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质问 阅读至0%

第55章 质问

书名:万年如梦 作者:墨系974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9 07:59
    方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意识渐渐苏醒时,她感觉自己的小腹紧绷着,鼻尖充斥着一股清爽的药味,喉咙干涸苦涩,像含了药渣子一般。她侧头便看见秦鸿坐在床沿,两只手撑着大腿,一动不动,她抬手想去扯他的袖子,却发现吃力的很,身体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而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像全身都骨折过一样,“老头……”她试着喊秦鸿,发出来的声音沙哑陌生。
    秦鸿听见了声响,猛地发现方然醒了,连忙侧过身来又惊又喜地道:“别动别动,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便是。”
    看着秦鸿露出父爱般的慈祥和疼爱,方然的鼻子突然酸酸的,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
    “怎么哭了?可是哪里疼?”秦鸿异常关心地询问着,下一刻立即起了身,朝外快步走去,“女医!快快快,月儿醒了!”
    秦鸿话音刚落,方然就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不能起来,等了一会才看见湛鹊和玉秋凑到身边来。
    玉秋看见方然醒了,原本就肿得跟两只核桃一样的眼睛又止不住了狂流泪,跪在床尾处二话不说就冲着方然大哭了起来。
    “你这蠢东西。”湛鹊又气又好笑的忍不住骂道,“你家小姐还活得好好的,你倒在这儿哭谁呢?”湛鹊骂完后还不解气地伸手戳了戳玉秋的脑门。
    方然更是咬着嘴唇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只用脚趾头隔着被子蹭了蹭玉秋的手。
    “怎么样?身上哪处痛?”湛鹊轻声询问着。
    方然哑着嗓子道:“只是身上的皮肉痛,大概是有些淤青,很正常。”
    湛鹊皱着眉头道:“你呀,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省心。”她嘴上虽埋怨,脸上却充满心疼,“真是该生吞活剥了这些坏人!”说完,她又催着玉秋去将熬好的药温热一下。
    “勖王妃怎么样了?”方然刚说完,突然听见玉秋地叫声,紧接着又传来秦鸿训斥玉秋莽莽撞撞的话语,再之后两个人都没有了声音。
    湛鹊无奈地笑道:“这小丫头呀之前差点就哭瞎了,再加上邬孝受了罚,更是担心得心儿都要碎了。”
    方然被抬回府后,秦鸿一怒之下让人重责了邬孝二十大板,惩他保护不当之罪,邬孝也自知自己不够警惕,又羞又恼地挨了这二十板子。
    湛鹊突然反应过来,道:“你放心吧,伤得不重,他那身子板受得了,至于勖王妃,听说昨日回府后,受了很大的刺激,除了勖王爷,任何人都不让碰,勖王爷如今是一步都不敢离开她。”说完,湛鹊同情地叹了一口气,“能不受刺激吗?她差点就被人玷污了,也不知道心里那道坎过不过的去。”
    方然回过头去,想起了柳烟指着她的那一瞬间,心里顿时有一种被朋友出卖的心灰意冷,也许在那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选择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对了,祁公子来过一趟,大人让他进房看了一眼,之后便很是生气地走了。”
    方然点点头,“劳烦湛姐姐帮我去勖王府问问柳烟的情况。”
    湛鹊疼惜地拍了拍方然的手,你放心吧,我替你去问问。”
    大年初一,却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今年的这个新年过得人心惶惶,府尹更是连饭都吃不下,整日带着手底下的人去清剿城外的流寇。
    养伤的这几日,秦满氏和秦可漪只来看过一趟,淡淡地询问了几句便离开了,只是秦可漪似乎变了许多,人多的时候总是低着头,连话也不敢说,更在路上遇见方然后,立即装作视若无睹的原路折了回去。
    “二小姐,这王爷虽是皇室贵族,可侍妾入府的规矩都一样,聘书和聘礼不改,入府那日,王府会派人来接二小姐从侧门进,不拜宗庙,不谢天地,不摆宴席,不着红嫁衣。洞房第二日要先去给王妃请安敬茶,再拜见侧妃……”浓浓日光下,方然呆呆地坐在屋前石桌旁想着教习这些说了好几遍的话。今天已经是初四了,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李彦歆只能通知户部将日子推迟五天,这么算下来,她只有八天的时间准备出嫁,因为整个秦府已经着人在贴喜字了。
    方然想得正入神时忽然眼前一闪,一朵开得正茂盛的红梅摆在自己脸前,方然伸手拿过来,看着递花的小姑娘道:“雪都停了这么久,你从哪里摘来的?”
    摘花的玉秋小姑娘笑道:“刚才在后院的墙角发现的,反正它迟早要凋谢,不如待她开得最娇艳的时候拿来赏悦。”
    方然笑了笑,转动着手里的红梅,好一会才问道:“邬孝的伤好些了吗?”
    “奴婢昨日听府司说他好得快,不出三日便可以来当值了。”
    方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不好,应该让你们都跟着,有邬孝在,至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小姐是在担心王妃吗?”
