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仙葵囚爱 冰宫炼劫 阅读至0%

第12章 仙葵囚爱 冰宫炼劫

书名:仙侠传说之凌天御道 作者:祝梦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冀州北麓,枫叶林中。
    天翔心中焦急,声声换着阿诺的名字快步走进了那落凤居。突然间,眼前晃过一抹亮光,天翔抬首,只觉眩光刺目,奇风阵阵,心中顿时警惕万分。身旁的九耳麋鹿也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战战兢兢躲在天翔身后。待眩光渐暗,天翔细细观望,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那枫林简居早已不知所踪,四下空旷无物,只有丝丝寒气徐徐蔓延,不一会寒意穿透衣衫,直侵入骨,天翔不禁打了个寒战。那小麋鹿也兀自发出颤声,心中的恐惧表露无疑。
    突然间,一盏硕大的冰灯自远处天空猛然袭来,小鹿大叫一声,低头一把推开面前的天翔。天翔急忙闪身,一边抱紧阿诺,一边正欲抽出腰间宝剑,那冰灯却陡然间凭空消散。须臾,不远处,乐声阵阵,悠然入耳。小鹿惊奇的站起身,歪着脑袋四下探听。天翔打量四下,水寒之气愈加凝重,怀中玉人昏沉无声,随着那阵阵寒意,一抹苍白覆上红唇。天翔见状,心中不禁焦急万分,但闻乐音声声,莫不柔缓。天翔心一横,当即抱起阿诺,循着那乐声悄然前去。
    水雾弥散,天翔与那小鹿疾步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水雾渐渐淡去,那寒意却愈发凝重。乐声戛然,天翔顿足。水雾散尽,天翔举目望去,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玄冰砌成的宫殿中。阵阵寒气自四周袭来。颗颗冰柱毅然耸立,细看去,只只凤鸟栩栩如生,赫然印在冰雕玉柱中。颗颗冰柱之间,银色纱幔悄然环绕。不知何时一阵凉风袭来,纱幔随风轻舞,忽然一阵清脆的叮咚声由远及近,悄然入耳。天翔循声前去,只见大殿正中冰柱间的两条银色冰缦之间,一面精美的银色冰帘若隐若现。风过之处,帘光闪烁,清音悦耳,连绵不绝。
    或是这冰宫寒意太过凝重,天翔只觉怀中玉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天翔急忙俯首,只见阿诺悠悠醒来。那小麋鹿惊喜的上前舔着阿诺的脸颊。天翔轻轻蹲下身,将阿诺靠在自己肩头,脱下戎装,盖在阿诺身上,轻声唤道:“阿诺……”。
    突然间,周边的银色纱幔骤然隐去,一排冰雕乐器缓缓现出。随着阿诺的呼吸节律,一阵美妙轻乐回响在冰宫上空。阿诺渐渐恢复了意识,睫毛忽闪,须臾,一双美目渐渐睁开。天翔心中惊喜,忙叫道:“阿诺,你醒了?”阿诺看清了眼前正是这几日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抹笑意浮上脸颊,柔声道:“天翔……”。小麋鹿惊喜声声,阿诺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小鹿头顶的花环。小鹿似是得到了安慰的孩童,跪下身,将头埋在了阿诺怀里。
    天翔急忙问道:“上次一别,我以为你回了家乡,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今日枫叶林一见,真是惊喜万分。但不知你为何深夜出现在这枫叶林,又是谁出手伤了你?”
    阿诺被天翔搀扶着慢慢起身,悠悠道:“你有所不知。当日一别,我返回家乡,却不料碰上黑马帮残忍屠村。我与那黑马帮素有过节。那日回去,又被这马匪追杀。若不是有着云雀,麋鹿和那云鸟舍命相救,阿诺今日怕是见不到天翔公子了!”随后将如何与苗樟等人崖顶激战,麋鹿舍身以及云鸟搭救之事娓娓道来。
    那小麋鹿似是听懂了阿诺的表述,想起了坠崖的母亲,赫然发出一阵悲哀的嘶鸣。天翔叹道:“想不到短短几日,竟生出这么多事。”阿诺心中一阵悲戚,双目顿时湿润,“但不知母亲现在何处?是否安然?”言罢,抱着那小麋鹿,眼泪簌簌而下。天翔忙安慰道:“阿诺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伯母既然留书在前,定是躲过了那屠村之劫。待我处理完手中之事,必当帮助阿诺姑娘寻找母亲,以报当日救命之恩!”
    阿诺闻言,柔声道谢。只见银色冰宫之中,一袭碧衣亭亭玉立,凤目流盼,玉带婉转,轻风袭来,梨花带雨尚娇羞。天翔一刹那迷醉在柔情之中。突然,那冰帘后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声。小麋鹿惊叫一声,躲在阿诺身后。天翔回过神来,顿时警惕四下。
    只见那冰帘前的银色纱幔慢慢隐去,一袭朱衣赫然呈现在银色冰帘后。天翔拥着阿诺,慢慢上前。
    伴随着冰宫中的阵阵乐声,一阵哀怨的女声自帘后传来,“闯我冰宫,扰我清梦,乱我仙乐,误我笔笙。”
    阿诺与天翔面面相觑,莫不疑惑。天翔拱手道:“在下赢天翔。只因救人心切,匆忙间擅闯仙居,本无意冒犯,还请仙人包涵!”
    话音刚落,只听帘后又传来一阵叹息声,“也罢!但凡能到这冰宫来的,也算是有缘人!”话音刚落,只听一阵优美悦耳的乐声蓦然转调,乐声沁人心脾,阿诺顿觉周身舒畅。那冰帘渐渐隐去,一袭朱衣赫然呈现在眼前。
    朱衣及地,银发飘摇。一名女子手持朱雀乌毫款款而来。清香阵阵扑鼻,乐声缓缓入耳。阿诺和天翔望着仙人一般的人儿,慢慢走近,顿时惊诧。
    那朱衣美人轻启朱唇,缓缓道:“赢天翔?可是兖州赢陶的后生!”天翔听她提起祖父的名号,更是惊讶,忙道:“正是!赢陶乃在下祖父!”
    朱衣美人莞尔一笑,妙手微转,只见那朱雀乌毫在空中兀自翻飞,不肖片刻,一名人像便浮现在冰宫半空中,天翔举目望去,正是祖父年轻时的容颜。朱衣美人笑道:“英俊若嬴陶,也不枉有你这不凡后生!”言罢,朱袖一挥,那肖像顿时化作一股冰烟,缓缓散开。
    阿诺静静地欣赏这一切,心中暗自称奇,蓦然侧目,却发现那朱衣美人正立在自己身侧,细细打量着她。阿诺一惊,顿时转身,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你……叫阿诺?”朱衣美人面若冰霜,轻声问道。
    阿诺点头,柔声道:“前辈,在下云诺,无意冒犯,请见谅!”
    朱衣美人闭目倾听,须臾,缓缓道:“好美的声音!”
