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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对弈抚琴心相惜

书名:伴君幽独 作者:月迷花骨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过了好一会,方有丫鬟捧了菜上来,他见菜色鲜亮,心中不由一动,耳边却传来她揶揄的声音:“王爷山珍海味吃的多了,恐怕这素食更能让王爷有些许食欲吧!”
    他转脸一瞧,见她捧着青花大碗笑吟吟地进来:“只这一个荤的。”
    再瞧那碗里,原来是鱼,那分明是炖的汤,一眼瞧上去,鱼身刀痕如柳叶,汤汁乳白,配上姜葱,十分好看。
    “你府中厨子的菜味过于浓重,荤的、咸的吃多了并不好,我吃不惯,只好自己动手了。这鱼我吩咐巳中就下锅,只等我刚才调味了。”明颜传了白饭,替他取了筷子,又传了温水净手。
    他只惊讶:“你自己做的?”
    “是啊。”她只微笑,并不理会他吃惊的表情,道:“尝尝看吧,吃不惯就让他们重做。”
    他尝了那百合,只觉入口清香,甜脆不已,不由微笑,明颜笑道:“王爷果然好眼光,那百合可是好东西呢,可清火解毒。”
    又帮他用小碗盛了羹:“这是菊花羹,可是今年新晒制的杭菊,明目清肝呢!”他不禁尝了口,果然清甜润口。
    明颜又一样样说,他便一样样尝,一顿饭下来,本就四、五个菜,大部分落入他腹中,他却还意犹未尽一般,问道:“一大早就煮,可就煮了这一条鱼?”
    “两条,另一条留给晓菊她们。”
    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她并未吃到多少,不禁有些许窘迫,明颜看在眼里只笑道:“还有些糕点,我多吃些糕点就可以了。”
    不想他却眼睛一亮,问:“也是你做的?”
    明颜禁不住笑开:“是我做的,只是王爷此刻不能再吃了。”
    “为何?”
    “七分饱便可,过饱伤身。”
    “你懂岐黄之术?”这种话分明是从大夫郎中之类口中说出来的。
    她也不隐瞒,只微笑:“略通。”
    又命取了茶来给他漱口,却不允他喝,只说伤身,半个时辰之后再喝不吃。
    明颜用了些糕点,又净了手,抬头见他还未走,诧异道:“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他在案边翻着她的书,头也未抬道:“无事。”
    “那为何还不走?”
    “正因无事才不走。”见其中有本《棋谱》,便道:“下盘棋如何?”
    明颜执白,他执黑,见她棋路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变化多端,深不可测,不由微微一笑。明颜瞧了他一眼,道:“王爷因何而笑?”
    “本王是开心,终于不用与自己搏弈,此番更是棋逢对手了。”
    “与自己搏弈?”明颜不禁疑惑,民间皆传端王在军中沉稳温和、遇事冷静、多谋善断,然在其被召回京后,脾气大变,严厉暴躁,且终日不务正业,流连青楼、梨园之所。
    然而眼前所见却大不相同,又细细想了一遍,方才恍然大悟,无声微笑仍被他瞧见:“你这又是笑什么?”
    “明颜笑王爷真是聪颖过人。”
    “哦?”他抬头瞧了瞧她:“何出此言?”
    “恐怕没多少人知道真正的端王爷是此刻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吧!”
    这样的大事,自她口中说出来仿佛是在谈论天气般:“永康五年,驻边关皇二弟被召回京,封端王,赐端王府。其麾下骠骑将军,英勇善战,屡立奇功,因其为端王义弟,帝感其忠,破封熙王,欲赐熙王府,然在端王百般要求下,同住端王府。”
    “十年,你的变化当真那么大,连兄长都不认识了?”
