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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对马

书名:浩瀚的大洋是赌场 作者:俞天任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9 01:04
    5月27日05:05,联合舰队司令官东乡平八郎从镇海湾向大本营发出了有名的电报:“接到发现敌舰队警报,联合舰队立即出动击灭,今日天气晴朗波浪高”这是秋山真之起草的。
    秋山真之挺有文学家的风采,当年是被他大哥秋山好古从东京的大学预备门(东京帝国大学的前身)里楞抓到海兵来的,这封电报有时也被人解释成秋山文学家迷梦不散,遇事就要贩点私货。这有点冤枉秋山,这句话不是秋山的,就是东京气象台那天发表的天气预报,经大本营转到镇海湾来的。秋山在这里用这句话告诉大本营:看来今天诸事顺利。
    波浪高,舰船颠簸的利害,大炮不好瞄准。但是俄国舰队的射击技术比联合舰队更加差,所以对日本有利。这时候日本人还不像太平洋战争那时候的日本人那样喜欢胡说八道,这个“日本人的射击技术比俄国人强”是有证明的。
    第二舰队参谋长佐藤铁太郎中佐统计了日俄战争的数据,得出了黄海海战俄国舰队的舰炮命中率只是日本舰队的26%的结论。联合舰队在远东舰队被消灭以后进行的训练中又将自己的命中率提高了三倍,就算远道而来的波罗的海舰队的命中率没有降低,也就只相当于日本舰队的8.6%了。事实和波罗的海舰队在对马海战中表现出来的命中率相比,旅顺的俄国远东舰队的炮手们可以算“神射手”了。三笠号在黄海海战中95个部位中弹,连后主炮的少佐分队长,后来的军令部总长皇族伏见宫恭博王都被都被打进了医院。再加上日本舰队使用的下濑火药的爆炸破坏力量,下濑火药的威力就算只是俄国人使用的黑色火药的一倍的话,这个百比率就变成了4.3%,而现在还可以加上波浪的影响。
    联合舰队开始陆续启程,旗舰三笠带领第一战队的敷岛,富士,朝日这四艘战列舰和春日,日进这两艘崭新的装甲巡洋舰走在最前面,第二舰队的旗舰出云带着吾妻,常磐,八云,磐手加上新划给他们的浅间这几艘一等巡洋舰作为第二战队在巨济岛附近跟在了第一战队后面。第二舰队的几艘二等巡洋舰以浪速为旗舰编为第四战队,按浪速,高千穗,明石,对马的顺序跟在第二战队后面。
    以片冈七郎中将为司令长官的基本上都是老式舰只组成的第三舰队已经等在了对马附近。第三舰队编成了三个战队,第五战队由旗舰严岛和镇远,松岛,桥立组成,第六战队由旗舰须磨和千代田,秋津洲,和泉组成,第七战队由旗舰扶桑和高雄,筑紫,摩耶,鸟海,宇治组成。
    出羽重远中将率领的旗舰笠置和千岁,音羽,新高在编制上是属于第一舰队的第三战队,正好本来就在白濑一代巡逻,接到信浓丸的无线电报以后是首先赶到的,在08:50左右就已经发现了俄国舰队主力,现在正虎视眈眈找机会下口咬下去呢。
    各个战队都有自己的驱逐舰队和鱼雷艇队,跟着一起行动。在秋山真之的计划中,白天是由战列舰和巡洋舰上阵用炮轰,晚上就是驱逐舰和鱼雷艇上阵用鱼雷攻击。
    大家可以注意到,整个日俄战争中这位出羽重远中将几乎是全联合舰队中最卖力的一位,在旅顺口围困俄国远东舰队时,几乎天天出工,黄海海战也是冲在前面。灭了远东舰队以后别人在休整,这位又带着人去南洋打探消息,现在又在俄国舰队预定出现的道路上巡逻。这是因为这位的出身和历史都有点问题,他不是萨摩藩的,而是会津藩,现在的福岛县出身,加上小时候遇上倒幕的戊辰战争,这位当时13岁的孩子还糊里糊涂站错了队,进了“白虎队”跟倒幕军队着干,虽然后来挣了个海兵第五期的出身,因为这种先天不足,还是不拼命不行。
    当然还是拼出了结果,1912年出羽重远中将晋升海军大将,是日本海军中第一位非萨摩出身的大将,当然也是第一位贼藩出身的大将。
