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凭窗闲看柔情浅 阅读至0%

第1章 凭窗闲看柔情浅

书名:伴君幽独 作者:月迷花骨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廊下花圃中疏疏的几点颜色,渐渐也被雨雾掩盖了去,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小姐……”翠衣的小丫鬟叫一声,眼里满是忧色,已经这样靠着窗户坐了一下午了,小姐莫不是痴了?看着雨势越来越大,终是没忍住:“小姐,雨下大了,你还是坐进来吧,小心别淋着了。”
    “唔……”好半天,那临窗而坐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素白的一张脸,并不是出奇的美艳,却是眉目婉约,隐隐的尊贵气质。
    见着自己小丫头焦急的神色,不禁无奈而笑,只道:“我知道了画扇,不就是看了一回雨,偏生有你许多啰嗦。”
    那叫画扇的小丫鬟却道:“小姐总这样,上回子是看了花,站在风口上吹了大半晌,回来就病了,嘴唇上都起了那么多水泡,可不记得了。”
    那女子只笑:“我这不是进来了,你还不肯饶我么?”
    “就不知道那些花花草草哪里好看,雨又是哪般的国色天香,连身子骨都不顾了。”画扇犹自嘀咕一句,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总不见她爱护自己。
    女子神色反倒黯了一黯,扭头看了眼窗外渐亮的天光,不由吟道:细雨斜风,残红扑得玉阶满。尘掩孤琴,无意莫凭栏。香笺泪满,心若青丝乱。思不尽,字满秋扇。画楼失西畔。
    画扇并不懂,只看着女子脸上迷茫的神色,慢慢吟了诗,整个人都怔在那里。她其实从来都是替她委屈的,明明是最大的小姐,只因是二夫人所出,老爷就不怎待见她,一径宠着大夫人所出的公子,连三小姐和四小姐也不曾受到这样的冷落。许是夫人去的早的缘故吧,小姐的性子又是极温和安静的,遇事也不喜说与他人,久而久之就像不存在一样,这后厢房,怕是半年没人来过了吧!这样想着倒是有点不忍心了,硬忍着心酸道:“小姐可曾饿了,想吃点什么画扇去准备。”
    “这会子倒不怎么饿,只是有些乏了,我在床上歪会儿吧!”画扇听她这么一说,赶紧过去扶了她,替她解了外面的月白长比甲,待她睡下才道:“小姐要什么可尽管叫我,我就在外头。”听得她“嗯”了一声方替她解了暖阁珠帘。
    刚退出门来,只见一个红绸衣的小丫鬟急急走过来问:“画扇姐姐,大小姐可在里面?”
    画扇这才看清,道:“原来是晓荷妹妹,几日不见越发娇艳了,小姐刚歇下了。”因着这晓荷是大夫人房里的,便问道:“晓荷妹妹可有什么事?”
    那晓荷教她一夸,脸倒有点红,只笑的更欢快了:“夫人说请大小姐去一趟,若睡下了我只照实回去禀报罢了。”转身欲走道:“姐姐得了空可要常来玩,如此我便先去回夫人了。”
    画扇却道:“妹妹请等一等,敢问妹妹可知这夫人叫大小姐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这画扇倒是有几分心思的,因着大夫人叫小姐的次数极少,通常是罚的份,只这一次并未做了什么事,心头不由疑惑。
    只听那晓荷道:“可是一桩大喜事呢,老爷说要把大小姐许给端王爷呢……”此时方觉自己嘴快了,暗自悔恨,不由压低声音说:“姐姐,此事我只与你一人说了,我也是偷听到的,你莫要宣扬出去了。”
    画扇回过神来道:“那是自然,劳烦晓荷妹妹了。”当下心里却是百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这个端王爷在京中极是有名的,早先先帝在位时,派他驻守边关,南征北战,百姓皆知其骁勇善战,任将军之职间,连年边关告捷,短短几年内已将版图扩大至北方蛮夷之地。而新帝即位五年,即将其召回京中,赐端王府,给予这位严厉暴躁的王弟以优厚的待遇。只据说,这王爷从此便开始花天酒地,终日流连青楼、梨园之所,府中亦是妾婢成群,与先前名满天下的将军判若两人,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为之扼腕。
    而如今老爷却将小姐许了他,这样的人,小姐嫁了他定是无欢喜可言了,这样想着心头却像堵了一团乱麻,横竖理不清楚,又堵得心中烦躁,坐立不安。
    画扇在门外候了许久,眼见着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心中不由焦急,远远看见管家命人掌了灯,一溜的镂金灯笼,将四下映得一片朦胧。又过了一会儿,方听见门扇“吱呀”一声,赶紧走上前去,只瞧见她面色苍白如雪,不禁唤一声,“小姐!”