    话音刚落,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掐住阿诺玉颈……  天翔大惊,正欲上前,只见那朱雀乌毫迎面袭来,拦住去路。朱衣飘摇,银发狂舞,朱衣美人看似漫不经心,双眸之中却尽是悲愤,只见她轻启朱唇,轻声道:“这样的声音,当今世上只有一人才配拥有。”言罢,陡然间目露凶光,血红的指甲深深陷入了阿诺的肌肤中。阿诺顿觉气息凝滞,苦痛不堪。小麋鹿早已吓得四肢无措,惊叫声声。猛然间,只见一道亮光自鱼形阴玉陡然射出,朱衣美人陡然收手,冷若冰霜的面孔顷刻间浮上一抹惊讶。阿诺一个趔趄,匍匐在地。颈间一抹光圈缓缓旋转,不消片刻,伤口自愈,那亮光也逐渐淡去。天翔急忙冲上前,扶起阿诺,愤愤道:“我等敬重前辈,却不知你如此阴险,无端伤人,实在可恨。”说罢,与阿诺对视一眼,阿诺默默点头。二人并肩向来时方向退去。
    突然,朱雀乌毫横飞而至,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天翔大怒,正欲拔出腰间佩剑,只听朱衣美人缓缓道:“她,不能走!”
    阿诺抚胸凝眉,与天翔对视一眼,缓缓道:“先前冒犯之处,我二人已向前辈道歉。却不知前辈为何无端伤我?如今却连我的去处,也要阻止吗?”
    朱衣美人飘摇而至,略一扬手,朱雀乌毫陡然飞回身边。银发曳地,朱衣冷。阿诺抬眸望着眼前谜一样的朱衣美人。四目相对,阿诺脑海陡然间闪过一副奇异的画面,似是一名红衫女子巧笑嫣然,望着自己。阿诺来不及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那画面便随着耳际陡然间传来的轻声诉语烟消云散,“鱼符加身者,定非凡人。我要你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阿诺与天翔相视而望,满面迷惑,“此话怎讲!?”
    朱衣美人飞起乌毫,玉手微转,不肖片刻,一幅长卷便惟妙惟肖的呈现在眼前。天翔收了宝剑,阿诺也是满脸不解。朱衣美人看着二人,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缓缓道:“听完我的故事,你们就会明白!”
    边说边慢慢的飘至阿诺眼前,玉手轻扬,阿诺本能的向后仰去,却见朱衣美人轻轻地托起阿诺如瀑般的青丝,轻轻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和阿诺姑娘一样,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秀发……”
    冰宫中的乐音随着朱衣美人的讲述,自发变更着曲调,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在暗中操控着那神秘的冰雕乐器。朱雀乌毫自空中兀自翻飞,顷刻间一副画卷,悬空而现,缓缓展开。阿诺与天翔举目望去,只见画中万物,应声而动,演绎着朱衣美人口中的故事……
    一名妙龄少女,笑语盈盈坐在溪边,一头乌黑秀发,垂过腰身,没入潺潺的溪流中,溪中偶而跃起几条不知名的鱼儿,调皮的玩弄着那如丝秀发,却不料一个跟斗,顺着丝滑的秀发没入溪流,溅起几朵浪花。妙龄少女莞尔一笑,那鱼儿似是被人看透了心思,羞愧的隐去。少女笑靥如花,玉手轻翻,只见丝丝纱幔缓缓地投入溪流,水声潺潺,游走在洁白如斯的纱幔上,形成一道天然的玉白画布。少女自腰间抽出一枚乌毫,飞身而起,画布如出水芙蓉,缓缓升至溪流上空。少女玉足轻点,乌毫翻飞。只见她舞步优雅,莲足所到之处,步步生花。乌毫行水,时而委婉,时而激昂。须臾,一副盛莲鸳鸯图赫然在目。
    少女收起乌毫,微笑着打量着那栩栩如生的盛莲与鸳鸯,突然一阵青妙乐声自山上传来。少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弱冠少年,散发抚琴,好不潇洒。少女痴痴凝望着那抚琴的少年,一抹娇羞浮上脸颊。
    “我和夫君相遇在清溪,那时的他是多么的潇洒,多么的迷人。而我们的爱也是那么的让人羡慕。花开花落几春秋,我们幸福的在山林溪涧欣赏着彼此。我弄画,他抚琴,他总是能把我的心声表露的那么真切;我也总能给他无穷的灵感,那时的我们,都把彼此当做人生的伴侣,幸福的忘记了一切……”
    朱衣美人沉浸在回忆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少女时期……
    “就这样,自然而然,我们成为了夫妻。我还记得红烛双双鸳鸯暖,那夜,他的曲子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而我也完成了我此生最杰出的画卷。我们应该这样恩爱一生的,”朱衣美人讲到此处,声音蓦然发生了变化,只见那悬浮在冰宫中的画卷蓦然出现了一抹乌黑,似是黑云滚滚,淹没了画中的一切……
    “可是,她出现了……她就那么轻柔的唤了一声乐师,我的夫君,那个曾与我发誓要牵手一生的夫君,就那么迷上了她。从此以后,他不再为我抚琴,因为他有了新的知己。他说,那女子的声音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他还说,她的舞姿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形态。他说,他的曲子也只有这样的声音和舞姿才能配得上。”朱衣美人恨恨的盯着那画卷。天翔和阿诺怔怔望去,只见画卷之中,黑云滚滚,电闪雷鸣……
    “我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声音,痛恨自己的舞姿。痛恨自己不能满足我的夫君!于是,那夜,我约了她……”朱衣美人讲到此处,蓦然停止了讲述。
    卷中万物陡然停滞,似是顷刻间生命散去,无声无息。天翔和阿诺两人对视了一眼,天翔急步上前,惊声问道:“然后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朱衣美人蓦然回首,恶狠狠地盯着阿诺,阿诺吓得猛然倒退了一步,“阿诺姑娘,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阿诺定了定神,缓缓道:“阿诺不是前辈,不知前辈会如何做!”天翔怕她再次伤害阿诺,急忙抢了话,故意引开了她的注意力:“我知道,前辈定是杀了她!”朱衣美人哈哈大笑,天翔和阿诺不由得再次后退,“杀了她?呵呵,杀了她不是太便宜她了!”
    朱衣美人飘然转身,望向画卷,继续道:“那夜,我约她出来,诚心诚意的想拜她为师。我想学她的声音,学她的舞姿,学她的一笑一颦!学她的一切一切……”朱衣美人双眸闪过丝丝异样,须臾,冰宫之中陡然响起冰岩破裂之声,九耳麋鹿惊惶无措,惊呼一声,旋即埋首在阿诺胸怀……
    裂痕声声,摄人心弦。天翔手握宝剑,环视四下,阿诺双眉紧皱,抱紧怀中小鹿,凝眉望向朱衣美人。长衫逶迤,银发四散,朱衣美人狠狠望着那满是阴霾的画卷。阿诺思忖片刻,叹了口气,接续道“前辈想必是要成为她,而后取代她,方能除之后快!”
    朱衣美人猛然转过头,冷目而视,“不错!这正是我当时所想。”言罢,猛然回首,痴望画卷,“她欣然应允,我强裝笑颜,与她一起研习乐律舞技。但音律越是精通,舞技越是精湛,内心深处的恨,便愈发强烈。因为我的夫君,我视若生命夫君,对她的情感也日复一日的加深。”
    “终于有一天,残红落败愁纱幔……。”
    天翔和阿诺疑惑不解,双双抬眸细细望去,只见那画卷中,浅纱薄帐,一室旖旎。二人见状不禁羞愧,侧目望向他处。
    “那日,我僵在门外,心痛欲裂。我恨她,那个夺走我夫君的人,那个被我当做贵宾请到府上的异域女子。可是,这些恨,终究于事无补……”
    “我日夜习琴练舞,泼墨挥毫,只为转移那日复一日的恨与怨。但,那恨,那怨,却日久弥坚,让我痛不欲生……”。
    冰宫乐声瞬间嘈杂不堪,激昂澎湃,汹涌的乐律夹带着阵阵杀意,弥散冰宫……
    片刻之后,乐音戛然而止。须臾,柔声缓缓,“四个月后,有孕在身的她,再不能灵歌漫舞。于是,那晚的宴会上,盛装出席的我,在夫君宛若天籁的琴声中,溶灵动于轻歌,和美乐于妙舞,以一场绝美无论的演绎,惊艳四座。”
    柔缓之声渐渐欢快,天翔与阿诺两两相望,心情也有了片刻的轻松。突然,乐音中断,冰宫顿时静了下来,朱衣美人轻阖双目,两行清泪悄然滑落。须臾,美妙乐音再次响起。乐声之中,朱衣轻甩,水袖微扬,红唇慢启,顿时清音袅袅,流溢冰宫……
    “清溪浣纱兮,涤我浊目;高山抚琴兮,乐我迷心;月下佳人兮,笑我痴迷,海中蛟龙兮,画我灵兮!”
