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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来了新灵感,日美要决战

书名:浩瀚的大洋是赌场 作者:俞天任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9 01:04
    山本五十六没有食言。他也不会食言,这时候从大本营到联合舰队,第17军都把这次的登岛作战看成了“日美决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山本五十六作为联合舰队司令,日美开战的第一打手怎么会不积极?
    从10月4日开始,十六艘驱逐舰开始把第二师团的主力用“鼠输送”的方法往瓜岛上送,除了效率太低之外,整个说来还算顺利。但是前面说过重武器用驱逐舰是运不上去的,这次第二师团准备带38门非得使用运输船不可的重炮上岛,为了保护这批重武器上岛,联合舰队也确实是拼出了全力。
    10月11日21:10左右,驱逐舰白云,夏云,初云,丛云组成的送东西的老鼠队到达了瓜岛,同行的还有两艘装满了重火器的水上飞机母舰日进和千岁。
    和往常一样,这支耗子队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害,正在赶紧地卸货,卸完了准备走路。
    喜欢斩尽杀绝的美国人当然不会眼看着耗子蚂蚁在眼皮底下爬来爬去,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来打一下这帮耗子蚂蚁的伏击。
    美国人要玩什么东西的时候真能把那东西玩的日新月异,这个雷达技术就是这样,第一次所罗门海战只过去了两个月,美国的雷达技术又不一样了。搜索雷达已经进化到了射击指挥雷达,可以测量炮弹激起来的浪花,这样第一排炮的偏离校正就可以自动进行,美国人已经打算把夜晚从日本人那儿抢回来。
    这天白天“日进”们的行踪已经被一直在不停地来回搜索的B-17发现了,海军少将诺尔曼·斯柯特带着重型巡洋舰旧金山,盐湖城,轻型巡洋舰博伊斯(USSBoise(CL-47))海伦娜(USSHelena(CL-50))和五艘驱逐舰拉菲伊(USSLaffey(DD-459))布赫南(USSBuchanan(DD-484))邓肯(USSDuncan(DD-485))和麦卡拉(USSMcCalla(DD-488))在守株待兔打耗子。
    可是这天晚上除了耗子出洞之外,夜猫子也来了。
    第六战队司令官五藤存之少将带着重型巡洋舰青叶,古鹰,衣笠和吹雪,初雪两艘驱逐舰也摸到瓜岛来砸场子了。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是个扯不清楚的问题,但是先有这个亨德森机场才使得瓜达卡纳尔这个无名的荒岛变得赫赫有名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就是这个机场让皇军们威风扫地,所以一定要砸了他。
    这次日本海军准备用“三式弹”来砸亨德森机场。
    三式弹是一种类似于现在成天召开国际会议吵吵要禁止的子母弹那样的炸弹,母弹爆炸以后放出996个25MMX90MM的可燃性橡胶和金属锰的子弹,这些子弹能够持续燃烧5秒钟,放出3,000度的高温,日本海军想用三式弹把亨德森机场烧了他。
    这个“三式弹”原本倒不是为了纵火开发出来的。这是1939年以后日本海军为了对付中国国府空军而开发的,是一种防空弹,指望这种炮弹一打一大片,引着长600米。半径54米范围内的飞机,从而取得比通常的直瞄高射炮更加好的射击效率。
    但是这种炮弹设计生产出来以后几乎没有在实战中使用的纪录,因为它的射击思想就很可疑,这个范围内全被点着了的东西里面有敌机当然好,但要是没有敌机岂不是把己方的防空炮弹也一起点着了?于是就一直在仓库里睡觉。这次要炮轰亨德森机场,有人就想起来了这种古怪炮弹。
    和美国人不知道有人来砸场子一样,日本人也没有想到场子里有人。这就是日本人称为“萨沃岛海战”而美国人则称为“所罗门海战”或者“埃斯佩兰斯海战”的那场海战。
    请注意美国人和日本人对瓜岛周围的这几场海战的称呼是不同的,美国人嘴里的“萨沃岛海战”在日本人那儿是“第一次所罗门海战”而这次美国人叫“所罗门海战”的时候,日本人则称之为“萨沃岛海战”这就叫对着干。
    对着干,美国人有雷达,日本人有猫眼。
    那时候虽然在白天雷达还比不上猫眼,但在晚上绿眼睛的美国人总算能看到东西了。有趣的是那次海战雷达还是不比猫眼高明。
    美国的雷达和日本的猫眼是几乎同时在七千米距离发现目标的,但有趣的是发现目标以后双方都还是紧闭双唇默不作声。没想到场子里有人的日本人不作声的理由是判断错误,以为对方是耗子队的日进他们。而美国人默不作声的理由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可能是斯柯特少将还信不过雷达,也可能是认为射击总还是光学仪器更加可靠,反正斯柯特少将没有下达射击命令。而是下达了一个敌前大回头的180度回转命令,使得美国舰队对日本舰队形成了一个日本海大海战时的T字队形。
    美国人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但这时美国舰队还是没有开火,是不是没打过夜战的美国人绿眼睛真的在夜里看不见东西,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日本人没有发现自己?话是说胜利者不受责备,但是斯柯特少将的这一行动也实在太危险,太无法理解,如果日本人先一排炮打了过来,那可能这场海战的结果又不一样了。
    然而慎重的五藤少将没有开炮,反而从旗舰青叶上向对方打出“我是青叶”的灯光信号。
    这一下斯柯特少将才下达开炮的命令。
    第一排炮弹就直接击中了青叶的舰桥,五藤司令官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第六战队失去了指挥。
    而青叶还在继续发灯光信号:“我是青叶,不要打”打得就是你,斯柯特肯定在这样想。
    青叶这才知道遇上了鬼畜,赶快放烟幕转头逃跑。青叶一转头,接下来的古鹰就成了众矢之的。
    但日本水面舰艇的战斗素养不容忽视。当时的情况对日本舰队极端不利,因为配备了火控雷达的美国舰艇在夜间射击时不再需要探照灯了,所以日本舰队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往哪儿还击,就这样古鹰还是击中了盐湖城。而古鹰自己的轮机被击中,失去航行能力,于第二天凌晨沉没。
    行列最后面的衣笠因为离得最远,所以转舵最快,在以后的炮击战中击伤了博伊斯,自己也被盐湖城击伤。
    和青叶并排行进的驱逐舰吹雪在开打后不久就起火沉没,倒是另一艘驱逐舰初雪冲上去对着美国驱逐舰邓肯号发射鱼雷,击沉了邓肯号以后还能全身而退。
    日本方面的损失还不止第六战队,那边卸完了货本来准备回家的运输队听说这边打了起来纷纷赶来救人,结果耽误了时间而到天亮没有能够完全撤出美军制空圈,夏云,丛云两艘驱逐舰被亨德森机场起飞的飞机炸沉。
    第六战队司令五藤存知少将在撤退途中伤重不治而死,在临死之际还嘱咐手下回去以后要把日进舰长驹泽克己大佐送上军事法庭,他还认为是日进那位八嘎舰长“误炸”了他。
    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缠在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后十分震怒,在日记《战藻录》里面是这样写的:“和见人疑贼一个道理,晚上见船就是敌舰,先一排炮对着头舰二舰打过去这种海兵的基本课程内容都会忘记,整个战队就只有衣笠一艘舰在战斗,这也太可悲了”对于日本海军来说,可悲的不是一位指挥官忘记了在海兵学的基本内容,而是海上的夜晚从此也不属于日本人了。萨沃岛海战对于美国海军是一个纪念性的日子,其意义不小于中途岛,因为这是美国人第一次在近原教旨意义上海战中战胜日本人。
    说是近原教旨,是因为这场海战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大炮巨舰海战,美国人使用的是雷达。而日本人最可悲的还在于没有注意到这场海战是最早的雷达海战这个事实,旗舰舰桥被敌军第一排炮弹就击中,司令战死这一事实被日人简单地归到“运气不好,和日俄战争的黄海海战中日本击中了太子号的舰桥一样”即使是这样,那不也预示了日本的命运就是失败了吗?
    10月2日,由六艘当时日本能找得出来的最好的9,000吨左右的运输船只“吾妻山丸”“南海丸”“笹子丸”“崎户丸”“九州丸”和“佐渡丸”组成的一支名叫“瓜岛突入船团”的运输船队装载着38门大炮,10个基数(平均每门一千发左右)的炮弹,还有一个师团30天的粮食等已经离开了肖特兰岛和拉包儿前往瓜岛。离开了这些重武器和粮食,瓜岛上的“日美决战”将无法进行的道理大家都知道。
    萨沃岛海战以后的10月12日山本五十六司令长官下达了船团护送作战命令,13日第11航空舰队的大型爆击机编队冒死对亨德森机场进行了先后两次轰炸,炸毁美军飞机30几架,考虑到拉包儿到瓜岛的距离,日本海军轰炸机在滞空时间如此短的时间内打出这个战果应该说是很了不起的了。
    当天晚上联合舰队趁热打铁再一次炮击了亨德森机场,和前两天前去砸场子却被鬼畜打了黑枪不同,这次很顺利。首先这次出动的是栗田健男带的由战列舰金刚和榛名组成的第三战队,就是有打黑枪的也不怕,当时太平洋上美国就只有一艘航母大黄蜂和一艘战列舰华盛顿了。只要黑灯瞎火的华盛顿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炮能打穿战列舰。
    再者战列舰是日本海军的生命源之所在。和重巡出动不一样,战列舰出动是威风堂堂:周围是两个驱逐舰队直接护航,亲潮,黑潮和早潮组成的第驱逐队,海风,江风和凉风组成的第24驱逐队。前面有轻型巡洋舰五十铃带着由高波,卷波和长波组成的第31驱逐队作为前路警卫队。
    另外,10月11日第三战队从特鲁克出发时。二航战的航空母舰隼鹰和飞鹰也同时出发,一直在第三战队的上空保持六架以上的零战护卫。
    13日早上从联合舰队司令部传来了坏消息,说是第一次炮击队被人打了黑枪,瓜岛附近出现了本来不应该在的美军舰队,但是卒子已经过了河,只能向前,本来炮击舰队的名字就叫“第二次挺身攻击队”嘛。
    13日20:30分,第三舰队做好了炮击的准备,现在就等岛上的海军特别陆战队发出方位信号了,23:00分信号准时出现。这个方位信号就是岛上的海军特别陆战队在三处事前已经测量好的地点点起篝火,然后炮击军舰按照这三堆篝火的坐标推导出亨德森机场的正确位置,从而瞄准射击。
    23:17分,栗田司令官下达了战斗命令,33分两架零式水上侦察机在亨德森机场上空投下了红白绿三色照明弹为战列舰指示直接目标,37分金刚战列舰的八门14英寸发射了104发三式弹,接着榛名也把189发对空用零式弹打到了亨德森机场,此时舰队继续前进,180度回转以后经过亨德森机场时再一次进行了炮击,只不过这次使用的是一式穿甲榴弹,因为三式弹和零式弹已经全部用完了,反正金刚和榛名师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猫全部往亨德森机场去过去再说。
    炮击过程中美军在岛上配备的六门12.7公分榴弹炮一直在企图反击,但是日本舰队始终在美军炮火射程的9,000米以外,美军的报复炮火对他无可奈何,企图冲上来的几艘美军鱼雷艇也被护航驱逐舰打走。
    炮击一直到14日00:56分结束,全舰队以29节速度快速撤离战斗水域,04:48分,航母的护航零战在第三战队的头顶出现,这就算进入安全区域了,炮击完成。
    算不算“胜利完成”呢?只能算一半。
    为什么“只能算一半”呢?首先己方舰队没有损失,这“保存自己”的一半做到了,但是并没有做到“消灭敌人”亨德森机场被金刚,榛名命中14英寸(356MM)炮弹总共达966发,停在机场上的96架飞机被炸毁了54架。
    但是亨德森主机场只是暂时不能使用,没两天就又能用了,而“亨德森机场”的机能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日本舰队的海上炮击效果不大的原因首先当然归功于被称为“海蜂”(SEABEES)的陆战队工兵们。和日本海军从殖民地到处抓壮丁凑起来的“设营队”不同,海蜂们可是正宗的能打仗的武装军队,除了现代化的工程机械设备,他们还有足以自保的火力装备。这几天在岛上干脆在原来的机场之外重新修了一个战斗机专用的机场,而日本人还不知道这个战斗机机场的存在,这个战斗机专用机场立即就要去点日本人的死穴了。至于原来的亨德森机场,干脆就被那些海蜂们改造的认不出来了。日本人从炮击以后的航拍照片看到亨德森机场已经从一条跑道变成了六条跑道,三条能用,三条正在建,其中的主跑道已经延伸到2,000米,什么大型轰炸机都能起落,用舰炮轰击没什么大用处,这种结论让人真想问问是在炮击以前为什么不进行航拍?
    情报不足是造成炮击效果不大的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日本海军也没有有效破坏机场的手段。三式弹属于烧夷弹,能纵火但无法有效地破坏跑道不说,加上当时的日本人还不知道三式弹有一个重大缺陷,就是引信过于迟钝。
    当时使用的三式弹是采用了直接撞击式引信,撞击在硬目标上能够起爆,但是目标不够坚硬则成为哑弹。炮击的实验是在特鲁克进行,特鲁克是由质地坚硬的珊瑚礁构成的,因此没有发现这个缺陷,造成炮击落在机场软质土地上的三式弹成为哑弹。由于瓜岛制空权不在日本人手中,日本人无法经常出动侦察机观察轰炸效果,因此一直不知道这一重大缺陷。直到战后才从美国战争调查组的军官嘴里知道,日本海军军官们只好对天长叹。
    但不管怎么说,主机场的设施几乎全部烧掉了,跑道上也给两艘战列舰在回头以后打的一式穿甲弹给捅出一大堆窟窿,这下子那支“瓜岛突入船团”可以登陆了。
    确实第二天的14日,运输船队到瓜岛的一路上畅通无阻。护航的驱逐舰看看顺利到了地头,想想也不可能再有美国飞机来捣乱就回去了。但是在运输船抛锚后正准备卸货的时候,大批轰炸机蜂拥而至。
    这是从那个新建的战斗机专用机场强行起飞的和从大黄蜂号航母上起飞的轰炸机,大黄蜂又来了。
    六艘根本没有任何武装和装甲的民用船只立即就沉了四艘,有装载的弹药被引爆立即沉入海底的,有慢慢倾斜到海里去的。只有一艘“吾妻山丸”的船长反应快,当即拔锚抢滩搁浅,避免了沉没的命运,但船还是起了火。
    船员和士兵们拼命在船爆炸以前抢卸货物,其实那时候的船员也就是没有军衔的士兵,而且比士兵更加危险,因为他们本身没有任何防护,而海军又不能防卫他们。沉船就是他们的归宿。整个太平洋战争期间,被同盟国击沉的日本运输船只达818万吨。而被日本军部征用的民间船员达十万九百三十人。其中有过沉船经验的达十五万两千三百人,平均每人被击沉过1.5次,里面有人居然有过9次被击沉的纪录,战争中死亡的船员达六万余人。
    但就只抢下来15公分榴弹炮两门,10公分加农炮四门,弹药只有两个基数,粮食只够吃十天,第二师团几乎是空着手上了岛。
    这篇东西是写海军,陆军的战斗应该是割爱的,但是有朋友要求谈谈陆军战斗,笔者费点笔墨,多啰嗦几句这个第二师团。
    从第二师团战瓜岛似乎也可以看到太平洋战争日本人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
    第二师团可以说是日本陆军的一支王牌部队,这是甲午战争以前由仙台镇台改编的一支老资格师团。中国大陆战场上到处都能看到他,“九·一八”“七·七”,察哈尔,台儿庄,几乎没吃过什么大亏。这次太平洋战争,他领受的起码在名义上也是最艰难的任务:进攻爪哇。因为进攻爪哇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偷袭可以依靠,完全得靠强攻,所以参谋本部派出的是最强的部队。
    只要看看他们的师团长名单就知道这是一支什么师团了。现任师团长丸山政男中将的前任是冈村宁次的助手,第11军参谋长吉本贞一中将,再往前是蒋公的战略顾问冈村宁次,再往前是最后一任参谋总长,甲级战犯梅津美智郎。
    战争也有“世界纪录”的,第二师团就保持了一项世界纪录。第二师团保持的是夜战世界纪录,夜战在各国军队中都是被研究的对象,德国军队就很重视夜战,但是成功的夜战一般最大也就是以营为作战单位,欧洲军队以师团作为夜袭单位仅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称为“鲁登道夫夜袭”的那一次,那是1914年8月,德国人按照施里芬计划进攻比利时的时候在比利时荷兰边境的列日(Liège)受阻,鲁登道夫策划过师单位的夜袭,但没有成功。
    日本人倒是在那以前10年就成功地进行过师团级单位的夜袭。那是在日俄战争的辽阳会战中,由后来当过陆军三长官之一的训练总监西宽二郎中将指挥的第二师团当时隶属于黑木为桢大将的第一军。黑木的第一军进入满洲最早,凤凰城,摩天岭都是他们占领的,但是在辽阳城前的弓长岭被一万七千重装备的俄军挡住了,不拿下弓长岭就拿不下辽阳城,但是参谋本部很明确地表示没有可以提供给第一军攻打弓长岭用的炮弹,骨灰盒倒有,参本已经为辽阳会战准备了一万个骨灰盒。
    笔者在《有一类战犯叫“参谋”》里面提过这件事,1904年8月26日晚上,没有重炮支援的第二师团的一万两千人摸上弓长岭,和俄军进行了一次白刃夜战,成功地拿下了弓张岭。上次川口支队进攻亨德森机场时攻进了机场的田村昌雄少佐他爹田村康宪,当时就是夜袭弓长岭的第二师团第三旅团长松永正敏少将的副官。在战争史上师团单位的成功夜袭据说就只有这一次,所以这也算“世界纪录”算第二师团倒霉,在三个月以前就参谋本部就已经决定了将第二师团调回国作为总战略预备队使用的,但因为一直找不到运兵的船第二师团就在爪哇呆了下来,好不容易找来了船坐上,又正好赶上要把第二师团派去打瓜岛这件事,于是船就直接掉头向东,开到拉包儿来了。将这么一支“王牌军”投入瓜岛,一来是路近,省了油钱。二来也说明了参谋本部对瓜岛的重视和决心。
    但当这支“王牌师团”到了拉包儿,从东京来准备跟他们一起上岛的参作战班长辻政信中佐揉了揉眼睛:没发错命令吧?这帮八嘎就是大名鼎鼎的第二师团?大箱子小箱子木头箱子皮箱子尽是箱子,这是不是大姑娘出嫁的嫁妆?日本人出门行李多,可这第二师团的行李也多的太让人费解了。
    其实除了禁欲主义者的辻政信在少见多怪之外都谁能理解,爪哇是浮在石油和咖啡之上的富裕地界,第二师团在那里充分发扬了皇军敢于抢劫善于抢劫的光荣传统,这次本来是想回家,这都是抢来的战利品。手表在那年代是绝对的奢侈品,一直到现在日本的珠宝店还卖手表,可是第二师团从二等兵开始一人一块,其中不少还是防水金表。辻政信再打听下去就越加匪夷所思了,第二师团在爪哇的慰安所里清一色荷兰,澳大利亚金发美女,连黄种女人都不要,现在带了这点行李还要唧唧歪歪啊?
