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随风而来一阵嘤嘤的哭声传进了耳朵,甚为诧异,抬眸看去,不远处感觉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跪在地上,摇着地上横卧之人低声哭泣,周围站了一圈人,可谁也没有上前,都只是冷寞地看着。
“哥哥,好像出了什么事,我们过去看看吧!”说完,我们加快脚步,小跑着赶了过去。
“小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我扒开众人,凑近问道。
小女孩满脸是泪,乌黑的大眼睛聚满了惊恐与害怕,看见是我,黑眼珠蓦然一亮,急急地拉住我的手,说道,“姐姐,姐姐,快救救我娘亲!”
我一阵错愕,略一细看,惊问,“你是豆豆?”
豆豆猛然点头,急道,“姐姐,我娘亲晕倒了,快救救她!”
我蹲下扶起横卧之人,撩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定睛一看,果然是月娘。我探了探她的鼻息,平稳正常,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实了一半,问道,“豆豆,你娘亲怎么会晕倒的?”
“我也不知道,我和娘亲回家,走着走着,她就突然晕倒了。”豆豆小嘴一扁,泪珠马上滚落了下来。突然,她俯身朝我磕头,嘴里求道,“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亲!”
“豆豆,乖!你爹爹呢?”我拉起豆豆,不解地问道。之前她爹爹不是在汴河清理淤泥,怎么今日却不见他人影。
“娘说,爹爹去打坏蛋了,要好久才能回家!”豆豆抹着眼泪哭道。
“大姐,大姐!”我摇了几下月娘,只见她脸色苍白,仍旧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隐,我们先扶她回家吧。”哥哥说完,伸手和我一起把月娘搀扶了起来。
“豆豆,你知道回家的路吗?”我问道。
“知道!知道!”豆豆急急点头,一骨碌起身,朝前跑去。
“各位,都散了吧!”哥哥看了一圈众人。
众人看着没什么事了,也都散了开去。
我和哥哥一起搀扶着月娘,走过大街,穿过一条幽深的小巷子,来到了一个干净的小院落。这里家具斑驳陈旧,看来有些年头了。
等安顿好月娘躺下,天色已全黑了。
“隐,你在这里陪着月娘,我去请郎中过来看看。”哥哥说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我点点头。
哥哥略有担忧的看着我,我朝他笑笑,他这才转身开门而去。
“姐姐,我娘亲怎么还没醒?”豆豆趴在榻前,低声问道。
“你娘亲生病了,郎中等下就会来,她马上就能好!”我安慰道。
我抬眼打量了下四周,问道,“豆豆,你家厨房在哪里?”
“我知道,就在隔壁,我带你过去。”豆豆蹦跳着下了榻,领着我来到隔壁的厨房。
我走到大水缸前,打开盖子瞧了瞧,缸内一空到底,一滴水都没有,不禁蹙眉。我四下找了找,旁边正放着一只水桶,应该是用来打水的。
豆豆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我,一脸的疑惑,不知道我要干嘛。
“家里没水了,你知道哪里可以打水吗?”我问道。
豆豆指了指外面,说道,“院子里就有一口井,平时娘亲都在那里取水的。”
我摸了下她的头,笑笑,“豆豆真乖,带姐姐去吧。”
豆豆带着我打完水,再把水倒进大锅内,盖上锅盖后,又领着我去取烧火的木材。等一切就绪,我却看着一堆木材发呆。豆豆探究地看着我,问道,“姐姐,你怎么不生火?”
我尴尬地笑笑,说道,“好像没有引火干草。”
“有!”豆豆飞快地从角落里取了一把干草过来,兴奋地说道。
我感觉脸一下子热了起来,真是虚长她那么多岁了。接着,我和豆豆有商有量地开始生火。我从来没干过这类活,实在生疏的不行。以前在木家村,爹娘都不准我进厨房,他们只准我好好念书,做好大家闺秀就行了。后来和哥哥、外爷在一起,家里都有丫鬟伺候,就更不用进厨房了。
看着豆豆年纪虽小,事情倒懂的许多,不禁感叹,自己太过娇身惯养了!
我和豆豆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哥哥已领着郎中回来了,看见我俩一起窝在灶膛内烧火,蹙眉问道,“你们俩在干什么?”
“烧水啊!”我和豆豆头未回地齐声说道。
哥哥一阵嗤笑,招手道,“隐,你哪里会烧水呀!过来带郎中进去!”
我赶紧起身,走近哥哥身侧时,他嘴角上扬,抬手在我脸上擦了擦,笑道,“烧水也能把自己弄成个大花脸?”
我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地回道,“很脏吗?”