    “那晚,我与夫君耳鬓厮磨,似是找回了昔日的快乐。枕边人憨然而眠,我却始终无法释怀。”
    “她若尚存,我心犹伤。”
    “于是,那夜,月黑风高,雷电交加,像极了拜师学艺的那晚情景,我再次约了她。”
    “我端出美味佳肴,亲手喂汤与她,真心诚意,拜谢她的不吝赐教。”
    朱衣美人猛然转身,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仙泪涟涟,只见她一双美目陡然圆整,双眸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异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诚心诚意的要感谢你!”
    天翔见她神情恍惚,甚是担心阿诺的安危,便一把挡在了阿诺面前,“你若是真心谢她,你便不该杀她!想必你那些美味佳肴里,一定放了不少毒吧!”
    朱衣美人闻言,悄然后退,旋即,默默道:“是啊,入骨之恨岂能因她些微技艺便一笔勾销!。”
    “可她,温情脉脉,久久注视于我,口口毒药一饮而下,她却轻启朱唇,‘姐姐,其实从第一天认识你,我便喜欢上了你!’
    我淡淡笑道:‘我也是!’
    她笑靥如花,‘其实姐姐不知道,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夫君!’
    我闻言惊诧,她却巧笑嫣然,‘姐姐你不知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爱上了你。但我却不敢告诉你。’
    条条赤红,自她较弱的身躯,蜿蜒而下,那么刺眼,就像我身上的朱雀服。
    ‘姐姐你不喜欢这个孩子,那我们就杀了她/他’。
    我浑身颤抖,脑中一片空白,汤碗跌落,碎了一地。
    她满目含笑,颤抖着拎碗盛汤,含笑轻声道,‘别担心,我不痛。我知道你恨我,以为是我抢了你的夫君。可是姐姐,你想过没有,但凡你我姐妹二人共处,妹妹总是想尽办法表露心迹,奈何姐姐总是视为儿戏。’
    昔日情景,一番浮上心头。她那莫名的行为,无端的眼神,和暧昧的微笑。我只当是本性放荡,更加为夫君不值,却不知她有如此心迹。
    她微笑扬手,正欲一饮而尽。我却不知为何,蓦然扬手,毒药四散,热气四下逃窜,像极了我当时的心情。
    她依然轻笑,‘姐姐你心疼了吗?你可知道,我也心疼你,那日卧房内,我他灌下迷药,昏沉之中,便脏了身子。醒来后我原本想杀了他,但一想到姐姐,你视他如生命,我便下不了手了’。
    她脸色愈发惨白,或是剧痛使然,她翻身坠落,半卧石阶。
    我早已泪流满面,心中激愤懊恼,将信将疑,欲救还殇。
    而她,却依然含笑,‘姐姐心心念念的夫君,他……不爱你,他只爱……他的乐律,任何人……只要能给他灵感,他都……视为知己。如今,新人乍现,旧爱遗踪,他早已……另寻他欢。姐姐,你费尽心思……研习歌舞技艺,难道……只为留住那……一具皮囊?’
    我猛然猝倒,掩耳垂泪,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她已面如白纸,却仍断断续续道:‘现在妹妹……要……死了,就再也……不怕什么……闲言碎语……和……律法……国规了。姐姐,请你……如实告诉……妹妹,姐姐杀了我,是否便能……爱我……?’
    似是无端,脑海中蓦然浮现昔日种种。曾几何时,当我全心研习技艺,久违的欢乐确曾环绕与我,只是,一旦清醒,满心满眼的仇恨便会瞬间燃起心魔。而今抬目望去,我心痛不已,为她,更为自己。
    垂危之际,我如她所愿,打开了先前置于桌上的礼盒。朱雀婚服,双绣金凤,赫然在目。‘姐姐,妹妹……我就要……死了,求姐姐……帮我……一次……依我族礼……为我们……穿上……朱雀婚服……’
    她,奄奄一息,我,泪流满面。待婚服披身,她早已气若游丝。
    ‘……金凤祥绕……爱相随……,生生……世世……一……双……人……’
    她浅笑轻语,含泪而眠。我却心碎神伤,热泪滂沱。
    今生至此,憎,我所爱,爱,我所悔,因爱神伤,朱泪红颜枉断肠。
    年华既逝,悔,心茫茫,怨,痴狂狂,流年霜霜,此生无颜落情殇……”  阿诺和天翔早已石化般立足原地,两人面面相觑,却黯然无语。
    朱衣美人默然垂泪,一阵轻风袭来,银发在空中漫无目的的张牙舞爪,好像这冰宫内所有人那繁杂芜乱的心。
    画卷中,两位妙龄女子,身着朱雀婚服,浸在血泊中,好不凄惨。阿诺抬眼望去,心中甚是悲哀。天翔沉思片刻喃喃道:“少时听闻,我虞朝公主,也是天朝第一画师,姚敤,嫁与天朝乐师为妇,不久便邪魔缠身,不治身亡。不知前辈……”
    天翔见那朱衣美人怔怔的望着画卷,不敢继续追问。岂料那朱衣美人听闻此言,冷笑一声,似是自语道:“姚敤?这个名字好久没有人叫了。夫君喜欢叫我的小名,葵星,而她却喜欢叫我阿敤。”
    天翔听得此言,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如此说来,你……你难道……”
    朱衣美人轻扬玉袖,空中的画卷继续展开。但与此同时,冰宫中的乐音也陡然变了腔调。一股雄浑嘈杂又略带激昂乐声弥散在空中,阿诺听闻此声,顿觉心惊肉跳。
    “她死后,我再也无心音律舞技。只是把自己关在曾与她一起研习技艺的屋舍里,日夜习画。我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教她习画。而他,我挚爱的夫君,他忘记了曾有一个女子,曾与他相爱山林;他也忘记了曾有一个女子,被他视若精灵,有着美妙的声音与完美的舞姿,却日日沉浸在寻找灵感的肉欲之欢中。然而,事与愿违,她的死似乎带走了夫君全部的灵感源泉。于是,他暴躁如嗜血妖魔,创作的乐律也烦躁不堪,令人厌弃。一个月后,猛然间记起我的他,推开了我的画舍,却见我朱衣加身,一头青丝换了银装。我望着衣衫褴褛,精神萎靡的他,蓦然间想起那个溪边相逢的日子,那时的他散发抚琴,一双清澈的眸子闪着光辉,令人着迷,而如今的他,双目污浊,蓬发如柴。我们就那么静默的相视,眼里含着泪,却不自觉的向对方报以微笑。我们都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狂笑而去,从此,音讯全无。”
    激昂骚乱的乐音,渐渐停了下来。天翔上前一步,问道:“那前辈你又是如何到了这冰宫之中的呢?”