    说到第二师团的行李,从爪哇出发的时候第二师团和去接他们的船队还差点干起来了。船队说运不了那么多行李,第二师团的大兵们的回答是如果船太小那你们就只管装行李就行了,那是俺们回国的礼物,少了不行,碰坏了也不行,至于俺们哥儿几个就不上船了,直接游回国去,把船队给瘪的够呛。
    甭管辻政信怎么胡闹,但他从不干皇军最喜欢干的三件事:抢劫,强奸和贩毒。顺手就把第二师团的行李给贴了封条:“跟我上岛去,打完了仗回来再说,谁要是老记挂着行李,打仗不出力就别去想这些行李了,本官什么样的高官都抓过,你们算个鸟”带着人就上了岛。
    可是上得岛来的第二师团,重炮没了,口粮没了。看到的是瘦骨伶仃的饿鬼皇军们,连军司令官百武晴吉中将的便当都被人给偷了,弄得中将上岛的第一顿只能饿肚子。
    但百武从这些八分像鬼,只有两份还像人形的皇军们身上知道了挨饿这件事情的严重,必须在断粮之前拿下亨德森机场,现在是14日,24日是最后期限,不用辻参谋和大本营过来催,他自己就已经被肚子的生理规律给决定了。
    瓜岛除了机场这块平地之外全是热带雨林的山地,根本就没有路。17军司令部和第二师团上岛以后,官兵们首先干的活是开路,虽然在爪哇受到了西洋鬼畜腐朽文化的腐蚀,但是第二师团的素质还是好地,穷人本色没有丢,在辻参谋的哼哼教导之下,在密林里开出了一条到现在还能看到残余的“丸山道”但这条路只能走一个人,走在头里的第一个人开始行动36小时以后,才轮得到最后一个人开动,当然联队炮全部要拆散来搬那是不用说得了。所以原定于10月21日举行的总攻推迟一天,改到22日进行。为了不让大本营担心,冲集团(第17军的战线符号代码)接连发出两份电报,20日电报的主要内容如下:“敌人依旧在轰炸我登陆地点及一线阵地,根本没有察觉我军企图,军司令官以下全员倾平生之力,在攻击敌军弱点的同时,最高度地发扬国军特性,将敌军一举歼灭,我军必胜,请你们放心”21日电报又是这样的:“歼灭战的前夕感慨万分,预定23日完成攻略瓜岛行动。五天以后我军的大部分直辖部队将转进图拉吉,伦内尔,圣克里斯托瓦尔并实行占领。新几内亚的作战行动(指那个FS作战)由参谋长带领若干幕僚立即前往。”
    作战还没有开始,百武晴吉都已经打开了小算盘在盘算占领了瓜岛以后想干什么了。甚至连让第二师团回国的念头都打消了,自己找出路,准备在这南洋耗下去了。话说回来,这么早就回去了升不到大将,不多杀几个鬼畜不行。
    至于现在,现在仅仅是推迟总攻,不就是让那些鬼畜们多活几个时辰吗,没什么要紧的,俺大日本帝国皇军度量大得很,没关系。请长官们放心,最后一定全部把那些鬼畜们送上西天。
    22日第17军司令部下达了109号作战命令:“日美作战的时机已经成熟,各部队尽死力完成任务,以应奉圣恩”命令是下了,但是没有办法进攻,下起了倾盆大雨,实在下得太大,根看不见任何东西,眼睛就张不开,应奉圣恩也只能再等一天。
    可是到了23日,这次又是右翼指挥官川口清健少将提出来要求推迟总攻。
    下面是第二师团的进攻计划图,由川口清健少将指挥第38师团的230联队从右翼进攻,那须少将带领第29联队从左翼进攻,而第二师团一开始的所在位置呢,是在最左面。一个半师团(第二师团加上第38师团的一部分)得沿着“丸山道”运动在亨德森机场的南面展开,现在川口要求推迟总攻的第一个理由就是分给他的230联队还没有到达进攻开始位置,现在他手下只有原来的一个大队,如果司令部认为那也中的话,他就带着人冲上去。
    说来好笑,东海林俊成大佐的230联队的进攻位置在最右面,而从左翼集中地出发的顺序却是最后。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纯粹是在折腾,精锐的第二师团在折腾这个来自第38师团的230联队,折腾这位东海林大佐。
    这种折腾特有皇军特色,230联队不是第二师团的部队,是名古屋编成的第38师团的,如果说这种折腾还可以理解的话,可是联队长东海林大佐则是第二师团出身,怎么也被娘家人折腾起来了呢?东海林俊成是陆士24期,比现在的第二师团长丸山政男中将就只晚一年,因为没有上陆大,所以就已经升到了顶。太平洋战争开战之前,东海林被晋升为大佐,调到东北帝国大学(现在的东北大学)去当配属将校,实际上已经准备将他编入预备役了。但是这时候为了华南作战新编了从第32到第41这十个师团,名古屋在编第38师团时就把第二师团不要了的东海林要了去当230联队长。
    230联队本来和仙台的第二师团一起作战就已经是后娘养的了,加上这位被第二师团淘汰了的东海林大佐还证明了当年第二师团淘汰他属于一种瞎眼行为,这就和第二师团结下了梁子,而且是大梁子。
    爪哇战役,第二师团围攻万隆。荷兰人可能也真急了,像样地守了一下,第二师团攻不下来,38师团就派了这位东海林大佐带了230联队去增援。
    来让人增援就够丢人的,来的还是一个在精锐师团的人看起来是二流师团的无名联队。可是这个二流师团的无名联队攻下了卡里贾纳机场,在万隆防线上打开了一道口子,这才攻下了万隆。
    所以打下万隆以后,第二师团首先是派重兵包围了第230联队,不准他们参加万隆的入城式,你敢动老爷就敢皇军打皇军。230联队和他们的38师团的长官怎么斗得过王牌师团呢?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这就是第二师团看东海林联队不顺眼的原因。这次东海林大佐上了岛,到第二师团司令部来报道,丸山师团长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再来个万隆事件”一句话说的东海林凉了半截。现在排计划,丸山师团长又是有意把他们排在最远的出发阵地,还让他们最后出发,这是在报复上次东海林联队让他们在万隆城外栽了面子这件事。
    就这样,走了整整一天半路的东海林大佐总算到了右翼出发阵地,刚进指挥所,“申告”两个字还没有喊出口,对面的川口少将手持着电话话筒哭丧着脸对他说:“来得正好,本官刚被炒了鱿鱼,从现在开始右翼作战归你指挥,我回师团司令部报到。”
    东海林都要哭了:“归我指挥?我指挥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怎么指挥?”
    川口少将没有回答,一转身出了指挥部,冒着大雨下山去师团司令部。
    为什么撤了川口清健的职呢?这是因为川口要求推迟进攻的第二个理由让在电话对面的辻参谋听着觉得这也太不皇军了。
    很凑巧,从川口现在的指挥部位置上看出去就是上次川口进攻亨德森机场的主攻方向。而川口发现景观全部变了,所以他要求请第17军参谋长宫崎周一少将再重新判读一遍航拍照片,他好选定进攻路线。
    宫崎参谋长在哪儿?宫崎那时没上岛,在拉包儿呢。不是宫崎怕死不来,而是百武晴吉司令官把他扔那儿了。
    百武晴吉很讨厌参谋,认为皇军最大的毛病就是少佐中佐指挥少将中将,这次先是找借口撤换了参谋长,但是这位新参谋长还是不对胃口,于是以需要有人负责和联合舰队联系,负责给养的运输,负责判读航拍照片为名把宫崎少将甩在了拉包儿。但是扔掉了宫崎,发现大本营又送来了参谋,还一送就是三个。但是大本营来的全是好样的,一个个富有皇军气度,百武晴吉也就认了。
    这不,辻政信中佐不就当着他的面撸掉了一个胆小鬼少将吗?
    其实当时不皇军的皇军军人不止一位川口清健少将,左翼指挥官的第三旅团长那须弓雄少将也知道自己走到头了,仅仅是没说出口而已。据说在弓长岭一战中第二师团军纪好,被老毛子打了冷枪也不哼哼,被八月的蚊子咬了也不挠挠,坚决不暴露目标。那须少将上岛后也被蚊子咬了,这回不是挠痒痒的问题了,那须犯疟疾了,高烧40度,但是那须知道他躲不过这一阵,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就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指挥刀上了阵。
    这回皇军现场指挥官都不太皇军的理由很简单,到现场一看就知道这仗打不了。原来在想象中美军只有一道防线,可是现场看到的却是三道防线,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要突破这三道防线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在马来作战中始终冲在全军第一个的辻政信这次根本就没有到现场,而是呆在师团司令部指挥。他和杉田一次全是马来作战的功臣,在他们的眼里“英美鬼畜是什么东西”作为持有世界纪录师团师团长的丸山政男更是忘记了那个世界纪录是怎么来的了。
    弓长岭战斗之前,西宽二郎师团长向军司令官黑木为桢要求三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他要看地形。黑木只能给他们10天,但在这10天里,黑木大将亲自带着师团参谋们去看地形,从小队长(排长)开始的全体军官都轮班到前沿去看过地形,中队长们甚至摸上过弓长岭。那场成功的夜袭是这样才成功的,而现在右翼指挥官连自己的所在位置都不知道,这场仗要是日军赢了就只能说连上帝都在磕摇头丸。
    川口清健是撤换掉了,但23日总攻也开始不了了,只好推迟到24日。但在24日总攻开始30分钟以后就出现了那个有名的“万岁事件”这次总攻,是大本营崭新的“日美决战”构想的开篇,参谋本部和军令部对这次总攻无比重视,由近藤信竹中将指挥的第二舰队和南云忠一指挥的第三舰队现在正在瓜岛东北方海面上待命,只要一有陆军胜利的消息,海军立即从海上封锁瓜岛,同时迎击前来救援的美国舰队。第17军的电讯直通东京大营和特鲁克环礁联合舰队司令部,“攻击成功”的暗号是“万岁”22:00左右总攻开始,半小时以后从前线来的电话里就传来了:“像是已经进了机场”的捷报。于是这个“万岁”捷报立即就被送到了大本营和联合舰队司令部。大本营参谋总部和军令部的作战部参谋们没有一个回家睡觉的,全在等着好消息,首相兼陆军大臣东条英机陆军大将当时进不了作战室,就坐在门口等。作战室里“万岁”呼声一起,东条立即下令:“快,准备上奏稿子,明天一早进宫报告”;《机密作战日志》这一天的第一行就是“日美决战,陆战初阵皇军胜利”可是仅仅高兴了半小时,瓜岛的第17军来电修正了那个“万岁”改为“尚在激战中”熟悉日军军语的人一听就知道“激战中”不是一个客观描述战斗激烈程度的中性名词,其真正意义是“我方受阻,而且处在失败边缘”这一下从东京到特鲁克全部安静了下来。
    而这个“万岁事件”才真正说明了日本陆海军失败的原因:甲午战争以后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经历,特别是太平洋战争开战以后泡沫化了的胜利让军部上层,特别是那些精英参谋们产生了一种幻觉,就是天照大神真的与他们同在,皇军真的无敌,有了这样的先入观之后就无法客观观察战场和敌情。这个事件的起因是东海林的230联队向通信中转站报告了“看起来一部分右翼部队突入了机场”实际上呢?那部分部队仅仅是下了山,进入了机场边上的草原,连美军的防御阵地都还没有到呢。
    陆战一师当时已经在亨德森机场周围设置了三道防御工事,而事后判明的事实是东海林联队的位置离第一道防御工事起码还有一公里。因为事先没看过地形,日本兵也分不清楚草原和野战机场的区别,起码日本的野战机场也就只是一块略平一点的平地而已,所以才有“看起来一部分部队是不是已经进入了机场?”
    的疑问。而通信中转站在中转时又把疑问语气改成了判断语气,再贪污了“一部分部队”这几个字,就成了“右翼部队看起来已经进入机场”从当时的纪录来看,起码第17军司令官百武晴吉还没有完全头昏,他的反应是:“立即确认一下事实,有多少部队进入了机场?是单纯进入还是占领,占领了机场的多大部分?是不是完全占领了,然后再向大本营报告”但手下人并没有去确认,有这个必要吗?百武司令官太罗嗦了,万把多皇军夜袭六七千(此时美军股价已经从开始的两千经过五千以后上涨至六七千了)只会嚼口香糖,连正步走都走不齐的美国少爷兵还会有问题?偶们可是拥有世界纪录的皇军部队诶。“万岁”的暗号就这样送出去了。
    日军的火力不如美军,人数上也不占优势,这些都是短处。但在美国人开始攻势防御的1942年中期以后,日本军队最大的弱点是对美军完全认识不足。
    辻比如在这次总攻以前,政信发出的电报还绝对相信自己的战术行动和目标未被美军发现,根据是没有发现美军派出的侦察队,而且自己就亲眼看见还有“为数众多的美兵在机场内打网球”如果把全世界的军队按照“怕死度”来排一下名的话,美军大概可以当之无愧地进入前几名。但是反过来看美军的战绩,似乎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地方,这种现象似乎与“战争属于那些勇敢的人”这句话有点冲突,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其实把军队怕死和军人怯懦画等号是引起这种冲突的唯一原因,怕死和怯懦不是一回事。“保存自己”和“消灭敌人”是一对矛盾,但这对矛盾的两个方面决不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那种扯皮问题,当然消灭不了敌人就保存不了自己,而自己都不能保存还扯什么消灭敌人?但是战争的最终目标是保存自己而不是消灭敌人。只要自己能活得下来而且能够活得更好就行,因为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或自己所属团体抱有敌意的人”实在太多,不可能完全消灭的。
    如果认不清这一点,就会重韬“神风特工队”“一亿总玉碎”之类的覆辙,而美军却不是这样,说美军怕死并不是说美军的士兵怕死,而是作为一支军队,美军不让士兵们去做无谓的牺牲,这超出了喜欢用士兵的尸体来堆砌胜利的日本人能够想象的范围,美军没有派出侦察队仅仅是因为陆战一师的小菜鸟们的羽毛还没有长到能进入到原始热带雨林里去执行侦察任务的程度,但美军能够用电子技术上的优势来弥补作战经验上的不足:周围的密林里全部安装了高感度拾音器,日军休想靠近美军阵地,至于靠近了以后的解决办法就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盲射,用钢铁买安全。
    所以美军很知道日军的动向,知道他们要发动总攻,至于为什么在知道日本人要总攻以前还有人在打网球,那仅仅是因为美国人没有日本人那种闲来无事给自己上上弦的那种古怪毛病罢了。而日本人马上就能目瞪口呆地看到战斗刚刚结束的美国大兵们居然以营单位轮流跳进伦加河游泳这件怪事了。原来美军喜欢嚼口香糖和走不整齐正步很让皇军看不起,这件事终于让皇军们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在死亡面前不怎么皱眉头的并不只有自己,而且别人可能还更加轻松些。
    和直到现在都还坚决拒绝研究和理解对手的日本人相反,美国人很愿意甚至是喜欢研究和理解对手,华盛顿的海军历史中心(HistoricalCenter)所保存的庞大的《ICPOA报告》(IntelligenceCenter,PacificOceanArea太平洋地区情报中心,这原来是太平洋舰队的情报机关,后来发展到海军,陆军,空军和陆战队的联合情报中心JICPOA(JointIntelligenceCenter,PacificOceanArea太平洋地区联合情报中心)就说明了这一点,只要看到这篇幅达41卷的微缩胶卷就能知道美国人为了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在战场之外还作了多少工作。
    ICPOA报告的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句子:“战前我们在惧怕日本兵的同时过小评价了他们,以后在新几内亚和瓜达卡纳尔,我们又把日本兵过大评价成了超人,现在我们可以说我们总算知道了日本兵是什么”日本兵是什么?
