舍不得杀我,我可忍心出卖他,不信皇后就试试看。”
    皇后呆在原地,一切尽数脱离了她的掌握,过去她至少确定,虞挚是忌惮洛康王的,如今她却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再无死穴。她是虞昭容,一个完全陌生的虞昭容,无人能够琢磨她的心思。
    “你曾让我自尽,可我还是活了过来。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虞挚居高临下,周身笼着戾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所心爱的,夫君、后位、儿子,我会一样样夺过来。让你也尝尝一无所有、求死不得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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