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忽然笑了，虽然还是少年不识情滋味，可是她的心却似乎被什么牵扯了一下。也许是看师傅的忧郁看多了吧，也许听师傅的痴言听多了吧，她居然对这残暴的男人有了些怜悯。可是，他能有什么真爱？他只有征服罢了。甩了甩飘逸在脸颊的发丝，那轻柔触弄的感觉勾动她心中的柔情。
以前，夜哥哥就这样把自己抱在怀里，纵横在草原，他的发就这样柔柔的在她面颊飘着，她回眸总会望见他孤独而温柔的笑容，还有那深邃难懂的星眸，那黑眸溢着深深的寒意，却叫她很心安，似乎那双眼睛天生就会包容自己，而那宽阔的怀抱又总那么温暖。她又笑了，不知道夜哥哥现在怎样了？他去了哪里？
“凌儿。”莫羽在窗外喊着，踏进门来，对着妹妹伸出大拇指，满眼的赞许。原来他一直在偷听！这个坏哥哥。
“哥哥，看你的坏样子。没个正经样子，什么时候给我骗来个嫂嫂呢？什么时候可以抱上我的小侄儿呢？”莫凌拍拍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的哥哥，然后悄悄凑近他耳畔，低声说。
“瞧你这色样子，怎么刚才不把那个战傲天收了？”他脸一红，挥掌过去，莫凌如一只狸猫般躲闪到一边，吐吐舌头，又狡黠笑个不停。
“要收你收，叫他做你夫人我不反对。”
俩个人你追我赶，打闹不停，整个营帐内顿时热闹非凡。把刚刚进帐的苏麽麽看得眼花缭乱，只剩下笑呵呵了。
“苏麽麽，哥哥欺负我。”莫凌顺势躲到苏麽麽身后，委屈地说着。
“我欺负你？凌儿，你也太赖皮了吧。从小都是你欺负我啊，叫我背你，还要给你唱歌；好容易大点吧，却又总叫我给你背黑锅。闯祸的是你，挨爹爹责罚的都是我。现在，动不动就要和我比武，搞得我头快大了。”
“哪有？苏麽麽，是不是？”
苏麽麽只有摇头说着：“没有，没有，都是他欺负你。”她笑着，心里暖洋洋的。这个家，是温暖的。
※※
军帐内，莫亦寒伏在地上，听着一个宦官操着尖细的嗓音在宣读着圣旨，那独特的嗓音听得他阴风阵阵。
“谢主龙恩。”莫亦寒叩拜在地，心情却没有丝毫的喜悦，那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莫将军，其实皇上的心意，不知你可否明白？赐令爱凌云郡主的身份是皇上天大的龙恩。而且，这次进京名为朝拜太后，其实是战王殿下选妃，令爱是战王殿下亲自点的，恐怕此去就要飞凰腾达了。老身先在此恭喜了。”那太监一脸谄媚的笑容。
“小女不才，其实顽劣，恐怕......”
“将军过谦了，听说令爱却是天下一奇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刺绣女红，栩栩如生。贤良淑德......”
太监正说着，忽然从帐后传来一阵笑声，只见一个面如桃花的小姑娘从后面的屏风跳了出来，眉如黛画，明眸似水，一袭利落的红衣显得那么的俏皮。她正笑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太监面色微沉，一脸的不悦。
“将军，这位姑娘是？”
“正是小女凌儿，见笑见笑。”
“这就是凌云郡主吗？果然，果然......是眉目如画，温柔贤淑，实在是当朝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太监看着莫凌赞叹着，他发现这精灵般的女孩美得绚目，可那笑容却隐隐透着一丝冷。
“还不接旨？”也只是片刻，他重新昂起头，高傲得宣告着。
莫亦寒迟疑片刻，把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了那沉甸甸的圣旨，就算是刀枪加身，他也未曾皱过眉头，可此刻这圣旨似一座山压在他的肩头，欲推下，却也难。
“爹爹，女儿不嫁。女儿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要嫁入皇家。”
※※
“战傲天，我恨你！”莫凌驰骋在寥落的原野，漫天风沙扬起淡淡哀愁，辽远而苍凉的大漠就在草原的尽头，她忽然明白了幸福的彼岸就是苦难，她太幸福了，所以这一切都会变得更加短暂。
她不要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这一去，也许会遥遥无归期。
她不要离开爹娘，他们的爱是支撑她笑下去的唯一的动力，有了他们的爱，她心中才能暖暖的。
她不要离开自己亲爱的哥哥，他是她可以撒娇的哥哥，可以完全包容自己的哥哥。
可是，皇命不可违，从爹爹沉重的步伐中，她听出了无奈；从娘亲牵强的笑颜中她看出了哀怨；还有，哥哥的愤怒，他怒却也无济于事，而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她手狠狠拍着追风的脊背，马儿吃痛，仰天嘶鸣鬃毛狂乱乍起，如风一般驰骋，这世界似乎只有飒飒的风声和高亢的马蹄声，冲出了草原，她踏上了荒凉的大漠，沙扬起，迷了她的眼，也乱了她的心。
难舍，难离，难以面对别离。她真的舍不得。要笑就笑吧，笑自己的脆弱；可是不要哭，她不要留下一滴泪，不要眼圈红了，伤了亲人的心。她要笑着，离开家乡，离开亲人。用笑，告诉她们她愿意了，她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