    “首先日本兵不是超人,他们只是一批身长短腿的小个子男人,他们有聪明的地方,也在很多地方表现得相当于愚蠢。确实他们最强之点在与忍耐,但和其他国家的士兵比较起来缺乏想象力,也不更加勇敢”“使日本军队的战术能够成立的是一些由武士和武士道凝聚起来的军官,他们最重视的是个人的勇气和技能,日本军官用军刀和操纵部队的能力来表现他们的技能和勇气,而士兵们则用刺刀来表示”“对日本兵说来,无论是机枪还是坦克都只是装饰品,并不是取得胜利的手段。我们使用这些武器来防止无谓的损失,而日本兵的最终神圣武器只是步兵手上的刺刀,其余的全部都仅仅是刺刀的辅助”“日本军队坚信只有步兵才是真正的武力,武器只是辅助用的道具,他们的战术基本原理确实在中国大陆通用,也在马来,菲律宾得到了证实,然而现在他们发现他们的战术基本原理已经不再继续通用,可能他们还没有找到对应的方法”以上文字的成文日期是1943年2月18日,瓜岛日本撤退以后的第11天。
    ICPOA报告是对日本陆军的评价,但是把“刺刀”换成“巨舰大炮”就能拿来形容日本海军而不需要做更多的改动。所以在这里再给点篇幅给日本陆军对进一步理解日本海军可能也有帮助。
    10月24日第二师团发动的所谓总攻,其实真正投入了战斗并且攻进了亨德森机场的就只有左翼古宫正次郎大佐指挥的第29联队的一部分,而等待着古宫大佐的是什么呢?
    陆战一师的战斗报告中只有105毫米和75毫米两种榴弹炮的炮弹消耗量。
    在对一木支队的战斗中炮弹的消耗量是75毫米炮375发,105毫米30发;在对川口支队的时候则为75毫米炮878发,105毫米1992发;这次打到第29联队头上的是75毫米炮6164发,105毫米2719发。就是说这次日本人所挨的炮弹几乎是一木支队时的10倍,川口支队时的三倍。
    而日本方面则没有提供任何炮火支援,当时在步兵后方的野炮兵第二连队的木村竹治中佐在1993年92岁高龄时对日本NHK电视台这样说:“一发都没458有打,本来就是夜袭,师团不下命令炮兵师不能开炮的,要等步兵突破了以后再打击敌人的火力点。但当时步兵离敌人可能有五公里,我们就更远了,根看不见敌人的位置,无法射击,就是说炮兵根本没有参加战斗”没有炮火支援,单方面被美军炮击的第29联队的命运可想而知。因此在23:00左右丸山师团长想停止进攻,先撤回出发点进行调整以后再进行第二次进攻。然而那须少将坚决反对撤退,主张再进行最后的努力。其实那须的主张是货真价实的“垂死挣扎”无论是他本人还是第29联队都已经达到了极限,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但是就此撤退这个联队也已经彻底残废了,与其把这支已经残废了的联队撤下去,还不如再绞一把干毛巾,把这支联队彻底牺牲,能够拼掉一点美军,为师团的下一次攻击换来一点希望也值得。
    那须的想法就是美军所指责的那种过了时的旧传统步兵概念。那须当然错了,第二次大战改变了很多传统的作战概念,包括步兵作战。现在他所面对的不是他面对过的国府军和抗联队伍,在美军那种强大的变态的火力面前日军根本就没有拼消耗的资格。结果半小时后从前线传回来了“那须少将身负重伤,处于昏迷不醒状态”的消息,再过了几分钟,正式确认了那须少将已经战死。
    左翼指挥官那须少将战死是件大事,而左翼战场上还出了更大的事,负责左翼作战的第29联队长古宫大佐失踪了。古宫大佐的失踪可比那须少将的战死要严重得多,因为第29联队的联队旗和联队长在一起,从大本营开始,第17军,第二师团一直到第29联队的残余都急了,后来一直到全师团都撤上了奥斯汀山以后,第29联队还有人在机场周围游弋寻找他们的联队旗,西南战争的时候乃木希典丢了联队旗几十年以后还要自杀,这回联队旗要是落到了外国鬼畜手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知道多少人得自杀了。但这面旗一直没有找到,成为了一个悬案。
    这个“第29联队联队旗事件”一直到战后才由日美联合进行的调查才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美国人没有缴获过任何日本陆军联队旗,当然也没有第29联队的联队旗,但美国人掌握了古宫大佐战死的事实。陆战一师是在瓜岛第一次进行实战,瓜岛的胜利是陆战一师的第一次胜利,所以陆战一师在瓜岛的战利品保留的特别齐全,而且当时的瓜岛不仅仅是战场,还是美国军方研究日本军队的研究所,所有的战利品都由专家进行过鉴定。美军把第二师团第一次进攻失败留下来的尸首,埋在了亨德森机场角的一个“棺材角”(COFFINCORNER)对每一具尸首都检查过所持物品。
    美军在一具尸体的口袋里发现过一枚署名为“古宫大佐”的纸片,内容是这样的:“我的手表给铃木大尉,军刀给山川军曹留作纪念”经专家鉴定这是参战的第29联队联队长古宫大佐的遗书,但事后在当时发现古宫大佐尸首的地方再度搜索时没有发现其余物品。因此可以推定,古宫大佐在战死以前来不及焚烧联队旗,而是用军刀撕碎了联队旗,砍碎了旗杆。但因当时的美军作战部队对日本陆军那种对联队旗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崇拜缺乏认识,因而丧失了一个找回联队旗碎片再拼起来的机会,但是古宫大佐并没有丢失联队旗。
    上瓜岛两个月,已经废掉了两个半联队,挂掉了两个大佐,“拜烧”了两面联队旗了。
    古宫正次郎大佐的日记后来也找到了,从日记里知道,古宫在美军的包围中坚持了两天,最后26日的日记中是这样写的:“无益地丧失了众多士兵,得到这么个结果真对不起。不能看不起火力,有了火力就士气高涨,而没有火力就十分困难。精神力永在。”
    古宫大佐总算在火力面前知道了火力的重要,但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在高呼政治口号,说明这些旧日本军人就是在血与火的面前还是不肯放弃他们赖以存在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所谓精神力量。
    第二师团的第一次进攻就这样失败了,打得最苦的第29联队在参战的2、554人中战死552人,负伤失踪者480人,整个联队损失率达到40%,按照损失率超过30%就算丧失战斗力的准则,这个联队就算完了。
    决不能这样善罢甘休,第17军司令官百武晴吉中将也好,第二师团长丸山政男中将也好,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本部)作战班长辻政信中佐也好,当然还要来第二次。这次被打残了的只有29联队,第16联队还没用上去,东海林联队也没受什么损失,于是就决定第二天,25日晚上重来。
    25日的进攻计划是投入第16联队,把右翼进攻阵地再往东移动,攻击美军新修的战斗机机场,指望新修的机场可能防御工事薄弱一些,有可趁之机。
    左翼让川口支队的124联队再玩玩命,对美国人的压力在加大一点,估计也还是能拿得下来。
    但是没有可趁之机,反而连战连胜的小菜鸟们信心大涨,再也不是盲射了,经常打皇军的回头。两次打下来第二师团总算才知道了原来川口说的话是对的,美军确实很强。不但火力强,甚至在勇敢和不怕死这两个皇军最引为自豪的方面,美军士兵们也不输给他们。25日晚上第二师团第二次进攻以后,美国少爷兵们看出便宜来了,开始了局部反攻击,英勇的皇军开始防守了。第16联队的两挺重机枪火力在压制美军的进攻,但是不久这两个火力点就哑了。
    不是被美军所擅长的迫击炮打哑的,是被美军的一个“业余敢死队”愣拔掉的。
    米军又没有神风攻击队那样的“专业敢死队”这个“业余敢死队”是什么意思?其实这是个“业余者”组成的敢死队,19名传令兵,炊事兵等非战斗人员在热气腾腾的战场边上觉得自己的生活太不拉风,就组成了一个敢死队在上尉的带领下拔掉了这两个火力点。日本陆海军的参谋们在战后从美国人那里知道了这个战例以后才第一次知道“世界很广阔”其他军队和日军一样会有长官发出“死也要冲上去”的命令,而士兵们也会执行这道命令,所不一样的只是其他军队没有“冲上去死”这道命令罢了。
    第二次攻击还是失败,继29联队长宫古大佐之后,第16联队长广安寿郎大佐也去了靖国神社,第二师团上岛只有十天,两个联队长就没了。一个少将,三个大佐,到现在为止皇军在瓜岛上丧失的高级军官已经和诺门罕相比毫无逊色之处了,当然不应该逊色,因为指挥诺门罕和瓜岛的都是那一对精英活宝——辻政信和参本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大佐。而且这个第二师团的第16联队是参加过诺门罕战斗的,当时第16联队是增援诺门罕的部队中最早进入阵地的,在被号称为“名将”的宫崎繁三郎大佐的指挥下是唯一没有受到损失的联队,当然当时第16联队正好面对的不是苏军而是蒙军,加上当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苏蒙联军也没有积极进攻也是16联队没有什么损失的原因。
    宫崎繁三郎在诺门罕的阵地上居然埋下了界碑,在后来的日苏划界谈判中老毛子对于这块突然冒出来的界碑手足无措,糊里糊涂就承认了,这样外蒙古也就变小了一点。
    这位在英帕尔作战中跟随第31师团长佐藤信德中将一起抗命撤退的步兵团长宫崎繁三郎少将最后官拜第54师团中将师团长,战后在东京开一家很小的店卖自己家乡岐阜出产陶瓷谋生,从不参加任何社会活动,不发表任何言论。
    1965年在临死之前一支支地清点着各中队的番号:“XX中队撤下来了吗?XX中队呢”
    身边的部下们知道这是还在被英帕尔噩梦缠绕。
    诺门罕,瓜岛,英帕尔,日本陆军没有一点长进。
    和以前的诺门罕和以后的英帕尔不同,这时候单纯计算人员的伤亡是没有意义的,第二师团的伤亡率并不大,还远远没有达到丧失战斗力的地步,但是这个保持着世界纪录的师团已经无法作战了——他们断粮了。因此第二师团只能撤上奥斯汀山,借着天险和美军不愿冒险发动攻势的因素和美军展开了对峙。
    和喜欢用士兵的生命换土地的皇军不同,美军占地从不采用士兵的生命去换的方式,从来是先用钢铁清场,然后再上人的方式,看不到美军在无法确认清场效果时就贸然进攻的战例,其实这是后来日军还能从瓜岛撤下来的原因,因为美军一直没有能够确认他们的战果,所以也没有过全线总攻的计划。
    日本军人是怎样看待这个战果的呢?
    辻政信在写给参谋本部的报告里是这么写的:“作战失败的原因是我军没有跳出沿用攻击野战阵地的方法,没有认识到机场已经要塞化这个事实”杉田一次在报告里也是这么写的:“没有把握敌军阵地的真相是进攻失败的主要原因”辻政信和杉田一次都看出来了一些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他们原本在诺门罕应该已经看到了的啊,怎么还要路远迢迢到瓜岛来重新接受一次再教育呢?
    大本营现在把瓜岛看成“日美决战”的战场,陆海军全体出动准备大干一场,瓜岛的陆上战斗打得这么热闹的时候,海上又出了些什么事呢?
