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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为何物

书名:不思量,自难忘 作者:inbud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辛涅科尔
    刚进八月,那拉氏便张罗置办家宴,给格格钮祜禄氏的小儿子弘历过两周岁生日。钮祜禄氏出身不俗,如今又一举得男,自然春风得意,弘历这孩子生的极像父亲,深得胤禛喜爱,钮祜禄氏母凭子贵,似乎连嫡福晋也未放在眼里。
    年氏表面平静如水,背地里谩骂了不下百次,我却极喜弘历这孩子,天真无暇、活泼好动,比之大人的勾心斗角、口蜜腹剑不知强过多少。当然另有原因便是他也喜欢我,不像他父亲那般寒气逼人。
    这弘历是个精力充沛的孩子,一天到晚叫人不得安生,弄得钮祜禄氏落下个心悸的顽疾。他第一眼看见我便对我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喜爱之意,偷溜到年氏身边,却是为在我怀中拈上一阵。这小子果真从小便好色,暗地里吃了我不少豆腐,念在他尚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也从不计较。只是最近几日愈发得寸进尺,时常舔得我满脸口水,还出其不意的往我裙子里钻。为此我曾几度要挟警告,却万没料到他居然嬉皮笑脸、奶生奶气的告诉我,说长大之后便娶我做福晋,我心中一凛,下意识便要捂他的嘴,生怕此话让居心叵测之人听了去。
    我这般无心之举,在年氏看来倒甚为窝心,毕竟弘历和我亲近对钮祜禄氏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胤禛每日必定过来坐上片刻,足以说明她并未失宠。弘历睡在我怀中时,胤禛常常看得入了神,事后,她便会得意洋洋的道:“展眉你看,爷瞧见这孩子和咱们亲,心里定是高兴得紧呢!早晚有一日,这孩子和咱们过!”
    此话自然只可作戏谑之辞,历史上关于年氏其人,我虽不甚了解,却也知她福薄短寿。只是每次见到胤禛的时候,总觉得他离我很远,我抱着弘历,瞥见他飘远了的眼神的时候,又觉得他似乎离我很近。只是无论远与近,我都不能说上一个“爱”字。
    八月十三,高宗纯皇帝弘历的生辰。
    王府一扫往日阴霾之气,张灯结彩。钮祜禄氏花枝招展,炫耀似的抱着弘历第一个坐下身,似乎连那拉氏也未放在眼中,那拉氏虽有不悦,大庭广众之下也未发作。年氏气得脸白口青,一言不发。我立在年氏身后,陡然想起海啸前的暗涌,只盼不要节外生枝。正思忖间,弘历挣脱了钮祜禄氏的怀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我裙中,我甚为难堪,满面通红,又不便当着一众福晋格格的面厉声训斥。正自手足无措,胤禛突然进门,面色一沉,道:“弘历出来,不准胡闹!”
    这小子平时似被宠坏了,非但充耳不闻,反紧紧抱住了我的腿,还时不时露脸出来挑衅。胤禛不知哪来的火气,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便往外拽,弘历自是不肯松手,死死的抱住,一来二去,父子俩便僵持不下。我站在原地,脸红过耳,胤禛的手蹭着我的腿,尽管中间还夹着弘历,却能真切地感到他指尖轻颤,他的手渐渐放松了力道,指肚轻轻滑过我的膝盖,我浑身立时像通电一般,又麻又酥,正想闭眼,却被弘历尖锐的哭声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弘历不知何时已被生拽出来,一张小脸满是泪珠。我弯腰将他抱起来,幽怨的看了胤禛一眼。却见他已稳稳坐下,呼吸略显粗重,仿佛当真动了气。
    “爷,您千万莫动了肝火,气坏了身子?以后叫他额娘严加管教就是了!”年氏扫了钮祜禄氏一眼,幸灾乐祸道。
    钮祜禄氏冷笑一声,说:“年姐姐说笑了,小孩子管教起来果真不是想当然那般的简单,没当过额娘的又如何体会个中滋味?”
    年氏焉能不识话中的讥讽之意,正欲还嘴,便被那拉氏挡了回去,那拉氏缓声道:“今日难得一聚,莫要扫了爷的兴。”话音方毕,便端起酒杯,调转身子,“爷,您若消了气,就干了这杯?”
    胤禛神色淡漠,轻轻接了,手腕一抖,便灌了下去。
    钮祜禄氏微松口气,继而又聒噪起来,道:“看来爷还是打心眼儿里心疼弘历,对吧,年姐姐?”
    年氏表现得甚为冷静,冷声说:“可不是,弘历这孩子确实招人欢喜,平日最喜泡在我那儿,我和展眉丫头都是小心照看着,生怕有个闪失。这孩子也有心,跟咱们姐妹不分远近,一样儿的亲近。”
    钮祜禄氏被说中了痛处,气得面目煞白,连带我也恨上了,狠白我一眼,咬牙切齿骂道:“我虽得了爷的眷顾,生了弘历,可怎及年姐姐有福气,养的狗都比别人的会吠。!”
    我冷冷的看着钮祜禄氏一张一翕的嘴,气血上涌,平日的刁蛮巧诈早一拥而上,不紧不慢的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格格千万莫为奴才动气,今日一聚实在难得,奴婢想起来洋人的一段话,略作修改,好像专门赞誉格格您这般主子的,您若有此雅兴,奴婢便借花献佛,念出来给您听听,权做赔不是了?”
    钮祜禄氏神情倨傲的点头道:“你这狗奴才还算得识相!”
    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富有激情的念着刚才灵机一动篡改的西谚:“高贵的血,在你胸中流淌,男人片刻的留恋,为你和你的骨肉描绘上耀眼的珠光。岂知你的周遭,只剩下势利的毒,傲慢的香,撩人也杀人的芬芳。当你再度践踏着别人的自尊和信仰,向名利欢呼,向权力高举臂膀,请不必询问那只曾经歌咏的画眉,她已经不知飞向何方。因为她的嗓音已经干枯喑哑,为了真实、尊荣和洁净灵魂的灭亡。”
    屋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半晌没人吭声,钮祜禄氏似乎未完全领悟话里的尖刻,只知绝非溢美之辞。年氏反倒睿智起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钮祜禄氏眼风一扫,立时明白过来,正想向胤禛抱怨,却见胤禛双目紧闭,一脸倦容,仿佛睡着了一般,便不敢言语,将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一时面如死灰。
    见眼前的孝圣宪皇后这般窝囊,我只觉大蔚人心,出了胸中这口恶气,显出几分得意之色,胤禛陡然睁眼看我,微微一怔,马上拨转了目光,嘴角动了动。
    因我的加入和胤禛的袖手旁观,年氏总算扳回一局,当她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时,我心中又是一阵不爽。我爱自己,更爱胤禛,对年氏一向用心恶毒,而她这般信赖时常使我微感愧疚,幸而这愧疚的分量并未超出良心弹性的限度,还能让我一如既往假她之手寻回胤禛丢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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