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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梅香似海

书名:你若轮回我必追随 作者:秋月公子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一日清晨,天刚微亮,完颜宗磐打扮成平民的模样带着我一起出了王府。
    策马行了半日,来到上京城郊百余里处。一条宽阔的河流挡住了我们的去处,河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日光洒在上面,泛着耀眼的白光。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侧头问道。
    “顺着这条河一直走,到了上游我们便到了!”他没有正面回答我。
    河边没有平整的道路,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滩,马儿无法再负重行走。我翻身下马,一路紧跟着他。没走多久,河道突然变窄,两岸草木苍翠,郁郁葱葱。
    再行一段,一座陡峭的峡谷耸立在面前,水声隆隆,一条如银河般的瀑布悬挂在半山腰上,水流倾泻而下,仿佛美丽的绸缎,从山石之间飘落下来,撞在潭中的岩石上,水珠飞花碎玉般洒满山涧。风过处,如烟,如雾,如尘,美不胜收。
    我驻足立于潭边,山风夹杂着水气迎面扑来,冰冰凉凉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伸展双臂,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情无比的舒畅。
    “我的家乡也有这样一个瀑布,但比这里还要美!”我仰着头,喃喃说道,“碧玉潭边还有颗千年木榍,树身硕大无比,每到秋天,满树的金色木榍花开满枝头,芳香四溢。”
    “那你可曾记得家乡在哪里?”
    “不记得。”
    “别着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嗯,是的。”我收了收心神,无限怅然,“走吧!”
    翻过这个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梅林铺满整个山谷,小小的花瓣,淡淡的粉白,一团团,一簇簇,山风拂过树林,吹乱了落花,洋洋洒洒,飘飘荡荡,暗香浮动,好一片香雪海啊!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仍尤在,雪海何处寻。”我双眼发光,脱口吟诵。
    一阵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和着花香,渺渺传来。我不解的朝完颜宗磐看去,只见他眉宇舒展,唇角有淡淡的亲切笑容。
    随他入得林间,只见几间简单的屋舍零星散落其间,一块空地前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正聚在一起玩耍,嘻嘻哈哈,追追打打,热闹非凡。
    其中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无意间发现了我们,她疑惑地看了一瞬,蓦然间醒悟,展开双手,朝我们飞奔而来,“磐哥哥!磐哥哥!——”她一头扑进完颜宗磐的怀里咯咯的笑起来。
    完颜宗磐一把抱起她,一边逗弄着她,一边对我说道,“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这些都是战争遗留下来的孤儿,无父无母,孤苦无依。我把他们安置在这里,远离世间纷扰,希望能过上一方安宁的生活。”
    我内心最柔软的部份被触动,酸酸涩涩地涌动着,冰冷的心慢慢在融化,单板的心境也瞬间明亮起来。
    戏耍的孩子们发现了我们,不约而同地朝我们跑过来,把我们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和他打招呼,又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磐哥哥,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呀?”
    “是啊!是啊!这是谁呀?”
    “是仙女吧?”
    “比仙女还漂亮哦!”
    ……
    完颜宗磐朗声而笑,“孩子们,她叫木隐,木姐姐,以后她会常来看你们的。”
    “木姐姐,好!”孩子们热情地齐声说道。
    这种场面令我手足无措,尴尬的笑笑,“你们好!你们好!……”
    “木姐姐,我叫小虎子,是这里的老大,今年12岁了,我力气可大了。”小虎子说完,撩起袖子,比了个大力士的动作给我看。
    “木姐姐,我叫清月,今年10岁。”清月一脸清秀,扎着两个羊角辨,一甩一甩的,可爱极了。
    “木姐姐,我是小兔子。今年7岁了。”小兔子脸蛋圆圆的,胖胖的小身子白白嫩嫩的。
    “木姐姐,我叫小菊。”、“我叫彩蝶。”、“我叫安安”……
    我被他们天真的语气,可爱的名字逗的眉开眼笑,拉拉这个的小手,摸摸那个的小脸,忙的不亦乐乎。
    完颜宗磐怀中的小女孩探身过来,“姐姐,抱抱,抱抱……”闻言我有点意外,不确定的伸出双手,而她一点也不惧生,双手猛的环住我的脖子,整个人都粘了上来,奶声奶气的自我介绍,“我叫、我叫、小铃铛、你叫什么……”话还没说完,小脸已经涨的通红,鼓着腮帮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
    “呃!”还没等我说话,她突然在我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姐姐,香香!”我腾的一下双颊飞红,极不自然的瞟了一眼完颜宗磐,而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这也太热情了吧,都不知道如何反映了,“你叫小铃铛是吧?!我叫木隐!以后我常来陪你们玩好吗?”小铃铛点头如蒜,眯起弯弯的大眼睛,开心的笑起来。
    “好了,小铃铛和哥哥姐姐们去玩吧!”完颜宗磐揉了下孩子的头发说道。小铃铛很乖巧的从我身上滑了下去,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后,“呜啊”一声冲进了孩子们堆里去玩了。
    这时,从屋里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身粗布衣裳,洗的有些发白,发现站在外面的我们,惊喜异常,赶紧行礼,“奴婢叩见王爷!”