    日本军队经过过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而从这两场战争中日本人很莫名其妙地把战争和战斗给混淆了起来,认为只要取得一次关键战斗的胜利,整个战争就算胜利了,这就是日本陆军和海军共有的“决战”概念。
    从太平洋战争开始以后,日本人就一直在寻找这种“决战”的机会,这次大家都确认了这个瓜岛就是日美决战的舞台,日本只要赢得了瓜岛,美国鬼畜就必须低下头来乖乖和大日本帝国谈判,在第二师团准备进行看起来是囊中探物的总攻时,海军主力的第二舰队和第三舰队全军出动准备摧毁亨德森机场和歼灭敢出来的美国海军。
    近藤信竹中将率领的第二舰队的阵容是:战列舰金刚和榛名,航母隼鹰,重型巡洋舰爱宕,高雄,妙高和摩耶,轻型巡洋舰五十铃,外加第15,第24,第31驱逐队的黑潮,亲潮,早潮,海风,江风,凉风,长波,卷波,高波这九艘驱逐舰。
    南云中一中将率领的第三舰队的阵容是由航母翔鹤,瑞鹤和瑞凤,重型巡洋舰熊野和第4,第16驱逐队的岚,舞风,初风,雪风,天津风,时津风,浜风和照月这八艘驱逐舰组成的本队和由第11战队司令官阿部弘毅少将指挥的第11,第7,第8,第10战队的战列舰雾岛,比睿,重型巡洋舰铃谷,利根,筑摩,轻型巡洋舰长良,还有第10,第17驱逐队的七艘驱逐舰秋云,风云,卷云,夕云,浦风,矶风和谷风组成的前队。
    前队排成了一字横队,航母主队跟在后面大约100公里,主队的后面200公里左右是第二舰队,整个队形就这样往南走。
    海军这次从一开始就不顺利,本来第17军预备在22日晚上开始的总攻就推迟了两天,弄得已经无法随身携带加油船而老是要担心还有没有燃油的海军在海上进退两难。总算在24日晚上第17军开始了总攻,25日零点传来了“瓜岛机场已经胜利占领”的好消息,顿时全部舰艇开足马力向南猛奔。
    第17军在误发捷报半小时以后就向大本营订正了,可是这个订正传到海上却花了五个小时,25日05:00左右大家才知道原来陆军在胡说八道,眼看着天就亮了,亨德森机场的飞机该上班了,大家又赶快回头向北跑。
    07:00分左右,第三舰队发现头顶上有美军的PBY卡塔利娜侦察飞艇在转悠,从侦听到的水上飞机的通话中,第三舰队知道自己已经全部暴露了,接着就肯定是大群美军飞机的蜂拥到来,问题是从浮动的航母来还是从那倒霉的不沉航母亨德森机场来。
    11:15分,从拉包儿起飞的侦察机报告说在瓜岛东南海面发现由战列舰,巡洋舰组成的美军舰队在北上行动。接到报告的近藤信竹要求南云出击,但南云以距离太远(据推算有340海里)不易捕捉和尚未发现敌人航母,此时攻击敌军水面舰艇太危险,有中敌人埋伏的危险。中途岛和第二次所罗门海战以后,南云绝对知道被敌人航母突然袭击是什么意思,在没有切实发现敌人航母所在的情况下决不贸然进攻,这是五艘贵重的航母买来的教训。
    所以大家还是北上回家。
    但是第17军又来联络了:“25日晚上一准再打,这次肯定能赢”虽然南云和近藤心里不一定相信,但也只好转过头来又朝南走,准备去接应,心里在七上八下地猜想美军大概什么时候出来。
    美军当然会出来。
    其实陆战一师上岛当时并不认为能够守住这个兔子不拉屎的荒岛,范德克罗夫特将军自己对瓜岛就很不感冒,面对的是日本超人军团,这边海军只管亨德森机场的飞机,根本就不管他和他手下的丘八,上岛后居然三十八天不给他补给,要不是好心的日本人给他留了点粮食,他和他的小菜鸟们早就饿死了,所以他老是吵吵着要从瓜岛撤退。
    可这撤退太丢尼米茨的脸了,麦克阿瑟会怎么说?堂堂美利坚海军能被那帮土老冒笑话吗?不如说范德克罗夫特少将的牢骚反而更加坚定了尼米茨的决心,本将就是要定了这个瓜达卡纳尔岛。他炒了范德克罗夫特意见最多的南太平洋战区司令罗伯特·格姆利中将的鱿鱼,换上了公牛哈尔西。
    哈尔西找到范德克罗夫特直截了当地问:“瓜岛到底能不能守得住?现在是不是只能撤退?咱们这次不讨论,就完全按你说的办。”
    范德克罗夫特眼睛一翻:“谁说守不住?守得住啊,但海军得全力支援。”
    哈尔西安了心:“那行,本将会尽力提供你需要的东西”无论如何哈尔西总不会把范德克罗夫特扔在岛上38天不管,不仅不会,哈尔西什么都给范德格罗夫特弄了来,不仅是吃的和喝的这些物质食粮,哈尔西还管精神食粮。在哈尔西的帮助下,陆战一师连电影都盖了起来。光看电影不过瘾,哈尔西又弄来了通信队和野战医院,顿时瓜岛上出现了不少裙裾飘飘,扭着小蛮腰的女兵,眼看着陆战一师士气乱涨。
    最后到了冲绳战的时候,陆战一师已经被娇生惯养成一只油腔滑调的老鸟了。在打得那么惨烈,陆战六师被打得一千多人神经失常的冲绳战场,陆战一师居然有闲心盖电影院,养兔子,因为据说海军运来的冷冻肉的口味不好,肉不吃新鲜的不行。
    当然现在陆战一师还没有那么油腔滑调,只是羽毛开始见亮了,一切都在走上正轨,这个时候尼米茨和哈尔西就肯让日本人从陆海两路轻轻松松把这艘不沉的航空母舰亨德森机场给抢回去?当然不肯,就算船的数量比你日本人少也要来和你玩一把。第16特混舰队的企业号和第17特混舰队的大黄蜂在金凯德少将的指挥下就出来了。
    这就是被日本人称为“南太平洋海战”被美国人称为“圣克鲁兹群岛海战”的太平洋战争中最后一次日美海军航空母舰之间势均力敌的较量,从此之后日本海军的航空母舰就再也不能以平等的身份和美军航母交战了。
    第二舰队和第三舰队南来北往几个来回以后,25日16:00分左右又重新开始南下,但在26日午夜00:50分,航母瑞鹤的边上莫名其妙地腾起了四条水柱,虽然没有击中,但把人吓了一跳。原来这是利用明月夜出来寻找日本舰队的美军搜索侦察机的恶作剧,飞机在返场以前先要把带着的炸弹扔掉,正好下面就有日本舰队,扔下去再说。万一击中了就是上帝保佑亚美利加了。
    这一下把南云炸醒了,南云中一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而且美国航母可能就在附近,继续前进很可能会被对方敲上一级闷棍,得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位置,于是又一次调转船头北上。
    02:15分第三舰队的前队起飞了七架水上飞机,30分钟以后本队起飞了13架97式舰攻总共20架飞机对南方海面进行两层搜索侦察。
    金凯德出动的搜索侦察机比日本人稍微晚一些。
    04:50,翔鹤号出动的侦察机报告“发现敌一艘航母,十五艘其他舰只”方向南云舰队东南,距离大约为250海里左右。
    就在同时,企业号出动的两架道格拉斯SBD无畏者也捕捉到了日本舰队。
    05:25分,南云忠一出动了21架零战(翔鹤4,瑞鹤8,翔凤9)鱼雷攻击用20架97式舰攻(翔鹤)俯冲攻击用21架99式舰爆(瑞鹤)指挥官是翔鹤号飞行长,原赤城号飞行长,珍珠港时候的第一波鱼雷攻击队长,被称为“雷爆之神”的村田重治少佐。
    五分钟以后的05:30分,企业号的第一波飞机起飞了,8架F4F野猫式战斗机,15架SBD无畏者俯冲轰炸机和6架TBF鱼类轰炸机。
    06:00分,企业号又飞起来了第二波飞机,这回是8架F4F野猫式战斗机,3架SBD无畏者俯冲轰炸机和8架TBF鱼类轰炸机。
    06:15分,美国的第一波飞机从大黄蜂起飞了,7架F4F野猫式战斗机,9架SBD无畏者俯冲轰炸机和9架TBF鱼类轰炸机。
    日本的第二波攻击队也在06:10分起飞,翔鹤出动了5架零战,19架舰爆,指挥官翔鹤号飞行长关卫少佐;30分钟以后瑞鹤出动了4架零战,16架舰攻,指挥官是瑞鹤号飞行长今宿滋一郎大尉。
    南云手下有三艘航母,怎么在前面的出击单子上除了从瑞凤出动了9架零战以外就没有看见还有飞机从翔凤上起飞?是不是南云接受了以往航母战的教训,把瑞凤作为专门守备用,全是舰队直掩战斗机了?
    不是,翔凤结果没参加战斗,现在正在回特鲁克环礁的路上。
    都怪企业号出动的那两架美军侦察机。那两架飞机的飞行员人品太差,发现日本航母舰队以后没等大队人马到来就无组织无纪律地自己私下筷子偷嘴吃起来了。把带的两颗545公斤炸弹朝着瑞凤就扔了下去,赶上这两位的技术还超群,在瑞凤号的后甲板上砸了个大洞,放了一把火,命中率达到50%。
    这是05:40分左右的事情,火灾不久后就被扑灭了,但航母废掉了,飞机无法起飞降落,所以瑞凤号只能打道回府。:30分,村田重治少佐带领的第一波攻击队和大黄蜂的第一波攻击队擦身而过但谁都没有发现谁,还是各赶各的路。十分钟以后又遇到了从企业号出来第二波攻击队,这次是仇人正面遭遇,分外眼红,大家就咬了上去。一场混战,F4F野猫掉了6架,8架TBF复仇者鱼雷轰炸机全没了,但瑞凤号起飞的9架零战中也栽了4架,其余5架也打光了炮弹,只好回家,护航就只有依靠翔鹤和瑞鹤的12架零战了。
    07:00左右,村田攻击队发现了大黄蜂,但大黄蜂西北20公里左右的企业号正好被一阵热带暴风雨包裹了起来从而未被发现,村田攻击队朝着大黄蜂就扎了下去。
    大黄蜂上空有30架F4F在掩护,但是日本舰攻和舰爆还是扎进去了,命中了五颗250公斤炸弹和两枚鱼雷。大黄蜂轮机停止,通讯中断,船体了出现倾斜。
    战果不小,但是日本海航的损失也不小,丢掉了9架零战,17架舰攻和17架舰爆。村田重治少佐也回不来了。
    击落了村田,美国人总算报了仇。上个世纪最早攻击美国军舰,杀死美国军人的日本人可不是参加奇袭珍珠港的那批人,而是这位第13航空队大尉分队长村田重治。1937年12月12日,在南京江面上击沉美国炮舰帕纳伊号的就是这位村田重治和那位在中途岛海战之前兵棋推演时负责掷骰子的奥宫正武。这个事件不是简单的“误炸”完全可以说是日本海军有意制造的事件,当时美国向日本遣支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大将,参谋长杉山六藏少将通报了帕纳伊和其余三艘油船作为撤侨船的存在,但长谷川大将发出的作战命令却是“攻击南京江面上所有船只”帕纳伊事件以日本谢罪,赔偿损失的方式处理,但肇事者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在村田开始攻击大黄蜂的同时,这边大黄蜂的第一波攻击队中的鱼雷轰炸机和企业号的第二波攻击队残余发现了第三舰队的前卫部队,莫名其妙地开始了攻击,而大黄蜂的第三波攻击队也赶来凑热闹。第三舰队的前卫部队以对空炮火和机动规避来应付,结果除了重型巡洋舰筑摩受了中等程度的伤害之外,其余丝毫未损,考虑到前卫部队没有战斗机的掩护这一点,不知道是应该称赞日本海军的操舰技术还是应该批评美国海航的投弹技术。
    这时大黄蜂的俯冲轰炸机终于发现了第三舰队本队。在本队上空掩护的战斗机只有翔鹤的十架零战和瑞鹤的五架零战,有11架无畏者穿过了零战防线,向第三舰队旗舰翔鹤发动了攻击,翔鹤号被四颗炸弹命中起火。11:00分左右火灾被扑灭,但是还是日本航母的老毛病——飞机无法起飞降落,航母的机能废掉了。好在轮机还未受损失,在护卫舰艇的伴随下往西北后退,第三舰队的三艘航母到现在就只剩瑞鹤一艘了。
    467这时候北方两百公里左右的第二舰队的第二航空战队司令官角田觉治少将从隼鹰号航母上起飞了12架零战和17架舰爆由志贺淑雄大尉带领着前来助战来了。在知道了第三舰队的情况以后,第二舰队司令官近藤信竹中将将二航战的指挥权交给了第三舰队。
    近藤信竹是一个巨舰大炮主义者,不懂航空。但他的运气比安错了位置的南云好,太平洋战争以后他一直在第一线战斗,作为一个水雷战专家,他犯的错误不多。尼米茨对近藤的印象比南云要深,尼米茨回忆录中有好几次把南云弄成了近藤,这次近藤主动交出二航战的指挥权就是近藤识大体的一个举动。
    二航战司令官角田觉治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巨舰大炮主义者。他在担任海军兵学校教头(教导主任)时最看不起的就是源田实,他对源田实的主张的航空主兵论的评论是:“胆小鬼的理论,海军魂就是没有飞机也要战斗”而山本五十六的爱将“炸光光”源田实又怕过谁,回敬以“石头”“过时的铁炮屋”等对上官极为不敬的言辞。
    源田实骂的不对,海兵39期的角田其实并不顽固,相反思想异常柔软。1940年11月被任命为三航战长官以后,他照样能指挥航空兵,而且还把战列舰的一套作战思想弄到航空战里来,指挥的怪里怪气。开战时指挥龙骧号航母轰炸菲律宾达澳机场的就是他,最早弄出“远程攻击法”的是他,这是从战列舰思想里出来的,但是有时候因为飞机航程不够而把航母弄到尽可能最前面的也是他,这又是从驱逐舰思想里面出来的。甚至他在这次南太平洋海战中的表现甚至被人比作抱着长矛骑马往前冲的骑兵将军,经常有人把日本海军的山口多闻和角田觉治和美国海军的哈尔西作比较,但日本海军由于其僵硬的人事制度,40期的山口多闻和39期的角田觉治不可能受到破格重用。
    角田现在就在冲锋,但第二舰队在第三舰队的后面,而且二航战的战力不足,另一艘航母飞鹰号在10月23日轮机发生故障回了特鲁克。航母少了一艘,但飞机少得不多,隼鹰号尽可能地把飞鹰号的飞机接收了下来,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角田大叫着:“什么太远不太远的,赶快起飞,起飞,航母向前冲,赶上去接飞机”隼鹰号航母不是正规航母,是从正在建造中的豪华邮船橿原丸改造来的,排水量虽然有24,000吨,但最大速度只有26节,和受了伤在往后退时还能开出34.5节,连护卫驱逐舰都追不上的翔鹤根本不能比。
    08:00分,关少佐和今宿大尉带领的第二波攻击队发现了在大黄蜂北方大约36公里处的企业号,开始了攻击。
    舰爆的俯冲轰炸将三颗炸弹投上了企业号,但舰攻的鱼雷攻击没有奏效。
    一架抱着鱼雷舰攻在被F4F击中以后朝着驱逐舰波特号(USSPorter(DD-356))扎了下去,击沉了波特号,但企业号还在。
    这次攻击,以关少佐和今宿大尉为首的两架零战,10架舰攻,12架舰爆回不了母舰了。
    09:20分左后,隼鹰号的攻击队也发现了企业号,舰爆机进行了俯冲轰炸。但隼鹰号的飞行员的技术和“两鹤”的精英飞行员不能相比,对企业号本身没有造成损害,只是击中了护卫企业号的战列舰南达科他号和轻型巡洋舰圣胡安号(USSSanJuan(CL-54))美国舰队的防空炮火极为猛烈,隼鹰号的17架舰爆损失了11架。
    第三舰队就只有瑞鹤这一艘航母了,隼鹰号还没有上来。最见鬼的是司令部和翔鹤号一起在撤退,这样正在激战的第三舰队没有了司令部,全部指挥现在由瑞鹤号舰长野元为辉大佐在执行。
    第三舰队的第一波和第二波攻击队损失惨重,挣扎着回来的飞机又发现翔鹤和瑞凤已经不知去向,但多出来了一艘隼鹰,管他是谁,先降落下去再说,可是刚刚落稳接到的命令是:“快去吃饭,吃完了饭再出击”11:00分,隼鹰号又出动了8架零战,7架舰攻;15分钟后,瑞鹤号上也收集了5架零战,6架舰攻和两架舰爆再次起飞。瑞鹤上的舰攻机这次带的不是鱼雷,而是800公斤的航空炸弹,因为鱼雷的兵装和调整需要时间,野元为辉大佐为了节省时间让舰攻机破天荒地扔炸弹,白猫黑猫,只要会抓老鼠就行。
    13:10分,隼鹰号的第二波攻击队找到了大黄蜂,付出了5架零战,2架舰攻的代价,又命中了大黄蜂一枚鱼雷,跟着赶到的瑞鹤号第三波也将一颗800公斤炸弹投到了大黄蜂号上。
    日本人已经精疲力尽了,可是13:33分左右,角田觉治少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找出来了6架零战和4架舰爆,组成了隼鹰号的第三波攻击队对飘在海上的大黄蜂号继续攻击。
    一定要承认美国航母的抗弹性。从日美双方记录中可以确认,当时大黄蜂号已经中了三枚鱼雷,7颗炸弹,但还没沉,还在海上漂。15:00分隼鹰的第三波攻击队到达以后,金凯德才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救援的努力,带着美国舰队离开了战场,听任被放弃了的大黄蜂号漂在海上。
    宇垣缠参谋长发电要第三舰队想法子把大黄蜂拖回来,但是第三舰队前队的努力没有成功,到最后只好由驱逐舰卷云和秋云用鱼雷将其击沉,但就是击沉这艘已经千疮百孔了的航空母舰,还是花了日本人4枚鱼雷。
    联合舰队司令部的气氛很古怪。击沉击伤美国航母各一艘的战绩当然令人兴奋,但山本五十六司令长官和宇垣缠参谋长对和角田觉治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南云忠一却怒火满腔。
    构成海军舰队派的那些巨舰大炮主义者们的缺点是头脑顽固僵化,常常闭眼不看现实,只是沉醉在他们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但是一般来说这些巨舰大炮主义者在一点上不受指责,就是打仗起来都不怕死,像近藤信竹,角田觉治,宇垣缠,神重德他们都是这样,就这个南云忠一算个例外。
    南云忠一上次在中途岛就抛下山口多闻的飞龙独自撤退,虽然后来没有受到追究,但宇垣缠参谋长可从来没有忘记这件事。所以这次一听说翔鹤又在后退,宇垣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又在逃跑”立即破例向第三舰队司令部发出了一封“不要退却,前进。攻击”的督战电报。
    这次翔鹤的退却倒不是逃跑,站在翔鹤舰桥上的南云忠一最知道真实情况,日本海军就只剩下两艘正式航母,南云忠一不能不把翔鹤撤下去。28日下午三点钟翔鹤回到了特鲁克环礁以后,宇垣缠参谋长立即就赶到船上去亲眼查看。他看到的是一片惨象,不夸张地说,只要翔鹤再中一弹,甚至不管是在什么部位这艘航母就完了,宇垣缠不得不承认南云忠一将翔鹤号撤出战场是正确的决定,这个决定保住了一艘珍贵的航空母舰。
    但是将翔鹤撤出战场决定的正确还是不能洗刷掉南云临阵逃脱的嫌疑,因为他本人和司令部一直在翔鹤号上,25日07:27分翔鹤中弹起火开始后退,而南云忠一中将一直到下午17:30分在翔鹤号已经退出了美国舰载机攻击圈以后再离开翔鹤,在驱逐舰岚号上升起将旗,这段时期中南云实际上放弃了第三舰队的指挥权。
    如果在其他国家,放弃指挥的舰队司令很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但日本军队已经没有了处分违反军纪军官的勇气。因为处分一个高级军官会破坏“帝国军官”的光辉形象,而且在追究任命责任还会牵扯出来更多的事情,所以不要说南云在南太平洋海战中的表现仅仅是可疑,后来在英帕尔作战中公开抗命的第31师团师团长佐藤信德中将也就仅仅是编入预备役了之,理由是“师团长是亲任官,天皇陛下亲自任命的,开审师团长,要是查问起任命责任起来,岂不要查到陛下头上去?”
