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葛华已是不惑之年,头戴紫色面纱,让人看不清她面纱下曾经绝代风华的面容。
眯起眼睛朝茶摊上扬起的阳光下格外醒目的茶绿色大字帆,葛华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不知是应允了南风堇的提议,还是对那龙飞凤舞的“茶”字表示赞许。
写这个字的人必是位女子,字里透着男子也少有的豁达与大气,一笔一划间透着揉进了柔婉的钢劲,力透布帆,看起来像是刚刚写成的。
“店家,三碗茶。”
葛华说着,领南风北雪坐下,自己却忍不住又看起那块字帆来。总是觉得,这字有些熟悉,似乎见谁写过,又不大像。而且她所想到的人如今已经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徐老汉将三碗茶放在各人面前,依次将各人都看了看,就走进了里间。看起来这几个蒙着面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月娘为什么特别嘱咐他要多多留意?
一阵风过,掀起了里间的帘子,也将一股浓浓的酒味掀卷出来。几个人横七竖八地挤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师傅,这个人不简单。”北雪尘将茶碗举起,一阵风过,她的话音消失在空气。
葛华却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北雪尘的话。而一边的南风堇却毫不知觉这两个师徒的对话。
几乎是同时的,葛华和北雪尘伸手按住了南风堇送到嘴边的茶碗,“嚯”地站了起来。茶里有毒!
南风堇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师傅和姐姐都紧张地起了身将鞭子执于手中,立刻也跟了上去。
“空的。”葛华逼近门边,听了一小伙,没有什么动静,忽然一下子就掀开了帘子,却意外地发现人去楼空,连刚才还躺在这里的人都一律不见了!
“怎么回事?”
“师傅,这里有拖拽的痕迹。”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土,北雪尘发现了不对劲。她伸手敲了敲,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和葛华对视了一眼,北雪尘伸手揪了一下,一块石板被挪开,露出了一个可以容得两个人同时下身的入口。
南风堇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入口,尽管有台阶邀约似的向她招手,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但是看着师傅和姐姐都探身下去,咽了咽口水,南风堇还是往里头走去。
台阶是认为造出来的,一级一级却十分平整,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只是越往下光线就越来越暗,没有蜡烛,最后竟然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南风堇紧紧地拽着北雪尘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师傅,咱们还是上去吧,这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怕什么?胆子放开一点。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葛华一边在前面探着路,一边鼓励南风堇道,“跟着就好,没让你走前面。”
南风堇紧紧地咬了咬嘴唇,没办法。她可以什么都不怕,但就是怕黑。也正因为这样,有时候她就吃了大亏。要知道很多事情做不成就是因为没有胆子。
北雪尘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南风堇的手以示安慰,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脚下的路还在延伸,出口处的石板忽然间“咣”地一声,合上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处,南风堇紧紧地盯住出口合上的方向,一下子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双手颤抖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起来。
“师傅,中计了。”北雪尘却镇定,一边紧紧地抓住南风堇的手,一边安静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慌乱。
葛华的脚步停了停,喉咙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一声“嗯”,北雪尘知道师傅一定是在想办法了。
葛华按着自己的感知在黑暗中走着,一直走到一处桌前,摸索着点亮了一根大老远就闻见味道的蜡烛。蜡烛刚刚被吹灭不久,恐怕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地下室的空气很浑浊,混着血腥味,药味,酒味,茶味,甚至脂粉味。北雪尘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个规格简单的地下室,两室一厅,和地面上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加简单一些,除了必要的床,梳妆镜和桌椅,并没有多余的摆设。
而那些本来在地面上的桌面上横七竖八的人现在都横七竖八在了这里,显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而那个老汉,已经不知去向。
“师傅,这里有条暗道!”南风堇在烛光亮起来的时候就恢复了战斗力,立即搜索起各处来,最后在徐月娘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开着口的暗道,惊喜地朝外面的师傅和姐姐喊道。
葛华闻言朝徐月娘到的房间走去,却意外地在徐月娘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支水蓝色绿松石镶嵌的飞天玉簪,一时间有些愣住。
北雪尘顺着南风堇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一条暗道直达地面。看来这里的主人并没有想要为难谁。
“师傅,快走吧!”说着,南风堇高兴地朝着亮光而去。她不喜欢这地下没有阳光的阴暗感,没有安全感。
葛华看了看徐月娘床上的点点血迹,悄悄地将飞天玉簪收于囊中,跟了上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师傅奇怪的动作,北雪尘目光闪了闪,朝上走去。
徐老汉驾着马车,飞快地在戈壁上奔着。车里的墨月却紧紧地盯住昏迷中的何凌夜流着哈喇子。
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呢?白嫩的皮肤让她一个女孩子看着都分外眼红。再看看一旁的皮肤明显有些暗黑的于征,墨月越来越觉得于征简直就是一个专家汉。
唉,唉,唉&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墨月止不住地叹气。明明就是一个男人嘛,可不可以不要无论男装女装都那么好看?那长长的睫毛,为什么就不是她的呢?