    朱衣美人缓缓道:“我心冷如冰,夜以继日的作画。终于有一天,恶报来临。一个雷电交加的晚上,我终于完成了这冰宫图。但画舍却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我抱着冰宫图,顺着雷电的指引,昏昏沉沉的来到了这里。待我再次醒来,我已身处这冰宫之中。”
    阿诺迷惑的问道:“如此说来,前辈自己都不知如何到了这冰宫之中?”
    朱衣美人点点头,“等我完全清醒,我才发现也只有待在这里,我的心才会平静。一来我贪恋这份平静,二来这里的冰雕乐器总能奏出我的心声,就像我和夫君在山林相爱时一样。在这里,我总能找到我们相爱时,夫君的影子。尽管我看不到他,但我能感觉得到。这里,是只有我们夫妻二人的世界,是属于我们夫妻二人的冰宫。”
    “几年前,一位银发老翁来到了冰宫。他双目失明,却能清楚的描述冰宫中的一景一物,他熟练的操纵着这里的每一件乐器,他为我演奏着一首首新奇的曲子。他的舞跳起来笨拙却充满欢乐。我隐藏在冰帘后,注视着这位老者,心里竟有了莫名的温暖。这种感觉,是我进入冰宫以来从来没有的。正当这种温暖逐渐蔓延起来的时候,我听到了那首久违的舞曲。是的,就是那首清溪涤目的绝命舞曲。我冲出冰帘,那位老者却早已无影无踪。”
    “冰心渐暖,冰宫岌岌可危。冰宫的一切,因为我心里升起的无名温暖,开始融化。恐惧愤怒在心底滋生蔓延,但越是如此,冰宫融化的越快。那些如此懂我心声的冰雕乐器是我夫君的灵魂,他们不能毁。不能毁!”
    朱衣美人歇斯底里怒吼出声,阿诺和天翔吓得急忙后退了几步。阿诺劝道:“可是,你的夫君他还活着。你若是想见他,应该出去找他,而不是守着这冷冷的冰宫。前辈心里想必明白,那位老者,或许就是你的夫君。”
    朱衣美人突然飘至阿诺面前,血红的双目狠狠地盯着阿诺,“他不是!我的夫君英俊潇洒,美目如清泉,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少年!”说罢,朱毫漫天飞舞,须臾,空中便呈现出一位英俊少年的肖像。
    天翔把阿诺藏在身后。朱衣美人望着空中少年的肖像,喃喃道,“后来,我突然想到了她。往事如烟似雾,让我一时间身心俱疲,昏沉而眠。梦里,她含笑而来,就如她生前一般,蓦然注视着我。而我,心中万语千言,却始终不能出口,只好化作滴滴清泪,敲落她朱雀婚服的粒粒风尘。她轻声漫语,娓娓而言,前嫌冰释,劫数尽消,阴鱼渡缘,仙葵出世。”
    “阴鱼渡缘,仙葵出世。”天翔若有所思的轻声重复,旋即回首看向阿诺。阿诺抬眸,对上天翔关切的眼神,不自觉的摸着颈间的鱼形阴玉。
    朱衣美人缓缓飘移至阿诺眼前,“不错,就是这块玉。它,便是救我的良器。”
    阿诺沉思片刻,缓缓道:“若这玉真能救得前辈,我愿将此玉借与你。只是这阴玉也并非我所有,所以希望前辈日后能归还与我,我也好践行诺言,与朋友有个交代。”说罢,正欲摘下阴玉,被天翔一把拦下。
    “敢问前辈,这玉如何能救得了你!”天翔问道。
    朱衣美人冷笑几声,道:“阴玉乃旷世奇宝,并非常人所能驾驭。便是给我,我也不能占得丝毫便宜。况且,我向来不擅夺人所爱。我只需要你……”,她伸出苍白修长的手,猛然指向阿诺,冷冷道:“你,这个和她一样有着天下最美声音的异域女子,留在冰宫!”  朱衣美人冷笑几声,道:“阴玉乃旷世奇宝,并非常人所能驾驭。便是给我,我也不能占得丝毫便宜。况且,我向来不擅夺人所爱。我只需要你……”,她伸出苍白修长的手,猛然指向阿诺,冷冷道:“你,这个和她一样,有着天下最美声音的异域女子,留在冰宫!”
    此言一出,阿诺和天翔顿时大惊,天翔愤怒的高声道:“万万不可!”
    朱衣美人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言罢,猛甩朱袖,刹那间,冰霜佛面,寒冰飞转,阿诺顿觉一股寒意缠绕周身,正欲运功自卫,那寒意却渐渐消散,阿诺稳定心神,抬眼望去,心中不觉一怔,原来转瞬之间,自己已被那寒冰吸力引至朱衣美人的身后。
    天翔怒不可遏,一把抽出佩剑,猛挥上前。朱衣美人冷笑一声,寒眸微转,只见那朱雀乌毫凭空而起,兀自拦在天翔面前。天翔运足内力,一剑劈去。一声巨响过后,阿诺顿觉天玄地转。寒光闪闪,剑气狂嚣,与那朱雀乌毫纠缠在一起。强大的气界陡然冲荡,冰宫瞬间剧烈震颤。
    九耳麋鹿惊叫一声,摔倒在地。阿诺见状,急忙喊道:“快住手!”
    朱衣美人收了乌毫,冷冷注视着愤怒满腔的天翔。阿诺快步上前,轻拍天翔的肩头,天翔凝眉侧目,见阿诺似是胸有成竹暗自颔首,旋即收了佩剑,愤然瞪向朱衣美人。阿诺转身,浅笑道,“我只道颈间这玉符,无非平常女儿家的一般配饰。是以几年前,随意与一位甚为投缘的小友互为交换,并立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后,物归原主。熟料,我等眼中的俗物竟是前辈口中的旷世奇宝!”言罢,一丝无奈浮上面容,“如今想来,苗樟一行人定然也是为夺鱼符,一路穷追不舍,步步紧逼!”
    朱衣美人闻言,冰冷的面容闪过丝丝疑惑,“你当真不知,这灵玉千古难寻!?”
    阿诺诚挚颔首,一脸迷茫。
    朱衣美人暗暗凝眉,心中兀自言语“想她豆蔻年华,天真如斯,却能驾驭灵玉,当真令人费解?”须臾,轻声叹道,“向来天机难预测,我等凡尘俗子,又如何猜得透个中玄机?!”
    阿诺闻言,愈发不解,小麋鹿也随之好奇的举起脑袋,硕大的双目饶有兴致的看向朱衣美人。
    朱衣美人言罢,悄然转身,缓缓踱步。朱衫飘摇银发垂,冰宫中袅袅乐音缓缓而起,声调沉郁幽远,似是在诉说着沉年往事。
    “不周山折,天塌地陷,世间苍生涂难。神女炼石,是日补天。乾坤炉中独剩两枚灵石,神女循天道练石成玉,携玉巡游,辅助苍生。灵玉得乾坤阴阳之道,采日月天地之精,神力渐丰。却有一日,神女归去,落玉无踪。世人只道灵玉藏匿人间,却鲜有机缘亲为瞻观。葵星幸得良机,确曾一睹灵玉神姿。”
    阿诺闻言,心中登时澄明几许,只见她低声自语道:“原来如此!这鱼符竟是补天神石历练而成。”
    朱衣美人轻凝秀眉,缓缓道:“灵玉初生,阴阳一体,待得日后吸精取华,兀自分化阴阳,却仍为一体相连。但今日得见灵玉,竟是阴阳分离,却也不知为何?”