    言归正传,正往这儿赶路的联合舰队主力的各舰上都忙成了一团,首先船上堆的一包包昂贵的“英炭”得全部扔到海里去,这些威尔士无烟煤原本是准备万一俄国人不走对马海峡,联合舰队临时要赶到北海道去用的,现在用不着了,全舰上下除了炮手全部参加扔煤炭。炮手为什么不参加?那是怕煤灰跑眼睛里去了影响瞄准。
    扔完煤炭,全体官兵全换上里外三新的军装。日本舰队打仗之前换新军装也是从英国人那儿学来的,这倒并不是仅仅为了鼓舞士气,而是换穿新军装多少能够减少一点受伤时的伤口感染。在没有抗菌素的20世纪初,这是个很有效的拯救战斗人员生命的措施。俄国舰队没有这条规矩,反而是从司令官开始大家穿旧工作服,说是开打了肯定会弄脏衣服,先换旧衣服可以避免浪费。后来第三太平洋舰队向联合舰队投降以后,上去受降的日本人半天见不着内博加托夫少将,人家在洗澡刮胡子换将军礼服呢。
    日本人从英国人那儿学来的古怪规矩还不止打仗换新衣服。战后日本的海上自卫队是在美国人扶持下建立起来的,所有规矩都是学的美国人,但有一条规矩和美国人不一样,那就是船上禁酒。船上禁酒是战前日本海军的传统,从英国人那儿来的,而美国海军没这条规矩。所以现在日美海军联合演习时,只有日本军官去美国军舰拜码头,美国人没事不上日本军舰的,这并不仅是人家是老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日本军舰上没有喝的,老大军官不愿来,而日本海自军官们一听取美国军舰做客都会乐得跳起来——能蹭酒喝了。
    当然临时抱佛脚的人也不会少。但是现在的读者们可能想不到的是,有些鱼雷艇上连李舜臣都拜起来了。说来有趣,日本海军的联合舰队对这位打败了丰臣秀吉的日本水军的朝鲜的水军名将是非常尊敬的,认为他是尼尔逊之前唯一的海军将领,加上从镇海湾到釜山这一带就是当年的海战战场,不拜一下李舜臣,只怕万一李舜臣地下有灵,出来作祟,弄得大家诸事不顺。
    就这么乱乱哄哄忙忙碌碌地到了13:39,旗舰三笠舰桥上的人们,终于看到了俄罗斯舰队。当时三笠号的少佐炮术长,后来滨口幸雄内阁的海军大臣安保清种后来说到第一眼看到俄罗斯舰队的印象时用了一具怪话:“就只见俄国舰队威风堂堂地像一群章鱼似的挤成一团”五十几艘军舰的大舰队当然威风堂堂,但是这五十几艘军舰排成的队列却没有人看得懂,看上似乎像是纵队,但不知道是两列纵队还是三列纵队,反正就是在急急忙忙向北赶路。
    这个不知道是两列还是三列的纵队队列的来由也是莫名其妙,本来罗杰斯特温斯基排的是以战列舰为中心的单列纵队,但是从一大早起就先后有不少日本人来看热闹,不单是武装商船信浓丸和老式军舰和泉号,09:00时刻,铃木贯太郎带领的归属第二舰队的第四驱逐队的四艘驱逐舰朝雾,春雨,朝潮,白云,旗舰朝雾也赶来了。
    如果说信浓丸和和泉号是傻大胆的话,这位当年带领鱼雷艇夜袭威海卫,乘涌浪翻越北洋舰队栅栏的铃木贯太郎中佐就是疯子了。这几艘驱逐舰的速度快,能开出29节,而俄国舰队当时的速度是12节。铃木认为在俄国舰队的边上看不清楚俄国人的进路,得赶到俄国人的前面去对着俄国人看,领着人马超过了俄国舰队以后做了一个横切运动,从俄国人的左舷跑到右舷去了。
    这一个横切运动把站在苏沃洛夫公爵号舰桥上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吓了一跳,他认为日本驱逐舰是在前面路上撒了水雷,于是赶紧升起信号命令各舰同时右转90度,从纵队变横队,然后再左转90度回一路纵队来避开日本驱逐舰撒下的“水雷阵”谁知道第一个同时左转时就出了问题,跟在期间后面的亚历山大三世号看漏了信号,没转头就跟着旗舰屁股后面了,随后的军舰马上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信号,大家都只能跟着前面走。但是后面的第二舰队和第三舰队又没有看错信号,完成了一起右转的动作,这样两个弯转好以后,就从原来的一路纵队成了两路纵队。罗杰斯特温斯基气的破口大骂,再升起信号说改两路纵队为一路纵队。
    舰队决不是单纯军舰的集合,而是受过良好训练的军舰的集合。两路改一路谈何容易,首先第一舰队要加快速度,其次几乎平行的第二舰队和第三舰队要减速,可现在大家都知道大战就在眼前,心急火燎地想走快点,谁也不肯减速,到最后罗杰斯特温斯基只好认了这个两列纵队的命。
