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愁旧恨幽怨起 阅读至0%

第12章 新愁旧恨幽怨起

书名:伴君幽独 作者:月迷花骨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她不觉已是紧走一步,此刻他已是回过神来,也未说什么,转身便走。明颜低下头跟着,终是有一滴泪从眼角滑下,落在衣服上,瞬间没了踪迹。
    因着时辰未到,皇帝也未来,大臣们都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说笑,见着他四人都站起来行礼。
    彦凉本在前,此刻值抬手道:“众位大人不必多礼。”一边已走至臣席首位坐了。秦楠羽却是一声不吭,只面无表情地揽着云婉燕紧挨着彦凉坐下,因着此次宫宴的酒案都是双人小桌,但案侧亦可容一人伺候。明颜瞧着云婉燕正在一侧给他二人斟酒,也不说什么,只往第二桌去。
    一边云婉燕极为得意,见秦楠羽面无表情,只一个劲地说话逗趣儿,他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只一直不停地喝酒。
    彦凉瞧着他也并未说什么,目光幽幽,似是在想着什么出神。
    因见着云秉贤,云婉燕轻声道:“王爷,妾身想去拜见以下我爹爹。”他不说话,倒是彦凉道:“去吧!”
    云执夕在人群中早瞧见了明颜,见她面色苍白,目光暗淡,又忆起前事种种,心中酸涩不已,直想冲上去执了她的手,告诉她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那么多的思念。但碍于人多,不能妄动,便焦急地等待着时机,只忍得坐立不安。
    此刻,却有位老者朝明颜走去,瞧他慈眉善目,头发胡须皆有些花白,但仍是精神矍铄,细看之下,竟是身着一品官服,他拈着胡须唤着怔忡的明颜:“颜儿……”
    她回过神来,站起来行礼道:“见过沈相。”
    沈相似是怔了一下,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见了,连爹爹都不会叫了。”
    明颜这才自察失言,微微一笑道:“爹爹位高权重,驰骋沙场,应付自如,女儿是佩服的紧,故而失言,还请爹爹恕女儿不孝之罪。”
    沈相闻言笑道:“还在找百般借口,为父可是听说王爷待你极好呀!”
    明颜闻言一顿,目光微微流转,若有所思,只极快一瞬,便道:“爹爹是听了哪一位的胡言乱语?”
    沈相拈须笑而不语,秦楠羽在一旁虽是目不斜视,听得此话只觉胸中一滞,越发一杯连着一杯喝酒。这本是宫中的美酒,却为何这么苦,真是苦,一直从嘴里苦到心里去。
    众大臣正谈笑间,只听见尖细的声音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此次宫宴设在御花园的东南角,御驾正是从北而来,众人早已跪下迎驾。
    皇帝的精神极好,抬起双手道:“众卿平身。”目光如电,扫了一圈,见明颜独自一人在案前垂首而立,不由多瞧了一眼。
    待皇帝坐下,晚宴才算开始,皇帝举杯道:“朕与众位卿家是难得如此一聚,既然眼下有了这般机会,也就不必过于拘了繁文缛节,众位可要尽兴才是。”众人听闻皇帝如此一说,纷纷跪拜谢恩。酒过三巡,另有歌舞弹唱等节目助兴。
    明颜坐到此刻,实实是吃不住这般喧闹,瞧着众人都在吃喝谈笑,只悄悄起身往僻静处去了。云执夕一直都在偷偷瞧她,此刻连忙放了杯盏,亦起身跟了出去。
    云秉贤见状与云婉燕对视一眼,云婉燕只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过头笑着给秦楠羽斟酒,一边已低声状似漫不经心般,道:“王爷,王妃怎么不在了?”