    阿诺怔怔道:“阴阳一体?难不成,我借与小友的的阳玉,原是和这阴鱼玉符一体相连?!”
    朱衣美人寒眸流转,心中思虑片刻,旋即开口道:“不管如何,今日你身持阴玉鱼符,闯我冰宫,便是有缘。”
    天翔闻言,顿时按捺不住,疾步上前,高声叫道:“便是有缘,也是孽缘!”言罢,一把抓住阿诺的手,关切道:“阿诺,为了你的安危,我们还是早些离开此地才是!”小鹿似是听懂了天翔的话语,飞快跳起身,咬住阿诺的一角,奋力扯向天翔。
    朱衣美人闻言,缓缓转身,只见她冰容素面,寒眸流光,冷冷扫向阿诺与天翔。须臾,长睫忽闪,轻声问道:“你喜欢她?!”
    天翔听闻此言,顿觉手中一空,再看阿诺,早已满面绯红兀自抽手,背身而立。天翔心中一紧,脸上不禁泛起羞晕。朱衣美人轻笑数声,天翔旋即黑了脸,企图用那愤愤之声掩盖心中的尴尬,“要你管!”
    朱衣美人似是充耳不闻,兀自轻声道:“你们彼此喜欢,这种感觉多好,就像我和我的夫君……”
    朱衣曳地缓缓前移,银发丝丝翻飞,冰宫乐声顿时柔缓缠绵。
    阿诺低眉探向天翔,却不料正对上天翔光彩熠熠的双眸,顿时羞赧,旋即背转身,略一抬眸,正对上朱衣美人一双寒眸。
    “两情相阅,一生为伴。阿诺姑娘,你不想这样吗!”
    阿诺羞愧难当,结结巴巴道:“前辈,我……我……”
    朱衣美人柔声缓缓,“我只是想守住这份感觉,难道不应该吗?”
    阿诺闻言,顿时清醒。见那朱衣美人眼神迷离,旋即沉思片刻,悄然上前,轻声道:“想来前辈,定是想借着阴玉的灵力,帮你守得这冰宫。但又怕被阴玉所伤,因此才欲强行把我这驾玉之人留于冰宫。”
    “是啊,冰宫,就是我和夫君两心相悦之处。我定当全力守护,只有如此,我才不会心无所依!”
    “可是,前辈,这冰宫除你之外,别无他人。冰宫中的一切,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意念而已。你真正的夫君,也许就是那位尚在人世,虽双目失明,但却心如清泉的老翁呢!”
    “你闭嘴!”朱衣美人猛甩朱袖,朱雀乌毫登时四下飞窜,一把将阿诺撞翻在地。
    “阿诺!”天翔大叫一声,飞奔至阿诺身边。阿诺一口鲜血喷至冰面,鲜血入冰即逝,但冰面却瞬间增厚了几分。朱衣美人血目圆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天翔怒道:“你这魔怪!想必冀州失踪的百姓,也都是被你所害。今日我定要为民除害,杀了你这魔头!”言罢飞身,持剑而战。
    朱衣美人冷笑道:“与你祖父想比,你可真是差远了!赢陶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已断案如神。而你却是非不分,意气用事,行事言语倒不如这姑娘!”说罢,一把将天翔甩了出去。阿诺扶着那小鹿站起身,忙道:“前辈,莫要再伤害他。我留下便是!”天翔翻身而起,正欲再次挥剑上前,只听偌大的冰宫上空,陡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众人屏息,侧耳听去,一首清溪涤目曲悠悠传来。乐声入耳,朱衣美人顿时眸光流彩,素面冰霜渐渐消退,一抹笑意若隐若现。朱衣美人仰面阖目,细细听去。乐声绵延,朱衣美人却猛然间双目怒睁,冰霜覆面,朱雀乌毫陡然凭空而立,颤抖不已,似是在表述主人愤恨之心。
    阿诺撑起受伤的天翔,二人凝眉细听,这乐声似是与冰宫乐器先前所奏之乐略有不同。冰宫乐音,尽是缠绵欢乐,愉悦畅快之情,而此时冰宫上飘荡的乐声,却凭空添了几分清寂。
    伴随着阵阵乐声,一阵铿锵有力的男声缓缓飘来,“仙葵公主在上,小侄赢伯益今日有幸得见落凤居,特献曲一首,聊表心意!”
    朱衣美人冷面怒颜,猛挥朱袖。朱雀乌毫迅然行笔,不肖片刻,一面闪着银光的冰镜凭空而现。阿诺搀扶着天翔自那镜中望去,只见一名白衣男子,盘膝而坐,优雅的扶着五弦琴,身后一面高高架起的木牌上,赫然呈现三个朱红大字“落凤居”!
    落凤居内,茅舍一间,四面篱笆环绕,桐木颗颗而立,炊烟袅袅。一把摇椅,一尊蒲扇,伴着茅舍门前的缓缓蒸腾着热气的迎客茶,白衣男子优雅抚琴,好不自在。落凤居外,奇光晕晕,自成结界,生生将那焦急万分的白虎八士与那气喘吁吁的紫衣小卒,一并拦在门牌外。
    天翔闻声,骤然凝眉,自言自语道:“他怎么来了?!”言罢,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迅速抬头,自那镜中望去,待见那白衫习习,淡然而坐,心头兀自升起一抹欣喜。正欲开口说什么,昔日种种不快却瞬间浮上心头,旋即猛然低头,铁青了脸一言不发。
    阿诺见状,急忙问道:“天翔,你没事吧?怎么了?!”
    天翔心中憋闷,再加上方才打斗,动了真气,顿时一阵猛咳,见阿诺担忧,旋即强撑着身体,摆手示意,“没事,阿诺,别担心!”
    落凤居内,伯益听闻天翔声声伤咳,心中兀自焦急,一抹担忧浮上面容。
    朱衣美人冷冷道:“伯益贤侄,别来无恙!”
    白衣男子闻言,乐声戛然而止!只见他缓缓起身,拱手道:“竖子无知,原本奉命追查冀州百姓失踪一事,却不料误入仙居,如有得罪之处,侄儿在此深表歉意,还请仙葵公主见谅。”说罢,深深鞠了一躬。
    天翔闻言,恶狠狠地哼了一声。
    朱衣美人冷笑道:“我早已远离皇室,切莫再提旧日尘称。只是,你那竖子硬气的狠,怕是不需要你来致歉!”
    伯益道:“竖子年幼,行事多有失礼之处。不便长久打扰仙姑。还请仙姑尽早谴回。”
    朱衣美人闻言,转过身,缓缓道:“看在你祖父和你父亲的份上,我不杀你。小子,收起你的剑,逃命去吧!”
    天翔紧握着阿诺的手,毅然道:“你若不放阿诺走,我死也不走!”
    朱衣美人听闻此言,冷笑几声,望向冰镜,冷冷道:“我无意留他,只是他眷恋我这冰宫,死死不肯离去!”
    伯益闻言,凝眉静默,不发一言。阿诺双眉深锁,思忖片刻,缓缓上前,柔声劝道:“前辈,你若只是想借助这阴玉的力量,守住冰宫,我可以留下来帮你。可是,即便守住了冰宫,又能如何呢?画中的美人曾经问过您,空首皮囊,那般付出,值是不值?如今我也要问一句,空留意念,徒守冰宫,如此这般,意义何在?”
    朱衣美人闻言,怒发疯张,厉声冷喝:“你只管留下!勿需多言!”
