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铭兰走到我跟前，弯下腰，扶住我身两侧的椅子把手，说道：“不错的猎物。聪明又倔强，我喜欢。”
猎物？不自觉交握双手，轻描淡写道：“没想到卫公子还有把人当作猎物的习惯？”
卫铭兰笑了。“你会是我的。”
“卫公子，我是有夫之妇，还不像被人绑上石头沉到湖底，还得背上不堪入耳的骂名。放过我如何？”
卫铭兰执起我的手，说道：“不放。你会是我卫铭兰的女人，我的女人谁敢指手画脚？”
谁敢指手画脚，这话听起来分外刺耳。脑海中霎时闪现了那个小偷的尸体。“谁敢？是啊，谁敢啊，除非他们不要命了是吧。就像对待那个小偷一样。让我来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和强盗一般！”
卫铭兰眼里一记冷光，他的大手稍微使劲儿一捏，顿时觉得手心一阵刺痛。
“注意你的语气，我不喜欢女人顶嘴。”
忍着疼，咬牙道：“真巧，我也不喜欢霸道的男人。”
卫铭兰仰头大笑，可是手里的劲道丝毫没放松。受不了疼，痛呼出口。
听我呼痛这才松开劲儿，一脸心疼的样子。“捏疼了？”作势就要掀起我的袖子检查我的手。
想立刻抽走，却挣不开。卫铭兰含笑地把目光移到我的手上，却一愣。原来手心里的血已经渗出来了，穿的是白纱裙，衬得血迹分外鲜红。
“来人。”
“爷。”德兰德光进屋俯身回道。
“这是怎么回事？”把袖子一番，抓着我的手，推到她们面前。
德兰德光瞬间脸色变的煞白，惊慌失措道：“奴婢们不知，请爷……责罚。”
“去叫大夫。”卫铭兰双眼一沉，不看她们。说着把我翻开的袖子，缕了下来。
“是。”
“站住！”我及时叫住往外跑的德兰，仰头对上卫铭兰笑道，“不用了。这点……擦伤用什么大夫，给我点敷外伤的药就行了。你们卫府不缺好药吧？”
卫铭兰唇边仰起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德兰去找墨玉拿药。”
“是。”
德兰德光一同退了下去，他放开我的手，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自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有丝黯然。
“讨厌，很讨厌，非常讨厌。”
“为什么？”
“你……不尊重生命。我累了，请你走吧。”说完起身，冲进内室，阖上门。
无月下令杀过多少人，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我没有因此讨厌他。不尊重生命？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是因为卫铭兰和我的前夫太像了，一样的不羁，一样的自傲，一样的魅力。他让我回忆起那段想极力忘却的记忆。
打开窗子，清风吹得荷叶波连起伏，荷花摇摆。平静光滑如明镜一样的湖水，起了一丝褶皱。走到门前，附耳倾听，外面好像没有动静了。推开门，卫铭兰已经不见了。
经过门厅的时候，发现原来空空如也的白花瓶里多了几只荷花。拿起荷花，折下一片丰满肉厚的花瓣，放进嘴里。咬下一瓣，嚼了几下。
放下那少了一叶花瓣的残花，步出屋门，走到池塘边。
“夫人。”
回头见是德兰，德光。一人手里拿着白瓷药瓶，一人手里捧着披风。
我点头，两人一个为我上药，一个为我披上披风。
“你们怕卫公子吗？”
德兰德光一愣，随即点点头。
“他不是个好主子。”
“不是。”德兰抢道，“公子爷待下人很好。只要不做错事，公子爷是很好的。”
一旁的德光也帮腔道：“是。夫人，公子爷赏罚分明，府里的人没有不服公子爷的。”
赏罚分明？也是。卫铭兰是天朝第一首富。没有真本事，怎么会挣得这么大一片产业？
不再言语，静静思量。
凭一张人体解剖图成功的引诱了鬼医，但是我们不能无限等。如果鬼医无意随我们回楚阳，只能硬来了。我们就等到卫老夫人寿宴那日，他若不答应，只好把他掳走。进驻卫府，一方面也是为了弄清地形。这方面只能拜托张龙羌笛他们了。
卫铭兰和鬼医是什么关系？如果真要到掳人的地步，卫铭兰会放手不管鬼医吗？我们有一张人体解剖图来牵制鬼医，但是我们没有砝码牵制卫铭兰。
蹲在池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盘起的青丝，配上假发，珠翠环绕，水中的自己是个秀气富贵的女子。
忍不住身子向前倾，伸手探向水中。
“夫人，您的手。”
这才想起来，我的手刚上完药。
“没关系。如果药掉了，再上一次就是了。你们公子爷不会心疼这点药的。”
德兰德光不再言语。
冰凉的感觉。水里的影子被我的手打散了。
砝码，想到了。我不就是最好的砝码吗？无论卫铭兰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但他毫无疑问对我感兴趣。书里不是说过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来世，因为我先动了情，最后输得一塌糊涂，可笑到要以死报复。现在，我要让他先动情，要让他输到一无所有。一时间，我的脑海里把卫铭兰和二世祖的身影重叠起来。卫铭兰，不要怪我，要怪就要怪你们的气质实在太像，让我感到不快。
“我能出这个院落吗？”
德兰德光具是一愣。随即答道：“夫人随时都可以出去，只要由我们跟着。”
“好。你们领我到大哥姐姐的住处看看。”
“是。”
张龙羌笛住的水轩离我的邀约楼不是普通的远，欣慰的是玉峰的住处离水轩没几步。这几个人要筹划些什么事也方便。
临走时，暗中交给了玉峰一张纸条，让他转告张龙羌笛他们多接触那个墨玉。让他们鉴定一下他是不是鬼医，如果是的话，最好想办法劝他和我们一同回楚阳。实在不行，再虏人。如果不是的话，要他们立刻联络我，马上搬离卫府。卫铭兰暂时就由我来负责，请他们不要太担心。
接下来一连几日，我就安心地待在邀约楼，没事拿一本书，解开绑在码头的小舟，躺在上面，任小舟飘来飘去。要不，就拿起毛笔，继续画我毕加索式的的抽象画。
卫铭兰每日都来邀约楼坐坐，我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不在意，只是伴在我身边。我画画时，他就捡一张椅子，做在我旁边，读自己的书。有一天，他忍不住拿起我画得乌七八糟的画问道：“你画的是什么？一片黑。”
我抬起头，洋洋得意道：“不懂了吧。画中极品，你还看不懂？这画的名字就叫森罗万象。”
卫铭兰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不生气，继续我的创作工作。没想到笑完，他问道：“手好了吗？”
没抬头，嗯了一声。
没想到卫铭兰站起身，走到我身后，把那张画铺到桌上。
从后面握住我执毛笔的手，沉声道：“跟着我。”就看我的手在他的带领下，在画的右下方写了森罗万象四个苍劲有力的字。
写完，放开我的手。接着问道：“有章吗？”
摇头。自己的印章没有，贵妃玉印倒有一枚，亮出来怕吓到你。想到他跪在我面前，谄媚喊贵妃千岁的样子，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想到什么那么好笑？”
“没有。”
走的时候，他把那张写着森罗万象乌黑的画拿走了。
次日清晨，他派人送来两样东西。一个盒子，一个卷轴。
打开盒子，里面是枚印章，上面刻着淼淼两个字。印章下还粘着红泥，用过的样子。打开卷轴，是昨天他拿走的那张抽象化。右下方落款处，印着两枚章。淼淼，铭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