    波罗的海舰队在对马海战时的队列问题不单单是心理问题,俄国海军的操舰能力也是一个问题,这决不是在说俄国海军是一支二流海军,而是波罗的海舰队的情况在当时有点特殊。罗杰斯特温斯基率领的四艘战列舰全是崭新的战舰,亚历山大三世号舰龄最长,1903年8月建成,而苏沃洛夫公爵号和鹰号则分别是在1904年的9月和10月建成的,不要忘记波罗的海舰队是10月15日出发的,当时的苏沃洛夫公爵号和鹰号连内装都没有全部完成!
    军舰是机械,但机械是有生命的。它本身需要时间来磨合,操纵机械的水手们也需要时间去熟悉,调式和掌握机械。但沙皇没有给他们时间,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官也不知道还需要这种时间,波罗的海舰队的水手们光是让这四艘战列舰走过来了这18,000海里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奇迹了,他们没有办法掌握这四艘新战舰的微妙特性来完成队列变换。
    实际上这个章鱼集团还不止两列纵队,还有巡洋舰编队在右边护送着武装商船,工作船什么的,大致上是三列纵队,实际上弄不清楚到底应该算几列,所以安保清种干脆懒得去算,知道挤成一团就行了。
    13:55,东乡在三笠号上升起了“Z”字旗,旗语是“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全体奋发努力”为什么用“Z”“Z”是26个英文字母的最后了,再没有了,这个信号如果失败,这个“皇国”就真的被废掉了。
    英国的纳尔逊在100年前的1805年对拿破仑舰队的特拉法加海战中也升起过“Z”字旗,纳尔逊的旗语是:“英格兰期待着大家的努力”(Englandexpectsthateverymanwilldohisduty)比较一下这两条有名的旗语是挺有意思的。纳尔逊的旗语反映了大英帝国的气焰,而东乡的旗语则反映了大日本帝国的心虚。纳尔逊是“期待着大家的努力”要是不努力呢?那就算了,期待落空的事儿总是有的,下次再来吧。而东乡呢,大家不努力皇国就废掉了,下次想努力也没有力可努了。这里是谈日本海军,不多扯闲篇,要不然这个巨坑就永远填不满了,其实特拉法特海战中纳尔逊的处境并不比东乡更好,可是纳尔逊就没有想到大英帝国会不会被“废”掉。日本则是动不动就去和人家赌“国运”俗话说“常赌无赢家”后来大日本帝国被人废了也就十分正常。
    升旗的同时,联合舰队所有舰只的内部通话系统一起播送了这条旗语。这条旗语使用的是文言,一般的水兵根本就听不懂,反正听不懂也没关系,意思肯定就是得玩命了,不然就大家统统撕拉撕拉的了。
    赌博已到最后关头。
    14:02,东乡的右手高高举了起来,往下劈了下去。参谋长加藤友三郎(原来的参谋长岛村速雄这时候已经到第四舰队当司令官去了)向舰长伊地知彦次郎大佐大喊一声:“左满舵”当时三笠和苏沃洛夫公爵号的距离是8,000米,已经进入射击距离。俄国舰队由于全部装备了测距仪的原因,一般在12,000米左右就开始射击,今天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实在无心恋战,所以进入10,000米以后还没有下达开火命令。
    但是就这个无心恋战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也发现了东乡“发了疯”居然在俄国舰队的射击距离之内做这个几乎是145度的左转弯。军舰在做这样转弯的时候是无法进行射击的,而且东乡的一字纵队又决定了所有的舰只都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转弯,这是一个固定不动的靶位,东乡这是想干吗?俄国人只要对着那一个位置开炮就行了,日本人有几艘战列舰也能把他送到海龙王那儿去。
