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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细雨斜风作小寒

书名:一枕长风 作者:离容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6
    今年的春似乎特别无常。暖日融融才几日,又是细雨拂丝。雨水划过伞面,柔柔怯怯地连绵而下,在地上汇一汪春色。三三两野游人,公子小姐乘兴,吟吟诗作作画,好一幅才子佳人的美画卷。
    可是商枕涵却没空寻思这些,前几日绿儿贼溜溜回来,不知哪里寻着些市井坊本,只在她主子前一晃,某只的眼睛立马就亮堂了。两人那叫一个心照不宣狼狈为奸啊,当即商枕涵就称微有小恙,不宜出游,主仆俩躲在深闺里没日没夜的看话本。
    至于话本内容嘛,嘿嘿,魑魅魍魉谈情说爱呼天抢地没心没肺,端的是家风森严的商府中没有的好东西。
    俗话说的好,轮回因果乐极生悲,某只因为看得太入迷磕到了桌角上,这下真真正正的微有小恙了。于是她无聊的躺在床上接受众人的探望,谢白蘋还特意为她买了林家最新出笼的包子。
    李悠然与众人一样,没事过来看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那一晚的事情她与李悠然之后都未提起,一怕尴尬,二是不愿。除了歉疚,商枕涵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保持现状吧,某只觉得自己像缩进壳里的乌龟,没用极了。
    但生活也不是完全平静的,因为——
    西凉,乱了。
    ——
    为了不打搅她,众人对于外面的事并未提多少,但商枕涵还是从绿儿那里知道了大概。
    半个月前,西凉国君染疾的事情传遍整个西凉,二皇子当即表达了他的孝心,匆匆从西凉边境赶回国都枫渊。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但是——
    一瞬间大部分在外的皇子纷纷向枫渊回赶,不同于二皇子云隐的几十护卫,有几个皇子带了近千护卫,十皇子云暮直接把他的贪狼营驻扎在了枫渊城外十几里处,称是为了防止有人居心叵测,浑水摸鱼。
    西凉大皇子云溟天生痴傻,在西凉民间一直是个笑话,甚至有传他连问及自己名字都要想半天。云溟多年不涉朝政,一直居住在宫中。虽排行最长,但这皇位,全西凉上下,怕是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他的。
    一时间,整个中土目光齐齐汇集西凉国都枫渊。
    至于西凉宫里的那位,至今仍未露面,皇子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又被一个接一个的挡出来。
    “快了。”商枕涵摇摇头,随手翻了一页话本。
    “什么快了?”绿儿啃着包子,顺便帮商枕涵掖了掖被子。
    “不出十日,西凉就会有一个结果。堂而皇之的带回军队,实在不是那些居高位者的风格,这是准备直接抢了。那么,”商枕涵的语气严肃起来,“一定是有什么给了他们确切的消息,逼得他们不得不出手。”
    “给我十日,要么帝权易人,要么,彻底清洗。”
    ——
    枫渊城没有等到十日。
    就在许多双眼睛急切的紧盯着枫渊城的时候,一个人的闯入,彻彻底底打破了目前的僵局。
    西凉公主,云羽笙。
    坊间的版本是这样的。
    三日前,一女子突然现身于大殿之外,口口声声要见父皇。据说那女子惊为天人,一身白衣,眉目如玉,头发绾成高高的髻,腰间流苏簌簌飞扬。有侍卫欲阻挡,被她一招击败。而内殿里那位,居然一反几天前把皇子们统统往外赶的做法,请那女子入殿。
    再之后,所有皇子们的下巴都要掉了。那女子,正是多年前出外拜师的天佑公主,云羽笙。
    二十年前,云羽笙出生,那正是西凉大旱三年,饿殍载途,路上尽是饥迫的流民,处处听到母亲的号哭。西凉国君祭天不断,宫中禁断一切珍馐豪食,各地纷纷开仓赈济,依旧不能挽救日益严重的灾情。但在云羽笙出生三天后,西凉大部分地区竟纷纷下起大雨,雨水三天不止,喜极的西凉国君在枫渊城楼,遥向大旱地区深深一拜。
    再向云羽笙出生的凤栖殿深深一拜。
    自此西凉上下皆道云羽笙是天降庇佑,家家焚香叩拜,极是虔诚。
    后封其为天佑公主。
    而在天佑公主五岁那年,被入京游历的云天海客看中,有意收其为徒。云天海客名满中土,其弟子皆为当世英杰,本人更是踪迹不定。于是国君大喜,天佑公主遂跟随云天海客云游而去。
    如今枫渊混乱,云羽笙突然出现,好巧不巧。
    但是皇子们没心情关注这个,因为,宫里的那位,好了。
    当皇子们突然被齐齐召集觐见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一凉。西凉国君一脸慈祥的坐在皇位上,给众皇子们赐位。哪里看的出半点病色?
