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不由主 阅读至0%

第60章 心不由主

书名:万年如梦 作者:墨系974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9 07:59
    水边凉亭上,风伴随着大雨呼啸而来,只见水岸旁的大树被风吹得摇曳不止,像无数只飞来飞去的鬼。方然被冻得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无奈地看着秦可漪站在亭角处,手伸出亭外,任由大雨狂打,裙角随风飞舞。方然又回头看了看一直紧跟着的邬孝,刚才他说秦可漪一个人站在这里,心里有些担心便告诉了她,因为邬孝听人说秦鸿想要和柏军侯厘联姻,而世子柏迩的驻地离梵城远在千里之外。
    方然冲邬孝招了招手示意他先离开,邬孝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秦可漪,心里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凉亭。
    “怪冷的,我们回去吧。”方然跺着脚步子说道。
    “不急,他还没有来。”秦可漪头也不回地道。
    方然楞了一下,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眼,却是一阵雾蒙蒙的景色,“你说的是祁璟吗?”
    秦可漪摇摇头,却说了另一个话题,“我只问你一句,你对王爷究竟是何想法?眼下这等情势,你竟不急。”
    方然苦笑道:“我为何要急?难道我还要舔着脸去求他来娶我吗?我可没有那种骨气。”
    “如此说,你与王爷生了间隙?”
    “这个结论总比你认为我想嫁给贺云扬要好。”
    “那你想过吗?”
    “没有。”方然几乎毫不犹豫地否决。
    秦可漪却嗤之以鼻道:“你可真是个骗子。”
    “我看你是心理变态吧?”方然恼火地走上前去,伸手拽过秦可漪,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告诉你,这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人同情,一是不自爱的人,二是不自重的人,你说你是属于哪一种?我倒是一直想问你,究竟你是真心讨厌我,还是为了你母亲要讨厌我?”
    秦可漪望了方然许久,突然泛起一个苍白的笑容,“你就安心嫁给王爷吧。”
    “什么?”方然皱了眉头,还没有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时,突然发现她的表情冷了下来,在方然没有任何防备的心理下被她一把推了出去。
    方然重心不稳,整个人栽进了水里,溅起一波的水花,这几日连续的下雨,已经导致水流急湍,所以方然一头栽下去后,立即没了身影。
    正经过此处回府的李彦歆猛地听见有人在尖叫,一扭头便看见一个青色人影掉进了水里,那烟瘴弥漫的凉亭上还有人在大喊着秦月的名字,在努力认清站在亭中的人是秦可漪后,李彦歆神经一绷,立即反应过来是秦月掉下去了,“去叫人!”李彦歆丢下这三个字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进了水中。
    “王爷!”陆久安大惊失色地看着李彦歆快速地向亭中游去,眼下他也顾不上许多了,抬头就大喊道:“快来人呐!秦二小姐掉水了了!”
    “怎么了?!”闻声而来的邬孝冲到秦可漪身边,看着她吓得花容失色,却没有看见方然的影子,他正要追问时,却看见远处的李彦歆也跳进了水里去,“二小姐掉下去了?!”他抓着秦可漪大声地问,见到她点头后,邬孝推开她看了一眼急流的水面,焦急地转身便跑了。
    冰冷彻骨的水浸透了李彦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他只觉得连自己的心都被冻僵了,可他依旧在水中仔细地寻找着方然的身影,湍急的水流冲击着他,让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重心。
    “哗!”的一声,李彦歆钻出水面,他看着凉亭上的秦可漪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人呢?!”他急切的大喊,嘴唇被冻得泛紫,可秦可漪全身都在抖,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又扎进了水里,向四周游去。
    前厅内,祁璟正与贺云扬下着黑白棋,祁璟的朋友有的站在边上观看,有的时不时插进来几句话,有的只是坐在一旁品茗畅聊,有的则不怕死地拉着祁元盛在一角斗宝。
    贺云扬气定神闲地看着祁璟,这小子棋艺天生差,还整日里赖着旁人比试,输了就不依不饶的,今日若不是看着他生辰的面上,贺云扬是绝不会理他的。
    正当祁璟拿着一颗白子绞尽脑汁地想透了半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喧闹不止,他正要扯着喉咙骂人时却看见门外的下人都拿着工具在雨中奔跑。
    邬孝就在这时冲了进来,整个人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他也顾不上行礼了,抓着祁璟就道:“二小姐掉进水里了!”