    确实这种“丁字战术”是一种极端危险的战术,危险就危险在这个敌前大转头的时机,由于战舰都在做相对运动,时间前后差一分钟,距离就是1,000米。太远了不但压不住敌人舰队反而给敌舰队以逃跑的好时机,太近了就真是活靶子了。
    (到开战为止的两国舰队位置)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没有掌握好这个机会,一直到三笠完成了转弯运动的14:08分才醒悟过来下令开火。首先是苏沃洛夫公爵号的12英寸主炮,接着是各主力战列舰的主炮副炮全部吐出了火光。
    三笠号没有回击,因为无法回击,后继舰只的转弯运动还没有结束,这段时间里三笠号承受了俄罗斯舰队的全部炮火。最初的三四分钟里从俄罗斯舰队飞来的炮弹足有三百发以上,在一天的海战中,三笠号右舷中弹40发,左舷8发,绝大部分是在这15分钟里被击中的。司令塔都被击中,参谋饭岛久直少佐,鱼雷长菅野勇少佐,副舰长松村龙雄中佐受伤,弹片甚至从东乡身边只有十几厘米的地方飞过。
    东乡实际上做好了三笠甚至被击沉的精神准备,只要这个“敌前大转弯”能够成功,联合舰队能够压住俄罗斯舰队,哪怕是旗舰被击沉,整个战斗也已经成功了一半。
    当然中弹的并不只有旗舰,后继的敷岛,富士,朝日,春日,日进都被击中了,连更后面的上村彦之丞的第二战队的巡洋舰都被击中,浅间的舵机被击中,操作不能,立即退出了战斗序列。
    但是俄国舰队的命中率和俄国炮弹的破坏力以及罗杰斯温斯特斯基错过了两分钟宝贵的战机,使得联合舰队坚持过来了这几分钟,没有舰只被击沉。
    14:10,三笠的炮术长安保清种下达了开火命令,此时距离六千四百米,顿时三笠号全部炮火朝苏沃洛夫公爵号倾倒了过去,接下来敷岛完成了转弯动作开始开火了,然后是富士,然后是朝日……完成了转弯动作的日本军舰都开始了炮击。
    炮击的对象是俄罗斯舰队的第一舰队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和第二舰队旗舰奥斯利亚比亚号。
    三分钟以后双方距离接近到5,000米,对战列舰来说这已经是白刃战了。
    14:15,联合舰队开火仅仅5分钟以后奥斯利亚比亚就起火了,接下来是苏沃洛夫公爵号和亚历山大三世先后起火,奥斯利亚比亚于15:07分沉没。14:50,已经起火了的苏沃洛夫公爵号舵机被击中,舰首一直往右而无法操作,整个军舰在划一个很大的右弧。看起来像要摆脱联合舰队的“丁字战法”而向右行动。
    这时东乡犯了日本海大海战中最大的错误。15:00分三笠号升起“一起左转”的信号,然后在15:06三笠的信号再次为“一起左转”这样第一战队经一路横队变换回一路纵队,只不过变后列为前列,行进方向相反,准备继续拦住罗杰斯特温斯基。
    但是此时已经头部及全身身负重伤了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并没有做出任何指令,只不过是无法操作的舵机带着苏沃洛夫公爵号在转圈。15:08分亚历山大三世舰长布夫沃斯托夫上校判断出苏沃洛夫公爵号的行动是由于舵机发生故障,而升起了信号旗“跟我前进”维持着原来的航向。
    而联合舰队已经转了180度,现在朝着的是波罗的海舰队前进的相反方向,等到再转回来,波罗的海舰队肯定已经逃之夭夭。
    和黄海海战非常相像,命运之神到最后也没有忘记照顾一下俄国人,但是联合舰队的运气还是和黄海海战时一样的好。跟在第一战队后面的第二战队的参谋佐藤铁太郎中佐也做出了“苏沃洛夫公爵号是舵机故障”的判断,边上的司令长官上村彦之丞也同意这个判断,于是上村果断地做了一个“抗命”的决定,他没有跟着第一战队一起转弯,而是直接插了下去,还是压在波罗的海舰队的前面。
    日俄战争以后为了维持东乡平八郎的“圣将”形象,军令部一直将这次第一战队180度大转弯瞒了下来,连佐藤铁太郎本人都一直对这次大转弯一直含糊其辞。真相一直到二战日本海军彻底战败以后清算历史时才被重新提起。
