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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今朝尽别昔事去

书名:伴君幽独 作者:月迷花骨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想起他亮亮的眼睛,想起他温和的笑颜,想起那些平淡而又幸福的时光,她心里突然堵的难受,然而,那些都不是自己能抓得住的吧:“走?去哪里……”
    她梦呓一般,离开这里?若是真的能离开,倒是一种福气了,而且,自己也不想离开罢……她脸上的笑意苍白而缥缈,像一片雪,还未落地,便已化去无痕。
    而明颜心中那张脸的主人,此刻就站在廊柱后的阴影里,目光紧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影,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影。
    他眼中似乎就要冒出火来,在暗影里似乎真的能瞧见那四溅的火星子。额边的青筋已高高冒起,薄唇紧闭,然而他不知道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不要冲上去,不要像狂暴的狮子一样冲上去。
    然而下一刻,他想要冲上去的时候,却发现手脚已经动不了了,像是被人点了穴,又像是结了冰一样,那样冰冷,一直冷到心里去,慢慢浸透了全身。仿佛溺水的人,再无半分力气挣扎,慢慢沉到水底,慢慢窒息。
    他终于挪出一步,站到灯下去。他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缥缈的,空旷的,却仍是冰冷刺骨的,他开口道:“沈明颜,你当本王死了么?”
    这一声并不高,然而四下里寂静无声,此刻听来却有如炸雷一般。
    云执夕早已放手退开一步,只脸色苍白地垂手站在一边。秦楠羽却是连瞧都没有瞧他一眼,只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她似是被他那句突来的话惊到,此刻仍似悚然还未回神,灯下似是在微微颤抖,眼神也是惊惧着的。
    他见了到底不忍,但思及她方才所谓,又冷声道:“说啊,哑了么?”
    她此刻方真正回了神来,只突地跪了下来,却垂首并不说话。他一怔,顿时攥紧了手,紧得指节泛白。心中原本还存有的一丝希望,此刻也尽数被浇灭了。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解释……哪怕是骗我的也好……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为什么……为什么……
    心中反反复复地想,翻来覆去,像是有把刀,一刻不停地在心里搅着,直痛得满身虚汗。
    “沈明颜,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拿你怎么样!”
    明颜跪着倒还未说什么,云执夕已跪下道:“不关她的事……”
    “你给本王闭嘴!”他见云执夕说话,怒声打断他的话,一肚子火正没处可发,只缓缓近了前来,慢慢开了口:“云执夕,你胆子不小啊,在本王面前公然调戏本王的王妃,你可知该当何罪?”
    他的妃,是他的妃……
    云执夕心中痛到了极处,只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这都与明颜无关,还请你不要迁怒于她。”他闻言越发怒火中烧,尚要开口,只听明颜道:“不关执夕的事,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甘愿受罚。”
    “明颜……”云执夕见她如此之说,不由倍加焦虑。
    秦楠羽只冷笑:“执夕?叫的当真是十分亲热呀!本王的王妃叫别的男人这么亲热,背着本王到处勾引献媚,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处置她呢?”
    明颜此刻却是镇定了下来,道:“王爷,你明知我并未如此。而且,即便是这样,所谓家丑不可外谈,这件事可以回府以后慢慢再做处置,何必在一个外人面前理论。”
    此言一出,他二人俱是惊住。
    云执夕又喜又悲,喜的是她终究还是顾及着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找这样的借口让秦楠羽放过自己;悲的是,她找的这个借口,分明不是借口,它是事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众所周知的事实。
    秦楠羽心下亦是十分杂乱复杂,不知是何滋味,明明知道她这般说法是为了替云执夕脱罪,然而她的这句话又格外让自己受用,她是自己的,她和自己是一家人,而他云执夕,任他如何,他终究是个外人。
    心中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缓缓道:“王妃此言有理,那便待本王回府后再慢慢罚你,还不起来跟本王回去?”