    好酒好菜,美曲美人。可惜皇子们都无心消受,整场酒宴吃得心惊胆战。
    宴罢第二天。众皇子纷纷称父皇您病好了我们就放心了,一溜烟全都跑回了各自领地。
    本是山雨欲来的夺嫡,生生成了一场闹剧。
    据说离京那天,二皇子云隐在城门前,策马回望枫渊城,似笑非笑。
    然后他绝尘而去。
    这些消息传到络越的时候,已是五日后。商枕涵已经好的差不多,没事就到市井里鬼混。她一身男装,坐在茶楼里听人们高谈阔论,若有所思。
    最近麻烦的事情还真是一件接一件啊。她笑笑,将冷茶一饮而尽。
    ——
    行走在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如今的祈安城已不是百年前的那个破旧小城,它在曾经的战火里锤炼重生,一跃成为络越的国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繁华模样。店铺林立,绮罗绸缎,奇珍异宝,琳琅满目。长街十里,以严整的格局对称而立的府宅,皇城的肃杀之气。
    还有坐落在坊间的挽风楼,虽只是小小的茶楼,但其分店早已开满络越各地,每年分利不知其几。背后的金主更是神秘莫测。
    不过是百年,岁月的利刃却成就了如今的祈安城。
    祈安,祈安。
    与纪年“楼安”一样,传说中的祈安同样出于那个被时光模糊掉的女子之口。
    奚家女。
    也是她,成就了百年的奚家。
    商枕涵这样想着,嘴角微微翘起。真想见见她啊,那个神一般的女子。
    对所有心似玲珑的人,她都有一份莫名的亲近。
    眉梢飞扬,顾盼之间,于尽头处遥遥望见一人。
    于是微笑更浓。
    奚风。
    ——
    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多久的时光?商枕涵不知道,似乎是长长的漫走,孩提时代的懵懂作瞬息光影,多年的相知,早已是不可割舍,只能铭记。
    记得那时初见。
    小时候的商枕涵每次在宫中,总喜欢趁宫女们不注意偷偷溜走。一路宫墙高耸,七绕八绕晕晕转转。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偌大的皇宫仿若一个谜,每一块砖墙下,每一颗老树下,都有一个故事。而那日,再次迷路的商枕涵顺着流水一路走着,亭栏楼阁里,花影扶疏,有石桌,有小小人。
    小小的人儿趴在石桌上熟睡。
    梨花堆砌若流雪,满院皆是淡淡香。商枕涵蹑手蹑脚走过去,鬼使神差般,她将自己披风取下,轻轻盖在小小人儿的身上。
    “啪!”小小人儿突然惊起,猛地抓住商枕涵的手。
    好大的力气。商枕涵疼得龇牙咧嘴,同时看见那个小小人儿惊愕的神情。
    “我怕你着凉。”她露出无害表情,指指他身上的披风。
    再指指他依旧抓着她的手。
    他迅速缩回手,一瞬间仿佛不知如何应对。
    真是个倔强的人啊。商枕涵心中轻叹,微微笑起来,“我叫商枕涵。”
    他看着她,此时商枕涵才发现他的眼瞳极深,如天空里遥远洒落的星辰,模子倒是极为俊朗。只是如此小的年纪便有着些不与人同的冷傲,总是不大招人亲近的。
    半晌,见他并没有说话,大约自己也是不招人家待见的,商枕涵有些丧气的准备转身离开。忽听低低一声,沉沉的嗓音让人心安。
    “奚风。”
    ——
    多少年过去,指间流沙发中枝桠,从开始的漠然到如今的知己,商枕涵很满足。
    不曾对人说起这份心意,许是懦弱,许是情怯,她固执于原地,不停对自己说不是现在。她想,总还是有很长的日子啊。
    她几乎是迎着阳光走过去。
    “奚风。”
    男子转头,见她立于阳光之下,男装打扮,身姿风流,知她素爱胡闹,这次不知又去哪里闲逛,语气仍是淡淡,“枕涵。”
    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两人沿着河道漫走,都不说话,只是默默欣赏路旁风景。河中画舫停伫,檐上风铃丁当作响,暖风熏得人欲醉。流水浮桥,恍若前尘。
    回到商府已是傍晚。
    商枕涵从后门偷偷溜进去,刚换下男装,就见绿儿急急跑进来:“小姐你又跑哪里去玩了,今天下了朝之后老爷少爷们的脸色就不大好,在书房里一整天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商枕涵哀叹,朝堂上的事乱七八糟,真是不让人省心,当然这话是断断不能让爹爹听见的,不然又是不孝女啊愧对祖宗啊什么的。
    简单挽了个髻,轻车熟路,她悄悄溜到书房窗下,屏气倾听。
    随即她捂住自己的嘴,以免惊呼出声。
    白蘋,被下诏许给李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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