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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奇计御敌

书名:一世君倾 作者:君子攸宁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6
    我自觉万分对慕颜不起,几日来都再不敢上前叨扰,想是慕颜亦觉在我这里碰了壁,不知该如何面对我,索性将自己锁在雍华宫中废寝忘食,或是研读兵书,或是与诸将商讨军务直到天明,但每日总会差遣近身侍卫前来问候,让我心下虽是痛苦,却也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几番决议,他们终于决定在夜间展开夺取粮草的行动。无邪身手我早有领教,当日能从市集跟踪我和慕辰直到行宫外小路上许久还不被发现,足见其脚底功夫着实迅捷。他手底下一批黑衣精英自也不是好打发的,在襄原和澜苍夜袭其他三城门后,几人已在粮仓近旁各处投下火把,趁乱将大批粮草运出城去,由早已在外候命的一路将士带了回来。
    此次行动可说十分顺利,将士甚少折损,偷回的粮草亦能保大军再用月余,听闻宇文朔那边发觉粮草有损,已是气得火冒三丈。此处方圆百里,唯有湖州富庶无匹,要再从别处运来粮草已是不及,想这宇文朔此番亦只有待宰的份儿了。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够放下一些,我遣了雩烟在这行宫之中替我寻来了些茶叶,成色已是有些陈了,但总聊胜于无。是日闲来无事,难得这般清净,我将雩烟也屏退到门外,将今晨新自城外河边汲来的水烧开,冲泡了一壶乌龙,正自啜得欢畅,却听得外面传来雩烟的擂门之声:“小姐、小姐!”
    还未听得我传唤,她已是迫不及待地将门推开,随她而入的还有慕颜身边近前伺候的一名侍卫,二人齐齐朝我行礼,雩烟更是满面掩不住的慌张。
    “发生何事?”我搁下手中茶盏望向二人。
    雩烟抬眼瞧我,见我手边放着茶壶茶盏,面上慌乱更甚,语声发颤道:“小、小姐……您饮茶所用之水可是今儿早上我送过来的?”
    我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相问,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啊。可有什么不对么?”
    雩烟听罢,本来慌张的面色此刻更是煞白,忙奔到我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掩面哭泣起来:“小姐,我……我害了小姐……”
    “到底发生何事?”我见雩烟犹自啜泣不止,索性转头向那侍卫问道。
    “军中刚刚传来消息,宇文朔那狗贼恼恨我军窃其粮草,挫其士气,竟命人朝城外河中投下能够令人全身无力,丧失神识的毒药,妄图瓦解我军战力!那河是我们唯一的水源,现下军中已有近一半的将士中了毒,消息传到行宫之中,二皇子担忧小姐情状,现下又迫于军情无法抽身来探,这才命属下前来看看。”那侍卫眼光转向雩烟,又移到桌上的茶壶,眼神一下便慌了起来:“小姐这茶水难道也是……”
    他话音未落,我只觉眼前忽得一黑,头脑如同被人从后方重击了一般,全身的劲力似乎正在渐渐流失,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只怕顷刻便要摔倒在地上了。
    “我、我去喊苏大夫来!”雩烟使劲抹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站起,正要往门口奔。我艰难抬手将她喊住:“别、别……”
    “小姐你……”她不解地回头望我:“您这分明已是中了毒,为何不让我去叫他来呢?”
    “你没、没听这位侍卫大哥说么……前线已有近半将士中、中了毒,苏木他身为军医,并非宫中御医随时待命,此刻、此刻定是忙着为将士们疗毒,我不过只饮了几口,那些将士定是中毒更深,苏木他于情于理都、都不可能分出身来为我一人诊治……”
    雩烟呆愣在原地,满眼尽是纠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慌乱无措之下眼泪更是流个不停:“那小姐该怎么办……”
    “慌什么……”我扶着桌角艰难站起身,她见状忙上前扶住了我:“小姐这是要作甚?”
    “军中发生如此大事,我军战力骤降,不复昔日骁勇,宇文朔一定会趁机来袭……不知慕颜他们是否做好了准备,我、我要去看看……”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似耗尽了我全身力气才能说出一般,我倚着雩烟轻喘着气,眼前忽暗忽明,头脑更是沉重起来。
    雩烟听罢,忙拽住了我的胳膊:“不可以!小姐就算不让苏大夫来看,那也要卧床休息,怎能再乱走乱动?”
