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玉峰赶紧收起匕首俯下身去。
“快起来。这儿也没什么人，这种虚礼就不必了。”
落下的墙面隔绝了世界，暗道，冷宫，还真是相得益彰。
“你会武？”
“回娘娘，小时候没进宫前，跟奴婢的兄长学过一段时间。只不过是花拳绣腿，只够自保而已。”
玉峰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这冷宫没有想象中的落魄不堪。破墙楼瓦，灰尘蛛网，以前在电视剧常常出现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四周干干净净，只是空荡冷清而已。
“玉峰，你在这儿伺候谁？”
“回娘娘，是贵妃娘娘。”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先皇的贵妃，贵太妃娘娘？”
玉峰颔首。
我没好气瞪她一眼。“你啊，算准了我不会罚你？”
“娘娘胸襟广阔，怎会为了一个称呼计较？”玉峰倒是面无声色的还击。
恐怕也只有她这么一个人，敢在冷宫之中，对着天朝现任贵妃如此无礼。是不是我太善良了？呵呵。
自从来过冷宫，见了玉峰玉香那对鸳鸯，我对冷宫的主人就很好奇，什么人能让玉峰死心塌地的跟着？可是宫里人对冷宫主人讳莫如深，闭口不谈。在我旁敲侧击下，从小宫女们那儿套了点儿消息。在冷宫里的，就是当年冠宠后宫的贵妃。
先皇的妃子是有不少，却唯独对贵妃情有独钟。先皇为她几次想废后，可惜无果。她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先皇旨意进入冷宫的人。据说先皇驾崩不到十日，太后娘娘以莫须有罪名把太妃打入冷宫。这在天朝的历史上是闻所未闻的！太后的势力可想而知。
最让我惊讶的是，贵太妃竟然是威远侯的亲妹妹！
四下环视，没看到人影儿，随口问道：“那贵太妃娘娘呢？”
“回娘娘，主子在佛堂礼佛诵经。”
“嗯。”
床上秀枕旁有件东西吸引了我，这是……
“这个龙凤呈祥的泥人出自张家泥铺，在天朝也算是一绝了。你是……”温和平静的声音，饱含着沉稳沧桑。
玉峰上前道：“主子，这是鸾凤宫贵妃娘娘。”
回过头，一身素色布衣，乌黑的头发只是用木簪在头顶处结成一个髻，脸上脂粉不施，略显沧桑，但是柔美的五官让人如沐浴春风般愉悦。这冷宫之中，除了玉峰，只有贵太妃了。
对着妇人，半跪俯身。“晚辈敷罗，给贵太妃娘娘请安。”
“阿弥陀佛。贵妃娘娘快请起。”太妃娘娘上前搀扶起我。“老身一介罪妇，莫再称老身为娘娘，贵妃又行跪拜请安之礼，实在折煞老身。”
虽然她自称老身，实际上不过是40多岁的妇人，眉眼间风情依旧。
太妃娘娘，右手中挂着一串佛珠，这念珠不停地在拇指和食指间游走。
“娘娘请这边坐。此处简陋，还请娘娘莫怪才好。”
贵太妃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摆好茶碗儿，一杯凉茶满上了。
太妃娘娘接过我手中的那对龙凤泥人，眼睛对上那对泥人时，能感到她抑不住的甜蜜幸福，瞬间又是满脸悲戚，痛苦的不可复加，仿佛刚才我看到的甜蜜幸福是幻觉。太妃的手来回轻抚泥人，放任自己沉浸在无边的思绪中。
太妃喃喃道：“岁月催人老，唯有这死物倒是一点儿没变……”抬头，用那对明眸和蔼的看着我。“娘娘还能找到路，真是不简单。不知贵妃娘娘临驾冷宫，有何事？”
“太妃娘娘，称您为娘娘是我尊重您，况且我不认为太妃娘娘有任何罪过可言。娘娘如果喜欢敷罗就换小辈的字吧，敷罗字淼淼。说到事，也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您知道玉香吗？以前服侍过您，后来被分派到到华庆宫兰妃处。”
太妃笑着点头。“玉香，她和玉峰……”太妃看了一眼玉峰，没有往下说。但是意思明了，她知道玉峰和玉香是一对。“玉峰曾一晚未归，这非比寻常。次日回来就全部和老身说清楚了。老身感谢贵妃娘娘放过她们。”
“要是太妃娘娘真的感谢敷罗，就唤敷罗淼淼吧。敷罗觉得自己和太妃娘娘分外投缘。”
说完，从袖袋中掏出一叠银票，一袋碎银子。“这是淼淼对太妃的一点儿心意，莫要推辞。玉峰一夜未归，宫中无人知晓，送饭送衣物的太监宫女是怎么做的，可见一斑。这些银子，玉峰小心使用，万一有什么急事就用暗道来鸾凤宫找我。我在来的路上，用火折子烧的灰摸黑了墙面，沿着那个走错不了。”
算算，时候不早了，绿儿也该叫醒我了。
“敷罗就先告退了。还请太妃娘娘保重。刚才太妃娘娘垂问敷罗来此何事，敷罗就直言不讳了。一来是探望玉峰；二来想和太妃娘娘见面，想告诉太妃娘娘，皇上想拉拢您的兄长，并且想请太妃娘娘赐教。这江山是先皇留给皇上的，想必太妃娘娘非常了解先皇的心意。”
太妃浑身一震。
转动机关，一面墙升起，刚跨进暗道，就听见太妃说道：“淼淼，宫廷纷争不是一个女子该介入的。自古以来，女人逾越本分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是宫廷！你想知道的事，老身会告诉你，因为老身觉得淼淼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而且也很喜欢你。言尽于此，淼淼三思才是。”
……
“敷罗只是想帮助皇上，而且敷罗知道，一旦介入，焉能全身而退？可是身不由己。同样身在宫廷，太妃娘娘应该深有体会。自己想清心寡欲的过平淡日子，却沦落到冷宫做了阶下囚。况且敷罗还有不能放手的理由。”
按下凸起的砖块，墙面缓缓落下，暗道里，一片漆黑，好像那就是我未来的颜色。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