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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

书名:一见萧郎误终身 作者:印时之砂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翌日清晨,用过饭后,雪漫天俯在桌上奋笔疾书,不大会功夫就写满了几大页纸。
    “顾谦,等会儿施针之后就按我写的这么做,你先看一下,有什么不清楚的现在就问。”
    顾谦接过,一页一页翻开看去,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是施针后的注意事项,还有调理的方药。雪漫天写得很详细,所以他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雪小姐,这些等施完针再来做也一样,何苦搞得这样急急忙忙?”
    雪漫天叹了口气,“我只怕施完针后就没有力气再管这么多,还是先写清楚的好。”
    霹雳针法需要大量损耗施针者的内力,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只是现在她怀着身孕,确实禁不起这样的劳累。
    顾谦看了看她挺起的肚子,不疑有他,点点头,“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雪漫天手执银针走到萧然榻前,解开他的衣物,眼皮略微一挑便找准了下针的位置。
    “顾谦,你看着我的手法,劳劳记住,以后可就都要靠你了。”
    “呃--”顾谦觉得雪漫天话里有话,才想问,却被她娴熟的手法吸引住,一边看着,一边手上做出执针的动作,在空中临摹了起来。
    “这一针平补平泻……这一针纯用泻法……这一针扎在心包,务必要胆大心细手稳,力量角度各方面都要把握好,稍有不慎就会让人立时送命……”
    雪漫天一边落针,一边耐心的讲解,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的身上早已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由于元气大损,持针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她长长的吸了口气,退到床尾,扶着床沿坐下,“顾谦,我不行了,最后一针你来下。”
    “我来?”顾谦言语中有些不自信,大盛的眸光却显示出几分跃跃欲试,他也是行医多年了,在雪漫天面前却如正受聆训的小童一般。不过他并不是自大的人,雪漫天的医术也着实让他佩服,所以他并没有觉得不自在。
    “对,就是你,按我刚才的手法,你一定行的。”
    顾谦大受鼓舞,拈起银针,回想着刚才雪漫天的手法,手腕一沉,银针落在萧然身上,提捏捻转……
    随着这最后一针的落下,萧然眼睑未张,眼珠子却在眼皮底下来来回回转动了几圈,脸上也露出些痛苦的表情。
    “殿下……殿下有反应了!”
    顾谦兴奋地叫了起来,转过头两眼灼灼地看向雪漫天,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不知何时起,雪漫天仰靠在床尾,双目上翻,人事不省。
    “雪小姐!雪小姐?快来人呐……”
    顾谦兴奋的心情一下子落入谷底,一边拍打着她的脸颊,一边唤人。听到叫声,守在殿外的太监宫女立刻如潮水涌了进来。
    在顾谦的指挥下,雪漫天被抬到偏殿的大床上。
    顾谦将早就准备好的千年人参片含在雪漫天口中,又用银针刺破了她的人中,过了一阵子,雪漫天悠悠转醒,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顾谦,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照我写的去做。”
    “可是,雪小姐,你……”这个时候,顾谦终于明白她为何一早就写好那些后续治疗的步骤,原来她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场面。
    “我没事,只是内息受损,你若不放心,就给我找个太医过来,你只管负责萧然就是了。”
    两边都需要人照顾,顾谦想了想,接受了雪漫天的建议,吩咐小太监去请太医,自己去为萧然做后续治疗。
    这一忙碌就直到下午,顾谦胡乱的扒了两口饭,便到偏殿去探望雪漫天。想是劳累过度,她已经睡着了,呼吸虽然浅,但却还均匀。顾谦在偏殿内坐了一阵,没觉得有何异样,自己忙碌了许久,也有些累了,便吩咐了宫女好生伺候着,自己也下去休息了。
    晚膳的时候,雪漫天醒了,吃了一小碗饭,还喝了一碗参汤,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还与宫女们说笑了两句。
    看来她只是累坏了,调理调理就会好,顾谦终于放心了。
    夜里,顾谦是被一阵慌乱的拍门声惊醒的。
    “顾先生,你快起来看看,雪小姐她不好了!”
