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是穿白纱裙的。”
心不由主一沉，别说是当今权臣之女，就是平常富贵家的女儿，也断然不会抛头露面，当众起舞。太宰恐怕是对我没有耐心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也搭进去。
我这个姐姐，比我只大一岁，今年17。当初应该和我一起进宫选秀的，可惜突如其来的一场病，没去得。据说，她被太宰父亲宠到天上去了。
“太后驾到！”
鼓乐止。
水无月单膝下跪：“儿臣给母后娘娘请安，母后万福！”
全场跪着迎驾，齐声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呵呵，皇帝快平身。”水无月搀扶太后坐下，自己再落座。婉转愉悦的女音里透着一丝沉稳，“呵呵，都平身吧。莫要辜负了好时光。鼓乐响起来！”
直起身，望一眼丹陛之上，无月的右侧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柳眉凤眼，红光满面，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拘谨严肃，这倒反而让我不安。忽然脑中闪现一个词儿——笑面虎。
中断的宴席，又继续下去，歌照唱，舞照跳，酒照喝，肉照吃，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儿。从刚才水无月坐下到现在，他和太后一句话未说过，虽然两人都在笑，还笑得那么亲切温和。
“那台上穿白衫跳舞的是谁啊？怎么那么眼熟？”沉默良久的太后终于开口了，问一旁服侍的宫女嬷嬷。可怎么也没料到，一开口居然直冲着我的姐姐去了。
偶然？阴谋？阴谋！
宫女嬷嬷摇头道：“太后赎罪，老奴不知。”
“把那位姑娘带过来。”
“是。”
宫女嬷嬷吩咐在一旁的两个小宫女去请了。
暗处，一抹白色丽影由远及近，一阵微风，裙随风动。到近处，让人不由惋惜一把，一张脸被一条白色纱巾遮去大半，让人不由遐想巾下是怎样的绝世容颜。
“民女薛宝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太后脑袋右侧了一下，想看个分明，却被纱巾挡住。“把纱巾取下来。”
取下纱巾，全场哗然。不为别的，只为与我八分相似的容颜，可是她比我更胜一筹，美得妖艳，仿佛红色的罂粟花，使人着迷，引人犯罪！
“薛宝荣……你是宝荣丫头，薛爱卿的掌上明珠？”
薛宝荣娇笑道：“太后娘娘您还记得宝荣丫头啊！那么多年不看宝荣，臣女还以为您忘了宝荣呢。”
“哈哈，怎么会。薛爱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宝荣丫头想哀家了，怎么不带进宫来？也让哀家的荣寿宫热闹热闹，老是冷冷清清的，哀家的心都冷了。”
“老臣有罪。”席上的太宰父亲起身，四平八稳的走到薛宝荣的身边，躬身请罪。“花朝宴未请示皇上，就私自带女献舞，老臣有罪。”
“皇上，太后娘娘，是宝荣任性。以前太后娘娘说过，看到宝荣跳舞，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宝荣得知太后娘娘出席这花朝宴，想献舞，只为博得太后娘娘一笑。因为…..太后娘娘对小时候的宝荣很好，宝荣想太后娘娘开心。开心就会长寿安康！”
“哈哈，宝荣丫头，不枉哀家以前最疼爱你，还是你最贴哀家的心。”顿了一下，含笑看了一眼水无月，又瞄了一眼太宰，接着道：“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宝荣丫头出自一片孝心，薛爱卿出自一片忠心，哀家以为不当罚。皇上以为呢？”
水无月微笑道：“母后娘娘说的是。以朕看，不但不当罚，还当赏才是。太宰不愧是辅政大臣，真是深知朕心呐！”
深知朕心？我心里窃笑起来，水无月想必是气死啦。在他眼皮底下搞动作，自己才知道，好在是个舞女，要是刺客，他还有命吗？我给他讲那么多贤君明主的故事，他就总结出一条来。要想无为而治，第一人才，第二就是保持皇帝的神秘性。要是皇帝想什么你都能猜得出来，离死也就不远了。
“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在朝的大臣都为皇帝着想，都为国家社稷着想，才是我天朝的大幸啊！”太后冲薛宝荣招招手，“荣丫头过来。”
薛宝荣登上丹陛，站在太后身旁，太后低声说了几句话，她俏脸一红，偷看了水无月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不像刚才的落落大方，垂下眼睛，好像等待着什么。
我心冷哼一声，果然这位薛大美女要便宜了水无月那小子。不由自主的，对水无月冷睇了一眼，不想却被他的目光虏获，好似一潭深水，激流暗涌，欲说还休。
心骤然一缩，努力的移开目光，却发现扶在龙椅上的手有些泛白，猛地像有一颗针扎在心间，隐隐发疼。
正正心神，暗暗叮咛自己，来这里是找女儿，改变自己命运的，不是来风花雪月的。真的和水无月扯上关系，兰妃不恨我才怪！所以我不能也不敢。
仰头，一杯热辣辣的酒下肚，埋掉自己的妄想！
放下酒杯，发现玄亲王，静静的，面带微笑的，看着我。好像他知道我的痛苦，并且享受我的痛苦。那黑眸中的愉悦与挣扎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了。
“皇帝啊，你亲政已有三年。玉儿（皇后）福薄，过世的早，再悲痛也得继续过日子不是？三年没有选秀，也就算了。但是皇嗣单薄，是社稷大患。以哀家看宝荣丫头是名臣之女，小时候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皇帝可愿意纳为妃子？”
“只要薛姑娘不反对，儿臣全凭母后娘娘做主。”
“薛爱卿，你可愿意让你的女儿进宫？”
“这是老臣家门的荣耀！”
“好。就这么定了。宝荣丫头先跟着哀家住进荣寿宫，等选定良辰吉日，再行婚礼。”
一声脆响，白瓷酒杯摔成了几瓣儿。我向右侧望过去，兰妃那小脸微微泛白，小嘴抿成一条直线。
太后瞧了一眼，没说什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目光转向我，笑道：“敷罗，明早你也过来荣寿宫，哀家好久没见到你了。顺便让你们姐妹俩叙叙旧。”说着，目光一正，“从而今儿个起，宫里的规矩一切照旧。”站起身来，俯视群臣，笑道：“哀家乏了。宝荣，和哀家回宫。”
“是。”
水无月起身，“送母后娘娘。”
这场下人都跪着道：“恭送太后娘娘。”
“嗯。皇帝，这夜深露重，差不多就散席吧。要知道，你这身上，可系着数以万万计的黎民百姓，要保重自个儿。”
说完，让宝荣扶着下了丹陛，后面跟着浩荡的宫女嬷嬷和小宫女们。
水无月坐下，一摆手，“平身。”
下面的戏码无聊至极，宣各国的使者，宣在朝的大臣，吟诗作对，歌舞升平，绝口不谈政事。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启奏万岁，飞龙将军，携喀什贡品在大正殿门外请求进谏。”
“宣！”这一声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