    说这话的人可忘记了第十五军司令官牟田口廉也中将可不知道有天皇陛下的面子什么事,一口气把他手下的三个师团长全部炒了鱿鱼。
    大本营海军部(军令部)发表的南太平洋海战的结果是这样的:日本2艘航母,1艘巡洋舰中创,损失飞机四十架。
    美国4艘航母,1艘战列舰和1艘其他舰只被击沉之外,1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1艘驱逐舰受重创,损失飞机200架。
    这就是很有名的所谓“大本营发表”实际上日本小型航母1艘,重型巡洋舰1艘中创,正规航母1艘中创,损失飞机100架以上,而美国则被击沉1艘航母,1艘驱逐舰,另外1艘航母,1艘轻型巡洋舰,1艘驱逐舰受中创,损失飞机74架。
    总而言之,从数字上看还是日本海军的胜利。
    但是首先这是一场真正的惨胜。当然在南太平洋海战以后的一段时间,美国在太平洋上没有了航空母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日本的航空母舰就没有了对手。日本海军手里还有无伤的航母瑞鹤和隼鹰,但是却无法使用,因为这场在这场海战中日本海航损失的包括村田重治少佐在内的145名飞行员是无论如何无法弥补的。
    尼米茨在回忆录中明确指出:“从战术上看,美军在圣克鲁兹群岛海战中失败了,但从长远观点来看这却是美军在战略的胜利。近藤(尼米茨又错了)失去了100架飞机,而金凯德也失去了74架飞机。这个数字比表面上显示出来的差异对日本更加不利,因为美国正在急速扩大的培养飞行员和制造飞机,马上就要凌驾于日本之上了。美国舰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但取得了重要的战略利益,起码在当时的形势下,瓜达卡纳尔岛上的陆战一师得救了。日本陆军的攻势一直在不断增强,但到10月26日以后日本陆军开始静默下来为止,陆战一师保持了他们的战线,他们守住了亨德森机场,日本陆军的死伤人数是美军的十倍,现在日本的地面部队已经不是什么重大威胁了”
    确实是这样,日本陆军已经无法威胁美军了,现在他们自己就在和一个叫做“饥饿”的敌人战斗,而这个敌人除了吃饱之外是任何精神力量都无法战胜的。
    而当时辻政信参谋还没有想到饥饿的力量。在25日晚间第二师团的第二次总攻失败撤退的时候,辻政信居然不是让最右翼的东海林联队向第17军司令部所在的左翼撤退,而是让他们继续向右,也就是往东运动,往一木支队登陆的地方撤退。这么做的理由是瓜岛的西面都是山地,只有东面才有平坦的地方,现在辻政信中佐要东海林他们去找一块适合修建飞机场的地方。
    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辻政信的思想,这些连饭都没有吃的人还有力气修机场?修机场的工具,就算只用锄头和铁锹,又在哪里?美军会傻乎乎地只管打网球而听任日本人在一边修机场?最后就算修好了机场,飞机和燃料怎么送上来?
    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精英参谋们是只管打仗的,如何为打仗准备物质条件则不是精英参谋需要考虑的东西。
    东海林俊雄带着230联队的两千多人向东走,花了五天终于到了克利角。
    可是230联队无法去找修机场的地方,他们的全部时间都用在寻找食物上,寻找可以食用的一切植物和动物,食欲是最大的敌人。
    当然大家都是皇军,第二师团或许对230联队有看法,但不能说第17军司令部也在玩东海林联队,军司令部联系海军试图用驱逐舰的耗子过街方式对东海林联队进行补给,但东边离美军太近,那边的海是美军舰队的,两次补给都失败了,只好又把第230联队再调回西边来。这支断了粮的联队最后绕道伦加河上游,途中饿死,病死好几百人最后回到西面已经是11月18日了。
    军司令部看到这一千多人人柱着根拐棍的废兵也傻掉了,把他们放到海边去处理粮食,打算先养活过来以后再用,但是一直到第二年撤出瓜岛这个联队还是个废兵联队,再也养不回来了,谁也不会想到仅仅半年之前这些废兵还在爪哇抢过王牌师团的风头。
    11月2日,参谋本部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大佐亲自飞到了瓜达卡纳尔岛。
    服部到了瓜岛以后立即召开了17军司令部和参本联席会议讨论瓜岛作战。首先瓜岛一定要拿下来,这是有关皇军赫赫威名的事情,至于拿下来干嘛则不是什么问题,海军已经确认了这里是日美大决战的战场,这次就算他们说得对。
    怎么拿呢?基本上定下来了这么几条:1.增派混成第21旅团。
    2.第38师团主力在11月上旬,第51师团主力在12月上旬在瓜岛登陆。
    3.第六师团派出一支精强联队,用特殊舰船直接在伦卡河口的亨德森机场正面登陆。
    4.陆军航空部队参加战斗。
    5.第三次总攻在12月中下旬左右在重炮及弹药准备俱全以后,从西边开始使用正面攻击法进行。
    还是一个1,1,1,……的作战方案不说,这里面的几条中除了陆军航空兵参战之外实际上什么都办不到,你把天兵天将弄来打鬼畜都行,但首先要把天兵天将运上瓜岛,现在的问题不就是上不了岛嘛。
    至于唯一能办到的陆航参战又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因为大海上没有参照物,没有受过海上飞行训练的陆航飞行员们根本没有办法在海上飞,再加上陆航飞行员只会轰炸固定目标或者车辆这种直线移动的目标,要轰炸舰船这种在平面内大范围活动的目标几乎不可能。
    其余的东西全部要海军支持,要海军的运输船和护航,这样有意无意地皮球又回到了海军的半场。
    海军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光送第38师团上岛这个任务就能吓死人:13,500人员,三万人吃一个月的口粮,炮弹八万发,50门重炮。
    为了送第38师团登陆,日美海军又大出打手,来了一场大海战。这场海战的名字就怪里怪气,日本人称为“第三次所罗门海战”而美国人称为“瓜达卡纳尔海战”其实这场海战包括:月12日至13日的夜战。
    日至14日的重型巡洋舰对亨德森机场的炮击和随后的海空战。
    日围绕着日本运输船队的战斗。
    日至15日的夜战。
    包括两次大规模夜战,两次中等规模的海空战,时间长达三天的这次海战怎么会被日本人用一个名字包括起来很令人费解,而一些美国人将其分成第三次或者第四次还好理解些。不管是几次,反正这是围绕着瓜岛的一系列海战的最高潮。
    美国在太平洋上已经没有了航空母舰,但日本人的航空母舰也照样出动不了了,这点大家同样,但是美国人有一个亨德森机场能来炸船,所以问题又回到了亨德森机场这个怪圈:要送攻打机场的部队去攻打机场,首先就必须哪怕只是暂时也要废掉这个机场。
    现在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从趁月黑风高从海上用舰炮射击了。
    日本海军的计划是以战列舰为中心的舰队在11月12日晚上接近亨德森机场进行炮击,先暂时破坏亨德森机场机能以后然后在13日晚上运输船团抵达瓜岛时再用重型巡洋舰进行炮击配合部队登陆和物质搬运,只要能够做到两天内使亨德森机场麻痹,日军就能在物资上做好总攻的准备。
    说来难以相信,亨德森机场以南三公里不到的奥斯汀山一直在日本人手里,坚守奥斯汀山的是辻政信亲自在指挥的川口支队的124联队和第38师团的228联队加上独立山炮第十联队的两门山炮。
    奇怪的是陆战一师从来没有打过占领奥斯汀山的主意,一直到12月换防来的美25师的师长亚历山大·帕奇少将觉得似乎应该占领这个山包,于是展开了一场奥斯汀山堡争夺战,第124联队长冈明之助大佐手下原来有500人,228联队有800人,可是每天平均要饿死几十人,到最后只剩下124联队130余名残兵加上228联队的100名残兵饿得只能躺在散兵坑里等着美军的炮弹的日本兵愣还是守了一个多月,一直到最后日本人放弃这个阵地为止,一次就能向这片500平方米见方的土地上打上1,700发105炮弹的美国人就是没有办法主动攻上奥斯汀山。
    美军的战史中经常把这块阵地叫做GIFU,这个字来自日本人。228联队里不少岐阜县出身的士兵,把这块地方叫成了“岐阜”奥斯汀山标高大概600米,顶部是一片平地,向海岸缓缓伸下去。可以把奥斯汀山比作日俄战争时旅顺城外的203高地,日军如果能在奥斯汀山上架起大炮,居高临下就能轰击亨德森机场。
    但是日本人就是没有办法把大炮和炮弹运上瓜岛。
    12日凌晨,第11战队司令官阿部弘毅中将带着“挺身攻击队”离开了肖特兰岛前往瓜岛。这个挺身攻击队由战列舰比睿,雾岛,轻型巡洋舰长良和驱逐舰五月雨,村雨,朝云,照月,天津风,雪风,雷,电,晓,春雨和夕立共计11艘。
    挺身攻击队从肖特兰出发不久就被搜索侦察中的美国陆军航空兵的B-17轰炸机发现了,美国不管海航还是陆航的侦察机都特别无法无天,随随便便就敢攻击日本舰队。陆航飞行员的技术有限,当然对日本舰队不构成什么威胁,但是在新喀里多尼亚的公牛哈尔西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日本人就又遇上了麻烦。
    22时整,日本舰队经过了萨沃岛,23:00分,阿部司令官下令进入伦加河口的炮击位置,准备炮击。而这时候由卡拉汉少将指挥的美国舰队排成一字纵队,以驱逐舰卡辛号为先头舰正在15公里的东方向西而来。
    23:30分,日本舰队已经进入炮击位置,比睿和雾岛的14英寸主炮都已经装填上了三式燃烧弹,正准备开跑的时候,猫眼瞭望员突然报告前方发现敌舰队。比睿立即向左运动,打开了夜战用探照灯,主炮瞄准的方向也从亨德森机场改向了美国舰队。
    美军发现日本舰队的时间基本上和日本人相同,而且先导舰上的观察员是肉眼和雷达同时发现的,但无法开炮,因为距离实在太近,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美军舰队慌慌张张赶快转弯。
    美国人这个弯转得很不好,防止撞船的海上交通规则是向右转,而美国舰队慌张之下老老实实按照海上交通规则向右转了这个弯,而没有注意到日本是先于美国舰队反方向向左转了弯,已经占据了那个方位。这一下两支舰队又转到相同方向去了,还是要撞到一起去。
    虽然美国人有雷达,但在瓜岛海面这个地形复杂的地方,除了减小日本舰队的猫眼威力之外,并不能保证更早地发现日本人,而且这次日本人已经占据了有利方位,美国人看起来在劫难逃了。
    比睿14英寸主炮的第一排炮就朝着美国轻型巡洋舰亚特兰大号(USSAtlanta(CL-51))打了过去,亚特兰大号当时就被打残了,舰上的舰队副司令诺尔曼·斯科特少将也当场身亡。这排炮弹是三式燃烧弹,如果是穿甲榴弹的话,估计亚特兰大当时就得沉而不要等到以后。
    但是日本海军没有炮瞄雷达,只能靠比睿打着探照灯给舰队指示目标,这样打着探照灯的战列舰比睿就是美军反击的首要目标,美军的炮火击中到了比睿身上,舰面上建筑物几乎被扫平,阿部司令官也受了伤,接着从旧金山号的炮火又击中了比睿的轮机,比睿已经不会动了。
    驱逐舰“晓”和“夕立”也中弹沉没。
    但损失惨重的不只是日本舰队,美国舰队的损失也不小。这场海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绝无仅有的一场真正的混战(DOGFIFHT)双方加起来三十艘军舰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混战,其激烈程度恐怕只有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日德兰海战才能相比。
    日美双方留下来有关这场海战的纪录都很少,更能说明其激烈程度,连作详细记录都无法进行了。
    重型巡洋舰旧金山号舰桥中弹发生大火灾,舰队司令卡拉汉少将战死,军舰受重创;重巡波特兰号也中鱼雷被重创。
    轻型巡洋舰朱诺号(USSJuneau(CL-52))受重创以后总算拼命脱离了战场,但在战斗结束以后又被潜水艇伊-26号击沉。
    驱逐舰卡辛(USSCushing(DD-376))拉菲(USSLaffey(DD-459))巴通(USSBarton(DD-599))蒙森(USSMonssen(DD-436))被击沉。
    参战的美国舰队正副司令官阵亡,13艘军舰中无伤的就只有驱逐舰弗莱彻号(USSFletcher(DD-445))一艘的数字本身就能说明这场海战的激烈。
    这场海战是人类历史上最后的一场古典海战。所以谁胜谁败已经没有了关系,这场海战将超越胜败地永远地被人记忆。事实上单纯从战斗本身的胜败上来说也很难说双方谁胜谁败,但跳出战斗本身,从这场海战的目的和这场海战带来的影响来说,和珊瑚海海战以后的所有战斗一样,一如既往地还是美国人赢了。
    日本海军出动的目的是摧毁亨德森机场,而美国舰队的目的则是保卫亨德森机场。这场海战的结果首先就是美国人达到了作战目的而日本人没有。再有就是这场海战从心理上打击了日本海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三次所罗门海战对日本海军的打击甚至大于一举失去四艘航空母舰的中途岛,这种打击不是物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日本海军在这次海战中失去的是战列舰。日本海军已经不是日俄战争时期的日本海军,日本海军也没有了面对一天之内失去两艘战列舰而神态自如的东乡平八郎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了。虽然失去的只是舰龄已有30年的爷爷舰,但作为巨舰大炮象征的战列舰是日本海军的通灵宝玉,丢不得,丢了就要失魂落魄了。
    撇开心理因素也不能说这艘爷爷舰就一定不需要心疼,但问题是应该对丧失比睿舰负主要责任的是联合舰队司令部。联合舰队司令部低估了美国海军的决心。
    联合舰队在南太平洋海战击沉击伤各一艘美国航母以后太托大,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美国舰队不会出来”的潜意识,在准备炮击机场时根本就没有想到美国海军在没有了航空母舰掩护的情况下还会出来阻扰的可能性,也忘记了因为雷达的出现,夜间的海面已经不是日本人的一统天下了。因此一来没有准备海战用的穿甲榴弹,二来也没有出动重型巡洋舰为战列舰保驾。而且日海军雷达的轻视,直接导致了为舰队打探照灯的比睿号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因为美军已经抛弃了在夜战中使用探照灯的方法使得比睿号根本无法预测炮弹从什么方位飞来,完全是一边倒的被动挨打。
    如果有保护战列舰的重型巡洋舰的存在,如果有穿甲榴弹的话,美国人的两艘重型巡洋舰旧金山和波特兰就不是被重创了,肯可能会被当场击沉。重创和击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如果旧金山和波特兰被击沉了,接下来的海战中哈尔西是不是还能下决心出动战列舰华盛顿和南达科他就是一个很可疑的问题了。
    但是事实就是旧金山虽然失去了自航能力,但还是和波特兰一起被拖到了图拉吉,留在瓜岛海面上的就只有日本的战列舰比睿和护卫的驱逐舰雪风和照月,阿部弘毅中将于13日06:00分离开了比睿,在雪风号上升起了将旗。
    天亮以后这片海域是美国飞机的天下,在认定无法把比睿号拖回去以后,阿部弘毅中将在13:30分下达了“全员退舰”的命令,但舰长西田正雄大佐拒绝退舰,坚持要和军舰共存亡。连阿部司令官发出的“速来雪风报到”的命令也置之不理,最后是阿部让航海长坂本松三郎大尉硬把他架下了比睿号,阿部可不能眼看着这位海兵44期吊床号第三,海大26期的次席军刀组毕业生,被看好肯定是将来的大和号舰长,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西田大佐死在他眼前。
    围绕着战列舰比睿的谜很多,比如的轮机系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能够救有好几种说法,反正最后在阿部的命令下放弃了比睿。比睿的最终也是有多个版本,其中一个是由太平洋战场最有名的“死神”驱逐舰雪风来执行安乐死,用鱼雷击沉了比睿。但比睿的传令长柚木哲大尉有一个证言是西田正雄大佐在阿部中将发出“全员退舰”的命令以后就让柚木哲大尉传令机关长打开了金斯顿阀门自沉。
    比睿是一艘悲剧的战列舰,舰长西田正雄大佐更是一位悲剧性的人物。西田是黑岛龟人的同期同学,整个瓜岛战役期间的作战计划都是黑岛做的,西田。
    在以后被问起有关比睿好的问题时永远是这么一句话:“我是丢失天皇陛下战列舰的罪人,没有分辩的资格”阿部中将将西田大佐拉下了军舰,但无法让海军继续重用这位军刀组舰长。甚至十分欣赏西田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为了能够继续使用西田大佐而特地派参谋长宇垣缠专程去东京和海军省人事局长中泽佑少将商谈,但是海相岛田繁太郎坚决不肯饶恕这位居然没有和军舰共存亡的舰长。睿当然山本五十六长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采取了一个“编入预备役以后当天再召集”的折衷办法,但是给的都是闲职,像驻厦门海军武官,驻厦门第256航空队司令,驻韩国镇海第951航空队司令,福冈地方海军人事部长等。
    西田正雄的妻子1937年就留下两男三女去世,西田正雄就此终身不娶。
    战后西田回到家乡兵库县龙野市,在一家制面公司里默默地工作,1974年去世。是不是饿岛的惨状让西田在这家小制面厂里呆了下来?谁也不知道。
    龙野市出过两个名人,还有一位是战败自杀的12方面军司令官,陆大28期军刀组田中静壹陆军大将,而且这两人还是连襟,田中夫人是西田夫人的亲姐姐。
    岛田繁太郎不肯饶恕西田的理由除了西田没有殉舰之外就是西田下舰时比睿还没有沉,西田和栗田健男,三川军一这几个牵涉到太平洋战争中不解之谜的人一样属于“坚决不开口的海军”死活不肯说明事实真相,但可以查清楚的事实是西田其实没有放弃过抢救比睿的努力,在天亮后僵死不动的比睿号先后遭到70多架次的飞机攻击,被命中两枚鱼雷,下达弃舰命令的是第11战队司令长官阿部弘毅,但阿部中将当时已经离开比睿号6个小时以上,对比睿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阿部是不是真的知道?
