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文竹就没那么幸运了，许是因她个头瘦小很容易辨认，高潜像是猜到那晚闯入房间的是她，对她频频试探。
柳文竹醒后没多久，高潜就派了个小厮过来邀她与萧秋琰共进午膳。
后背的伤口疼得厉害，但柳文竹还是咬咬牙应了下来，毕竟如今并非撕破脸面的时候。
萧秋琰劝她：“你还是随便寻个由头推了吧，你伤得不轻。”
“不不，”柳文竹摇头，“推了就是间接承认了，不能推。”
“高潜不是傻子，多少能猜出一些，去了未必能瞒得过。”
柳文竹道：“那可未必，下官得让他相信是他昔日仇敌寻上门来了。”
“你的伤……”萧秋琰微微蹙眉。
“无碍无碍。”柳文竹笑呵呵道，只是神情轻微扭曲。
萧秋琰的眉头蹙得更深，“何必……”一个女子，何必如此逞强？萧秋琰忽然很想知道她为何要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游走在权贵之间，想方设法立足于波涛汹涌的朝堂上，该有多辛苦？而唯一对她谄媚模样的不满，不知不觉也化为淡淡的心疼。
柳文竹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只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吧侯爷，下官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宴席上，高潜的目光不停地在柳文竹身上来回游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后，开门见山道：“侯爷，柳大人，其实今日宴请二位，咱家是有事相告。”
柳文竹面露疑惑，萧秋琰也看向他。
高潜继续道：“不瞒二位，咱家昨晚府邸里遭了贼！”
“什么！”柳文竹惊呼，又忙关怀地问道，“可有伤着公公？”
高潜看向她，目带审视，精光闪闪，道：“这倒没有，只是丢了一些物什而已。”
柳文竹松了一口气般庆幸道：“没伤着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公公没伤着就好。”顿了顿，又问：“公公可有报了衙门？兴许衙门能抓出来那小贼。”
高潜摇摇头，“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物什，就不小题大做了。”
不值钱的物什还非要将她和萧秋琰邀来说一番？哪有这么睁眼说瞎话的？柳文竹暗暗鄙夷一番，面上却义愤填膺道：“那哪行！那不便宜了那小贼！这些小贼最可恶了！这头盗着这些血汗钱，另一头又去老百姓那儿散播什么劫富济贫的话，打死也不为过！下官知道公公心胸宽广，但心慈一回他们就会变本加厉，这万万轻饶不得！”
一番话下来，高潜神情变得古怪起来，而柳文竹眼尖地看见萧秋琰的眼角很轻微地抖了抖。
好罢，她确实没什么气节，能把自己骂成这样，但俗话说，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是也！
萧秋琰接道：“本侯也觉得，还是报官为好。”
柳文竹忽然咦了一声，道：“高公公，谁都知道您是皇宫里派下来姑苏织造，哪个小贼这么不长眼会来您的宅子？那不是自讨苦吃？而且进了您宅子还只拿走了一些不值钱的物什，公公，这里头有蹊跷啊！”
高潜面色一凝，“柳大人的意思是？”
柳文竹一拍桌子，“他另有目的！”拍桌子的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柳文竹疼得暗暗咬牙。
萧秋琰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轻轻蹙眉。
高潜面色更为古怪，轻轻咳了咳，道：“这、这能有什么目的？”
柳文竹问道：“高公公，您可有发现他有可疑或是怪异之处？”
高潜想了想，道：“他穿着白衣裳。”
“白衣裳？”柳文竹又故作惊讶地抬高语调道，“那可不是一般的贼啊！一般夜间穿着白衣裳出去行盗的就是高手了！而且这往往存了引人注目的意思，下官在余杭的时候，就听一说书人讲过，在天山一带，有一个杀手，每次去杀人的时候就是一身白衣，凡是出手绝不会无功而返，可偏偏没人抓住过他，被人们称作白衣杀手。”
高潜道：“可那人不像是个高手，还被打伤了。”
柳文竹又是一惊，“被打伤了？那应该不是白衣杀手了，听说他很厉害的。”顿了顿，又道：“那只有一种解释，他是调虎离山之计，否则干嘛穿白衣服？他又不是傻子。”
“兴许如此，”高潜点头，“咱家回去再好好查查，来来，不提这些了，咱们喝酒！”
等午宴结束，高潜送柳文竹与萧秋琰出来，手掌看似不经意地拍向柳文竹后背，道：“咱家怎么觉得柳大人脸色不大好？昨晚睡得可好？”
柳文竹疼得手都抖了，却咬咬牙忍了下来，这老狐狸，末了还要再试探一番，此仇不报非女子，等他落马时看她如何折腾他！
一旁的萧秋琰微微一动，忍着没有上前将高潜的手抓开。
柳文竹故作惊讶道：“下官睡得挺好啊！怎么？下官脸色很难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前几日累着了？可下官除了去过一趟张家村也没什么啊！”
高潜又轻轻咳了咳，“也不是很难看……大约柳大人有些水土不服吧……”同时搭在她后背的手也拿了开来。
等进了马车，柳文竹直接往萧秋琰身上一趴，哼哼唧唧道：“疼、疼死我了……臭老狐狸……”
萧秋琰身子一僵，但并没将柳文竹推开，而是侧了侧身子给了她一个舒适的位置，道：“都说了让你别来，你非要来，现在有苦头吃了吧？又喝了那么多酒，伤口不发炎才怪，恐怕你今天又要烧起来了，回去赶紧煎药喝下！”
萧秋琰啥时候变那么啰嗦了？不对，这应该是在关心她，柳文竹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