    这时候的苏沃洛夫公爵号上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由于以上的舰队行动,苏沃洛夫公爵号就算成了“退出战列”“退出战列”是海战时的特有名词,由于各种原因无法继续作战的军舰都可以挂起“退出战列”的信号旗退出作战队列,当故障接触以后也可以重返作战队列,作战中悬挂了“退出战列”信号旗的军舰一般不受攻击,对于没有悬挂信号旗,而其实际情形就是已经退出战列了军舰一般也能得到这种待遇。所以现在事实上离开了波罗的海作战队列的苏沃洛夫公爵号就属于“事实上退出战列”没有受到联合舰队的继续攻击。
    实际上也不需要继续攻击了,舰长伊格纳契乌斯上校已经战死了的苏沃洛夫公爵号现在仅仅是浮在水面的一个铁盒子而已,军舰的所有上层建筑几乎都被破坏怡尽,全身受伤的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温斯基将军躺在右舷中部炮塔内在等待着已经左倾了的军舰的最后沉没。
    17:00左右,驱逐舰普鲁努伊赶到了苏沃洛夫公爵号旁边,接收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离开旗舰是一种逃跑行为,要受到军法审判的,所以罗杰斯特温斯基司令带上了参谋长科隆少将和航海参谋菲利普斯基上校将换乘驱逐舰作为一种“指挥部转移”的行动。但是罗杰斯温斯基向苏沃洛夫公爵号发出的最后指令是:“不要降下将旗”去让联合舰队去认为罗杰斯特温斯基还在苏沃洛夫号上,罗杰斯特温斯基可是要走了,被舰队司令抛弃了的苏沃洛夫号上还剩下八百余名俄罗斯海军军人。
    17:30分,罗杰斯特温斯基乘坐的普鲁努伊号驱逐舰离开了苏沃洛夫公爵号开始逃往海参崴。而苏沃洛夫公爵号上的俄国水兵们在舰长战死,舰队司令官逃跑以后又重返战列,继续战斗。苏沃洛夫公爵号最后于19:00左右被联合舰队的鱼雷艇击沉,在最后沉没之前,苏沃洛夫公爵号上最后的一门三英寸尾炮还朝着日本军舰开了最后一炮,舰上水兵几乎全员和军舰共存亡。
    包括东乡平八郎在内的所有日本联合舰队军官们对包括远东舰队在内的俄国海军军人们的勇气和顽强都给予了高度评价:“俄国海军军人决不是孬种”但是他们的指挥官,最受沙皇陛下宠爱的那些指挥官们是废物和孬种。
    被上村的第二战队挡住了去路的已经起火倾斜了的亚历山大三世号不久就又被击中机舱,退出战列,19:00沉没。
    接下来的波罗季诺号就在第二战队和转了一个360度圆圈的第一战队的全部炮火下面了,19:20分,富士的一颗12英寸炮弹直接集中了波罗季诺号的弹药库引起大爆炸,三分钟后波罗季诺号就葬身海底,这样在第一天白天的海战中,俄国人就损失了全部四艘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列舰中的三艘,只有一艘受了重伤的鹰号还浮在海面上。
    为什么波罗的海舰队这几艘号称世界最强的战列舰如此不堪一击?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前面提到的因为波罗的海舰队要自带干粮,满载而又不能抛弃的煤炭不但给自己布置了一个火葬场,而且使战舰的吃水加深,把原应该在吃水线上下的装甲带压到了水底,因此这几艘战列舰其实已经不是装甲舰了。
    19:10分,在波罗季诺号沉没以前,东乡就已经挂出了停止战斗的信号,战场交给了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冲上去的驱逐舰和鱼雷艇。
    那边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司令官坐上了普鲁努伊号驱逐舰以后精神好了很多,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将舰队的指挥命令权移交给内博加托夫,同时命令苏沃洛夫公爵号战列舰不准降下将旗”他不知道舰队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已经沉没了,或者仅仅是认为或者希望还没有沉没?
