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如飘雪，如白云，带着无边的宠溺，静静地搂着她，看着她。
洛瑶清亮的眸底渗出泪光，她轻轻地拉起他散落在肩膀上的银丝贴在自己的脸上，每回看见这一头雪发，她的心就痛一回，像一处未好全的伤口，静静地淌着血，不伤不重，却揪心地疼。
华然抬手温柔地拭去洛瑶眼角的泪，他淡淡笑着，声音如一缕清风，“为什么还露出这般难受的表情？”
洛瑶苦涩地扬起嘴角，随之有抿了抿嘴，沉默地黯然低头，一番情感挣扎之后，方抬起头来，蹙眉神伤道：“看来我替你与洛风做了一回好人，自己却当了骗子。”
华然微笑回之，抱着洛瑶的手臂紧了一圈，大手包裹住她的冰凉的小手，掌心传来的寒冷让洛瑶轻轻一颤。
“你的手这么冷？”洛瑶问道。
华然盯着洛瑶关心的眼神，沉默不答，片刻之后，他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好似有意的冷漠，将平日里的温情冰洁起来。“如今，天下已经归我，愿成为我的妃子吗？”
洛瑶目光一闪，定了心神，平静地问道：“是从段君明归忠于你的时候便开始谋划的吗？”
华然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静待不语。
洛瑶接着说道：“段君明从始至终都未曾背弃过宇国，他假意与独孤萧合作，为的是能利用宇国的兵力打下连国。温宰相自视甚高，一直以来都有着不屈居于人下的气焰，他本以为将温婉嫁于你成为炎国皇妃后，便可得通过一步步谋策得到一半宇国，谁知你却中途解除婚约，成全温婉与洛风，于是温宰相便改道投靠华清王，想通过华清王的叛变达到自己的权欲。这正好给了一道缝隙，让你借用内外敌的力量反将一把。炎国不过费了几军兵力，便将天下坐拥膝下。华然，我终究是一名女子，妇人之见，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你。恐怕早在我在炎国开了琼瑶楼的时候，你就发现了我。你没去找我，却趁着我在琼瑶楼招兵买马的时候派七杀到我身边。这之后，我的一举一动你都掌握在手中，看在了眼里。”
华然静静听完，薄凉的嘴唇扬起，却带着一丝苦笑的意味，开口问道：“你从何时开始知道的。”
“美人师父虽冷心冷肺，向来对别人的生死都冷眼旁观，可这世上却有三个人的命是他心底无法割舍下的，一个是我，另外两个便是他的皇兄白莫卿与慕容如梦。他三言两语说舍不下我便丢下连国来救我，我是不信的。可他若知晓我生命危在旦夕，即使万劫不复他也会死心塌地地前来救我。那日我晕厥被段君明藏了起来，炎城血洒千里，哭天动地，叛乱是真，血战是实，一切真实无虚，呵呵，也只有做得这般真切，你们才能以我为诱，骗美人师父入局。这些日子日，你不见身影，只怕是与段君明会合了去。”
洛瑶微微抬头，眼中带着定然，却似哀怨，“试问我说的这些，符合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华然眨了眨眼，垂眸盯着洛瑶隐隐闪光的双眼，用手背轻柔地摩挲着洛瑶光洁无瑕的脸庞，缠绵的柔情溢满了眼角。带着低沉的嗓音问道：“我骗了你，你……会恨我吗？”
洛瑶的表情顿了顿，原本已经忍住的泪滴此刻又涌现出来，湿润了那双清亮的黑眸，她悲戚道：“你做的这一切我都不怨你，可你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独孤萧为我去送死！为什么……为什么要他死……”
“他是自愿的，也该死……”华然冷然松开了洛瑶，侧身而立，冷风吹起他的衣襟，雪发飘逸在空中，留下了满背的落寞。空中传来他冰冷的信息与听不出情感的话语。
“四年前你在东国惨死淑圣妃手里的时候，独孤萧就变了。要说我们几个人都深爱着你，却无人如他，即使是莲王也不见得有他对你那般失心疯的地步。自你走后，他怨淑圣妃逼你惨死，并夺走你的守命符隐龙珠，当术士道出能将你的魂魄召回的方法后，他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想让你复活。心魔一日日在他心中养成，他变得嗜血残忍，并一心想毁尽这天下，宇国一日日强大，已经不容得他这样毁尽民生的霸主存在。瑶儿，你的回来是他罪虐的终结，只有你才能将他从魔道的堕落中拉回。”
洛瑶听后，怔怔地呆立在原地，独孤萧……怎么那么傻……
华然见洛瑶沉头不语不言，欲伸手，却途中有收了回来，然后对着背后冷声下令道：“七杀，送郡主回洛王府休息。”
“是。”七杀现身，干练地应道。
“郡主，天越来越冷了，还是尽早回府吧。”七杀上前对洛瑶道。
洛瑶缓缓抬头，自嘲地笑了，“郡主？七杀改口改得真顺。”
七杀微沉了下头，回避洛瑶的眼光。
“速速送她回府。”华然出声道，随之移开脚步，欲朝宰相府。
走了几步，便听到洛瑶在后面冷声斥责。
“温婉与你们青梅竹马，你们却让她痛失胎儿，对你和洛风，我真的好失望。”
背对着洛瑶的华然背部僵硬地一震，站立在原地，对七杀命令道：“还不带她离去。”
“不用！我自己走。”洛瑶道完，冷然转身。
等到洛瑶走远，华然才缓缓转身，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甚至一丝绝望。温婉的事是失算，他与洛风太大意，竟然不知道温婉已经怀孕，若早知如此，他们便不会让温婉卷入这一切。是他对不起温婉，对不起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