    “什么!”祁璟丢下棋子猛地站起来,冲着屋子里的人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人啊!”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疯了似的先行冲了出去。
    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贺云扬和阿毅,阿毅正要跟上去时,却觉得有些不对经,回头就看见贺云扬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紧绷了脸,看不透心思。
    “王爷!您别找了!”秦可漪看着水里被水流冲得行动不受控制的李彦歆大喊,再这么下去,王爷出了事,谁也没有好果子吃,可她发出的声音一下子被水流淹没。
    “王爷!”这时,陆久安已经去到了水中央的拱桥处,他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了,鞋子在地上踩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轰隆隆的水声夹杂着陆久安地喊叫声钻进李彦歆的耳内,他再次从水里钻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废弃的木屋在风中摇曳不止,木梯已被岁月侵蚀得斑斑藓迹,两旁的绿竹却茂盛如林。木屋前湍急的水中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紧紧地抓着岸边凸起的石头,指骨用力地拉,方然的半个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她湿透的头发紧紧地贴着苍白的脸,冷得发抖的双唇冻得青紫青紫,牙齿不停地打着架,她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了。
    方然看了看四周荒凉的景色,咬牙使出仅剩的力气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了上来,坐在地上,扭头看见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水冲走了,脚背上还刮出一条血痕,伤口遇到空气后,不断地冒出鲜血来,顺着雨水冲淡。她喘着大气,冻得她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只是慢慢地趴在地上侧躺着,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从勖王府离开的那天,让她想起了和骆新分手的那天,也是倾盆大雨而来,昼夜不息,气势汹汹。
    慢慢的,她看着地上不停飞溅的水花,一丝丝倦意侵蚀大脑,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恍惚中她看见了贺云扬,他魁梧的身躯替她当下所有砸下来的大雨,她看见他漆黑的眸子被大雨浇红,却倔强的不肯眨眼,第一次,她从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眼中看到了从无仅有的温暖。
    “在哪找到的?”李彦歆急切地走着,陆久安跟在身旁高举了手里的伞,紧跟着他的步伐,还未回答时就看见他忽地驻足看着前方。
    十几米外的路口,好几个人在前面跑着,身后的贺云扬抱着方然匆匆走过。
    李彦歆看着他们疾如流星的脚步,垂落的双手无力地攥紧,双眸布满了血丝。
    厢房内,丫鬟们早已端了火盆将房间烘暖,备上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她们刚把姜汤熬上来,贺云扬便抱着方然大步地走进来,径直走向大床将她放下,而邬孝和阿毅便驻足在门口。
    “老子叫你去请女医来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门口的祁璟突然怒火中烧地一脚踹向一个家奴,那人挨了这一脚,痛得连滚带爬地冒雨冲了出去。
    祁元盛这时看着贺云扬浑身湿漉漉的不停在滴水,便上前道:“大将军,您回府换身衣服吧,可别受凉了。”
    门外的阿毅喊道:“将军,您若是不放心,阿毅即刻回府那干净衣物过来。”语罢,看向邬孝道:“你赶紧回去知会秦国公一声。”
    邬孝感情地朝阿毅拱手道:“有劳大将军了。”说完,转身便走进了雨中。
    方然坐在穿上,转眼却看见李彦歆和秦可漪匆匆赶来,她心底一慌,伸手就拽紧贺云扬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正要走离开的贺云扬神色一愣,驻足望着她,她发红的眼眶恳求地望着他,他微侧了头去,看见了进来的李彦歆,便知她心中所想。
    而李彦歆担心得心都快碎了似地走进来时,却看见方然毫不犹豫地回避着他,双脚瞬间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僵硬难行。
    “听话。”贺云扬唇角带笑,他浓密的睫毛在眼帘下打下厚厚的阴影,那双眸子像一滩化不开的墨。
    方然咬紧了牙关,默默地松开了手,垂眸间,热泪汹涌而出。
    “让丫鬟们伺候吧。”祁璟见状,赶紧上前委婉地将屋里的人依次请了出来。
    “王爷,您放心吧,再怎么说小月也是臣的世侄女,不会让他有事的。”刚出来,祁元盛便向李彦歆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有劳国公了。”李彦歆心不在焉地答着,看了一眼陆久安后,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祁璟却在这时拽了秦可漪一把,板着脸道:“不会是你把她推下去的吧?”