    所以阿部也必须为丢失比睿号负责,1943年3月20日,阿部弘毅也被编入了预备役。
    这次炮击亨德森机场的计划失败了,还陪上了一艘宝贝战列舰比睿,但亨德森机场一定要炮击,这是不可动摇也无法动摇的,于是第二天晚上派了员“福将”三川军一伙着西村祥治一起带着人去干。
    三川军一中将带着重巡鸟海和衣笠,加上轻型巡洋舰五十铃和驱逐舰朝潮作为“主队”负责望风,西村祥治少将带着重巡铃谷和摩耶,加上轻型巡洋舰天龙和夕云,卷云,风云这三艘驱逐舰负责炮击机场,13日04:00分从肖特兰锚地出发前去瓜岛砸场子。
    虽然为了该不该攻击运输船队一直到现在还在扯皮,但从军事上来说三川军一上次打第一次所罗门海战是毫无疑问地大获了全胜,所以说他是福将。但光说三川是福将其实有点小看三川,这次三川军一领队出发走的路线就和别人不一样。一般人从肖特兰出发以后就向东南方向顺着所罗门群岛往瓜岛走,因为这样近,又快又省油。但这个方向也是美国飞机监视最严密,澳大利亚的海岸监视员最多的地方,难保不走漏风声。而三川军一的走法是一直向东,然后再向南,有点像黑岛龟人在偷袭珍珠港时选的那条路,因而避开了美国人的耳目,一路顺利地到了瓜岛。
    23:30分,铃谷发出的水上侦察机在机场上空投下了照明弹,开始了炮击。铃谷打了504发三式弹,摩耶打了485发,加起来将近一千发三式烧夷弹,眼看亨德森机场成了火海,鬼畜们连反应都没有。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深夜,打光了炮弹以后铃谷们赶快撤退,在萨沃岛附近和望风的主队汇合以后动身回家。
    天亮了,值班的猫眼却又莫名其妙地喊了起来:“东南方发现敌机”可怜的猫眼,大概被鬼畜吓出癔症了,哪还有什么“敌机”那是海鸥。
    不对,仔细看看真是飞机,可是这倒霉的飞机打哪儿来的啊?咱们刚刚汗流浃背地干了大半个晚上到底在干吗?
    实际上这是从企业号上起飞的舰载机。企业号不是在一个月前的南太平洋海战中刚刚受伤怎么就出来了呢?原来约克城受伤72小时都能出来,企业号有了一个月还有什么好叫苦叫累的?非常时期,再有半年美国的航母就泡沫了,但在这个时候没法娇气。
    但这一来,舰龄最老,1926年下水的衣笠就在劫难逃了,上次在萨沃岛海战时转身转得快,挨了几颗炮弹就算了事,但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地被炸沉了,老规矩,舰长泽正雄大佐规规矩矩地殉了舰。
    重巡舰队都这样,那边运送38师团主力的运输船队还能落着好?
    第38师团主力由11艘运输船组成的船队运送,这个船队又按照船速分成了两拨,16节左右的长良丸,广川丸,佐渡丸,堪培拉丸和那古丸等五艘为一拨,而船速只有10节的山月丸,山浦丸,鬼怒川丸,信浓川丸,布里斯班丸和亚利桑纳丸等六艘为另一拨,分别由田中赖三少将带着了第二水雷战队的早潮,亲潮,阳炎,海风,江风,凉风,高波,卷波,长波,天雾和望月等11艘驱逐舰护送,11月13日15:30分从肖特兰出发前往瓜达卡纳尔。
    出发以后的14日晚上就得到了鸟海等炮击亨德森机场成功的捷报,顿时大家都开开心心地慢悠悠地往前赶。可是15日天一亮,稀稀拉拉零零落落地就老有鬼畜的飞机来添乱。
    05:55分轰炸机3架;07:08分轰炸机2架;10:50分陆军轰炸机8架,战斗机8架,鱼雷机7家,轰炸机17架;12:30分陆军轰炸机8架,轰炸机24架;13:30分陆军轰炸机8架,轰炸机3架;14:10分轰炸机3架;15:00分轰炸机17架;15:30分轰炸机3架;怎么会这么乱七八糟的呢?这与前一天的铃谷炮击有关。不知怎么回事,在整个瓜岛作战中日本人始终处于后手,运气糟到了不能更糟的地步。14日晚上去瓜岛砸场子因为害怕再损失战列舰从而让三川军一只带着重型巡洋舰去,却挺顺利,没有遇到美国人的海上阻拦。这一晚的炮击向亨德森机场发射了发三式弹,击毁美军飞机17架,击伤32架,对机场造成了一定损失,飞机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够起飞了,应该说有一定战果。
    但亨德森机场还是没有瘫痪,首先重型巡洋舰所装备的8英寸主炮的威力本来就和战列舰所装备的14英寸主炮的威力不能相比,而美国军用机场已经不是日本人所想象的打扫出一片平地就算野战机场了,美国人已经用钢板在铺装跑道,简单的修补只要把钢板换掉就行了,几个弹坑在美军的机械化工兵部队面前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这些嚼口香糖的美国少爷兵也确实够顽强,能找到几架飞机就起飞几架,能修好几架飞机就起飞几架,所以才这么三三两两地来轰炸。
    就是这么三三两两地轰炸,速度只有10几节的万吨左右的货船也吃不消。
    11艘运输船被击沉了6艘,一艘虽然没有沉,但轮机故障,被护航的驱逐舰拖回了肖特兰。落水的人员基本上都被护航驱逐舰救了起来,但行李全完了。
    最后只有广川丸,山月丸,山浦丸和鬼怒川丸等四艘赶到了瓜岛。越近瓜岛,美军飞机出现的频率越高,这是因为机场和飞机都在不断修复的原因。最后这四艘运输船被迫采取自杀的方式抢滩搁浅,这样就是被美军飞机炸中了,只要不起火也还多少能抢点东西出来,比全沉到海底强。
    就这样,第38师团登陆的两千人还是空着手上岛,只抢出来了1,200袋大米,每袋60公斤,合计72吨,按照岛上有三万人算,每人2.4公斤,将就着能吃四天。不但干不了活,反而还添了吃饭的嘴。
    这时岛上的日本陆海军全加起来有两万多快到三万人,可是由于饥饿和疾病,能用的兵不到8千。而美军的兵力是陆战一师22,000人,加上被称为“海蜂”的工兵,亨德森机场的仙人掌航空部队等总共大约26,000人。
    有一笔账算起来很有趣,美军在瓜岛上维持着这么多人和机械,每天需要的食物,武器,弹药,燃油,机械,部件,当然还有思想腐朽的鬼畜少爷兵们不能缺少的黄色画报,加起来无论如何不会少于一千吨,遇上战斗时需要量甚至能涨到三倍以上,就是说美军在十天之内一定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补给。事实上根据辻政信的观测,美军几乎每天都有一两艘巨轮接岛进行补给。为什么从军令部到联合舰队的日本海军就从来没有想过打击美军补给船队,而听任美军吃饱喝足以后精神抖擞地保卫亨德森机场。
    为运输船队护航是至难的任务,但破坏对方的护航,打击运输船队又是一个相对来说简单得多的任务。瓜岛之战初期,日本海军对美国海军还占有优势,为什么除了绞尽脑汁想法子送东西上岛之外,从来不去想用绞杀来反绞杀。只要美国补给出现问题,对日本补给通道的压力自然减轻,而一旦发生油料弹药短缺,亨德森机场也就不攻自废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忘记了“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这句话了?
    理由很简单:“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这句话在日本军队中仅仅被限于直接军事战斗行动,而直接军事战斗之外的东西并没有被日本军队纳入理解范围。
    就像日本陆军的顺口溜一样:“辎重要是也是兵,蜻蜓也能变老鹰”说日本军队轻视兵站,轻视补给并不是说他们不吃饭或者专门抢饭吃,而是他们不知道兵站和补给都是军事行动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
    日本军队不管战争,只管战斗,而在海军里连“战斗”这个字都用的怪里怪气。“战斗”在日语里应该是“戦闘”或者是“戦う”而海军除了正式公文之外不用这两个字,海军用的是“いくさ”这个字。这个字是个很老式的字,可以写成汉字“戦”但海军从不用汉字写,而就是“いくさ”而这个字除了海军没人用。从英国学来了那么多东西,大量使用外来语,自认为很开明的日本海军,还用着一个这么古老的字,可能也象征着一些文化深层的东西。
    整个瓜岛作战期间的海军作战计划都是出于黑岛龟人之手。这些计划的效果都已经看见了,起码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成绩。战后无论是美国人还是日本人都喜欢问一个问题:联合舰队为什么不出动主力?
    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在于日本海军的政治先行的作风,《海战要务令》已经规定了战列舰的使用方向,不能为了一个连说清楚名字都花力气的荒岛儿随便动用,除非你能证明这真真实实是在和鬼畜“决战”了那是另一回事。所以黑岛只好很认真地相信或者装作相信“黑夜的海面属于日本人”准备了一次又一次的夜战,这点没人敢反对。因为这是大日本帝国海军三十年“月月火水木金金”猛训练的结晶,是大日本帝国海军的光荣传统,所以在理论上是只要晚上把船开出去就能赢,如果不能赢,那就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或者是运气不好,或者是将领无能,反正大日本帝国海军的光荣传统不会错,也不能错。
    但是,世界是会变化的,确实在某些时候,某些人掌握着一些别人无法企及的技能和本领,但那些技能和本领会随着时代的变迁成为过时的东西。举个无关的例子来说明吧,原来大阪有一家独霸世界的公司,其产品是留声机上的唱针。因为它生产的唱针使用寿命长,对唱片损耗小,能最大程度地还原音响效果,所以被作为高级音响设备所必需使用的东西,那家公司在最盛期占有的国际市场份额达到80%。
    要在唱针的技术水平或者产品质量上超过这家公司是绝不可能的。但天算不如人算,CD的出现使得留声机成了废物,最多是有钱的闲人们当作古董收藏几台特别高档的什么的,那个公司,也就被毫不留情地淘汰了。
    太平洋战争中的海战也是这样,飞机和雷达使得巨舰大炮打夜战不再是日本海军的私有物品了。训练程度确实不如日本的美国海军反过来在夜战上开始占据领先的地步了。
    美国海军装备的雷达又有了进化,这种进化不仅仅体现在能够更加准确地测定目标的方位和距离,而是体现出了美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系统化。战争初期美军舰艇所配备的分别测定飞机,舰船的水平,垂直用得SK,SC,SG,SM等种类繁多的雷达被统一了起来,构成了CIC系统(COMBATINFORMATIONSYSTEM战斗信息系统)CIC能以一种非常直观的界面向用户同时提供射击诸元,比如海战中的舰炮射击,在瓜岛中后期美军雷达已经可以捕捉炮弹溅起的浪花,然后和目标值比较直接得出偏差值提供给火炮修正。这样美国海军就能够保证第二炮以高得多的概率击中敌舰。
    然而经过了这么多事故的日本海军居然对此还是一无所知或者知道而满不在乎,还沉醉在“大日本帝国海军夜战技术誉满全球”的错觉里。
    这回是轮到尼米茨最看重的第二舰队司令长官近藤信竹中将栽跟斗了。第二舰队司令长官不是个开玩笑的位置,真要说起来联合舰队的老大是山本五十六,老二就是近藤信竹,事实上后来山本五十六飞机失事之后到古贺峰一到任为止的三天中就是近藤信竹在代理这个位置。
    这次近藤信竹亲自出阵去砸场子,也说明联合舰队够看得起这个倒霉的亨德森机场了。
    近藤带了两个水雷战队,第三水雷战队的阵容是旗舰轻型巡洋舰川内和三艘驱逐舰敷浪,浦波,绫波,作为“扫讨部队”先期出发,然后是第十水雷战队,旗舰轻型巡洋舰长良带着雷,五月雨,初雪,朝云,照月,白云等六艘驱逐舰作为“直卫部队”随后出发。最后是战列舰雾岛和重型巡洋舰高雄,爱宕作为“本队”旗舰是爱宕。
    这个计划是如果瓜岛周围真还有什么鬼畜军舰,也正好给“扫讨部队”和“直卫部队”收拾干净,主队只要大摇大摆地到地头上大炮就行了,说实话,鬼畜们还有军舰吗?
    哈尔西监听到了这个计划。但是正如联合舰队所猜测的,鬼畜们还真没有了军舰。这段时间围绕着瓜岛美日双方打的消耗战对美国太平洋舰队也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
    半夜三更,航母排不上用场,哈尔西手里还有两艘崭新的战列舰,一年前的1941年5月就役的华盛顿号和半年前的1942年3月才刚刚就役的南达科他号,但是都凑不齐护航的驱逐舰了,如果哈尔西是日本军官的话,决不会动用这两艘战列舰,因为风险太大。
    但哈尔西就是哈尔西,他冒着危险在这个连像样的海图都没有的瓜代海域动用了两艘战列舰,指挥官是1920年安特卫普奥运会的七块奖牌,其中金牌四块的得主威利斯·李。
    军事是一种博弈,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打仗就是赌博也能说得通。但日本海军和美国海军有一个截然相反的特征,日本海军的高层敢赌,而现场指挥官往往缩手缩脚失去机会,但美国海军的现场指挥官则经常丧心病狂地乱来,根本没有什么惯例常规一说。日本人的失败往往能使人责难他们为什么不能跳出其角色所限而更加发挥一些,而美国人的胜利往往能使人赞叹其自由奔放的发挥。
    当然有其民族文化上的原因,但比文化原因更大的是国力上的原因。山权兵卫,东乡平八郎之类的统帅是几百年难遇的,普通的将帅就只能在现实社会所限定了的范围里行动。日本海军军官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军舰是天皇陛下的贵重品”这句话的力量。
    经过了海兵,海大,依靠成绩,依靠努力,依靠还有没出过事故的运气戴上了将军的金星。用别的什么做赌本无所谓,但是能用这枚金星做赌本的能有几人?