    秦楠羽却其实一直注意着明颜,见她离席目光便不由自主留意云执夕,果然瞧见他亦跟着去了。
    心中正烦闷不已,及至听着云婉燕这么一说,猛地将手中的杯盏撂下,酒水顿时泼了满案,他也不顾,只站起身来。云婉燕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他却道:“你在这好生伺候王爷。”
    云婉燕一怔,只呐呐无语,复又缓缓坐了下来。眼角瞥见他衣摆金线绣的如意云纹在漫天的灯火中闪了几闪,便再也瞧不见了。
    她咬一咬牙,悄悄瞧向云秉贤,云秉贤见状早已会意,只略略回头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明颜顺着那抄手游廊,只缓缓走着,四下里寂无人声,许是走的有些远了罢,只能隐约听见那些喧闹声。
    灯火暗黄,一个个薄纱灯笼,近处看了还十分明亮,一连着挂在廊下蜿蜒至远,再看过去已然是一片朦胧的晕黄。像是某个夜晚,突然从梦中惊醒时,朦胧的睡眼瞧着帐外不远处的滟滟烛光。
    她不禁有些恍惚,突地就觉得,这日子是越发百无聊赖。这世上,竟真的是再没任何人、任何事让自己什么留恋了。
    她觉得自己老了,这个念头一起,便愈加心酸,才十六、七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说是老了,那任谁都不会信的,然而这心,却早没了十六、七的鲜活。
    少年不识愁滋味,她也只是才二八年华,然而却在少年的时候便老了。那“豆蔻梢头二月初”的欢喜,于她,也只是听听罢了。
    她不由叹了口气,缓缓上前扶了廊柱,天色已是黑透,四下里枝叶繁阔的树木,被那灯一映,只大片的树影交相掩映,随风瞬移。她不由伸出手去,仿佛要触到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树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这才猛然回了神来,瞧着自己伸出的手,不觉轻笑了一声,转了身仍慢慢向前走着。
    这园子竟是这般的大,那一排排延伸的灯笼,仿佛没有尽头似的,瞧着让人心中无端地生出虚无的恐惧来,心中惊悸,背上更像是慢慢生出一层汗来。
    却无意瞥见右手边拐了个弯儿正是一座凉亭,忙几步踏了进去。那样漫长而迷茫的路,不知何时能走到尽头,还好,还有个可以小憩的地方。
    她心里像是略略松了口气般,抬头瞧了瞧天空,真的好黑,这样的夜,该是有一轮明月才对,可偏偏没有,正胡思乱想间,听得身后一声唤:“明颜!”
    那略带着的微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这夜风太凉,还是因为太激动,抑或太痛苦,抑或太无奈,再抑或,是因为思念的累积,累积到再不可承受,此刻释放出来,却只尽数化作了这声叹,这声唤。
    一直跟着她的云执夕,瞧着她一路上发怔、叹气,瞧着她惊惧的模样,此刻终是再忍不住,唤出口,竭力把持自己不要立刻冲上去,只静静站着、瞧着,瞧她猛地怔住,良久,才缓缓转过头来,然后,脚步微动,再转过身来。
    灯下她面色苍白如雪,目光似是飘忽的,看向他,却是游离不定的,那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逝殆尽,只剧烈地颤抖着,似是要说什么。
    那只素手,也是颤抖着的,伸出去,伸向他的脸庞,那般缓慢,仿佛时间已就此凝固,又仿佛周遭时光都在飞速流逝,不变的,就只她二人,这般天长地久地伫立下去。
    终于,她的指尖触到了他的脸,那么凉,让他不觉微微一凛。而她,仍然是那般恍惚着,恍惚以为是在梦中,连指尖传来的温暖,也似乎是梦幻一般,那么得不真实。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小小的、轻轻的,羽毛一般,仿佛一吹即散:“执夕……”
    再唤起这个名字,心中莫名地却极是五味杂陈,昔日,这个名字是蜜糖,唤上一次,便甜蜜几分,后来,这个名字是心头的一根刺,即便是想上一次,也要痛上许久,再后来,成为自己的禁忌,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不可想起,不能想起。
    然而到了此刻,心下居然是一片空茫,是什么时候,慢慢遗落了什么?明颜凝视着那样熟悉的眉眼,那么熟悉的神色,却不知是惊是痛,是哭是笑,那么多的刻骨铭心,或是云淡风轻,此刻悉数化作轻烟,在呼吸指尖,已袅袅散去,触手无痕,仿佛什么都没有来过,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想着,生生退开一步去,纤手扶上额头。
    云执夕此刻却是再把持不住,上前一把揽她入怀,只在她耳边轻唤:“明颜……明颜……这么多天……我是那么想念你……”
    说着已是哽咽无语,那么多的话要说,此刻却是一个字都再吐不出来,只紧紧地拥着她的身子,重逢的喜悦,在心中肆意翻滚着,搅出一丝丝悲怆来,然而他不愿去想,或者说,不敢去想。只脱口道:“明颜,明颜,我带你走罢,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一起快乐地生活,好不好?我们在湖边盖房子,再屋前种很多花,每当到开花的季节,就可以和孩子们一起赏花……”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