    “我在担心我自己。”方然愣愣地说道,看着手里的红梅似乎变成了柳烟那张绝望的脸。
    “小月。”
    忽听有人喊,方然抬头便看见徐茂往这边走来,她便起身点头道:“徐叔。”
    徐茂道:“王爷正在门前落车,大人让我来请你去前厅。”
    方然想了想,自己也受了些伤,李彦歆要是不来看看,估计放心不下,便将红梅递给了玉秋,让她找个小瓶插上。
    等方然来到前厅后,才看见偌大一个大厅,只有李彦歆一个人背负着双手站在门前,眼睛看着地下,手指间不停地磨来磨去,她第一次见到他出现了小动作,想必心里头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有办。
    “去吧。”徐茂在身后小声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方然远远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想起了那个在高中学期天天在校门口等自己的男孩,青春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偷偷溜走了。
    “李彦歆。”方然喊了一声,才走向他。
    正感到不少急切的李彦歆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些恍惚地愣了愣,抬头便看见了自己日夜担心的人儿,一瞬间,心底莫名地泛起一股酸楚。“李彦歆”这个名字,也许只有在父皇为他取名时叫过,而从他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叫“李彦歆”这个名字。所以在听到方然叫这个名字后,他有些错愕,像是听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他迎上去伸手扶住她的双肩,两只眼睛左看右看地审视着,“怎么样?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说着,滑下手来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如夜,他顿时小心地搓了搓她冰凉的手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可还有些不适?”
    方然看着他似乎消瘦憔悴了不少,更不想让他担心了,便微微笑道:“现在是冬天,我走得急,忘记拿暖手炉了。”
    李彦歆松了一口去,拉起她的手凑到嘴边吹了几口热气,“现在还冷吗?”
    方然摇摇头,“柳烟还好吗?”
    李彦歆见她提起柳烟,顿时有些心力交瘁地摇摇头,“她还好,只是不怎么说话,如今见到本王也是呆呆的,大将军那日来回了本王,说此事怕是查不出了,本王想不通,他们为何偏对你下如此重的手?”
    “柳烟难道没有跟你说吗?”
    “本王那日见到她时,她……”
    方然还未等他说完便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柳烟是清白的,真的……”
    “月儿。”李彦歆见她有些激动,急忙安抚着,“难道柳烟名声有失,本王便会丢弃她吗?”
    方然抿了抿嘴,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别人传出不好听的话。”
    李彦歆柔情满满地望着方然,就算她不说,光看她身上的伤就知道事情发生时她有多拼了命去救柳烟,而每每想到此,他心中总会升起一股愤怒和自责,他恨不得将那些人一刀刀砍下,更怨恨自己在她们出事时竟然束手无策,自己的力量薄弱到连家人都守护不了,他做这个王爷还有何意义?
    “李彦歆。”方然忽然抽出了自己的手,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彦歆不由地一愣,“此言何意?”
    方然咽了咽喉咙,突然失去了要问的勇气,可是她刚要放弃时,脑中又想起了贺云扬那一手的血,便道:“禁军包围第一酒楼的那天,不是,应该说那天深夜,你是不是进了宫?”
    李彦歆闻言,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凝固起来,低声说道:“是。”
    “去干什么?”
    “皇上宣召。”
    “为何事?”
    喉咙一哽,李彦歆突然说不出话来。
    “茅舟是不是死了?”
    李彦歆皱起了眉头,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方然将他的反应一点一点地看进眼里,她情绪激动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臂,不可置信而又难过地盯着他,说出了自己好几夜惴惴不安的噩梦,“茅舟是不是你杀的?”
    “月儿。”李彦歆开口,却是按下她的手去,“你想太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否认?”
    李彦歆忍着性子道:“月儿,不要妄自议论国事,这些你从何处听来?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本王杀了茅舟?”
    “难道皇上不惜失去民心都要杀了屠廉,他会轻易放过茅舟吗?他会让茅舟活在这个世上一天吗?”
    “秦月!”李彦歆突然发怒地一把拽住方然,眼底蕴藏的怒火与往日温润的他判若两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屠廉?什么茅舟?这些你到底是从何处听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臆测会招来什么样的祸端?西锦的皇帝姓李,本王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的骨肉血亲,你明白本王的难处吗?”
    方然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是啊,她怎么可以怪他呢?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就像她为了秦鸿,为了徐茂,不是同样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吗?
    李彦歆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好,便充满歉意地将方然揽进怀里,深呼着气息,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眼中充满哀伤,“对不起,本王不是有意要凶你的。”
    方然红着眼眶道:“既然柳烟还没有好完全,你就回去吧,你应该陪在她身边。”
    李彦歆身躯一僵,看着方然离开他的怀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然转身后,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曾经她以为自己的自由不重要,只要两个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即使过得平淡,她也毫不介意。那天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其实她心里也怕得要命,她也需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怀抱、自己的肩膀,可这些,她在李彦歆身上,永远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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