    可是现在怎么个移交法?谁都不知道内博加托夫到底在哪儿。甚至到底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普鲁努伊号只好找到一条偶然遇到的也在拼命逃往海参崴的驱逐舰,用手旗发出信号:“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在我舰上,现在指挥权移交给内博加托夫少将,命令你舰赶快回头去寻找内博加托夫少将转达这条命令”毕竟是世界第三大海军,俄罗斯舰队的指挥系统还是管用的,就是在这种全军混乱的形势下。那条倒霉的驱逐舰也乖乖地掉过头来再重新回到那个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战场上去寻找内博加托夫少将传达命令。
    谁知道了晚上,机械出了故障,因为锅炉烧的是海水,产生的大量水垢致使出力降低,速度直线下降,这样计算下来剩余煤炭已经不够他们到达海参崴的了。这时为了排除故障忙得晕头晕脑得舰长科洛梅切夫中校无意中发现参谋长科隆少将在指挥罗杰斯特温斯基的随从们捣弄一块桌布。
    “你们在干什么?”
    不解的科洛梅切夫舰长问。
    “准备白旗”参谋长解释说。
    科洛梅切夫气的满脸通红:“向上帝发誓,我是俄罗斯海军的舰长,我的军舰上只有战斗和死亡,我会枪毙所有投降的海军军人”说完一把夺过桌布扔进了大海。
    最后普鲁努伊号驱逐舰是在实在到达海参崴无望的时候打开海底阀门自沉的。
    这时候正好有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路过,普鲁努伊号立即用灯光联系上了他们,准备把罗杰斯特温斯基及其随从们转移到巡洋舰上去,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拒绝去巡洋舰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而是挑选了驱逐舰彼得维号,理由很明显:驱逐舰的速度比只有17节航速的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要快。
    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上了彼得维号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舰上有没有白旗?”
    日后彼得堡的军事法庭上有一名传令兵和一名信号兵证明中将司令官亲自问了这句话。
    就这样,到第二天的28日下午,扔掉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巡洋舰后单独快速前进的两艘驱逐舰到了郁陵岛附近。
    一直是说东乡有一架日本海军只有一架的八倍蔡斯望远镜,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公款买的就只有这一架,私款买的还有一架。驱逐舰涟号上的冢本克熊中尉就有一架,那是他花了350日元,当时中尉军官一年的工资总额在横滨买的。
    涟号驱逐舰在头一天的战斗中运气坏透了。舰队运动中莫名其妙地掉了队,跟俄罗斯的驱逐舰走到了一起,还好俄国人没发现,赶紧溜掉以后机械又出了故障,只好回朝鲜的蔚山港紧急修理,修理完了和遇上差不多事情的驱逐舰阳炎号一起到预定的第二天集合点郁陵岛去等候大队人马。
    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冢本中尉举着他心爱的望远镜四处寻找大队人马的踪影,这时候在远方航行的两艘四烟囱双桅俄国驱逐舰进入了他的视线,舰长相羽恒三少佐立即发出命令:“准备战斗”憋了一天的气现在可以出了。
    俄罗斯驱逐舰也发现了日本驱逐舰,走在后面的格罗斯娜号驱逐舰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这时候前面的彼得维号打来的信号却是:“全速向海参崴前进”从国际法上来说,一艘军舰也代表着一个国家。现在双方都是驱逐舰,都是两艘,一炮不放就逃跑实在太耻辱,格罗斯娜号的舰长谢夫斯基中校决定不管他,自己单独一舰也要战斗,但正当格罗斯娜准备调过头来和日本人拼命的时候,彼得维挂出来的信号却是:“舰队司令命令:跟在我后面。”
    格罗斯娜号只好重新跟在彼得维号后面,两艘日本驱逐舰在后面追。追着追着就分了开来,那边洋炎在追格罗斯娜,涟在追彼得维。阳炎和格罗斯娜之间展开了炮战,但是小驱逐舰在全速行驶的大海中的命中率是很低的,炮战进行了两个小时,两舰之间的距离反而从四千米拉大到了六千米,三十节速度的阳炎不但没追上二十六节的格罗斯娜,反而让格罗斯娜给跑掉了,格罗斯娜怎么能够跑掉了简直是个谜,后来所有的日俄战争研究者都感到困惑,到后来军令部就干脆不准人过问这件事,再到后来就谁也不知道了。
    这边的涟号也开了火,但彼得维没有还击。刚开始相羽舰长还在佩服俄罗斯人沉得住气,因为在四千米的距离上驱逐舰的炮击几乎没有意义,所以俄国人不屑于回击,但不久相羽恒三少佐看出蹊跷出来了:彼得维根本就没有准备回击,他甚至连炮衣都没有脱掉。
    盖上炮衣是罗杰斯特温斯基的主意,说因为船上有伤员,所以这可以说成是一艘医疗船,日本军舰就不能攻击这条船了。可是当时哪条船上没有伤员?