    天翔闻言,飞身出剑,一把刺向朱衫。朱衣美人来不及躲闪,一缕银发被削落入冰。银发落地,朱衣美人顿时怒意冲天。只见她狂舞朱袖,银发疯张,血红的指甲瞬间变为致命的利器,恶狠狠地扑向天翔。天翔不敌那朱袖银丝,被死死缠住,阿诺不忍天翔受害,发出颗颗银针刺向那朱衣美人。孰料那朱雀乌毫似是有了生命,绊住银针,悉数射回。阿诺翻身躲过,只见天翔已被紧紧抓在那血甲之中。伯益自镜中见天翔命在旦夕,心中万分焦急。情急之下,拔出利剑,将手掌划开,随即将滴血的手掌扑向那冰镜。刹那间,银色漩涡骤然生成,门外众人见得此状,莫不惊讶万分,但见伯益瞬间被那银色漩涡吸了进去。
    一道冰光闪过,伯益翻身而下,稳落冰宫。只见他手持长剑,一把分开了朱衣美人与天翔,高声道:“住手!”
    朱衣美人挥袖翻身,冷笑道:“好个赢陶,调教出如此子孙。”
    伯益收起利剑,就地跪拜道:“公主有所不知,我方才所奏之乐,正是得自驸马指点。”
    朱衣美人闻言,冰容闪过一丝异样,往事幕幕遮上心头,只听她冷冷道:“如此说来,他还没死?!”
    阿诺见状,心中登时疑惑,“这前辈声声呼唤挚爱夫君,如今得知夫君尚在人间,为何却是这般愤恨之情?!”
    伯益闻言,顿时皱眉,缓缓道:“当年他得知你自囚冰宫,眠于画术,心痛万分。于是遍访名山,后得高人指点,在这枫叶林中,用八卦之术为你建得这落凤居,只为助你渡劫,保你安然。”
    朱衣美人冷哼一声,“劫起缘散,因他而来,因他而去,何来助我渡劫一说?保我安然?哼,如此说来,我还要谢他不成?!”
    伯益闻言,顿时怔住,心中暗自揣摩:“她为何这般言语?”
    阿诺思前想后,但见朱衣美人寒眸之中,似是燃起焰焰火光,心中一怔,“莫不是冰宫末劫难消,全然伤她心性?!”
    一阵冷风袭来,冰宫中顿时乐音四起。朱衣美人顿时一怔,寒眸中火光顿消,只见她双眼含情,兀自对着空中自语道:“夫君,你可曾如我这般想你念你,如痴如狂?!”
    伯益缓缓起身,望着面前举止异常的朱衣美人,长叹一声,“当年驸马为探求音律,走火入魔,酿成悲剧。可公主你现在如此这般,与当年的驸马又有何区别?”  朱衣美人闻声颤抖,步步后退,高声怒喊:“不,不一样,我和他怎能一样!他纵欲求欢,只为自身,伤人害己,无所不为…而我,”朱衣美人顿言,旋即声调低沉,悲怆凄凄,“我苦守冰宫,只为心有所依,只为,……只为更好的……爱他!”
    言罢,双眸悲垂,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直落冰面。清泪入冰,扬起丝丝寒气,瞬间,只听声声冰裂之声,四下传来,冰宫登时摇晃。伯益大为惊诧,满是忧虑的看向天翔。阿诺仰首细细观望,见那冰宫岌岌可危,心中兀自焦急,“不好,看来她冰心已乱,怕是无法自控!若不想办法唤醒她,我等今日怕是要与她一起葬身冰宫!”
    伯益急切道:“公主此言差矣。想你久居冰宫,眠于画术,他为了唤醒你,已经双目失明!”
    朱衣美人闻言顿时怔住,口中喃喃道:“双目失明?难道,难道,那日的老者,真的是他!”
    阿诺见她神情迷离,趁机厉声道:“依晚辈看来,你尚不如你那夫君!”
    朱衣美人闻言暴怒,猛甩朱袖,一掌劈向阿诺,阿诺闪身躲过,却依然厉声喝道:“前辈空守冰宫,并非爱他,而是私爱自身,是以冰铸前尘,徒留空念!”
    朱衣美人银发疯张,寒眸冷视,大喝一声,血爪瞬间直击阿诺颈间。
    天翔心中焦急,无奈有心无力,甫一起身,便被那四下摇晃的冰宫摔倒在地。伯益飞身上前,一把搀起天翔,正欲开口询问,天翔却猛然间一把打下他的手,铁面寒声,冷冷道:“不牢侯爷费心,我好得很!”
    朱衣美人血爪深扣,阿诺被她牢牢锁在胸前,口中却依然愤声连连:“前辈看不起画中美人对你最真挚的感情,却又贪恋那份被关爱被宠惜的错觉,所以空冰徒画之中,这身朱衣,前辈欲脱不能,也只能任由这婚服加身!”
    朱衣美人怒喝一声:“住口!”掌下运力,血爪顿然紧缩。
    阿诺运力抵抗,胸闷不堪,却依然不甘断言:“前辈痛恨……夫君……移情别恋,却又不敢……正视……往昔恩怨。是以此……费劲心血,铸……冰宫,眠……画术,只把……与夫君……相知相恋……的山林……岁月,植念冰宫。如此……看来,前辈……莫不是……更爱自身,只需一己快乐……便一切安然。”
    朱衣美人周身颤栗,银发狂舞,掌下愈发狠辣,阿诺瞬间满面红紫。天翔焦急万分,挣扎着一把飞出利剑。熟料,利剑方一碰触银发,便似遇了钢刃坚刀,嗖的一声被弹了回去。伯益扬手,一把截下利剑,正欲上前,只听阿诺拼劲全力,断断续续道:“所以,便是你的夫君……已然现身,前辈……既……不敢,也……不愿……相认。”
    朱衣美人冰眸闪烁,寒齿相争,大吼一声,血爪正欲折断阿诺玉颈。伯益见状,急忙飞出利刃刺向朱衣。突然间,异光四射,自阿诺颈间一轰而出,朱衣美人顿觉双掌似触血刃,剧痛不堪,不由得收了内力,步步后退。随即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悲鸣之声,阿诺气喘吁吁抬眸望去,只见朱衣美人,血掌之上,利剑深刺,鲜血如汩,瞬间洒落寒冰。
    一时间冰宫之中,恸哭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间,一声剧响猛然传来,众人惊讶万分。天玄地转之间,硕大玄冰自冰宫上方相继坠落。
    朱衣美人面如死灰,垂发立身,任由掌中鲜血顺流而下,朱雀乌毫兀自横在脚下,瞬间萎靡。朱衣美人失魂落魄,有气无力道:“我心已碎,你们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阿诺强撑着摇摇摆摆的身体,搀扶起惊恐万分的天翔。伯益一把抓住她的朱袖,急声道:“公主,事出突然,小侄不得已伤您,还望见谅。只是,公主切莫言弃,容我等走出这冰宫,小侄定然助您寻找驸马!”
    朱衣美人泪流满面,阖目悲声道:“我太累了,什么也不要想了!”
    阿诺上前一步,柔声劝道:“前辈,若非心结岁岁年年攀连缠绕,何来今日之事?若要心安,必须坦然面对一切!”