    “奶娘,又不是皇宫,都说了不必行礼!”完颜宗磐急忙扶起老人。
    “君臣有序,不可逾越!”老人摆手道,侧头看向我,“这位是?”
    “她叫木隐,以后山中缺什么,你告诉她,她会送来的。”完颜宗磐说道,我赶紧点点头。
    老人拉起我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和蔼一笑,“木姑娘长的好生标致,若你不介意,以后和磐儿一起唤我奶娘吧!”
    “呃?……”我忐忑不安地看向完颜宗磐,见他负手而立,正在欣赏着梅花,不知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和他相同称呼,这算什么呀?
    “女孩子家皮薄,还不好意思了!”老人呵呵一笑,“磐儿第一次带女孩子来,真是难得!”
    “我…我…不是您老想的那样的,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之间只有恩情。”我急急分辨。
    “别看我老的不成样子了,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并不糊涂。”老人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我往屋里走。
    屋内宽敞明亮,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大的长方形木桌,木桌两边的小凳子摆放的整整齐齐,估计可以坐下二十人左右。桌上摆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饭菜,香气缭绕。
    “磐儿,快去叫小家伙们用饭了。”老人朝外面的完颜宗磐喊了一声,转头又不好意思搓搓手对我说道,“不知道你们要来,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姑娘就将就着吃点吧。”
    “不用,不用,呃,您老太客气了!”我语无伦次说着,羞愧万分。
    我俩正推让着,孩子们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站在门口稀奇的看着我们。
    一只软糯糯的小手放在我掌心,稚嫩的声音响起,“姐姐,小铃铛饿了,要吃饭饭。”
    我蹲下身子,好玩地看着她粉嫩的小脸,“好,姐姐喂你吧!”
    “不用,小铃铛自己会吃!”小家伙正色道,说完爬到一个凳子上,抓起碗筷真的大口吃起来。
    “好了,孩子们入坐吧!”老人一声令下,孩子们纷纷落坐,井然有序。
    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原本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日日承欢膝下,备受父母的宠爱,可无情的战火让他们骨肉分离,天人永隔,让我不忍直视。但是他们又是幸运的,在王爷强大的蔽护下,不至于颠沛流离,饥寒交迫,冻死荒野。
    一路行来,城外衣不遮体,蓬头逅面的难民比比皆是。有的瘦骨如柴的母亲抱着面黄肌瘦人的孩子倒在路边;有的为了一点点食物哄抢撕打,枉顾性命;有的卷缩着单薄的身子一动不动的,任由风雪覆盖。联想到这凄惨的一幕幕,我久久无法言语,双眼渐渐朦上了一层湿气。
    奶娘粗糙的双手非常有力,紧紧的握紧我,“可怜的孩子,吃饭吧!”听到老人关切的话语,一股心酸翻滚着涌上喉间,眼中眩然欲泣,忙扒拉了一口饭,把眼泪硬逼着回去。
    完颜宗磐也似有触动,端着饭碗愣愣地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吃相,一阵难过,久久无法下咽。
    因为没有带随从,吃完饭,完颜宗磐亲自动手把我们带来的物资从马上卸下来,一一搬进屋内,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也七手八脚地动手帮忙。
    我和奶娘一起收拾碗筷,清扫屋内。等一切收拾停当后,我拉着小铃铛漫步在花团锦簇的梅林中,欣赏着这一难得的美景。
    突然一个雪团击打在我背上,我猛的转身,颗颗梅树婷婷玉立,枝头花朵似锦烟霞,哪有什么人影。
    忽然,“咯咯咯”清亮的笑声回荡在林间,一角粉色衣袍露出树杆。
    “清月,是不是你?”我弯身抓了把雪,揉成一团。身旁的小铃铛也学我,双手抓了两把,但怎么揉也揉不成团子。
    清月露出两个羊角辫,嘻嘻一笑,做了鬼脸,撒腿就跑。我玩心顿起,抱起小铃铛,快步追了上去,“别跑,看我不追上你。”
    “来呀!来追我呀!”清月回头一脸得意。未等她说完,“咻”的一声,我扔出的雪团正好砸在她的屁股上,她诶哟一声,赶紧又躲了起来。小铃铛在我怀里,兴奋的拍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开心的不得了。
    蓦然间,前方突然出现了很多雪团,个个都朝我俩快速地飞驰而来,“不好,快逃!”我调转方向,抱着小铃铛快步逃跑。可地上有积雪,又负重抱着小铃铛,哪里跑的快,所有雪团很有目标地尽数砸到我的背上。身后马上传来一阵开心的哄笑声。
    我放下小铃铛,似笑似噌地插腰立定,“你们怎么可以以多欺少呢?!”小铃铛马上拍手附和,“是哦!是哦!”