    这根本就不是不受攻击的理由,于是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就想出了一个用炮衣罩上大炮以表示“本舰无武装”或者“本舰没有使用武装的用意”在日本驱逐舰开始攻击以后,又严格按照国际法上有关在海战中确认军舰投降方法的规定,在停止了轮机以后,挂起一张用白台布做的白旗的同时再挂起一面信号旗:“我舰有伤员”冢本中尉带了十个人登上了彼得维号,在检查到一个船舱的时候,守卫的俄国水兵先是不让他们进去,见日本人根本不加理睬的时候,改为了哀求的语气。冢本克熊不懂俄语,但是里面一个类似于“阿米拉尔”的发音引起了他注意,冢本克熊大着胆子指着舱里躺着的人问了一句:“IshetheadmiralRozhestvensky?(那位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将军吗?)”回答居然是:“Yes”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冢本中尉赶快冲到甲板上上去打手旗,相羽舰长的回令是:“再确认”因为相羽恒三少佐根据自己所拥有的知识认为俘虏一个国家的舰队司令是不可能的,一个舰队司令可能被打死,可能自杀,怎么可能被活捉呢?
    事实是俄国海军的舰队司令确实很耻辱地做了日本人的俘虏。
    内博加托夫少将带领的第三太平洋舰队在第一天的战斗中似乎被联合舰队遗忘了,而内博加托夫少将也很自觉地带着他那些“浮动熨斗”老老实实地赶自己的路,没有跟上去掺和。苏沃洛夫公爵号的沉没,内博加托夫远远地看见了,按照常理,他推断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已经殉职,虽然还没有接到正式命令,但自己必须担负起舰队司令的职责。
    日落之前,内博加托夫还捡到了浮在水面上苟延残喘的鹰号,带上她一起往海参崴走,到了晚上,无法无天的日本驱逐舰和鱼雷艇满世界乱转,见到灯光就打,而内博加托夫带着第三太平洋舰队从波罗的海出发以后晚上就一直是实行灯火管制的,所以头一天晚上内博加托夫毫无损失地走了过来。内博加托夫少将一边感谢上帝,一边继续祈祷上帝让日本人不要在第二天的白天发现自己,熬过了第二天白天,基本上就能赶到海参崴了。
    28日的白天到来了。以严岛为旗舰的第五战队一早就发现了俄罗斯舰队所特有的劣质燃煤所产生的滚滚浓烟,立即电告了全舰队。
    正当内博加托夫站在亚历山大一世号战列舰的舰桥上,皱着眉头看着不紧不慢地围了上来的日本第五战队的严岛,镇远,桥立,八重山这五艘军舰在想着如何摆脱的时候,边上的参谋又喊了起来:“将军,您看”内博加托夫周围的日本舰影在增加,第六战队的须磨,千代田,秋津洲,和泉也加了进来。
    舰长斯米尔诺夫上校绝望地说:“三笠也来了”内博加托夫的正面是联合舰队的旗舰三笠,后面是第一战队和第二战队的全部战列舰和巡洋舰。内博加托夫的两边是联合舰队的第五战队和第六战队,内博加托夫的身后是包括“已经像木筏似的”鹰号和巡洋舰阿普拉克辛海军上将号,谢尼亚文海军上将号。轻型巡洋舰绿宝石号作为传令舰和旗舰尼古拉一世平行航行。
    内博加托夫少将嘴里在喃喃自语:“三笠在,他们都在,甚至都没有受伤的,全像新舰一样的闪闪放光,俄罗斯海军昨天一天的奋战,好像没有给他们造成一点伤害”内博加托夫算了一下围在周围的日本军舰,不算鱼雷艇共有27艘。自己这边的五艘旧残舰想逃出去是绝不可能的,问题是:还活着的两千五百名俄国海军官兵应不应该去死?
