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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同行

书名:三朝为后 作者:乐乐丫头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永安宫中,付如海低头禀报着,“……虞昭容是深知皇上心中的悲痛,十分挂念又无能为力,只求龙体安泰。又说不想要皇上知道,以免再添心事。”
    皇上凝神听着,眉头皱起又渐渐展开,慨然道,“她真的这么说。”
    付如海抬眼看了看他,斟酌着,似是有感而发,说起了心里话,“皇上,其实虞昭容在皇上身边,已有十三年了,想必在这些年里,娘娘已不知不觉心属皇上,不然今日也不会如此。”
    他说完了,皇上依然出神,“朕从未想过……”虞挚对他有意么?他茫然地坐在龙椅上,这么多年,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捉摸不透,怀疑自己的判断。
    深夜里,同样不眠的还有隅安宫。幽暗的烛光下,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干瘦嬷嬷坐在椅上,左眼处没有眼珠,常年下来眼皮已黏合在一起,仿佛沉睡的鬼怪。另一半脸却极其亢奋,死死盯着虞挚。
    “皇后端庄,却不解风情,莲妃妖魅,却自作聪明,后宫里早该有新人了。”
    “嬷嬷可有指教。”虞挚不附和她的话,直接问道。
    “娘娘美则美矣,在老身看来却毫无生气。冷冰冰的尸体一般,不知皇上哪来的兴致。”乌嬷嬷翻着仅剩的一只眼睛,挑剔地打量着虞挚。
    “休要无礼。”红萼不由出言打断,虞昭容容貌无双,倒被她说得一文不值。乌嬷嬷不理她,只抬高了下巴看着虞挚。
    “继续。”虞挚手扶着桌子,心平气和。
    “老身有什么好处?”乌嬷嬷反而不说了。
    “你想要什么。”
    “娘娘供养老身到死。”乌嬷嬷开出条件,红萼倒吸了一口冷气,养这个疯子到死?!乌嬷嬷可真是赚到了。
    “只要你有用。”虞挚点了点头,“现在可以说了吧。”
    乌嬷嬷咧开嘴,露出发黑的牙齿,“后宫庸人常常自恃美貌,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像插了孔雀毛的鹌鹑。却不知真正的美人,没有华贵的衣袍,依然迷人。”
    红萼不解地看着乌嬷嬷,不知她什么意思,然而她下一刻就明白了。
    “请娘娘脱衣。”乌嬷嬷看着虞挚苍白的小脸,仿佛看一只徒有其表的花瓶,得意又轻蔑。
    虞挚手下一紧,蓦地扣住了桌角。目光冷冷地射过去。乌嬷嬷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红萼的惊讶,虞挚的厌恶,在她眼里似乎只是个笑话。
    “红萼,出去。”虞挚忽然抬手,松开了颈下的扣子。
    “皇上从不避人,娘娘要习惯。”乌嬷嬷嘴角一撇,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抑不住的嘲笑,“在老身面前娘娘都不能自在,何谈引诱皇上?娘娘还是听话吧。”
    虞挚眉头微蹙着,泄露了她的抗拒厌恶。扣子一颗颗解开,指尖逐渐冰凉,她清楚这是自己的心病所在。如果自己的身体都无法顺从,又怎能骗得过皇上。
    天气逐渐转暖,迫近冬末,宫里的气氛却没有丝毫转暖,依旧静寂着,没人敢提出游玩乐的事。新年时进贡的衣料,至今还在各宫积压。反正皇上也不来后宫,嫔妃们也不殷勤地张罗裁衣制衫。起初还有几个大胆的嫔妃去永安宫,被拒之门外后,就再没人上门。
    相比之下,皇上去朝凤宫的次数一如往常,让人心中不解。皇后失子,又年近四十,有什么手段把皇上引去?