“看来这水,还得给你自己留一份。”哥哥讪笑道。
我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自觉理亏,转身就领着干立在院中的郎中进内屋。
我和豆豆万分紧张地盯着郎中替月娘把脉,良久,郎中起身说道,“夫人没什么大病,就是太过体虚,这是长期忍饥挨饿,又极度缺少盐分所导致。平时可以吃稍咸一点的菜。”
“那需要开什么方子吗?”我问道。
郎中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等下泡碗盐开水给这位夫人饮用即可。”
“那我娘亲什么时候能醒来?”豆豆不安地问道。
“过会就能醒!”郎中说道,复又朝哥哥行了一礼,“少将大人,不用担心,这位夫人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在下告辞!”
哥哥挥了下手,郎中俯身退了出去。
豆豆又趴在榻边,轻唤着她娘亲。
“我去泡盐开水。”我起身往外走。
“你知道盐放在哪里吗?”哥哥懒懒地侧靠着门框,笑问我。
呃!我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嗫嚅道,“不就在厨房嘛!”
“如果厨房里有,月娘就不会晕倒了。”哥哥笑看着我,“我刚才看过厨房了,没发现有食盐。”
“那怎么办?”
“现在天色已晚,店铺早已关门,只有回府去取了。”哥哥说道。
我转头看了一眼月娘,回道,“那你去取吧,我在这里陪着月娘。我看豆豆也饿了,得赶紧弄点东西给她吃。”
“你会做饭?”
我很是无辜地摇了摇头。
哥哥叹道,“我看还是让小翠指派个丫鬟过来吧,你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去照顾一个病人!”
我照顾不好可以学嘛!脸上却堆了一脸的笑,讨好地看着他。
“娘亲,你醒啦!”豆豆惊喜地喊道,“哥哥,姐姐,我娘亲醒了。”
月娘挣扎着起身,我赶紧扶起了她。
“小姐玉体金贵,我这农妇得您照顾,真是……”月娘眼中含泪,激动无比地看着我,掀开被子就想下榻。
“月娘,你还是安心地躺着吧!”我阻止道。
月娘抬头间,蓦然发现了门口的哥哥,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再怎么拦也拦不住她了。她坚持下了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民妇月娘,多谢少将大人搭救!”
“快起来!举手之劳而矣。”哥哥快步上前劝道。
“对呀,大姐,你就不要再客气了,先躺下休息要紧。”我拉起月娘说道,幸好,这时月娘也不再坚持,坐回了床榻之上,不过她脸色还是很苍白。我把刚烧好的开水递给她,问道,“家里怎么会没有盐呀?”
“唉!如今食盐要八百文一斤,我们这些贫苦的百姓哪里还吃得起!不仅仅是盐,还有粮食等,都已贵的让人心慌了。”月娘一脸苦楚,眩然欲泣。
“怎么这么贵?”我失声惊呼。
“虽说盐贵的离谱,若有钱能买到的话,境况也不至于这么糟糕,可战事一起,现在有钱也很难买到了,大人还能挺挺,可小孩子……唉……”月娘说到一半,看了一眼豆豆,又是一声长叹。
“既然月娘已经醒了,隐,我们先回去吧,让小翠安排人把盐送过来。”哥哥表情深沉,眸中忧虑。
“我能留在这里照顾月娘吗?”我问道。
“不用,不用,天色已晚,小姐和将军赶紧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月娘忙劝说道。
“你一个人能行吗?”我担忧地看着她。
“能行,你们赶紧回去吧!”
“那等下让人把盐送过来……还有,锅内有热水。”我吩咐道。
“多谢小姐,多谢将军!”月娘感动的流下了热泪。
“姐姐,你要走了?”豆豆拽着我的衣角,依依不舍地问道。
“是的,我改天再来看你们,等下我让人带好吃的过来,你在家要乖乖的,照顾好娘亲,知道吗?”我朝她笑笑,柔声道。
“姐姐放心,豆豆会照顾好娘亲的!”豆豆小脸绷的很紧,认真地说道。
告别了月娘和豆豆,哥哥拉着我,急步往家赶。到家后,立即吩咐小翠安排人把盐和食物给月娘娘儿俩送过去,小翠领命而去。
等小翠走远了,我才转身问哥哥,“如今盐真的有这么贵吗?那吃不起盐的百姓可不只是月娘一家!”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贵,金兵占据了各大盐厂,盐业生产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加上道路阻断,失去了主要供应渠道,造成供货紧缺、盐价飙升、百姓吃不起一石盐的困境。最近我一心在军事上布防,忽略了百姓的疾苦。等下我去找爷爷商谈此事。”
“你们兄妹俩再忙,也要吃饭吧!”突然,龙梦瑶款步而来,笑意吟吟地说道,“相公,饭菜都热过几回了,赶紧去吃吧!”
我欠了欠身,问道,“嫂嫂,外爷吃过了吗?”
“爷爷已经吃过一些了,他正在书房与同僚议事。他吩咐过了,等你们回来不用再叫他了。”龙梦瑶说道。
“隐,先吃饭!”哥哥眼神淡淡地扫过龙梦瑶,紧抿着双唇,提步而走。
龙梦瑶脸色一呆,笑容尴尬地挂在脸上。
“嫂嫂也没吃吧,一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