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面愁容，泪痕犹在的娘亲，强制镇定，只能装傻到底。要知道她关心的是她的女儿薛敷罗，不是我周淼淼。
“娘亲，您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闲言碎语？皇上待我甚是宠爱的，您看哪个妃子能像我一样这般，因为思家，在娘家常住的？皇上的宠爱，都让后宫其他嫔妃嫉妒呢。娘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夫人依旧愁眉不展，眼露怀疑，轻问道：“真的？莫不是怕娘担心，说好话哄娘的？”
我轻笑摇头，娇嗔了一下娘。她这才舒缓紧促的眉头。叹了口气，释然道：“倒也不是有什么人说些闲言碎语，是你回来的时候不对，才让娘起疑心的。现在正值皇上选妃的时候，你这贵妃不在宫里，却冒冒然的回家了，你说娘怎能不起疑？娘担心你那小姐脾气冲撞了皇上，把你撵回来了。”
撵，这个字，实实地扎痛了我。想起怕我推到在地时，无月的脸，我的心又开始滴血了。好在袖子长，遮住了已经攒得发抖的拳头。
“敷罗？”
一时失神，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让对面的慈爱的夫人有皱起了双眉。
“你有事瞒着娘对吗？”扯出一丝苦笑接道，“也难怪。在你进宫以前，娘只顾着吃斋念佛，忽略了你。你虽贵为太宰千金，但日子未必开心。对于那时的你，我却未曾问过一句。当你披上大红嫁衣的时候，娘在意识到自己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是娘对不起你。如今，娘只有这聊聊几日来补偿你…..娘不奢望你的原谅……娘只希望……”话未完，可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席话温情四溢，我若还无动于衷，就真不是人了。既然占了薛敷罗的身体，就该替她尽孝道。我赶紧离开座位，跪在她的脚边，趴在她的膝头，辩道：“娘，不是的，不是的。女儿从来没有怪过你。女儿说的句句属实啊。只是女儿有心结罢了。”
“……心结？”
“自从女儿进宫，皇上就宠爱有加，女儿的心也逐渐丢在了皇上身上。这次选妃，女儿见到每个秀女都是那么清丽脱俗，更有甚者堪比国色天香。女儿怕皇上他会舍弃女儿。皇上为了安抚女儿，这才让女儿出宫的。每次看着皇上勾了某个秀女的名字，女儿就心如刀绞。其实皇上是在为女儿着想，是女儿小气了。之所以不说，一时怕娘心担心，二十怕娘亲生气，因为女儿丢了做皇妃的气度。女儿很清楚后宫本就是雨露均沾的地方。”说着忍不住哭起来。
话是假的，眼泪确是真的。我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皇宫里就哭尽了。每掉一滴泪，心里就更恨水无月一分，是他把我变得懦弱无比。从前引以为傲的自尊自信，早就抛到九天之外了。
良久，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温暖的手，摸上了我的头。
“敷罗，娘怎么会怪你。娘也是过来人，知道爱是怎么样的。不过你比娘幸运，至少皇上疼惜你，爱护你，心里有你。如果爱上一个心里本无你的人，那才痛苦。”
“好比…..爹？”
一阵沉默。
“敷罗，答应娘无论以后怎样，不要折磨自己。娘只希望你开心健康。”
“嗯。”
夫人扶我起身，把我拉到旁边坐下。握着我的手，小心问道：“你姐姐现在是皇后了，她有没有为难你？…….太后有没有为难你？”
“姐姐怎么会为难我。毕竟是一家人。就算有再多的隔阂，也是一个爹啊。”
“那太后呢？”
“没有的。娘放心，只不过太后比较喜欢宝荣姐姐罢了。毕竟宝荣姐姐的娘是太后娘娘的亲妹妹。娘您就别担心了。”
“……如此甚好。敷罗，你记住，在宫里万事小心。不要随便耍小姐脾气，你已经为人妇了，要以夫君为上才是。这个在民间也好宫里也好都是不便的。再者要处处小心，如果你有了身孕的话，更要小心明白吗？”
“是。”
身孕？心里的苦向何人诉？我这一辈都不会有做母亲的机会了。为了水无月失去多少，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无非镜花水月。不甘，愤怒，更多的却是伤心绝望。
又说了写母女间的体己话，她这才放我走。
回到自己的院落，这才不容继续假笑。在夫人的屋里，一遍有一遍的谈论着无月，一遍又一遍的挖着刚刚结痂的伤口，时不时地还要撒上道盐巴，现在已痛得麻木。
“玉峰！”
“帮我出府。今晚我要逛夜市。”
“…….是。”
我要摆脱这里，已经离开了高高的宫墙，为何还摆脱不了他的影子？如果不够远，那我逃的更远好了。
夜幕降临，管家请我用晚宴，我说不舒服推辞了。叫他们晚上不要再派人过来打扰，我要早早歇息。让他顺便带话给太宰，说我明早会去拜见他。管家应声，就匆匆里去。关上了院门，用完晚膳，我让丫头办成我，红儿，绿儿，小李子依旧守着院子，我和玉峰匆匆离开。
不同于白天，我没有心情换男装，还穿着见夫人时的那套，玉峰抱着我，施展轻功忽忽几下，就出了太宰府。
进了夜市才意识到自己的容貌是多么显眼，趁还没登徒子来询问之前，还是早早的退出的好。我让玉峰领我去河边，快到河边时才发现已经有人了。杨柳之下，一身白衣，用一根玉簪束着发，从后边看，俊秀硬挺。
“主子？”玉峰眼神询问要不要换另外一处清静地。我摇头。心想，这时候孤零零的站在这里，莫非同时伤心落寞人。
我摆手让玉峰留在原地。我轻步走到那人旁边，侧头看了他一眼，惊为天人，那雌雄难辨的容貌，让我一时恍惚。傻傻的问道：“你是男是女？”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失礼。刚才的自己简直就是个花痴。
那人只是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轻哼了一声。
他这一哼不要紧，把本小姐的脾气哼出来了。要知道今儿，小姐我是郁闷之极，水无月三个字，把这一天搅得天翻地覆。我正愁没出发泄呢。既然你想撞枪子，我为何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