    临近春暖,天气尤为反复,这一夜大雪飞扬,好像雪花也知道自己的时节即将收梢,肆意地挥霍着最后的寒冷。
    朝凤宫内的琼珠灯似乎都有所感应,明明灭灭。映出榻上的人影,皇上正和皇后说着话。
    “皇上?”皇后轻声唤道,她已叫了两声,皇上却兀自望着宫门,没有反应。
    “嗯?”皇上回过神来,想不起她刚说了什么。
    “寻常的银耳羹,皇上似乎很是中意,一晚没见,连精神都恍惚了。”皇后勉强笑了笑,皇上开始注意虞挚,正是她的目的。然而自己的丈夫想着别人,她心里又不是滋味。
    “朕最近政务繁忙,才有些心不在焉。”皇上站起身,摆手免去皇后的恭送,“朕回去了。”
    龙辇照例等在宫外,太监们肩头都被融化的雪打湿,今晚皇上在朝凤宫里坐得尤其久。
    付如海跟着皇上出来,明月下飞霰盘旋,闪着银色的光辉,迷离了前路。远远地,一个单薄的身影踽踽走来,臂上挽着食盒,斗篷的帽子罩在头上,看不清面目,只见裙摆被风吹起,好似飘摇的遗世仙姝。
    皇上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停下脚步。来人在风雪中抬起头,似是发觉了皇上,也骤然止住脚步,如受惊的小兽,转身便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等等!”皇上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夜深了,路上的积雪大半都化做汀水,行走艰难,但他的步子还是快些。
    后面的随侍宫人们大惊失色,想要上前劝阻。天黑路滑,皇上万一有个闪失,他们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付如海摆了摆手,宫人们见付公公都如此,就不再惶恐。付如海怀抱拂尘,一言不发,只是笑眯着眼望着。眼看皇上就要追上,来人愈发惊慌,脚下一滑跌倒。食盒掉落在地上,银耳羹洒了出来。
    “挚儿,摔痛了没有?”皇上赶到近前,就要扶她。
    “皇上恕罪!”虞挚往后一退,跪在地上。
    皇上一怔,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目光复杂而探究。
    “臣妾擅自离开隅安宫,有违圣旨。只是今日红萼病了,没法来送……”虞挚的声音小了下去,怯怯抬起头来,白玉般的颊上挂着两行清泪,美丽的眸子无辜而惶恐。
    皇上的眉头舒展开来,手再次递到她面前,碧玉扳指闪着柔和的光泽,“恕你无罪。”
    虞挚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的眷顾。她犹豫地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雪水,踌躇不前。
    皇上弯腰握住了她的手。
    她轻得像一片叶子。这样湿寒的夜晚,她只披了一件单层的罗锦斗篷,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冷,在瑟瑟地发抖。
    皇上将自己的狐裘大氅解下,披在虞挚身上,“朕送你回去。”
    “皇上……”虞挚躲闪不开,被裹在大氅里。皇上拉起她的手,在大雪中往隅安宫走去。
    东临已伸着脖子在宫门口张望了许久,隅安宫只剩他一个,红萼傍晚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虞昭容亲自去送银耳羹,是违旨出宫,但愿别被发现。
    模糊的,两个人影远远走来。东临喜上心头,抬腿就要奔出去迎接。待看清虞挚身边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他吓得几乎把舌头咬掉,才没叫出声来。
    皇上!东临使劲揉了揉眼睛,苍天姑奶奶啊,真的是他这辈子也没见过的皇上。东临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几辈子,明黄色的袍摆在眼前闪过,皇上已来到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见院子两边堆满积雪,微微一怔,冬天已过许久了,隅安宫扫起的雪怎么还没被运走。
    东临忙解释,“回皇上,内侍省的运雪车繁忙,尚未排到隅安宫。”
    皇上没料到是这样,皱起眉头,“内侍省也太没规矩。”
    虞挚并不抱怨,转身含羞一笑道,“这一路严寒,让臣妾招待皇上喝杯茶吧。”说罢便看了看皇上,见他没有反对,便往屋里走去。
    隅安宫里,一盆炭火幽幽地燃着,没有寻常宫中的熏香气。此际已是深冬,窗纸还没有换成窗纱。关上门,冷风从各个角落涌入。皇上环顾四周,目光有些黯淡,“没想到这里如此简陋。”
    “臣妾并不觉得。”虞挚脱下大氅,走上前去为皇上拂去肩头的落雪,起初动作略有些生硬胆怯,逐渐自然而然。
    皇上看着她冻得尤红的脸,表面平静,长长的睫毛却遮着眼睛,似乎不敢看他一眼。他不由捉住她的手,“那银耳羹是怎么做的,很是可口。”
    虞挚呼吸一凝,羞怯地低着头,“皇上想知道?臣妾一共用了二十三种材料,有银耳、菊花、甘草……”
    皇上将她拉入怀中,唇慢慢凑了过去,虞挚口中说着,顺从地闭上眼睛。
    “虞昭容,你给我出来!”外面忽然一声高喊,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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