    这就是美国海军和日本海军的不同。美国海军军官在下定作战军心的时候没必要去考虑物质损失。
    但要是把美国海军里理解成阔少爷玩游戏就错了,美国除了在物质牺牲上更加容易下定决心之外,和日本海军相比并不占优势,后来威利斯·李少将在谈到这次海战及其影响是这样说的:“我们应该认识到而且永远不应该忘记,我们的超级大国地位来自我们对雷达的拥有,因为当时我们在经验,技巧,训练和作战方面都比不上日本海军”威利斯·李讲出了毫无粉饰的真实,但日海军还不知道这个真实。
    而现在威利斯·李就在萨沃岛北方20公里处等着日本人。日本人到底知不知道美国在等着他们是一个问题,美国认为日本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只是把两艘战列舰看成了一艘战列舰和一艘重型巡洋舰,因为威利斯·李到达战场是14日上午,整个白天都在为了怎么避开日本侦察机的发现而努力。而日本人则很少提起近藤信竹已经知道了美国第64特遣舰队的存在,看近藤信竹舰队的动作和雾岛的准备也无法判断出近藤是否真的发现了美国舰队。
    21:00分左右,美国的雷达捕捉到了日本舰队,但捕捉到的是“扫讨部队”而“直卫部队”则在萨沃岛的阴影里躲过了美国的雷达。
    和所有的瓜岛海战一样,美国海军的雷达在发现目标的时间上并不比日海军的猫眼占有更大的优势,这次还是日美同时发现了对方。
    扫讨部队的先导舰绫波对着美军就冲了过去。
    绫波首先发射了日本的变态纯氧鱼雷。就这一下子美国的两艘驱逐舰沃克号(USSWalke(DD-416))和普利斯通号(USSPreston(DD-379))被当场击沉,但绫波也被美国舰队的集中炮火击沉。
    一直躲在萨沃岛的阴影里行动的直卫部队此时也从至近距离进入了战斗,剩下的两艘美国驱逐舰本海姆(USSBenham(DD-397))和戈文(USSGwin(DD-433))被鱼雷击中失去行动能力。
    如果是日本海军的战列舰,在护卫的驱逐舰全部损失以后很可能选择后退的方式,但威利斯·李还在前进。
    坦率地说,美国海军在古典海战法上的训练是很有问题的,从前面的海战略图上可以看到,美国两沉两伤的护卫驱逐舰已经挡住了南达科他和华盛顿的去路,南达科他和华盛顿只能变线而绕过驱逐舰队。但这个变线没有统一起来,南达科他向右,而华盛顿是向左,两艘战列舰分了开来。
    按理说编队出现了混乱,李少将应该整理一下编队再开始攻击,可是威利斯·李根本就没有考虑编队,而是将错就错,两艘战列舰分别从不同的方位向雾岛发动攻击。只能说日本海军的运数已尽,美国舰队笨拙的舰队行动居然带来了意外的战果。
    在直卫部队后面行动的日本舰队本队正好和南达科他号走了个面对面,雾岛,高雄,爱宕的全部炮火对着南达科他号就打了过去。
    南达科他起码被命中42发,其中雾岛的14英寸主炮命中了7发以上,上层建筑受创惨重,舰首部分起火,雷达被破坏,轮机配电板发生故障,美军战死40名,伤60。
    但是军舰没有沉,这不仅是由于因为南达科他号的水线装甲部分厚达324毫米,也由于三艘日本主队军舰准备的还是炮击亨德森机场用的三式弹,如果是穿甲榴弹的话,南达科他号可能还会更惨。
    这次是日本海军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中唯一的一次击沉美国战列舰的机会,当然偷袭珍珠港那次不算。
    这里的击沉南达科他号并不是在说雾岛的炮火,从理论上来说,就算雾岛用上穿甲榴弹也无法击沉南达科他号战列舰,根据军舰设计理论,战列舰不应该被自己的主炮击沉,更加不要说南达科他的主炮是16英寸,406毫米,只要不中头彩,雾岛的14英寸,356毫米主炮没有击沉南达科他号的能力,甲午战争时的大东沟海战中北洋水师的“两远”始终没有被联合舰队击沉就是一个例证。
    这场海战中最有可能击沉南达科他号的是扫讨和直卫这两支驱逐舰队。而这两支驱逐舰队在这次海战中的表现非常日本,最能反映日本人的认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支驱逐舰队在轮到他们上场的时候表现很好很认真,一个回合就把美军舰队的所有护卫驱逐舰全部击沉或击残(本海姆号驱逐舰后来也伤重不治而沉)但这两支驱逐舰队的认真也就仅限于此,一个回合任务完成以后就扬长而去,不知影踪。
    如果这两支驱逐舰队再打一个回头重返战场,对已经身负重伤的南达科他号发动鱼雷攻击,南达科他号想不沉恐怕很难。
    所以南达科他号在日本三艘军舰铺天盖地的炮火下还是没有沉没,而是在后退。这种景象可能会让雾岛们觉得害怕:大东沟又出现了,无论日本人如何努力,就是无法击沉美国的战列舰。
    然而还有更加可怕的事情。
    由于日本侦察机的观察失误和美国海军编队操舰的笨拙,近藤信竹根本不知道和南达科他号分开来了的华盛顿号的存在。
    和日本舰队相距6,000米的华盛顿号在使用雷达瞄准,从日本人根本就没想到的方向用16英寸主炮说话了,非常阴险,非常邪恶,但是,非常的漂亮。雾岛的203毫米水线装甲在华盛顿号的主炮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华盛顿的三座三连装16英寸主炮在从00:25分到00:34分的9分钟里对着雾岛打出了75排,225发炮弹,至少击中了9排21发。遭到了这种炮击的雾岛决无生存的可能,无论舰上官兵如何努力抢救,雾岛还是在15日01:25分沉没,这是日本海军在三天内损失的第二艘战列舰。
    雾岛号舰长岩渊三次大佐在近藤信竹中将的严令下殉舰未遂。但是不知怎么一回事和比睿号舰长西田的待遇完全不同。岩渊没有被编入预备役,而是改任第八联合特别陆战队司令官,并且后来晋升为少将,最后被任命为马尼拉防卫司令,1945年2月26日,被麦克阿瑟赶去了靖国神社,后来追晋海军中将。
    对于14日这场夜战的“大本营发表”可以说明这两艘战列舰的损失对日本造成的打击。所谓“大本营发表”其实就是说谎的代名词,本来美军的损失只有三艘驱逐舰被击沉,一艘驱逐舰和一艘战列舰被重创,可是在“大本营发表”里却变成了:“击沉南达科他级战列舰一艘,重创华盛顿级战列舰一艘,轰沉重型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两艘,击沉驱逐舰两艘”不能更加辉煌了的战果。
    但是敢于把中途岛海战损失四艘航空母舰的事实说成只损失了一艘的大本营海军部(军令部)这次却破天荒地说了“被击沉两艘战列舰”的老实话。
    受海军的巨舰大炮主义的影响,日本国民也变得“一亿总巨舰大炮”了。
    中途岛战后听说损失了一艘航母的日本人什么反应都没有,这次听说损失了两艘战列舰以后不知怎么的日本人一下子激动起来了,街头上像雨后的狗尿苔似的一下子出来了一大堆捐款箱,轰轰烈烈地开展了一个“战舰献纳运动”到底捐出了多少钱不知道,这件事是甲级战犯,大藏大臣贺屋兴宣在主持,这位在监狱里也不忘吃的,出狱后五次当选众议员,日本遗族会的首任会长,有名的自民党右翼鹰派领袖,对自己的战争责任倒不太回避,一次在“昭和财政史史谈会”上公开承认:“这些政策(指发行国债,操纵股市,鼓动捐款,强制储蓄等)大多出自我的创意,心里很难过,现在觉得很对不起国民”日本的战犯们对自己国家的国民还是认真道过歉的。
    那几天尽出怪事,大本营海军部难得遮遮掩掩说了一半实话,其实在前一天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本部)已经向国民说了一句太迟太迟太迟的实话。
    1942年11月14日,大本营第一次发表了有关第三次所罗门海战的战报,当然是海军的大胜乱胜的胜利捷报,第二天的新闻各报都在头版头条上刊载,但是战报之后的大本营陆军部报道部长古荻那华雄大佐的谈话却很引人注目,谈话内容是这样的:“美军在八月份在仅有我少数海军兵力防守的瓜达卡纳尔岛大举登陆,我陆军部队在海军的全力支援下进行了数次极为困难的登陆作战,这几个月来发表的在所罗门方面的数次海战均于瓜达卡纳尔岛方面的陆战有关”在美军登陆已经三个月以后,大本营终于羞羞答答地承认“一触即溃”的美军在大日本帝国陆海军控制的岛屿上进行了登陆作战,而且被大日本帝国陆海军触了几次似乎还没有完全“溃退”这次陆海军一起说两句实话可能是出于找后路的考虑,因为搞不定亨德森机场,谁可不知道这个瓜岛应该怎么办了。
    也不能说雾岛的损失毫无意义,因为有了这一场海战,那边田中濑三护航的船队剩下来的四艘运输船才有可能抢滩。虽然太少了点,但那1500袋大米就是用雾岛换来的。至于换来的大米能有多大作用那是另一个话题了,无论如何,已经上岛了的三万名陆海军官兵总要想办法喂。
    这三万官兵的命纲就在那些高速驱逐舰实行的“鼠输送”上,鼠运输的名字来自联合舰队参谋们的自嘲,因为像耗子过街似的一溜烟,而美军则出于对这些冒死送粮的敌人同行的尊敬,用自己上瓜岛的行动代号“仙人掌特快”给这帮走耗子的驱逐舰起了个“东京特快”(TokyoExpress)的名字。
    最初的“鼠输送”应该是把一木支队送上瓜岛的那一次,到了后来“鼠输送”成了往瓜岛上送东西的标准程序,肖特兰岛岛的后勤基地也被人不怀好意地称作了“大日本帝国海军输送株式会社”所谓鼠输送就是把装航空燃料的油罐洗干净装上大米,两个一组连同浮袋用网捆在一起,一艘驱逐舰最大限度地撤去武器以后可以装四十组,也就是大约四十吨,每个月有一个星期月黑,趁这一个星期到瓜岛西边海面往海里扔,岸上的陆军或者用登陆艇,或者游泳把这些粮食捞上岸。
    联合舰队的计算是:第八舰队(后来加上第11航空舰队以后改编为南东方面舰队)的22艘驱逐舰这样在一个星期之中的运量可以满足岛上陆军1/3的量,每天有个一顿吃也还不至于立即饿死,同时岛上岛下再想别的办法。
    但由于海流的影响,扔下去的东西漂走的也有,而陆军的士兵们由于吃不饱而衰弱的利害,实际上负责往奥斯汀山上搬给养的运输队员就有不少活活累死在路上。因此捞不起来的也有,捞到了搬不上岸的也有,搬上岸了来不及隐蔽,天一亮又被像城管队似的来上班的美军飞机全给砸了也有,这样陆军只能拿到耗子队捎来东西中的三分之一,不是一天能够吃上一顿,而是三天才能吃上一顿,瓜岛的饥饿情况就是这么一回事。
    打个怪怪的比方,日本的驱逐战队走耗子和现在的无证摊贩走水非常相似,而美军舰队和城管老爷们也差不多。日军在最早的时候还有一种运输方式是“蚁输送”但因为速度太慢,被美军城管队一抓一个准,没用几次就放弃了。
    大米以外物资的运送采用潜水艇,到了后来鬼畜们飞机越来越多,最初川口支队上岛的时候,天上的美军飞机还只有三五架左右在飞,但到了11月下旬第17军的报告里是每天有七十架到九十架在飞,三个月美军飞机增加了三十倍。所以到后来人员上岛都只能使用潜水艇。潜水艇也越来越难接近瓜岛。11月参谋部将17军编入今村均大将的第八方面军,今村均派他的参谋副长佐藤杰大佐上岛视察,在拉包儿呆了快三十天,两次坐驱逐舰上不了岛,后来只好坐潜水艇,但在海底潜了十天才上岛,上了岛以后就病瘫在那儿了,什么都视察不成,可见上岛交通之难。
    鼠输送的效率就不用提了。使用运输船的话,一吨船舱能装载一吨货物,而用驱逐舰走耗子的话,2,500吨级的大型阳炎型驱逐舰也就只能运上25吨到30吨左右,大炮要分解了以后才能运,坦克装甲车就根本没办法运了。
    晚上去瓜岛,天没亮就要赶快退出美军飞机的势力圈回到肖特兰岛去,稍晚了一点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瓜岛打了六个月,日本海军损失了12艘驱逐舰,其中8艘是在走耗子时出的事。鬼畜们的大舰不来,但小鱼雷艇经常来冲锋,被鱼雷艇冲上了就是死路一条。财大气粗的鬼畜们还有一个损招叫做“盲炸”一听说这一带走耗子,轰炸机半夜也照样来,闭着眼睛望下面乱扔炸弹,和陆战一师守亨德森机场的“盲射”一样,大手大脚,瞎糟蹋东西,一点也不注意节约闹革命,但可怜的驱逐舰要是挨上一颗可就完了。
    白天回到了肖特兰岛的驱逐舰们,想把船停在港湾里想休息吧,美军飞机一天准时来两次请安,让你就休息不成,只能开着船在港湾里绕圈躲避美军炸弹,这种绕圈行动有个专有名词,叫“肖特兰岛驱逐舰之舞”驱逐舰在海上是欺负别人的,上可以欺负巡洋舰,下可以欺负鱼雷艇,可是成天欺负别人的人现在要受别人的气,这驱逐舰的舰长们心理平衡不了。
    现在主管鼠运送的就是第二水雷战队司令官田中濑三少将。日本海军的少将级军官中,名气最响的可能就是这个田中濑三,倒不是因为田中参加过在那个荷属东印度全歼荷兰,美国,澳大利亚万国杂牌舰队的泗水海战,而是因为这个瓜岛。
    实话说上次的泗水海战中田中濑三的表现并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田中在出任二水战司令以前当了两年战列舰金刚号舰长的缘故,驱逐舰的运用要领已经全部忘光光了。鱼雷战讲究勇敢,果断和敏捷,日本海军鱼雷战不成文的规矩是白天5,000米,夜间2,000米,而田中濑三在泗水海战中所有的鱼雷都是在20,000米以外放的,可能是战列舰舰长的经验把驱逐舰的感觉给弄没了。
    其实日本人在鱼雷战方面不如美国人玩命,后来日本人看到美国人在短于1,000米的距离内玩鱼雷,当然那时候再端正对美军的认识已经为时过晚,因为那是在莱特湾海战中,那次海战完了以后大日本帝国海军也就完了。
    驱逐舰长们都是所谓“水雷战”的专家,所憧憬的景象就是在战列舰,起码是重型巡洋舰面前发出鱼雷然后飞速转身撤退,然后看到巨大的敌舰在鱼雷爆炸的巨浪中沉没。可现在被弄来做搬运工,当然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运粮草任务不来劲。再加上做搬运工还不光是苦和累,还特别危险。为了在驱逐舰上多装哪怕一点粮草,驱逐舰上本来应该装有的炮弹和鱼雷数目就已经被削减到了最低极限,再加上甲板上堆放的粮草使得炮身和鱼雷发射管不能转身,这样不要说飞机,就在遇到敌舰的时候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以“海上白兵队”自命的驱逐舰那受过这个屈辱,分管这一摊的田中濑三也再三向第八舰队提出过这个问题,第八舰队当然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莫名其妙地为了陆军受鬼畜的欺负,也不断向联合舰队提这个问题,但从来没有得到过满意的回答——因为没有人能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瓜岛上的陆军和驱逐舰上的海军谁的生命更值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所以回答只能是:第一,要把东西按期安全送到,第一,要消灭敢于拦截之敌,就是这么一个日本式的回答。
    无证摊贩被逼急了也会反抗杀个把城管玩,走耗子走的时间长了,田中赖三就也走出了自己的结论:服从命令,实现自我。“自我”是什么?“自我”就是司令官田中赖三少将带领的第二水雷战队,就是鱼雷地干活。
    这天是1942年11月29日,田中濑三又领着人往瓜岛走耗子,走出事情了。
    这天田中的旗舰是驱逐舰长波,带着高波,亲潮,黑潮,阳炎,卷波,江风,凉风七艘驱逐舰往瓜岛送粮食,药品和武器弹药,长波和高波负责警戒,其余舰艇都装的甲板插脚不进地鼓鼓囊囊的往南走。
    日本海军的水雷战队的编成是这样的:四艘驱逐舰编成一个驱逐队,三个或者四个驱逐队编成一支水雷战队,旗舰为轻型巡洋舰,司令为海军少将。
    但田中濑三现在带领的这个“第二水雷战队”就很山寨了,首先没有了轻巡洋舰作旗舰,驱逐舰的数量也只有正常水雷战队的一半,这是无证摊贩在城管的打击下伤亡很大,要么沉到水里去了,要么进船厂大修去了,不满员。
    顺便列一下太平洋战争开战时的二水战战斗序列:旗舰:轻型巡洋舰神通;第8驱逐队:朝雾,夕雾,天雾,狭雾;第15驱逐队:黑潮,亲潮,早潮,夏潮;第16驱逐队:雪风,初风,天津风,时津风;第18驱逐队:霰,霞,阳炎,不知火;过了还不到一年,时过境迁,似是而非了哟。