    “十年,足够翻天覆地。”他似叹息着说一句,突又笑道:“果然聪明,既然如此不妨猜猜为什么你嫁的是熙王而不是端王。”
    “事态常变,关键之时,你们兄弟二人假意决裂便可摆脱沈相的牵制。”
    他闻言不禁抚掌:“如此冰雪聪明,沈相居然不曾发现。”
    明颜并未抬头,慢慢放下一子,道:“再聪明也只不过是一个棋子。王爷,你输了。”
    “世人皆为棋子,即使显贵如天子,也摆脱不了,然而,”她拿起她刚放下的白子:“你是这一颗。”
    她怔住了,半晌才道:“王爷说笑了。”
    他也并未说什么,微微一笑,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又问:“颜儿可会抚琴?”称呼已不知不觉改变,她也未在意,只过去从架上取了琴来,也不问他想听什么曲,双手犹自抚上。
    轻帘半卷问秋风,多情落叶。闲庭惹啼痕,苍颜对镜扑玉粉。难掩相思欲断魂,天涯人去正黄昏。男儿志远,易把江山论。千古英雄多生恨,不与江山换美人。
    一曲终了,两人犹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已近申时,阳光再不是那么强烈,斜斜地透过雕花的窗格,映在地上已是昏黄的光晕。
    微微的风,晃动朱红门扇,他一惊才回过神来,瞧见她脸上怔忡的神色,不由微笑,轻唤道:“颜儿……”
    “什么?”她的目光方对上他的眼,只瞧见他满眼的笑意,不禁有些窘迫地别开视线。
    “颜儿,你值得我相信吗?”他瞧着她微微脸红的样子,不由自主开口:“我极不容易相信别人,可不知为何,这般轻易就相信你了。”
    她未料到他会有此说,微微一怔道:“能得到王爷的信任是明颜的荣幸。”
    他不出声,她也不说话,垂下的眼睛不知看在何处,他瞧着她,半晌才别过头道:“也许,是很久没和谁这般说过话了罢……”迟疑一般:“十年了……”目光变得深远。
    原来我们都是如此寂寞的人呵,做很多事,都不是为自己,我们何时才能为自己活着呢?我们不能,因为我们都有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有着不想放手的理由。然而庆幸的是,能够在筋疲力尽的时候遇到彼此,能够互相倾诉、互相倾听,那些伤痛可以不在独自承受……
    “王爷……”她蓦地抬头,手指勾起一根弦:“明颜必不辜负你的信任。”
    他闻言不由微笑:“谢谢你,颜儿……”
    一曲高山流水,她在琴声中对他展颜一笑,他只觉顿时满室生辉,熠熠照人,不禁吟道:芙蓉香嫩,寒梅趁早,比不得娇颜正好。菱花惊不语,半掩眉黛不须扫,素手纤纤,清音杳杳。胜却那九天缭绕,金兽断瑞脑,断弦犹自余音袅。
    她脸上的红,似是要燃起来一般,只轻声道:“王爷过奖了。”
    他却突然笑了:“我还真庆幸娶的是你。”
    她却道:“不知昨夜是谁故意带了侍妾过来。”说着自己先笑了。
    “原来你是知道的。”
    明颜抿嘴一笑“并不难猜,王爷治军很有一套,这个方面的手段却不甚高明。”
    “只能说你太聪明了,若是其他女子,只怕此番早躲屋子里哭了。”他瞧着她的笑颜,轻声道:“还是因为,颜儿根本不在乎呢?”
    她的笑顿时僵在唇角,慌忙躲开他的目光,只勉强道:“王爷莫要再拿明颜说笑。”
    他的眼神有霎那间的深邃,深吸一口气,笑道:“你方才笑我了,我怎么着也得讨回来点。我可是知道颜儿有心上人的,兵部侍郎云执夕,对吧?”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有刹那的紧缩:“执夕……”只苦笑摇头:“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他见她眉头紧蹙,心中不由一沉,忙捡旁的话来说:“颜儿你何时准备晚膳?”
    她抬头瞧见他闪亮的眼睛,终是笑了:“就要去做了,你可有什么要吃的?”
    正说着便听见屋子外传来喧闹声,他起身走出去,明颜亦跟出去,见几个丫鬟纠缠在一起,他蹙眉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丫鬟见到他顿时用力推开他人,跪道:“给王爷请安,奴婢采玉,是雁来阁的,主子让我来请王爷去用晚膳,说是备了王爷最爱吃的糟鹌鹑。”
    他只把眉头蹙得更紧:“本王什么时候最爱吃那东西的?”
    那小丫鬟只按主子教她的说:“主子说,是王爷昨晚喝醉酒了跟她说的,怕是王爷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这么一说,明颜是明白过来她主子是谁了,不由抿嘴一笑。
    他却喝道:“本王昨晚可没醉……”话刚出口方觉嘴快,忙回头瞧明颜,只见她掩了嘴,一双妙木弯若新月,直笑的不可自抑,不禁懊恼,挥手道:“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丫鬟却“支吾”着不肯走,想是那位下了命令,没有答复不许回去,明颜见状道:“采玉,你先回去吧,王爷随后就到。”
    “颜儿!”他是十二分的不情愿,都被她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见采玉除了园子,她才笑道:“王爷,你还是去吧,你在我这园子一天了,怕是她已经很吃不消了,你若再不去,恐怕我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日子不好过?是我日子不好过吧?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下可当真是祸害无穷了。”
    明颜只掩着嘴笑,他见状越发懊恼:“以前不理她也不见有什么事,如今却缠着我了。我不去,颜儿你快去准备晚膳,我今儿就在这用。”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道:“王爷你去吧,回头我做些糕点给你尝如何?”
    他又踌躇了一会儿,见明颜神色并不为所动,方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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