    门外宫女正说着,就见门呼的一下被打开,一个人影飞一般地穿了出来,直奔偏殿而去。
    偏殿之内,宫女太监乱成一团,个个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雪漫天双手托着肚子仰卧在床上,两腿蜷曲起来,嘴里发出痛苦的申吟。两腿之间,大量的红色液体涌了出来,将身下床铺全部浸湿。
    眼前的景象将顾谦吓得脸色煞白,晚膳时她都还好好的,怎么会……
    “快去请稳婆,雪小姐要生了,快去!”
    顾谦一边吩咐人去请稳婆,一边为雪漫天做急救,有了人指挥,偏殿中的宫女太监仿佛有了主心骨,稳住了慌张的情绪,手脚麻利地做事。
    稳婆来了,看了一眼之后不住摇头,“没法子,保不住了,还是快些准备药下胎吧,晚一刻只怕一尸两命。”
    雪漫天怀胎六个多月,因着为萧然施针元气大伤,胎儿无力在宫内吸附,早早地滑落下来。她身体虚弱,自体不能将胚胎排出体外,只能借助药物的力量。
    要想雪漫天活命,也只有如此了,顾谦开了方子,交给宫女去拿药煎药。
    当天晚上,雪漫天落下一个胎儿,已经依稀看得出形态,不过比起六个多月大的胎儿,还是觉得小了些。
    萧落听闻这一消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充满了愧疚,若不是他千里迢迢将她找了来,她的胎儿也不会保不住了。不过,他并不后悔这么做,他的命是主子的,自然一切以主子为重,对于雪小姐,他只能愧疚到底了。
    “雪小姐,你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要打要杀都随你。”萧落跪在床前,喃喃低语。
    雪漫天似是听到了他的话,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子不似平日那样灵动,充满了死寂的忧伤,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一丝波澜也无,像是这一切早在预料当中。
    “萧落,你不用自责,其实在你去幽兰谷找我之前,我已经感觉不到胎动了,这个孩子,早晚都是保不住的。”
    早在将嗜毒珠交出去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萧然用嗜毒珠救了岳蓉,却不知道,其实她从小也中了阴阳绝的毒,只不过她的运气比岳蓉好,早早地得了嗜毒珠在身上,不用受那么多年的苦。
    嗜毒珠只有一颗,给了岳蓉她就没有了,要岳蓉生,那她就得死。她不想岳蓉死,不忍心看到那么多的人因为岳蓉的死而伤心,本来想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再把嗜毒珠拿给她。可是,萧然等不及,他看不得岳蓉受苦,他逼她……
    嗜毒珠没了,她也该走了,如果留在萧然身边,他迟早会看到她毒发的那一天。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她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虽然他做了许多对不起自己的事,但是她却仍不忍看到他追悔莫及的样子,舍不得他发疯发狂,只因她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着自己,那是与对岳蓉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她用那种决然的方式让他放手,离他而去。若是她能等到师兄找到解药的那一天,她会再度出现,拿回属于她的一切;若是等不到,她就在幽兰谷中静静死去,两两相忘。
    孩子在五个多月的时候没有了动静,她知道,那一天不远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临死之前,她还是和萧然相见了,虽然他中了醉生梦死,并不知道她来了。醉生梦死很难解,要以霹雳针法连刺七天,再配以培元固本的汤药,她心里清楚,以她现在的体力,根本就完成不了,所以她将针法和后续治疗的方法传给了顾谦,希望他能将萧然救活。
    如今孩子没有了,她的阴阳绝迟早也要发作,她想走却没有力气,唯一能期盼的就是萧然能晚一点醒,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毒发时的样子。他的余生应该去追逐他的雄心壮志,而不是在追悔当中渡过,如若不然,她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萧落听她说起早就感觉不到胎动,错愕之下,愧疚之情更浓,雪小姐都被他害得落胎了,还想方设法的安慰他,这叫他情何以堪?