    虽然田中濑三以后被美国鬼畜们赞为“可怕的田中(redoubtableTanaka)”
    但要按照美国人的传说把田中想象成一个多么英雄的好汉那也错了,田中濑三甚至有点贪生怕死。二水战排成一列纵队从肖特兰岛出发,按理说司令的旗舰应该在领头的位置上,可是田中赖三的旗舰长波躲在这个一字纵队的第五位,挺靠后。田中的这个位置是一个以后扯了几十年的蛋,为田中辩护的人可以说田中还是服从命令的,他排得不是作战队形。而仅仅是运输队形,反对田中的人就更有话说了:看田中又想出风头又怕死,连舰队司令得身先士卒走在头里都不知道,这不是怕死,随时准备逃跑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田中起码在潜意识里确实想过要出一口鸟气的,舰队(可能此时称“船队”更合适些)刚刚走过了萨沃岛,田中就命令另一艘警戒舰高波号出队列向左,作为舰队的瞭望舰负责观察敌情。其余舰只一起开始了往海里扔东西的准备工作。
    日本人攒点给养不容易,拉包儿肖特兰本身也都不宽裕,美军的城管越来越严,管理范围也越来越大,别说向瓜岛走私东西,现在想从大陆往拉包儿在的不列颠上走私点东西过海都有点像过鬼门关,一点都浪费不起。所以驱逐舰和岸上接受队的联络很重要,得根据海流的速度方向计算好了方位以后再通知岸上的接收队然后才能再往海里扔。
    30日这天日本人的买卖还没有开张,美军城管就来上班了。其实29日田中一出肖特兰,那些海岸监视员就已经把消息传到了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了。也不知道这几天鬼畜城管队是不是特别空,立即出动了以第67特遣舰队的重型巡洋舰明尼阿波利斯为旗舰,包括重型巡洋舰新奥尔良,彭萨克拉,北安普敦,轻型巡洋舰火奴鲁鲁和驱逐舰弗雷彻,德拉顿,毛利,帕金丝,兰姆逊和拉德纳,带队的是海军少将卡尔顿·赖特。就是说四艘重巡,一艘轻巡和六艘驱逐舰来捉拿无证走私的八艘日本驱逐舰,怎么看也是手到擒来的。
    美军和日军在瓜岛打了快半年,虽然整个战局是“美国一天天好起来,日本一天天烂下去”但就一次的战斗来说,美国占上风还不多,所以卡尔顿·赖特的前任金凯德曾经对美国海军的舰队行动就有过这样规定:
    1.在没有完全掌握情报之前,不要接近日本舰队。
    2.不要被敌人挤成一字纵队。
    3.一定要尽早发现敌人,夜战时要争取用飞机投放照明弹。
    4.驱逐舰发射鱼雷以后一定要尽早撤退。
    5.巡洋舰保持对敌距离,发射鱼雷以后要尽可能快地进入炮战。
    11月30日17:00分左右,田中赖三接到第八舰队三川军一司令官的电报:“已经确认在伦加河口有十艘以上敌舰,你们在执行任务时要充分注意警戒”“注意警戒”有什么用?问题是鬼畜来了以后怎么办,是继续扔粮食还是打仗?二者必须选一,田中发出的命令是:“今晚很可能遭遇敌人,各舰不必拘泥于补给作业,争取歼灭敌人”这道命令一下,舰队士气顿时高了起来:总算能回砍了。
    21:12分,二水战进入了卸货水域开始准备扔货了,此时在一边警戒就只有高波。高波的猫眼是好样的,在6,000米的距离上突然喊了起来:“发现敌驱逐舰”田中赖三接到高波号发出的警报以后,亲自用望远镜证实了以后,咬牙下了一个命令:“停止补给作业,成战斗队形,准备战斗”水雷战队顿时充满了活力,这帮走私贩子们平常被美军城管们欺负的敢怒不敢言,今天田中司令官总算破罐子破摔要和鬼畜们拼命了,大家也不管方向,一股脑儿就把甲板上的走私货不管方向全掀到海里去了,整好了队就去砍城管了。这场海战日本人称为“伦加海战”而美国人则称为“塔萨法伦加海战”这天该着美军走背字,瓜岛周围很罕见地风平浪静,水上飞机无风起飞不了,赖特少将就只能全靠雷达了。美军已经发现日本舰队的时间是比日本人只早六分钟的21:06分,但美军已经装备了炮瞄雷达,打夜战不需要探照灯,为什么还没有开炮?美军又掉链子了。
    美军舰队的领头一号舰弗莱彻号驱逐舰发现距离6,000米日军舰队以后立即就报告了赖特司令官,要求开火攻击。但是接到的命令却是:“确认距离以后再报告”旗舰明尼阿波利斯和弗莱彻号之间的对话是鸡在同鸭讲——双方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弗莱彻号的雷达屏幕上只映出了高波号驱逐舰,而旗舰看到的是田中舰队,所以旗舰听说日本舰队距离只有6,000米就很自然地觉得弗莱彻号弄错了。最后等大家统一了语言之后,田中赖三的舰队已经轻装上阵,准备好对砍了。
    21:20分,赖特少将发出了战斗命令,舰队前列的四艘驱逐舰对着田中舰队主力用雷达标准总共发射了20枚鱼雷,但没有一枚击中。在此同时,舰队中部的巡洋舰开始了炮战,炮火集中的对象是最靠近美军舰队的高波号。
    高波也在反击,第一排炮就击中了弗莱彻号,然后高波号同时打出了所有的八枚鱼雷,但没有一枚命中,这时候高波号已经中弹50发以上,舰桥,主炮全毁,整艘军舰成了一团飘在海面上的火球。
    这时候二水战的其他驱逐舰趁着美国舰队的注意力全被高波号吸引过去了的时候在拼命跑位,因为这些搬运工们手中的武器不多,只能攻击一次,一定要在最好的攻击位置进攻,否则如果攻击失败,他们无法从优势的美国舰队手中逃生。
    21:28分,黑潮最早开始发射鱼雷,以黑潮的两枚开始,亲潮发射了八枚,长波八枚,江风八枚,这时黑潮转回了又是四枚,阳炎四枚,合计34枚纯氧鱼雷朝着美军舰队就打了过去。
    但美国城管舰队那边更加热闹,重型巡洋舰明尼阿波利斯号中了两枚鱼雷,新奥尔良号被鱼雷击中弹药库引起的爆炸切断了舰首,舰尾的水兵看到在海上漂流的自己舰首一开始还以为是明尼阿波利斯在经过,发现是自己的舰首后被当场雷昏,重巡彭萨克拉中了一枚,北安普敦左舷中了两枚鱼雷沉没。
    没有被鱼雷击中的就只有轻型巡洋舰火奴鲁鲁。海面上被击中的日本美国军舰一片烈火熊熊,哭爹叫娘的乱成一团。
    美国海军被击沉重型巡洋舰一艘,重创三艘,日本舰队被击沉一艘驱逐舰,日本舰队还是大胜。
    对于日本海军来说,这场海战的胜利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不仅仅是一场胜利的海战这还是大日本帝国海军在77年的历史中所打的最后一次胜仗。这一场田中赖三自作主张打起来的海战很有意思,美国舰队的实力是第二水雷战队的三倍,还装备了炮瞄雷达等最先进的武器,怎么会给田中打了如此狠的一记闷棍?
    首先必须承认美国水面舰艇的训练水平本来就不如日本;装备的雷达在性能上也确实有问题,其实当时的对舰雷达只是晚上有用,如果白天开打的话,美军的雷达还不如日本的猫眼;再者两个多月打下来,美国舰队已经俨然上升到了“城管”的地位,过于轻敌,没有想到耗子回过头来也会咬一口猫的。
    田中赖三把长波号单独派出去担任瞭望任务吸引了美军舰队的注意力,从而成功地隐蔽了自己,打成了突然袭击。如果不是一次鱼雷齐射就把日本舰队所携带的鱼雷全部打完了的话,如果让田中赖三再绕一圈回来,很可能在场的美军驱逐舰们也都难逃厄运。
    当时日本海军所装备的纯氧鱼雷和美国海军所装备的鱼雷相比,除了故障率低,速度大,射程远之外,在威力上也远远超过美国鱼雷。当时美军使用的马克-Ⅱ式鱼雷的爆炸部装药量为300公斤,而日本的95式纯氧鱼雷爆炸部装药量竟然达到变态的500公斤,威力超过美国鱼雷三分之二。
    仗是打赢了,但是胜仗的指挥官田中赖三不是英雄,而是罪人。因为现在的摆在日本海军面前的比击沉美国军舰更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往那个饿岛上送口粮,田中们光顾着自己爽了,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口粮,还搬到了瓜岛的边上,全被田中们给推进了大海。
    连日本海军这个“最后的胜利”都还是“战术胜利,战略失败”瓜岛,没救了。
    从上面两张照片就知道为什么美国人那么看得起田中赖三了。但不管第67特遣舰队被田中赖三弄得有多惨,11月30日的补给行动以日本海军在军事作战上的胜利和补给上的失败而告终这一点无法改变。所以被美国战史家,海军少将塞缪尔·莫里斯博士绝赞的田中赖三少将在日本海军内评价很低,到现在还是这样,这就叫做“屁股决定脑袋”本来的任务是去解救被仇人欺负的兄弟,可这位到了地头把仇人打了一顿就回来了,挨了打的仇人知道了这位的利害,但是那边饥寒交迫的兄弟们只能当他是二百五了。田中赖三本人也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和厉害,所以一直表现的非常低调,战后一直有人和他打听那次海战,田中总是很简单的一句:“没什么说的,本官什么都没做,就只喊了一句‘全军进击’”为了将功补罪,12月4日田中赖三又出动了,伦加海战剩下来的七艘驱逐舰加上岚,野分和夕暮总共十艘,武器全部拆掉,天上还有零战掩护,这次没人来阻扰,鬼畜也怕恶人。田中们投了1,500个罐罐,连上次的一起补。
    但是饿残了的日本陆军士兵们没有力气在天亮之前把粮食全部收拢藏起来,而亨德森机场的仙人掌飞行队也改行练城管了,天一亮就来取缔粮食走私,用机枪把还浮在海面上的粮食桶全部突突到海底去了。
    7日晚上田中又去了,这次遇上了美利坚城管大队的鱼雷艇和飞机,大牛野分号被赶去了船台,一去就是半年。
    11日田中还去,这次的旗舰是八月份刚就役的新式驱逐舰“照月”说实话趁月黑风高夜干这些偷偷摸摸的活,这艘舰名不吉利,正好新月还出来了,永远不冲在第一的田中不知道怎么的认为本来就在舰队中间的照月还是马力太大,跑路时的白浪会被飞机发现,让照月号关了机以后再扔行李,结果鬼畜鱼雷艇来了就照月号来不及跑,给两枚鱼雷结结实实地打上了,赶上那两枚鱼雷质量还不错,全响了。
    这下联合舰队真火了,说是见过怕死的,没见过这么怕死的,行了,怕死就别在海上干了。于是田中上了岸,到缅甸去当了一个“第13根据地司令官”后来居然也混上了中将。战后田中赖三回山口县乡下去种田,说是要实践“晴耕雨读”后来死于1969年。
    不管田中赖三是不是怕死鬼,瓜岛没指望了这一点是人人知道了,田中再勇敢也改变不了事实。但怎么办呢?撤?大日本帝国陆海军在鬼畜面前以后还要不要继续混?大日本帝国陆军在海军面前以后还要不要继续混?这个字没人敢说出口,只能设法继续增援。这就引起了一次很有名的“八嘎野郎”事件。
    日本近代历史上被称为“八嘎野郎事件”的怪事不少,比较有名的有两次。
    一次是战后的1953年,现在的麻生太郎首相的外公吉田茂当首相时被在野党议员刁钻古怪的问题逼得实在憋不住,嘟哝了一句“八嘎野郎”结果舆论大哗,最后议会解散大选,史称“八嘎野郎解散”还有一次就是因为这个瓜岛引起的。
    瓜达卡纳尔是个岛,在海上,无论准备怎么干没了船都不行,而现在就是这个船出问题了。开战前为了船舱问题曾经反复讨论过,最后采用了企画院院长铃木贞一中将的说法,就是保证维持再生产和国民生活最少需要300万吨船舱。海军和陆军征用的船舱在一年以后一定要还回来保证这个“300万吨”就是所谓“回漕”现在一年到了,被陆海军征用的船应该回漕了。不回漕不行,这里的民用不仅仅是帮老百姓运吃喝的,凡是直接军事作战之外均属“民用”从南洋把石油,铁矿石,铝矾土,橡胶等战略物资往回运都是民用,不能维持这个“民用”就真的只能用长矛竹枪去和鬼畜干了。
    可是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都交不出船来。不仅如此,参谋本部作战部长田中新一少将还提了个再征收16.5万吨商船的报告给陆军省,参本打仗,陆军省养兵嘛。陆军省不肯批,因为船已经没有了,再征16.5万吨还不如把大伙的命一起征去算数,但是不给明摆着是不行的,于是12月5日的内阁会议上就批给了陆军8万吨。
    可这八万吨够干什么?都不够那丧尽天良的鬼畜一次炸的,田中新一不服了:征船又不是给本官私人搬家用,没这船打不了仗。你给不给?不给就是干扰皇军作战,就是干犯统帅权,先扣你八嘎一顶大帽子再说。你没这船国内会死人,本官没这船南洋现在就在死人你知道不知道?
    陆军省没治,只好派军务局长佐藤贤了少将来和田中商量。这位佐藤少将就是那位一听麦克阿瑟要把他送上东京国际军事法庭乐得一蹦老高的家伙:“本官乃一介小小中将,现在能和众位先辈大将并列,太光荣了,这哪是法庭传票,这就是晋升令啊”可是今天佐藤少将遇到的这位“先辈少将”没给他好脸色,田中一听佐藤的来意不由分说,扬起老拳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佐藤的腮帮子上了。
    佐藤贤了是什么人,他在当中佐的时候就能在国会对着曾经是他陆军士官学校教官的议员大喝“黙れ”(住嘴)的人,就算你陆士比本官高两期是先辈,本官也是少将,还怕了你这个八嘎不成?大吼一声“你打了我诶”就反击了起来。
    一边的参谋次长田边盛武中将就赶紧来拉架,可是不但没拉开两人反而自己的参谋绶带都不知道给谁摘下来了。参本第15课长甲谷悦雄中佐好不容易这才把田中新一按到了沙发上,这边佐藤贤了捂着腮帮子就回马路对面的陆军省去了。
    覆水难收,田边也无可奈何:“你闯大祸了,佐藤君是什么人?你怎么动起手来了呢?”
    佐藤贤了是东条英机的心腹亲信,笔者在《有一类战犯叫参谋》里面提过他和东条的关系。
    田中新一今天是破罐子破摔了:“管他是谁,我没有船怎么打仗?”
    第二天晚上,田边次长带上田中新一,叫上佐藤贤了一起去东条英机的首相公邸商量船到底怎么办,在场的还有陆军省次官,战后被绞掉了的甲级战犯木村兵太郎中将,人事局长富永恭次少将,一直扯到了6日凌晨。
    东条是首相兼陆相,属于政府的人,当然站在政府的立场上,本来东条对陆军傻乎乎地被海军忽悠着去了瓜岛就很不以为然。但东条也是军人,瓜岛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就对田中说:“战场不止一个瓜岛,你们只能少征点船将就着用,你们欠的船也可以缓期归还。先想想不用船也能解决的办法是正经。”
    田中新一气不从一处来:你口口声声是政府的人,你这政府也是大日本帝国政府啊,总不是什么鬼畜的政府啰,瓜岛上也是皇军将士啊,就这么着眼看着被鬼畜撕拉撕拉地干活?你这个八嘎野郎。
    可能是火气太大了,没留神最后四个字说出来了。
    现场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喜怒从不形于色的东条这次居然腾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又坐了回去:“你说什么?”
    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说了。田中新一当天就向参谋总长杉山元递交了辞职书,立即就批准了,当天被赶出参谋本部,发配去了缅甸,东条下台后当了最艰苦的第18师团长。拉孟(中文叫松山)和腾越就是田中新一,辻政信他们在指挥打。应该说,在缅甸战场日军以一对十五的残缺兵力,用劣势的武器在根本没有后勤支援的情况下打的还是可以的。
    陆军省方面可不把田中新一看成头脑简单的莽夫,一直到战后写回忆录时他们还是认为田中新一怒骂东条英机是经过仔细计算以后的“临阵脱逃”田中新一已经知道这场战役或者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了希望,与其绞尽脑汁参谋那个已经没有希望的战争,不如到战场一刀一枪死的痛快。
    有些事件按时间顺序排列起来挺有意思。77事变时,石原莞尔想采取不扩大政策,但武藤章对石原莞尔说的是:“我们就是在学习石原先辈啊”太平洋战争开战前为了进驻南部法属印度支那的问题,反对进驻的武藤章和主张进驻的田中新一又打了起来,现在是田中新一和佐藤贤了打。可以设想,战争如果再长一点,佐藤贤了可能也会和谁再打起来。人呐,也就是环境的产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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