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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圈禁

书名:一世君倾 作者:君子攸宁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6
    琉璃只道我烧得糊涂在说胡话,轻轻摇了摇头,扶着我让我的身子平躺下来,又换了块冰帕子放在我额上:“姐姐先休息,我去给姐姐弄些吃的来。”
    我眨了眨眼算是回应,她朝我一笑转身出了房门。我看她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知她定是记挂着澜苍,待她走后,便将镜花唤了进屋:“今儿是将军还朝的日子,皇上虽不让后宫女眷去看,但估摸着时间,仪式也该结束,前面总也会有消息传回,你替我去瞧瞧,看看将军如今人在何处。”
    镜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明白,娘娘要见将军对不对?娘娘放心,我去去便回!”
    未等我解释,她已一路小跑出了殿,这丫头做事向来风风火火,我只得苦笑一声,盼着她早些回来。
    脑中昏沉,迷蒙中便沉沉睡去,待得我被琉璃叫醒喝下碗粥,已约莫两个时辰的光景了。琉璃正端着碗准备出去,这才见镜花三步并作两步从外面匆匆而入:“娘娘,出事了。”
    我不禁心下一紧,眼见琉璃也是一脸的紧张,忙出口相询:“怎么了?”
    “皇上率领百官迎接两位将军入城,听闻是要在紫宸殿上聆听奏报再行设宴接风的,我便去紫宸殿外相候,等了良久,却只看见皇上将宁烈将军迎进了紫宸殿。我正自奇怪在紫宸殿外并未见到将军,便听说皇上毫无缘由地先遣了澜苍将军回府,待得将军进了府门之后,当即便传令御林军把将军府层层围住,将军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便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皇上为什么要软禁他?”
    镜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听那些奴才们私下议论,更详细的怕是要娘娘亲自问一问皇上才知晓了。”
    “姐姐!”琉璃急忙转头瞧我,眼里的迫切着实让我无法回避。我安抚似的朝她点了点头:“替我更衣,我去找慕辰问个清楚。”
    挣扎着一步一步朝紫宸殿而去,后背已是被虚汗浸了个透,远远地瞧见殿上文武大臣们两队分列,宁烈站在中间,似是与慕辰谈论着什么。
    “我们先在旁边等等。”我转头吩咐琉璃,她点点头,拿出帕子替我拭着额上细密的汗珠,满目担忧地望着我。
    殿内的声音远远传来,虽不真切却也能听个五六分,只听得一阵盔甲铿铿作响,似是宁烈已经退到了一旁,慕辰沉声唤道:“洛韦?”
    洛韦从人群中站出,躬身道:“臣在。”
    “自今日起,朕命你接掌镇武将军澜苍手下兵将,与宁烈配合共同治军。”
    我唯恐自己听得不真切,转过头朝琉璃低声确认道:“他说什么?”
    琉璃痛苦地摇了摇头:“将军被、被夺了兵权……”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澜苍为国效力,出生入死,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便要这般对待他?没了兵权的他又能做些什么?慕辰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难道……
    “糟了,”我蓦地握紧了拳:“澜苍初回京畿,定是对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慕辰只怕是先下手为强,先行剥夺了他的兵权,就算他知晓了澜家和我如今的境况,想要发作也没了力量!”
    琉璃惊得倒抽了口凉气,拽着我的袖子连连问道:“姐姐,那该怎么办?”
    我无奈摇头,示意她先镇静下来,我将视线重新聚焦到殿内,只见百官已然列队朝殿外而来,我牵过琉璃退避到一旁的角落,待得百官尽数离去,这才嘱了琉璃在外等我,长呼了一口气,朝殿内迈入。
    长暨立在慕辰身侧替他将那一堆奏折摆齐,慕辰站起身,随口问道:“可是好久都没去淑妃那里了?”
    长暨点头应道:“是,听闻淑妃娘娘这些日子因着龙胎总是茶饭不想夜夜难眠,皇上不妨去看看她?”
    “嗯……”慕辰懒懒应着,朝长暨一招手,长暨捧着那摞整理好的奏折跟在他身后从台阶上走下,却不料慕辰蓦地住了脚步,长暨差一点便撞到了慕辰身上。
    他忐忑地忙朝旁边退去,口中喃喃道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却没听见慕辰说一句话。他微微抬起头来瞧,只见慕辰定定站在原地,微眯了眼,与殿门口的我遥遥相视。
    “你来作甚?”慕辰淡淡开口,微一扬手,示意长暨先行退下。长暨颤抖着捧着那摞奏折擦着我身子而过,我盯着那些折子,复又将视线转到他脸上,沉声开口问道:“澜苍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这是你的决定,还是太后的意思?”