    朱衣美人闻言,两行清泪缓缓流淌。
    猛然间,一块巨大的冰雕自上方斜下,只听一声巨响过后,众人被震得四处纷飞。九耳麋鹿惊叫声声,飞步躲在阿诺身后,阿诺回身,紧紧抱起小麋鹿。天翔匍匐在地,见那坚冰袭来,就地翻滚,躲过一劫。阿诺早已吓出一身冷汗,焦急呼唤道:“天翔……”
    朱衣美人猛然间睁开双眼,只见她略一挥手,原本被掷在地上的朱雀乌毫便轻轻落在了她的手里。玉碗轻转,朱衫翻飞,片刻之后,一扇拱形冰门瞬间悬空而现。
    众人诧异之间,只听一声巨响轰然传来。天翔闻声俯首,只见脚下坚冰骤然裂开,伯益正欲伸手,不料天翔却陡然垂直下落。阿诺大惊,甩出碧青色纱幔,缠在天翔腰间。
    冰宫断然分崩,一股强大的吸力陡然而生,死死缠住天翔,向下拖去。阿诺拼尽全力,一把抓住碧青纱幔,熟料那吸力甚是迅猛,阿诺只觉纱幔顺势远去,顷刻间,自身亦被天翔连带下滑。小麋鹿早已吓得惊叫不已,见得此状,猛然跪下,衔住了阿诺的裙裾,奋力向后撤去。
    伯益飞身而至,正欲相助,突然间,一巨型冰雕乐器垂直砸下,伯益双掌运力,碎断玄冰,再回首,心中惊诧,麋鹿,天翔和阿诺早已坠向那无底的深渊。
    “翔儿……”伯益悲痛欲绝,猛然高喝。
    冰宫轰然坍塌。伯益瘫坐坚冰,心痛万分。片刻之后,突闻一阵鹿鸣由远及近,渐渐传来。伯益俯首望去,只见那朱雀乌毫,载着两人一鹿,缓缓飞升,伯益惊喜万分,急忙起身。朱雀乌毫凭空而翔,待得朱衣美人悄然颔首,乌毫瞬间急速驶向悬空冰门。伯益回首望去,只见朱衣习习,悄然而立,一丝微笑不知不觉间爬上了她那冷若冰霜的俊美脸庞……
    乌毫破冰,穿镜而去,冰宫瞬间坍塌四陷。伯益一跃而起,飞向冰镜之门。
    朱衣美人回眸流转,只见目光所及之处,残冰碎韧,满地狼藉,不由得悲从中来,垂泪驻足,不愿离去。
    乌毫即去,冰镜缓缓消融,不消片刻,一扇冰门早已半消残踪。
    伯益飞身而至,见得此状,急忙劝道:“公主莫再留恋,与其徒守冰宫,却不如再绘蓝图。”言罢,不待朱衣美人回话,一把扶上朱肩,飞身穿镜而去。
    身后,玄冰轰然,寒气奔腾……
    镜门突消,冰宫中的一切顿然静止。一道白光过后,落凤居内,梧桐树下,一行人翘首而立。朱衣飘摇,白衫风扬,伯益与那朱衣美人,缓缓而落。
    桐花飘摇,四散而下。小鹿探首,猛嗅花香,似早已将方才惊魂一幕忘却脑后。花雨之中,阿诺俯身树下,焦急的声声低唤,“天翔……天翔……”。梧桐树下,少年阖目,昏沉而眠。原来冰缝陡裂,天翔瞬间下坠,万般惊诧之余,早已虚弱不堪的他,旋即昏迷不醒。
    朱衣甫一曳地,乌毫飞身而至。朱衣美人红袖轻扬,乌毫瞬间静卧玉手。
    伯益方一着陆,便大步流星,直奔天翔而去,见天翔昏沉迷蒙,心中甚是担忧,焦急唤道:“翔儿……”
    朱衣美人仰视长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切莫担心,冰宫已毁,待我收了画卷,他自会安然!”
    言罢,玉手翻飞,朱衫轻扬,须臾,只见一副画卷凭空而降,缓缓落于朱衣美人手中。
    画卷略一着手,朱衣美人旋即手持朱杖,快步走向陋室。阿诺抬眸望去,只见原本靓丽如少女的她,似是瞬间苍老,丝丝皱纹魔障般攀上她原本靓丽的容颜。陋室之门,砰然而闭。伯益闻声,凝眉望去,却不见梧桐树下,天翔缓缓醒来。
    小鹿惊呼一声,伯益与阿诺登时回首,但见天翔一手扶着梧桐树杆,一边晃着昏沉的脑袋,摇摇晃晃起身。伯益正欲上前,阿诺早已飞奔而去,一把搀扶起天翔,欣喜道:“天翔,你醒了?可还好?”
    天翔闻声顿然清醒几许,旋即轻拍阿诺玉手,安慰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阿诺!”言罢,警惕四下,见周遭景色早已全然不同,不禁疑惑道:“那魔怪呢?可曾伤你?”
    阿诺浅笑摇头,“我还好,她不曾伤我,只是心绪难解,虽出了冰宫,又隐在那陋室之中!”
    天翔顺着阿诺的指引,回首望向那陋室,旋即回头,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声,随之欣喜道:“见你安然,我才放心!”
    阿诺闻言,双眸顿时光彩熠熠,望向天翔。一时间二人全然忘我,四目相对,温情脉脉,流漫枫林。
    伯益看在眼中,不觉皱眉。方才一番斗险争命,一颗心全系在天翔身上,全然没有留意眼前这位碧衫女子。如今,抬目望去,只见那女子俏影灵姿,亭亭玉立,碧衫环衬之下,甚为娇美。
    伯益望着眼前女子,心中蓦地一紧,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伯益心中诧异,急步上前,脚步声声,惊醒互醉在柔情中的少年少女。
    天翔闻声回首,但见伯益步步逼近,若有所思的望向阿诺,瞬间黑了脸,旋即推身上前,挡在阿诺面前,满面铁青,一言不发,瞪向伯益。
    伯益见状,双眉紧皱,但见天翔一脸不愤之情,心中顿时暗暗悲叹。
    九耳麋鹿见伯益上前,好奇的惊叫一声,撒开四蹄,环绕伯益,漫步数圈,旋即冲着阿诺发出一声欣喜的鹿鸣。
    阿诺闻声,悄然走近小麋鹿。伯益见她与那灵鹿一番亲近,往昔种种又一番浮上心头,心中疑惑顿增,旋即开口道:“敢问姑娘,姓谁名谁,何方人士?!”
    天翔闻言,疾步上前,冷声道:“侯爷想要做什么?莫不是要在这枫林之中,提审我二人不成?!”
    伯益充耳不闻,双眸凝视阿诺,缓缓道:“适才冰宫之中,听得天翔少将声声呼唤。姑娘便是阿诺?!”
    阿诺闻言浅笑,娓娓而谈:“正是。晚辈姓云名诺,是三苗国梁州林城人氏。自麓山绿谷,与天翔少将有一面之缘。那日枫林之中,晚辈遭人追杀,幸得天翔少将出手相救,这才安然。只是不料我等误闯冰宫,这才引来今日一番斗险。”
    天翔冷哼一声,接续道:“现在你满意了吧!阿诺姑娘是我的朋友,侯爷若无他事,还请速速离去!”
    伯益置若罔闻,口中喃喃重复道:“三苗?”
    阿诺见状,心中顿时不安。想到冰宫之中,朱衣美人与眼前之人的言语,心中顿时明了,旋即小心翼翼道:“您是天翔少将的父亲?!”
    伯益缓缓颔首,双眸却愈发疑惑审视着眼前的女子。
    阿诺垂首行礼,柔声道:“晚辈云诺见过伯父!”