    秦可漪委屈地低下了头,小声地道:“我知你如今和月儿要好,可也不能这么针对我。”
    祁璟眉毛一瞪,“出事的时候就你们俩在一块,我不找你找谁?你怎么没掉进去呢?!”
    “祁璟!”一旁的祁元盛听着入耳的话有些过分,再如何,秦可漪都是女儿家,哪经得起他这么盘问?所以才不悦地出声喝止,“既然可漪说不是,你还逼问什么?看你淋的,赶紧去换衣服,省得着凉了又嫌药苦!”
    “不去!”祁璟生气的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还不忘抬头瞪了秦可漪一眼。
    祁元盛气得伸手就打了他几下,骂道:“你个小兔崽子!”
    “兔崽子还不是你生的!”
    祁元盛气不过,又是抡了一巴掌过去,才背着手气呼呼地离开了这里。
    祁璟冷哼了一声,抬头瞪着秦可漪道:“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待会我让小月子亲口说,看你怎么抵赖。”
    秦可漪死死咬紧了牙关,将一张脸绷得霎时惨白。
    勖王府,柳烟从渐渐息下来的大雨中醒来,这一觉睡得有些沉,她睁眼便看见红玉守在床边,神情有些异样,“王爷回来了?”
    红玉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柳烟温柔地含笑问。
    红玉皱了皱眉眉头,有些为难,却又夹杂着些许不甘心,“今日祁公子生辰宴上,出现了不少的风波。”
    “哦?”柳烟起了起身,望着红玉。
    “不知怎的,秦二小姐掉进了府内湖中,奴婢听陆大人说王爷一头便栽进了水里去寻人,冻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还是陆大人搀着上了马车。”
    柳烟闻言,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她往床头靠了靠,嘴边突然泛起一丝苦涩之笑。
    “王妃。”红玉突然伸手抓住了被子的一角,缓缓地道:“奴婢刚才不小心听见王爷说要以正妻之礼迎二小姐入府。”
    柳烟不禁凄凉一笑,双眸瞬间涌红,一滴滴悲凉的泪水夺眶而出。
    入夜,贺云扬端坐在前厅之上,神色严肃而凝重,因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另一个人,他第一次如此焦躁不安地定不下心来,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痛骂着自己是不是疯了,他明知秦月有婚约在身,还如此莽撞地冲出去,不计后果。可到此时此地,他才清楚地明白自己心里一直压抑和控制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时,阿毅从一侧走了进来,拱手躬身道:“将军。”他顿了顿,又道:“阿毅不敢瞒老夫人,将今日的事都说了,老夫人担心不已,让阿毅日日将二小姐的情况告之。”
    贺云扬低着嗓子道:“高烧还未退吗?”
    “未曾,二小姐在水里泡了好一阵,再加上水中冰冷,冻坏了身子,而且身上有不少伤口,恐怕恢复得慢些,另外,礼部那边传出消息,说是等二小姐病好了,便以正妻礼制入王府,将军,这在西锦,可是从无有过的先例。”阿毅说完,留意了一下贺云扬的神色,可他面上依旧平淡,没有一点波动,心里不禁愁闷不已。
    “知道了。”贺云扬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出这三个字,因为他心里过了一个决定,此心此念,到此为止。
    阿毅忍不住将眉头一皱,正要将心里的愁闷一股脑说将出来时,却听一声响亮的雷鼓冲破天际。
    “将军!”一个洪亮的声音紧接而来,却是一个身着斥候队军服的士兵,他飞快地朝贺云扬单膝一跪,端着大气道:“将军,回虎城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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