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的往上爬，到了辰时（早上7点到九点）的时候，她收了式，慢慢的调整着气息。
“咕咕咕——”外面传来一阵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听起来车上的东西似乎很重。
正在擦汗的络离有些奇怪，这里虽说是废院，可又不是外院，怎么会有车子从这里经过呢？
正在她诧异间，园子里的侧门被人敲响了。
“来了，来了。”红蕊听见敲门声，放下了煮米粥的活计，跑到侧门，嘴里还嘀咕着：“一大早的，是谁会来呢？敲得还是侧门。”
是啊，是谁呢？
络离奇怪着。
红蕊刚把门打开，一股子臭气霸道的冲了进来。
“把这些东西拉到这里作甚？”红蕊捏着鼻子，一手还在鼻子前扇着风，似乎这样做臭气就会减少，“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小的并没有走错，常公公说了，今后这些恭桶（也就是马桶，唐代以前叫虎子，后来叫马子，我这里用了清代的叫法。）就由栖霞苑里洗干净了。”推着车子的两个小厮放下车子，其中一个上前说道。
红蕊的双眼瞪得老大，不信的反问：“常公公真这么说的？”
“确实是这么说的。”小厮回答。
“你确信没有听错？”红蕊再问。
“没有，没有听错。”小厮不耐的回答，“快些把门打开，我们好交差，常公公还等着我们回话叻。”
络离忍着臭气走过来说：“有劳二位了，再麻烦二位把这些恭桶放到那边。”说着，把门敞开了，手指了指院子里偏僻的角落。
“真是事多。”小厮嘀咕着，把车推进了门。
红蕊急忙退到一边，离那些恭桶远远的，虽说她是个丫鬟，可一直以来都是云霓的贴身丫鬟也就是大丫鬟，何时做过这些粗话，脏活？就是云霓被贬至废院，整个王爷府都在看她们的笑话，吃的用的跟那些下人无异，可这洗恭桶的活是最低等下人所干的啊。红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王爷昨晚来了一趟，她们怎么就变成了王府最下层的人了。
“放这儿了，一个时辰后我们会来取。”小厮们放下了车子离开了。走之前，那个一直和她们说话的小厮诧异的看了一眼一身短打打扮的络离，若不是见她面容白净，说话声音细柔，他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个小厮呢。
“云姐姐，王爷这是抽的哪门子风？”红蕊捏着鼻子站得远远的问。
“谁知道呢？只怕日后咱们的日子不太好过，”络离看着红蕊认真的说，“你若是觉得苦了，我和沐大人说说让他带你走如何？”
“云姐姐说的哪门子话？红蕊至小就跟了小姐，蒙小姐不弃，以姐妹相称。姐姐现在落了难，哪有红蕊一人离开的道理？再说了，姐姐被送给了王爷，红蕊一路跟来，形同送给王爷，又哪里能走的掉？”红蕊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
“跟着我，真是苦了你。”络离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说道。
“不说那些了，这些恭桶要如何处置？”红蕊笑着逼回就要落下的热泪。
络离看着满满一车的恭桶，材质和外面的雕花不同，却同样散发着臭气，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园子中间的那口井是不能洗的，否则日后她们洗漱，怎么煮东西吃？
络离想了一会，突然想起了花园中那个偌大的镜湖，灵光乍现，楚煦啊楚煦，你不仁莫怪我不义啊。
“红蕊，我记得栖霞苑前面不远就是镜湖，对吧？”络离问。
“嗯。出了栖霞苑，走到石廊尽头就可看见镜湖。”
“可有路下到镜湖边上？”
“到镜湖边的小路？”红蕊反问，“云姐姐是想……”
“对。”络离肯定的说。
“可是姐姐，王爷可是最喜欢镜湖了。”红蕊担心的说，“我们到哪里洗恭桶，会不会太……”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络离对着她眨眨眼说，“再者说了，栖霞苑就一口井，总不能用井里的水洗吧？日后咱还用不？”
“好吧。就听姐姐的，那先吃了米粥再干？”
“哪还吃得下？先洗了再说吧。”
说完，络离主仆二人合力将车子推出了门推到石廊的尽头，络离仔细的在杂草中找了一圈，果真找到了一段被埋没的石阶。两人一人提着一个恭桶，忍着被臭气熏得恶心感，下了石阶，拿着刷子，在镜湖里刷着恭桶。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来回回的终于刷完了满车的恭桶，再合力推回了栖霞苑。这一来一回正好一个时辰，刚才那两个小厮刚好到了栖霞苑。
“好了吗？”刚才的那个小厮问道。
“好了，小哥贵姓？”络离问。
“别那么酸，叫我小薛就行。”
“小薛哥，你看这样行吗？”
小薛绕着车子走了一圈，认真的看了看，说：“恩，还行。我们推走了啊。”
“幸苦小薛哥了。”络离说道。
已经推车走到大门的小薛想了想放下了车子，走到络离身边问：“你是不是得罪了常公公？”
“小薛哥这话怎么说？”络离奇怪的问。
“没事没事，我看你人挺好的，就提醒你一句。这王爷府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常公公，否则，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没你的好。”
络离对着他一福，道：“多谢小薛哥提点，这点小意思给小薛哥喝酒。”说着，她塞给了小薛一些散银，“日后还要仰仗小薛哥。”
小薛受了点好处，眉眼都笑开了，道：“您可太客气了，先走了啊。我看你们还没吃早点，赶紧吃了吧，等会儿还有好多活呢。”
“哎。”
等小薛走了后，红蕊瘫坐在椅子上，问：“云姐姐干嘛给一个小厮好处？他又帮不了什么。”
络离走到井边打水洗着脸说：“我们现在落魄，要利用任何有用的事和物，哪怕是现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人，有时候说不定能给你带来很大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