    慕辰神色不变,眼波仍是冷冷,忽得眉梢戏谑似的一挑开口道:“你是在质疑朕的圣旨么?”
    我迎上他如寒冰般的目光,重重点头道:“是。”
    他并不如我意料中那般气得跳脚,倒是云淡风轻地撇了撇嘴道:“澜苍做错了事,朕不罚,难道还该奖?”
    “他做错了什么?北疆战事若是没了他,梦华的京畿都可能被炎刹攻下!他那般出生入死,舍己为国,你竟然还说他做错了?!”
    “朕原以为江南贪弊已然是件大案,没想到你那好哥哥手段更是高明,”慕辰敛了神色,沉沉出声道:“朕放手让他主管制钱的大事,那是对他的信任,谁想他竟然借职务之便,私铸银钱,致使大量私钱流入民间,物价连月疯涨。他自己中饱私囊还只是小事,但江南那边已经开始有些无知蚁民聚众闹事,闹得大了,他们可不得要造了反去?再出了什么岔子,动摇了国本,可是他小小的澜苍担待得起的?”
    我猛烈地摇着头:“不可能!澜苍不是个贪财之人,他绝对不会……”
    慕辰冷笑一声接口道:“那你告诉我,那些多余了的银钱是经谁的手流出去的?澜苍便是制钱的主管,没了他的同意,谁又敢这般造次?”
    我一时哑然,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慕辰说得不错,制钱之事兹事体大,没有人敢不经澜苍同意私自铸造如此大一笔数目的银钱,但澜苍的性子我也知晓,他平素吃穿向来节俭,也从不爱与那些臣工们搞私相授受的小动作,他的俸禄足以供整个澜府日常开销,又怎会往铸钱上面打歪主意?历朝历代皆对铸钱一事看得极重,这私铸银钱的罪一旦坐实,便足以要了澜苍的命,莫说我如今并未见着能够举证他犯罪的真凭实据,便是见着了,我也不能坐视他就这么被送上断头台。
    我紧紧盯着他,朝他一摊手道:“证据呢?没有证据便定罪,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民怨四起便不算是证据?国本动荡便不算是证据?那朕倒要听听看,什么还能称之为证据。”他一丝慌张也无,句句咄咄逼人,直逼得我再次哑口无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抿紧了唇,半晌开口道:“你让我见见他。”
    “不可能,”他一口便回绝了我:“朕说过,朕不会让你再跟任何男子有所接触。”
    “你在怕什么?”我斜斜睨着他,眼里带着挑衅:“慕辰,你原来恁地胆小。”
    他眼中蓦地窜出火焰,我听得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强自忍了并未当面发作,只是哼了一声道:“激将法对朕没有半分用处,你还是省省力气。”
    我恨恨地盯着他,胸中的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加之持续的低烧引起的晕眩,让那股无力感越发浓厚起来。我扶着额,强忍着因怒意和灼热带来的痛楚,他胳膊动了动,似是要上来扶我,我一个闪避,将他晾在了一边。他冷哼一声,不屑地一甩袍袖,背对着我再不言语,我也再不去看他,拖着步子便朝殿外走去。
    他听得我慢慢往殿外挪动着的脚步声,却没有丝毫拦住我的意思,我堪堪迈出了大殿,阳光一下照进我眼中,一时间眼前一片泛白,晕眩感几欲要将我吞噬。一旁相候的琉璃急忙上前扶住我,低声问道:“姐姐,皇上怎么说?”