    玉颈微颔之际,鱼形阴玉瞬间飘摇而出,称在阿诺胸前。
    伯益见状,陡然惊诧。猛然扬手,探向阴玉。
    天翔心中一惊,旋即飞身上前,一把推开伯益,厉声喝道:“侯爷意欲何为?!”
    伯益冷不防受他一掌推来,顿时踉跄而退。落凤居结界外白虎八士见状,顿时骚动不安。
    伯益甫一站定,急忙问道:“此物……”
    话未说完,天翔冷然断喝:“此物乃千年不遇的灵宝?难不成侯爷也与那匪徒一般,想要抢宝夺玉不成?!”
    阿诺听闻此言,心中一怔,旋即警惕的望向伯益。
    伯益长叹一声,无奈解释道:“阿诺姑娘莫要听他胡言乱语。只是这玉,伯益看来甚为眼熟,不知姑娘可否借玉于我,待为瞻观!?”
    阿诺闻言,思虑片刻,旋即轻轻摘下颈间鱼符,正欲递与伯益,突然,手臂一沉,耳际蓦然传来天翔的冷喝,“侯爷位高权重,何等珍宝,未曾见过。怎得今日竟要观赏古玉?我看大可不必!”
    言罢,不待伯益言语,一把抓住阿诺,正欲转身离去,只听伯益陡然大喝一声,“站住!”  天翔顿然止步,“你想怎么样!?”
    伯益缓缓踱步天翔面前,一双横眉冷然怒对,厉声道:“天翔少将听命!”
    天翔闻言,顿时一怔,旋即咬牙切齿,冷哼一声,倔强的站在原地。
    伯益见他无动于衷,冷眸横扫,正声道:“兖州白虎少将赢天翔,奉命追查冀州人口失踪之事,多日未果,有违圣命。故撤其职,究其责,责令其不日返回帝都,听候发落!”
    天翔闻言,顿时气愤不已,猛然回头,高声道:“你只管做你的冀州代掌执事,无端管我作甚!冀州人口失踪之事,我定当全力调查,不牢你费心。”
    言罢转身,正欲离去,突然间只觉背后冷风阵阵,略一惊诧,瞬间只觉四肢僵硬,生生被定在原地。
    落凤居外,一道奇光闪过,须臾,结界顿消。紫衣小卒与那白虎八士见状,齐齐闯了进来。
    天翔被点了穴道,定在原地,心中又气又急,口中顿时怒声连连,“放开我,你放开我!”
    阿诺见他父子二人一番争执,心中也跟着兀自焦急。正欲开口求情,只听伯益缓缓道:“此乃我大虞王朝国内要事,阿诺姑娘不便插手!”
    阿诺闻言,顿时语塞。
    白虎八士一拥而来,立足伯益身后。小麋鹿见得如此光景,惊叫一声,躲在阿诺身后。
    “你放开我!放开我!”天翔青筋暴怒,厉声高喝。
    紫衣小卒立足伯益身旁,见得此状,一抹嘲讽扫过脸颊。
    伯益侧目而视,旋即回首,示意一名白虎猛士上前,旋即垂首附耳,喃喃数声,那白虎猛士闻言先是一惊,待见伯益一脸坚决,旋即轻叹一声,缓步走至天翔面前。
    天翔见状,惊喜道:“孟大人,快帮我解开!”。
    那猛士听闻此言,长叹一声,附耳轻声道:“少将军魔怪!想着白虎军中,鲜有人知将军的点穴路数,在下就是相帮也帮不上啊!”
    天翔闻言一怔,“那……那你来干什么……”
    白虎猛士怅然轻叹,旋即缓缓道:“少将军,得罪了!”
    言罢,猛然挥手,砸向天翔颈间。天翔惊呼一声“你……”,话未说完,眼前一黑,身体顿时萎然。
    “天翔……”阿诺惊叫一声,待见那白虎猛士兀自扛起天翔的身体,头也不回走向伯益。
    紫衣小卒轻笑一声,持剑低眉,附在伯益身侧。伯益侧目而视,片刻之后,缓缓抬眸,兀自凝视阿诺颈间一抹乌黑,须臾骤然转身,对着那陋室,拱手高声道:“前辈见谅,伯益皇命加身,今日难以分神相助,前辈若不嫌弃,改日还请兖州一聚,伯益定当兑现今日承诺,全力以赴,助前辈得偿夙愿!”
    话音刚落,一阵沧桑沉浑之声自那陋室之中,幽幽传来:“若是有缘,定能相聚,若是无缘,何须相约。”
    伯益闻言轻叹一声,须臾,悄然回身,默默凝视那一袭碧衫,片刻之后,缓缓道:“阿诺姑娘,后会有期!”
    阿诺正欲询问天翔状况,熟料,伯益翻身上马,兀自扬鞭而去。白虎八士携了昏迷的天翔,相继追去。
    紫衣小卒翻身上马,不时回头望向陋居,满腹疑惑尽现双眸。
    阿诺极目望去,待一袭烟尘消失散尽,兀自轻叹一声,旋即若有所思的抚上胸前的鱼符……
    落凤居内。
    一袭朱衣,临窗而坐,只见她银发高盘,素锦轻束。石镜之中,满布皱纹的双手悄悄抚上苍老的容颜,两行浊泪瞬间蜿蜒而下,滴落黄土,轻扬一阵碎烟。身旁的朱雀乌毫应声而倒。沉闷之声顿然传出,须臾一声清脆的鹿鸣似是回应,似是安慰,自梧桐树下悠然响起。
    阿诺抬步,轻推木门,悄然进入陋室之中。只见她手持一副欲焚未完的画卷,静静立足那一袭朱衣身后,须臾,轻启朱唇,幽幽道:“前辈,容颜易老,心境易消。您莫要太伤怀!”
    朱衣老人缓缓转身,望着面前玉人亭亭,浅笑轻叹,“阿诺姑娘,冰宫虽消,可惜我心绪难排,这等心结,怕是一时片刻不能疏散。难为你,用这灵玉暂时替我控制这冰宫图,否则,画卷自焚,冰宫再现,我也只能坐等万劫,不复存世!”
    阿诺举起画卷,“前辈无须客气,只是如此一来,只好委屈前辈与我同行,一路相伴,还望前辈勿怪。”
    朱衣老人缓缓道:“追随灵玉,修心养神,实乃万幸。我又怎会委屈。”
    阿诺闻言喜笑颜开,“如此甚好,前辈……”
    朱衣老人轻轻凝眉,打断阿诺,“姑娘若是不嫌,日后权称老朽一声葵奶奶。我身无长物,徒留空寿,断不敢自成前辈!”
    小麋鹿不知何时闯进陋室,见二人互为谦礼,甚是好奇的轻叫一声。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片梧桐落叶不偏不倚盖在小鹿的花环之上,宛若一顶新奇小帽,甚为可爱。
    两人心中蓦然轻松,片刻寒暄过后,葵奶奶顿然问道:“诺儿,你确定要西去寻母?!”
    阿诺闻言,面含忧虑,却坚定颔首,“这几日林间养病,与一行飞禽互通心语,方知家母似是西行远去,我心中甚是担忧。如今家门已散,若不能寻得娘亲,我心中岂能安然!”
    葵奶奶手执朱雀灵杖,步步相随,“也罢,且许我一路相随,助你早日寻母,我也借此良机,参悟心道,冰消末劫……”
    两人言语之际,早已动身起步,西行而去……
    夕照晚林,余光方铸丝丝迷蒙,梧桐树下,落凤居渐隐渐现,须臾,便淹没在阵阵暮霭之中……
    一袭朱衣,一只灵鹿,相随一袭碧衫,枫林之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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