    斯米尔诺夫上校看着内博加托夫:“算了?”
    内博加托夫点了点头。
    边上有人在喊:“自沉吧”内博加托夫摇了摇头,这是后来彼得堡军事法庭判处内博加托夫少将死刑所根据的主要罪名,不是因为投降,而是因为把军舰留给了日本人。当然这个死刑其实并没有执行,因为沙皇尼古拉二世也赦免了被同一个军事法庭判处了死刑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
    10:30分,距离八千米,三笠号开火了。但是俄国舰队没有还击。
    10:43分,亚历山大一世的桅杆上升起了意味着“我们投降”的X,G,E三面旗和用桌布代替的白旗。
    秋山真之看清楚了白旗,向东乡说:“长官,他们投降了”但东乡平八郎没有停止射击的表示,秋山又说了一句:“长官,别忘了武士道的精神。”
    东乡回过头来,指着俄国舰队:“他们的轮机没有停止!”
    这时俄国人也意识到了,停止了轮机。日本人的炮击也停止了。
    这时排水量3103吨的绿宝石号突然开车,加快速度往东冲了出去。最近的第二战队殿后的磐手号舰长川岛令次郎大佐急忙下令:“追”舰桥上的司令官岛田速雄摆了摆手:“算了,放了他”第二舰队旗舰上的参谋长佐藤铁太郎也对大喊“追上去”的上村司令官说:“那是内博加托夫司令官给沙皇送去的信使,算了吧”10:53分,秋山真之作为军使前往亚历山大一世号战列舰上受降。
    日本海大海战,俄国舰队包括六艘战列舰在内的十九艘军舰被击沉,包括两艘战列舰在内的五艘军舰被俘。巡洋舰奥列格,阿芙乐尔,珍珠和一艘驱逐舰,两艘工作舰在马尼拉被解除武装,巡洋舰绿宝石在逃往海参崴的途中触礁沉没。最后成功到达海参崴的就只有巡洋舰金刚石和另两艘驱逐舰。
    除了受克里米亚战争后巴黎和约限制不准开除达达尼尔海峡的黑海舰队以外,俄国的远东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至此全军覆没。
    而日本联合舰队的损失仅仅是三艘鱼雷艇,其中一艘还是自己触礁而沉没的。
    日,东乡平八郎带着联合舰队回到了港,除了带出去的几乎全班人马以外,队伍还壮大了不少,因为拽了亚历山大一世,阿普拉克辛海军上将号和谢尼亚文海军上将号这三艘战列舰回来。真的是拽回来的,本来能够自己航行的这三艘军舰是由磐手等巡洋舰用缆绳拽回来的,在通常飘着海军军旗的舰尾,怪里怪气地飘着两面海军旗:日本海军的旭日旗和俄罗斯海军的圣安德雷旗,只不过圣安德雷旗是在半当中有气无力地飘着。
    有人说把圣安德雷旗降下来好了,平时的好好先生东乡平八郎这次坚决不让。后来东乡在晚年向人解释了这么做的理由。这不单是给到码头迎接凯旋的人看的,说明他打了大胜仗,而是给海军老大山本权兵内看的:十年了,傻东乡没辜负您老栽培,做到了您要求的。
    原来在甲午战争刚开始的时候,由于东乡开炮击沉英国籍商船高升号从而差点酿成外交事件,当时的官房主事山本权兵卫大佐对东乡平八郎大佐是这么说的:“既然要开炮,为什么在开炮以前没有要求高升号船长降下英国国旗?”
    在东乡平八郎辩解说他根据国际法下了这道命令,但是上高升号交涉的人见大尉把这件事忘了。
    这时山本权兵卫说了一句让东乡平八郎一直记着的一句话:“对敌方舰只,俘虏为上,击沉为中,让其逃跑为下。记住,你这次的得分只是中。”
    十年了,东乡平八郎终于将其个人的得分也提到了“上”当然,联合舰队的得分也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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