    我想要挣脱开她的手臂,浑身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来,雩烟朝那侍卫招手示意,二人不由我再行分说,径直将我扶到了榻边躺了下来。
    “小姐先好好歇着,我去给小姐探探消息。”雩烟替我拉过被子,转身朝那侍卫道:“有劳您带我前去雍华宫。”
    侍卫点点头,二人正要离去,我忙开口喊住了他们:“等等……雩烟,便在殿外听听就好,不要、不要让慕颜和诸将看到,免得多生事端……还有这位侍卫大哥,我有、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慕颜他问、问起我,还请你暂时瞒下我的病况。战事当前,他不能再被旁的事情分了心……”
    二人点点头,分别应下离去,我睁着空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心中却似火烧一般焦灼着,只觉体中似有一股力量将我的力气一丝丝地抽干,即使躺在榻上,那种麻痹感亦如狂风暴雨般袭来。难以言说的痛苦让我不住呻吟,我紧咬了下唇,努力想用这痛感暂缓那令人烦躁的麻痹,可直至我咬出了血来,那股劲力仍未有一丝消退的迹象。
    不知在榻上躺了多久,忽听得门外一阵响动,我艰难扭头朝外看去,只见雩烟喘着气推开门奔了进来。
    “小姐,你、你的嘴……”她一脸的惊惶,连忙掏出帕子来替我拭去了嘴边的血迹。
    我示意她不必惊讶,哑声开口问道:“那边怎样了?”
    “很不好……”她摇摇头道:“前线将士一半中了毒,如小姐所料,军医们正在加紧为他们疗毒救治,一时半刻都停不下来。而据我军的探子回报,宇文朔已然听闻我军中毒的消息,正准备举兵出城向我们攻过来,我军如今前线只有千来人马,又如何能抵得住对方倾巢而出?”
    方才在等雩烟回来之时我多少已猜测到了如今前线的境况,现下更加证实,无非更是加剧了我内心的焦急。此刻我动弹不得,形同废人一般,又能为慕颜做些什么呢?
    “慕颜呢,他怎么说?可想到好办法了?”
    雩烟叹息一声道:“还未……我听苏大夫他们说,此毒并不难解,但中毒之人太多,所以解毒和恢复耗时极长。二皇子现下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唯有先将所有没有中毒的将士集结,将城外几个主要关口牢牢守住,给后方救治争取时间,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
    我越听心里越急——宇文朔此番用尽心机,若是发动攻势必定是倾巢而出,就算襄原手下兵将再如何骁勇,军中发生此等中毒事件已是让军心紊乱,战力大减。余下的作战力量若与宇文朔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又如何能够相抗衡?
    忽得心生一计,我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无奈浑身无力,甫一撑起身子便又跌在了榻上。
    雩烟忙扶我重新躺好:“小姐莫急……还有少爷在不是么?二皇子将岐王和无邪将军派出守关,少爷便留在行宫门口随时待命,他一定能保护我们的……”
    澜苍?我怎忘记了还有他……我中毒的事慕颜尚未知晓,此时的我不能让他分心,更是无法出面,不如便将计策书予澜苍知晓,以他的名义递交给慕颜?
    好在雩烟识字,人也算是灵巧,我简单口述了一遍,她便在纸上记好,塞入信笺之中。
    “小姐,什么是空城计?你说的这些怎么我都听不懂……”她将信笺收入怀中,朝我看过来。
    “兵家之事,你不懂又有什么打紧。”我艰难抬起无力的手挥了挥道:“一定要亲手交到哥哥手上,让他、让他以自己的名义递给慕颜,千万别说是、是我的主意……”
    雩烟一脸茫然,却还是应承下来:“我明白,小姐放心。”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除却不让慕颜为我担心,我亦再不欲在诸将面前像那日一般抛头露面,展现不凡。澜苍是我至亲,就算他怀疑,却也无论如何不会害我,而放至军中其他将领,女子过多干涉军政本就是大忌,就算慕颜不在意,亦难保他们日后不会拿这个作为借口来说慕颜的不是。而我是异世而来的真相至今尚无一人知晓,这个我预备永远埋藏的秘密更是不能因为这些事而露了端倪。
    雩烟这一去竟是一个时辰,久等她不回,我总担心前线出了什么事,慕颜和澜苍出了什么事,心绪愈发不宁,想要起身亲自一探究竟之心更是强烈。麻痹之感似乎也稍稍退去了些,我紧咬了牙,再一次试着起身,谁料胳膊却是一软,身体直向榻下栽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疼痛让麻痹又减轻了不少,可身子依旧无力,我几次想扶着榻边站起却都失败了。正自靠着床榻喘气之时,只听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之声,我堪堪抬眼望将过去,只见门边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未及我惊呼出声,澜苍已然急匆匆飞奔至我身边。
    “君倾!你、你不好好躺着,怎地下床来了?”他忙将我扶到榻上坐好,一脸关切道:“可有磕着碰着?”