    我沉默不语,眼神蓦地黯了下来,她当即看出我的不对劲,细心如她,也该明白怎么回事。她双眉蹙了蹙,轻轻咬着唇道:“那我们……先回宫罢……”
    我有些恍惚,任由琉璃牵着往凤鸾宫而去,只觉手心里攥着的这只手掌冰凉,还隐隐在颤抖,我侧过头去瞧,琉璃已是泫然落泪,却强自憋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要哭,会有办法的……”我停了脚步,掏出帕子替她拭泪,她秀眉紧锁,不住地摇着头,带着哭腔一脸的绝望:“姐姐,我真的怕啊……先是兰芷,再是水月,现在澜家又……我脑袋虽然笨,但也清楚,皇上绝对不会放过将军,不会放过这个对他皇权有威胁的人的!待得除去了将军,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姐姐,会不会就是瑾王?我不想、不想看见……”
    我环顾四周,远处不时有宫婢来来去去,我急忙捂住了她的嘴道:“别说了……”
    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我的肩头捂着嘴失声痛哭。我知晓这些日子也将她压抑坏了,她不过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丫头而已,无论再如何坚强,也终须一个释放的出口。她可以在我面前恣意宣泄,而我呢?我的的出口又在何方?
    强打起精神安抚了琉璃的情绪,又哄了羲禾入睡,我站在窗旁,夜风吹得我头脑倏忽清明起来。从兰芷之死开始到近期发生的一切,可说无不透着股蹊跷,水月如此轻易被擒,无邪在京畿的据点被捣,澜风奉命追缉无邪等一众反贼,澜苍被圈禁在府,还被扣上了个贪污的名头,这些事情都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没有精心的策划,没有强硬的力量支撑,又怎能做得这般干净漂亮?
    如今后宫之中,宁太后虽做出一副退隐之态,但权柄仍被她牢牢攥在手心无疑。宁熙向来对她姑妈惟命是从,以她过去那般张扬跋扈的性子,尤其在得到了慕辰进封她为皇后的默许之后,这段时间还能如此沉寂,没有如昔日那般四下炫耀,想必也是听了她姑妈的教导。宁家这两个主要人物表面上在后宫淡出,任由萧茜、莫玟上位,很大可能便是要制造出一个假象——宁家不再干预朝堂前后,将权柄尽数归到慕辰手中,安安分分做好外戚的本分。
    慕辰对此安之若素,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之于斗智攻心,他对自己总有莫大的自信,如今他费劲心机想要斗垮慕颜,斗垮澜家,与宁家联合的确是大势所趋也是上上之选,但他似乎将与宁家这短暂的联合看得太过坚实,也对自己对宁家的牵制力太过自视甚高了些。
    以他这般记仇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忘了生身父母被杀之仇,这笔账总有一天会向宁家索回,但如今他权势尚不算稳固,便也只能暂且“认贼作父”,可我眼见着他竟然将一半的军权都交了给宁烈,竟然听从太后旨意宠幸宁家给他安排的女子,若不是他另有所图,在走一步险棋,我便只能说他实是入戏太深。
    此番圈禁澜苍,很可能便是宁家的主意。澜苍怀疑宁烈是细作已不是一天两天,我虽不清楚军中诸事,但暗下揣测,两人间也许早便生了嫌隙。宁烈通敌卖国之事并无证据坐实,若澜苍猜测为真,我思来想去也未能给宁烈的这一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这若是宁太后的意思,或是宁太后在下一盘更大的棋,那为了替弟弟隐瞒而除去知情之人这也说得过去。加之慕辰早便视澜苍为眼中钉,不过碍于梦华将才稀少,这才重用于他,如今他要将一切和慕颜、和我有关的人一网打尽,澜苍自然也是他下手的对象。
    斩草除根,还有什么会比给他安上一个死罪的罪名更加有力?可怜了澜苍,一无所知却要承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甚至要为此搭上性命,我这个始作俑者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叫我怎能不恨我自己。
    一夜无眠,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一般。身上那些被慕辰弄出来的淤青和伤痕都在渐渐痊愈,唯独这低烧和晕眩一直没有好转,勉强用了些粥菜,想去御花园走走呼吸些新鲜空气,却见着一个陌生的小太监在宫门口不住转悠,我遣了小洛子去瞧个究竟,他与那小太监一阵攀谈,将那人手中的一封短信交了给我。
    我展信一阅,信上字迹虽不甚好看,却自有一番遒劲,看样子应是男人所写。我逐字逐句从头读到尾,浑身只是不住地颤抖,众人忙围上来关切询问,我凄然抬眼,那信自我手中蓦地滑落:“水月……怕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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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风云卷最后一章了~为庆祝终于要到最后关键的一卷,所以下午会二更一次哦~新卷新章节会提前奉上给大家~亲们还请多多捧场多多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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