    那女子却若未闻,只在那廊下站了一站,仰头瞧了瞧极远的地方,慢慢道:“竟是这么晚了,扇儿,我们回去吧!”
    直至第二日,画扇才从下人口中得知,大小姐的婚期居然就在两日之后,下聘之日就是成亲之时!老爷竟是这般嫌弃小姐么?连规矩都顾不上了。
    画扇一路想着,心下烦乱不已,眼瞧着朱红的雕花木门就在眼前,却还不知如何开口,正思量着,却听见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不由驻足。
    只隐约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道:“颜儿,你当真同意了这么婚事?”过一会才听见小姐低低的声音:“是的,我答应了。”
    那男子又道:“可你明知道……”
    “那又如何,我有选择的余地么?”顿了一下又问道:“执夕可知道这件事了?”
    “这个时候你还顾着他,你到底是在想什么的……”
    “好了哥哥,不要说了,”女子极快地打断他的话,顿了顿又道:“昨日下午……罢了,只当是我先负了他,即便我跟着他也是个累赘罢了,何苦……此事待日后再作计较吧……”
    画扇一惊,小姐何时有个哥哥了?听得小姐话语间满是倦怠之意,又道:“哥哥不必为我烦心了,我这院子半月不来人是常事,我嫁过去恐怕只是换个发怔的地头而已,只是日后我们兄妹见面恐怕不如此般容易罢了……”
    又说了一会儿方才停休,画扇立在廊下已是神思远游,女子唤了数声方才回了过来,只瞧着她微微一笑,拉了她进屋,反手关了门,又回身从柜里取了一个匣子来,画扇正疑惑间,女子已将匣子交与她,道:“扇儿,我再过两日就走了,你从小就跟了我,如今我也没什么给你,只托人在城南给你找了个好人家,我走了你便去吧,这点银子只当我给你做陪嫁的,我已和夫人说过了,这两日你便好好收拾收拾吧!”
    那画扇一时怔在那里,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外面有人道:“大小姐可在?”
    画扇忙去开门,门外的人只低头道:“大小姐,奴婢晓菊,是夫人派我来伺候您的,夫人说画扇姐姐既然寻了好人家,这两日也不必辛苦了……”
    女子怔一怔,便微微笑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又转头对画扇道:“扇儿,你要好好的,你走我也不送了,就此别过吧!”画扇突地红了眼圈,只握了她的手哽咽难语。女子伸手为她理理鬓发,轻声道:“扇儿,这些年我也累你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如今唯一挂心的也就是你了,莫要多说了,往后,就按你自己喜欢的那样去生活吧!”
    最后一句已是低不可闻。她转过头去,看着那极远的天空,大片的灰蓝色一直延伸,那么高,那么远,远得看不透,不知道它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又仿佛这一生,还这样长、这样远,如今看起来还这样平静,可以后呢?这样想着她不由有些恍惚。
    许久院里疏疏的几杆竹子,被突来的风吹得“沙沙”作响,她这才猛然回了神来,只觉得脖子仰得久了甚是酸痛,方才转身回屋。
    因着沈家并不怎看待这个大小姐,且这门亲事实实是坏了规矩!聘礼下了,紧接着就抬了花轿出去,怎么看都像一场生意。所以早就有吩咐下来不许向外宣扬。花轿并无新郎来迎,只带了几个下人,经过最繁华的天民街时,惹得众人争相猜测。
    轿中女子早已把盖头取下,只垂手看着手中的书。“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心中不由一紧,当时只道是寻常,执夕,执夕,梦桥一别,君可安好?本以为只作小别,谁想竟是永绝生期,只恨今生无缘,只盼来世再相会。一时悲痛难耐,忙取了帕子按住眼角。突又听见晓菊在外轻声道:“小姐,就要到了。”便取了盖头重新改好。
    轿子停了许久,没有想象中的喧闹,心中疑惑,又不便贸然取下盖头,只好轻声唤:“晓菊,怎么了?”那晓菊却似有些迟疑一般,吱吱唔唔说不清楚,正待要细问间,只听见轿外一人道:“给王妃请安,奴才是管家德全,王府不便坐轿,还烦请王妃下轿,待小的给王妃引路。”
    她一怔,不由脱口道:“可没这样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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