    “雪小姐,你别说了,我都知道,都怪我……”
    顾谦惊奇地看到,从不流泪的萧泪,眼眶中居然蓄满了泪水,轻轻眨动一下,就会从眼眶中倾泻而下。
    雪漫天疲惫地合起了眼皮,实话她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他。
    接下来的几日,顾谦忙了个够呛,上午要为萧然针灸调理,下午要去守着雪漫天,两个病人都离不开他,只有晚上才能稍事休息。萧然的情况倒是一天比一天好,脸上的表情和肢体的动作日渐增多,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睡来。而雪漫天自从落胎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下身淋漓不尽,虽然没有大出血,但脉像中透着怪异,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脉中奔涌而出一般。
    到了第六天晚上,雪漫天的病情恶化了,身上温度高得吓人,却一滴汗也发不出,人陷入昏迷之中。
    看着这些在岳蓉身上曾经出现过的症状,顾谦震惊了,眸色复杂地看着雪漫天,一时间明白了许多。
    在萧落的合力之下,顾谦将雪漫天救了回来,然而她才落胎不久,失血伤气,身子本应虚弱不堪,又再经毒发这一大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你,都知道了?”雪漫天的声音细若蚊蚋,生命力在分分秒秒中流失。
    “知道了。”顾谦压住心头的酸涩,闷声答道。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告诉他。”
    “好,我答应你。”
    “还有,以后替我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再做傻事,不是每次中了毒,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雪漫天强撑着一口气,说完之后,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真是个聪慧的女子,短短时间就看破了其中的关窍,只可惜,红颜薄命。
    顾谦长叹一声,心中惋惜。
    第二日上午是施针的最后一天,萧千鹤下朝之后,急匆匆地赶到了未央宫。
    顾谦施针已毕,正在为萧然按摩全身,打通气血经脉,见到皇帝过来,急忙行礼。
    “顾谦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萧千鹤叫了起,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还没醒么?”
    “皇上不必担忧,殿下已经有了反应,想来很快就会醒了。”
    “但愿如此吧。”萧千鹤仍是一脸忧色,今天早朝时,又有人提出要严惩毒害皇子的凶手,矛头直指萧烨与萧丰,可凶手是谁都没有定论,怎么惩?
    正在心烦之际,忽听得一声虚弱的呼唤,“父皇……”
    萧千鹤身体一震,竟是不敢看过去,生怕又是自己的错觉。
    “醒了,终于醒了,皇上,殿下醒了!”
    直到顾谦惊喜的叫声在耳边响起,萧千鹤才敢确定这并不是错觉,然儿他是真的醒了。
    他几个大步迈到床前,看着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却不再是闭着眼的萧然,止不住老泪纵横,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油然而生。
    “然儿,你可算是醒了!”
    萧然费劲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怎么父皇,难道我睡了很久了么?”
    “傻孩子,你自己不知么,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萧然似乎被吓住了,脸色越发的白,双眉蹙起,似是在努力回想。
    顾谦在一边,将他中毒之事说了一遍,听得萧然冷汗淋漓。
    待萧然缓过劲儿之后,萧千鹤道:“那天在聚福楼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儿,你好生与父皇说说。”
    “那天--”萧然一边回想一边说,“不就是和大哥、二哥一起吃个饭,喝了几杯,随便聊了两句,其他就没什么了呀。父皇怎么想起问这个,难道是怀疑大哥和二哥?”
    萧千鹤不答,只问道,“你仔细想想,其中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萧然绞尽脑汁想了一阵,摇摇头,“实在想不出有何不妥的地方。”
    听他这样一说,萧千鹤原本有些疑虑的目光变得柔和,“想不出就算了,不要勉强,你好生歇着,养好身体才是要事。”
    萧千鹤走后,顾谦不解地问道:“殿下,你怎么不告诉皇上是谁下的毒?”
    萧然横了他一眼,“没凭没据的,怎么说?这种事,原就是说不清的,大家心里存了疑才好。”
    父子相疑,君臣相疑,这潭水越混,对他来说越有好处。
    吃完药后,萧然又吩咐人送了些清淡的膳食,吃完之后感叹,“许久没有正经八百地吃过东西了,这才觉得原来这些清淡的食物也如此美味。”
    接过宫女呈上来的茶水漱了漱口,萧然又问道:“对了,听萧落说他把漫天接进宫了,她现在哪里?”
    顾谦嘴角扯动一下,神色变得黯淡,“她就在偏殿,殿下,你快去看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叫来不及?萧然霍地站起,拔腿就跑,却怎奈卧床日久,双腿还不够灵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重重的响声,吓得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殿下!”顾谦低呼一声,忙将他扶起。
    萧然死死攥住他的胳膊,“顾谦,你告诉我,她究竟怎么样了?”
    顾谦垂下眼帘,“殿下,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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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砂子人品爆发,更了四千多字,表扬一下吧。
    其实,实际情况是这样的——砂子失眠了,反正睡不着,半夜爬起来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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