    明颜闻言轻轻松了口气,磕了个头道:“谢王爷。”便欲起身,跪的久了,膝头酸痛,还未站稳,身子已是一歪,他二人皆上前一步。
    明颜见状只先站稳,然后缓缓走至秦楠羽身旁,低头道:“云执夕,王爷既然饶了你,你还不快走?以后,便只当从未遇到我这个人罢了,我也从不知有个云执夕。”
    本以为说这话出口会是十分艰难疼痛,然而直至说出了口,才发觉是这般轻易,心中也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一般。
    这才恍然有些明白,自从云婉燕说他是因了云秉贤的注意才与自己相遇,他以往和自己的一切都教自己认作了欺骗,认作了虚假。
    本就见了几次面罢了,是他的目的催生了他的虚情假意,而自己居然那般轻易就信了,或者说是,那般轻易就愿意骗了自己。待真相大白,才不得不面对自己。
    而此番,这云执夕也不定是在做戏,就算,就算他不是在做戏,那这般感情也必定是在自己进了王府之后才觉悟出来的,往日,他从未有这样的热情,更不必说要带自己走这样的话了。
    还有什么意义呢?自己有情时他没有,待自己慢慢淡却了,他却有了,这还有什么用呢?何况……
    心念转换间,她抬头瞧着身边这长身玉立的男子,心中似乎生出一丝眷念来。他的眼里,有惊喜,有痛苦,有无奈,有迟疑,有迷茫……那么多的情感混在一起,便有些悲哀。他只怔怔地瞧着她,一言不发。
    云执夕也是怔在那里,那么多的回忆,一幕幕从眼前呼啸而过,自己的心,一直都未被自己看清,待到真的看清,又看清这份感情的时候,已经要失去了。迟了,迟了,终归还是迟了。
    他只觉胸中堵得十分难受,就快要不能呼吸了,他仰起头,想要大声地吼出来,张开口,才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已是暮秋时节,晚风正是极凉,呼啸着在凉亭中打了个转儿,四周寂静无声,只远近树枝“哗哗”作响。明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抱住手臂。
    秦楠羽回了神来,瞧见了只伸手想揽住她,刚要触及她的肩头,便听见旁处有树丛“哗啦”一声响,他几步将明颜护到身后,只警觉喝道:“谁?”
    那人影见被发现转头便跑,秦楠羽本就是大将军,武功身手自然不凡,只几个跳跃便抓住那人,拎回来扔进亭子里。
    还未待秦楠羽说话,那人早已爬到云执夕脚下,哀求道:“少爷救命啊,少爷,救命……”
    云执夕瞧了瞧他,皱眉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楠羽一听,冷笑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主子大胆,狗更加大胆。”
    那人见此,又过来扯他的衣摆,一个劲磕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秦楠羽一听,心中便认定了是奉了云执夕的命,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回身揽了明颜,挡住她往这边瞧的视线,另一只手在身后已极快地拔出佩刀,只瞧见他袖影一闪,那人顿时没了声音,秦楠羽的刀已然入了鞘。
    他本就对云执夕怒恨非常,但碍着明颜,还有朝中种种复杂关系,一时也不能拿他怎样。此刻却来了个替罪羊,他下手哪会不果断狠绝。
    明颜虽被他挡住了视线,不曾亲眼瞧见,即便如此,心里也明了是怎么回事,当下也不说什么,只转身往回去的路走。秦楠羽本有此意,见她如此心里竟泛起一丝轻松来,只依旧揽着她,一路默默无语。
    明颜从前并未被他这般揽住,但此刻却没有丝毫不习惯,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两人虽距得极近,她心中只想着宴会的喧闹,实实是不愿回去。
    他却不知她此刻如此想法,只觉得呼吸之间满是她身上幽薄的香气,熏的自己似是要醉了,心中忆起前事种种,不由嘴角已有微微的笑意。
    她却突然停下脚步,他仍是沉浸在回忆中未及回神,只温和地轻问:“怎么了,颜儿?”话一出口他方有些回神,心中不免有些懊恼,却瞧见她一下子呆住了。
    明颜只觉得心中一紧,鼻子自是酸的不得了,眼泪随即就掉了下来,心中却是一缕一缕的欢喜,无限绵长,四处缠绕着。
    他瞧她哭了,顿时有些莫名的紧张,细细一想便已明了,心中自是有些欢喜,紧忙扯了她扣在衣间的帕子给她拭泪,只轻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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