    没想到,更多的雪团夹杂着哈哈的笑声,乌压压地飞驰而来。我赶紧抱起小铃铛再度逃跑。
    “木姐姐,我来帮你!”小虎子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挺身而出。
    “还有我!”小兔子也不甘示弱。
    “还有我!”安安也跳了出来。接着,彩蝶,小菊等人一个个都跑了出来。一下子我这边的阵营强大了起来。
    “好!我们就让他们也尝尝雪团的滋味吧!”我抓紧一把雪,快速的扔了出去。小虎子、安安等孩子更兴奋的尖叫着,一路追,一路赶,雪团嗖嗖嗖的从头顶飞驰而过。
    原本安静的梅林,被孩子们的搅和开始混乱起来。天空中到处都是白色的炸弹在飞舞着,伴着孩子们清亮的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着……
    在喧闹声中,小铃铛却在我怀中甜甜地睡着了,粉嫩的脸上泛着两朵红晕,映着枝上雪白的梅花,嫩的都快要滴出水来。我伸手抚摸着她几近透明的肌肤,越看越心疼,情不自禁的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见她咕哝了下小嘴,叽里咕噜几下,又沉沉的睡去了。
    抬眸间,看到完颜宗磐正立于一颗硕大的梅花树下,眉眼含黛的看着我们。一阵风吹过,梅枝轻颤,落英缤纷,感觉好似不在人间一般,如梦如幻,心神一阵恍惚。
    我抱着小铃铛,轻手轻脚的缓步前行。
    “睡着了?”完颜宗磐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
    完颜宗磐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划过,眼神无限怜惜,伸手接过小铃铛,“外面太冷了,回屋吧。”
    “好!”我轻声回复,怕惊扰了怀中的小人儿。
    我们并肩缓步而行,阵阵梅香扑鼻而来,空气中都带着丝丝的甜味。我抬眸微凝,只见他眉骨如峰,鼻梁英挺,双目深邃,薄唇轻抿,好一个湿润君子。真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威严异常的大金王爷,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在想什么?”完颜宗磐轻声问道。
    我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随口胡诌,“在想孩子的父母。”
    他以为我问的是小铃铛的父母,见他双眉轻锁,低声说道,“在一次战役中,她父母为了救我,双双阵亡,临终前把还在襁褓中的小铃铛托付于我,让我把她平安抚养长大。”
    哪对父母忍心舍弃自己的骨肉,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谁都不会愿意的。那我的父母呢,他们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也和小铃铛父母一样身亡了吗?突然间,我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但他们肯定是世界上最不愿意舍弃我的人,最疼爱我的人!
    心情急速低落,太阳穴又鼓胀起来,像被针扎着一样疼起来。我难受的伸手敲打头部,一下一下,还是无法缓减。
    完颜宗磐看到我的异样,伸手紧紧的握住我,“别想了。”
    可我越想越难过,眼中隐有水雾,“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我父母又是谁?我的亲人在哪里?……”
    “只要你好好的,你父母一定能找到的。”
    “能找到吗?”
    “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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