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文竹静静地等待着林旭永慢慢冷静下来，然后才道：“大哥，我是十一。”
林旭永蹙眉想了许久，才似乎有些印象地道：“十一？那个四年前去寺里还愿却失踪的十一？”
柳文竹不禁抚额，那位大夫人可真是想得出来，这么个理由，既没有毁了林府清誉，又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了过去，想来他们妆模作样地寻了几日后便不再管了吧？真难为她大哥还记得有这么件事。她道：“这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想出的说辞吧，我是自己离开林府的。”
看见林旭永一脸讶异，柳文竹也不想过多解释，只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母亲，她应该清楚的。只是大哥应该知道，此事声张不得，欺君之罪，若我被揭穿了，林府也遭殃。”
“你胆子也太大了！”林旭永恼怒道。
柳文竹一挑眉，“比起宜妃娘娘来，我想我的胆子还不算大。”她与人说话甚少如此针锋相对，然而此时却忍不住带起刺来，便是再装作云淡风轻，到底还是有芥蒂的。
林旭永一噎，无话可辩，默了默，方道：“罢了，你还是小心为妙，至于娘娘……”
“宜妃娘娘是想把孩子生下来吗？”柳文竹道，“要是生下来，这辈子都要小心翼翼了。”
“你的意思是……”
“我想，若是告诉爹，爹一定也是这个意思。”柳文竹对这个长姊没什么好感，也没心思去揣度她的意愿，她只知道，这孩子要是留下来定然后患无穷，而且林家应该很清楚，如今有三位势力相当的亲王，又有皇后养子八皇子，即便宜妃生下一个皇子也无济于事，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最重要。
更何况，当今圣上对柳文竹很是不错，这样就让他戴了绿帽子，柳文竹挺同情他的。
见林旭永沉默着，柳文竹又道：“莫非大哥真的打算替宜妃娘娘向爹瞒下此事？事关重大，我可不赞同。”
林旭永满脸愁容地一叹，“我也知道，瞒天过海是行不通的，这事确实要让爹出出主意。如今三位亲王明争暗斗愈发激烈了，林家可出不得错。”这倒是，林家中立，然势力又不及武陵侯府般强盛，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林旭永顿了顿，又忽然想起近几天关于柳文竹与祁景桓的传言，不禁问道：“你同锐亲王走得很近吗？”
柳文竹想了想，道：“算是吧，殿试之后他就找上我了，我虽有意避着他，可不能直接拂了他颜面，放心，不会扯上林府的。”
“亲王夺嫡，还是远离为妙。”
“我知道。”柳文竹嘴上虽应下，然心里却哀叹，要是想远离就能远离，她至于到如此境地么？
从林旭永处回来后，柳文竹只觉得满身疲惫，长长地透出一口气，一进自个儿的帐篷就躺在榻上不想动了。
从刚出仕时见到父亲慌张躲避，到现在能如此冷静地像兄长坦白身份，算不算一个进步呢？虽说此次是情势所逼，要不是正巧撞见宜妃与林旭永，她一定不会去坦白的，只是，这样道明身份后，真的有种忽然轻松下来的感觉。
就好像忽然有了个避风港，这种感觉武陵侯不能给她，锐亲王更不能给她，那座靠山，是真真正正的家族的庇护。
将来遇上什么事，是不是她爹爹，她哥哥会护着她？到底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应该会的吧？
柳文竹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就有些涩然，别人家这般年纪的闺女哪个不是吟诗绣花养在深闺的，哪个像她那样，这般辛苦地在朝堂上摸爬打滚？遇上嫡兄还要唇相舌战一番。只是，说起来，还是自己选的路……
柳文竹从榻上爬起来，白日骑马出了一身汗，晚上又不得安生地奔波了一阵，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紧。前几日为了安全起见就算骑马出再多的汗她也不敢沐浴，至多草草地擦拭一番便穿戴整齐，就怕被人看出了破绽，然而今日，身心疲惫，实在忍不住想热乎乎地泡次澡。
柳文竹想着现在夜也挺深了，应当不会再有人来自己帐篷找她，几番权衡，还是忍不住去打了热水回来，舒舒服服地趟在木桶里昏昏欲睡起来。
＊
在锐亲王帐篷里，祁景桓眯着眼听手下的汇报，挑了挑眉，略带诧异道：“他去了林旭永那儿？”
“是。”
“前几日三皇兄那儿有人在四处打探柳文竹与永平侯府的关系，本王还奇怪了好一阵，如今看来，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他何时同永平侯府有了交情？”祁景桓眯着眼睛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的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呢喃，“柳文竹啊柳文竹，秘密可真多……”
言罢，祁景桓挥了挥手让那手下退下，在藤椅上静静做了半晌，忽然起身吩咐贴身太监于得水道：“本王去柳大人处。”
于得水一惊，“王爷，很晚了，柳大人恐怕歇息了吧？”
祁景桓对他淡淡一瞥，“那就把他叫起来。”
于得水慌忙噤了声，默默地伺候着祁景桓向柳文竹的帐篷走去。
－－－－－－题外话－－－－－－
是时候让祁景桓晓得女主女儿身了吧，哈哈哈，美人出浴图啊我好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