    “我没事……”我摇摇头,视线转向门边:“怎地会、会是你来?雩烟人呢,她可有将信笺交给你?”
    澜苍从怀中将那封信笺掏了出来道:“是这个么?半个时辰前她便来寻我,将前后原委都说给我听了……”
    “那她人呢,怎没见回来?”
    “路上碰见了苏大夫,她心里着急你的病,想着苏大夫此刻分不出身来为你诊治,便跟了他同去,说问了他配药的药方后再回来为你熬制。”他示意我莫要心急,语声有着刻意的淡然,眉宇间却仍是凝结一团:“你、你……唉,要我说你什么好,自己中了毒,却还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我浑身依旧乏力,只得瞪圆了眼看他,不满道:“何谓有的没的?前线势如水火,怎能让人不担忧?慕颜的事情自然也是我的事情,又如何让人不操心?”
    他似觉说不过我,深叹一口气,将信纸抽出,看向我道:“你这‘空城计’委实……”
    “你觉得如何?可有说给慕颜听?”我急急相询道。
    他点了点头,却复又猛烈摇头续道:“来你这儿之前我便已见过二皇子,也按照你的意思将这计策以我之名义说了给他。可是君倾,虽然你之前的计谋都有不俗收效,可这次之计实在太过冒险,你知道城门大开意味着什么?宇文朔来势汹汹,我们竟不防御,还要完完全全暴露给他,若是此计并未奏效,全军上下只怕尽皆命丧敌手,你我之命,二皇子之命亦不例外,这个后果谁人都担不起啊……”
    “可你还是给他说了不是么?听你的意思,慕颜也并未驳斥了你去不是么?”我直直看着他,身体里慢慢回复的力量终于能支撑着我说一句完整的话。
    他满脸写着无奈,叹息一声道:“用兵贵险贵奇,此时正逢我军生死存亡之关键,硬拼不过,自是唯有智取。纵是堂上众将反对,二皇子还是力排众议允了下来,甚至……”
    “甚至什么?”我隐隐觉得他的语声有些奇怪,不由追问道。
    “二皇子为了能用这个空城计骗到宇文朔,决定由自己站上城头吹奏箫曲,迷惑敌军。”
    我心头突突直跳,忙抬起无力的手轻推着澜苍,高声道:“不能、不能让他这般去冒险!你没有劝他么?你怎么、怎么能放任让他……”
    “我如何没有劝?可二皇子说了,既是要用奇计便要出奇到底,换了旁人只怕宇文朔不会上当,唯有他去作饵,才能收得奇效。”
    这般行事确是慕颜的风格。如他那般强烈的责任感,不仅将澜苍所献之险计应承下来,且自愿作饵,亦是将整件事的风险一力承担了下来。若是此计失败,先行送命的必定会是他,他以一死谢天下,也算是不枉这一路追随他的一众将士;若是侥幸成功,全军上下必是更加以他马首是瞻,以后行军作战更是团结一心,这仗只会越打越顺,而他日后的皇位也能坐得更是稳固,少了那些无谓的闲言闲语。
    虽说那宇文朔一连吃了几场败仗,如今倒真培养起了些如司马懿般的谨慎,可我们都不是诸葛亮,又拿什么来保证此计定会奏效?我愣愣地倚在榻上,懊悔献计之心油然而起,先前冰凉的手心也开始冒起虚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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