墨月想着,忍不住伸出手去,那睫毛恐怕是假的吧?可是一双逼人的布袋任何温度的眼睛一下子落入眼帘,把墨月的动作冰冻在萌芽状态。
何凌夜狠狠地瞪着墨月,尝试着动了一下,发现怎么也动不了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
一眼将马车里的情况扫了一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并且可恨的是自己身上这些都是什么破玩意儿?粉粉紫紫的,是什么意思?最可恶的是,他身上竟然有着浓浓的脂粉味!想着,何凌夜再次拿眼神将墨月冰封。
“呃,那个,你不要这么看着你的救命恩人嘛,来,”墨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将何凌夜的面纱重新合上,这才心有余悸地解释道,“你好好回想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快拿开!”何凌夜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该死的,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一个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假装睡着,一个真的睡着了的竟然趴在他身上流口水!
而眼前这一个,竟然戏弄他!
“不行,怎么能拿掉呢?”墨月还想说什么,不料车子忽然间刹了下来,墨月一个惯性就朝前扑去,很不幸地砸在了沉睡中的于征身上,间接地压在了何凌夜的身上。
“怎么了,到青城了吗?”于征惺忪这眼睛问道,显然是被墨月“砸”醒了。
何凌夜此刻的眼神简直可以杀死一头牛。
“怎么,爹?”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徐月娘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此刻额额掀起帘子朝外问道。
马车前,一个瘦弱的身躯横在那里,背上一个药篓,徐老汉瞅着有些眼熟。
“韵溪?”车里的于征却比谁的眼睛都精,一下子从车上蹦了下去。
马车里的何凌夜听到韵溪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当看着韵溪昏迷不醒地被于征抱进车里以后,何凌夜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究竟又怎么了?不是昨晚就让她走了吗?现在怎么晕在这里?她双目紧闭,脸色却潮红,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紧紧地盯住于征抱着韵溪的手,何凌夜忽然有一种想要将其剁掉的冲动。这个人,看起来和韵溪很熟?
“于征!你能不能轻一点?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啊?”墨月狠狠地瞪着粗手粗脚的于征,一下子就来了气,“她现在是昏迷的诶。”
说着,墨月帮扶着将韵溪扶坐在自己身边。这下子,本来不大的马车一下子变得更挤起来。
“于征,你给我出去!”想了想,墨月对着于征喊道。
于征?何凌夜的心里一动,忽然想起那晚韵溪梦里喊出来的就是一个“于大哥”,难道说就是这个人?
“为什么?”于征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问道。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你哪里来的那些废话?”墨月没好气地说道。这个于征,总是那么笨头笨脑的,她看在眼里就不舒服。当然了,必要的时候还是看着顺眼的。
“哦。”于征这时又看见何凌夜的装扮,嘴角抽了抽和徐老汉坐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