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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名:飘向南方的浮萍 作者:南边的山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3-06-23 03:49
    接待人说道;“我看你病得很重,不要紧张,我搀扶着你,马上去急诊室,让大夫诊断一下病情,立即进行治疗。”
    医院工作人员搀扶着方伟,走进急诊室,大夫见他难受的样子,觉得来人病得不轻,迅速问清原因后,立即让护士量过体温。
    大夫看过温计度后,严肃地说道;“你这个年轻人,真不懂事,高烧近四十度,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就诊?你要是再来晚点,非出大事不可,整个人怕是要…………。”
    大夫说了半截话,马上就打住了,像他这种病人,大夫见多了,没有把高烧带来的严重后果,继续说下去,免得让病人紧张。
    大夫让护士扶着方伟,坐到椅子上,他迅速开好药方,叫护士快速去取药过来,护士一溜小跑地走了。
    方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坚持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了,便躺到椅子上。这时,护士拿着药水快速过来,快速麻利地配好药,把液瓶挂在支架上,拿过方伟的胳膊,把衣袖推到上部,开始给方伟扎针输液。
    方伟脑子迷迷糊糊的,可能是一夜没睡好,也可能是高烧的原因,感觉不到护士扎针的疼痛,任其随意摆布着,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不一会儿,便还打起了呼噜。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感觉到,有东西在身上移动,微微睁开眼睛,护士正在给他盖毛毯,她看见方伟醒了,歉意地说道;“真不好意思,把你给惊醒,刚才瞧你睡着了,怕你再次着凉,那样病情会加重,我拿来毯子给你盖上。”
    方伟听到护士说话,他完全醒了过来,挪了挪身子,把毯子裹紧身体,瞅着护士,说道;“谢谢你。”
    护士说;“不用客气,这是我本职工作,应该做的,照顾病人,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护士看了一眼液瓶,药水下去一多半,她说道;“药水剩得不多了,再过十几分钟,我来给你拔针。”
    输液结束后,方伟缓了一会儿,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感觉比来时好了一些。
    方伟向大夫表达过谢意,转身要走,立刻被大夫喊住,建议再输几次液,住院观察几天,彻底检查一下身体,看有没有其它问题。
    在大夫毫不客气地,严厉训斥着他,如此不关心自己身体的人,后果是会很严重的,方伟顺从了医生的意见,只好同意住院。
    方伟生病住院,小丽一点儿也不知道。还在为他的小生意操心,到处打电话联系,专门抽出两天时间,找到几个关系好的人,没费多大劲,便把事情搞定了。
    小丽按照方伟的设想的,先买了一百块电子表,计划让方伟先试试水温,看能卖出去多少,销量有多大,然后再做决定,看他下一步该怎么走。嗯。
    小丽把事情办妥后,直接来找方伟,信心满满地想给他一个惊喜。她来到方伟住处,敲了半天门,一直没有人回应,小丽无奈地坐回车里,等待着他下班。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见方伟回来,小丽有点着急,感觉也有点饿,开车来到附近的一家餐馆,随便吃了点,又回到方伟的住处,仍然没见他房间亮灯,肯定是还没有回来。
    她心想,时间这么晚了,方伟还没回家,可能是在加班,或者有其他的事耽搁了,再等下去也没有必要,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第二天早上,刚一上班,她打电话到方伟工作单位,才知道他请了一个礼拜病假,短短的两天,小丽没见方伟,他就得了病,而且还住进医院,她这下着急了。
    小丽听到方伟住院的消息,开始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与方伟的同事,再三确定,他确实生病住院了。
    小丽赶忙放下电话,给同事打过招呼,开车来到方伟的住处,依然和昨天一样,门照旧上着锁。
    她立马挨个找了几家医院,也没找到方伟,她觉得很奇怪,明明说人已经住院,怎么在医院找不到?他到底去哪儿了?
    小丽把车停在市医院门口,坐在车里琢磨着,越想越不对劲,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急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方伟根本没去市里大医院,而是去了郊区,一家私人开的小医院,难怪小丽找不到他。
    就在小丽忙着找方伟的时候,他已躺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忍受着病魔的折磨。
    人是很脆弱的,他原先强壮的体格,但在疾病面前,柔弱得就像一棵小草,简直是不堪一击。
    方伟高烧不退,身体虚弱到极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胃口也不好,吃不下饭,一米八二的个子,几天下来,体重就下降了好多,人似乎瘦了一圈,身体都快要变形了。
    连续输了几天液,高烧总算降下来,身体有了点力气,下床走路稳了一些。大夫给他的身体,做了全面检查,没发现有其它的毛病,方伟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
    方伟一连好几天,除了上厕所外,一直躺在病床上,觉得实在太难受,经大夫的同意,他每天可以到院子,活动几个小时,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护士见方伟没人陪护,孤身一个人,觉得他怪可怜的,主动告诉方伟,如果需要买东西的话,可以找她帮忙。
    方伟住的病房,是个大间,有七八个病人,除了他之外,都有家属陪床,每天都有亲戚朋友,提着礼品来看病人,有些人还带着孩子,说话声音大,病房乱哄哄的,嘈杂得很。
    与他同住的病房,大都是当地人,说的是本地话,方伟一句也听不懂,很难和他们沟通,只能无聊地躺在病床上。
    病人除了打针吃药,没有别的事儿可做,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白天睡够了,晚上没了困意,病床之间互相攀谈,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说话声音感觉比白天还大,搅得方伟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病房墙角放着几个塑料盆子,病人包括陪床家属,都可以随意用,脏兮兮的,很不卫生。病人用的洗漱刷用具,都是从家里带来的。
    方伟来医院就诊时,根本就没想到住院,也就没带洗刷用具和洗脸盆,他每天洗脸刷牙,所用的东西,全是新买的。
    是由一个姓李的护士,帮他从商店买来的,李护士也是外省人,来岭南多年,她知道出门在外,很不容易,凡事都要靠自己,她能理解方伟的难处。
    住院的病人,胃口都不好,没有食欲,吃饭很挑剔,医院里的饭菜,清汤寡水的,也没什么营养。
    李护士不时帮助方伟,在外面买些可口的饭菜,抽时间陪他说话,聊一些家长里短的。可能是两人都是北方人的缘故,她对方伟多了些关心照顾。
    两个人在闲聊中,方伟得知护士叫李倩倩,是西北某省人,原先在老家乡医院上班,因为医院效益不好,她辞去工作,和几个同乡来到岭南市。
    李倩倩刚来时,找工作并不顺利,吃了不少苦,还打过一段零工。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受聘于这个医院,已经工作两年了。
    李倩倩身材秀长,长得挺水灵,圆圆的脸蛋儿,微笑时总挂着两个酒窝,给人的印象非常好,说话干脆利落,业务也很熟练,打针挂水有条不紊,看护病人耐心细致。
    也有个别病人,脾气暴躁,蛮横无理,说话挺冲的,她从不与其计较,也不争吵,总是以笑面对,一些无理的要求。
    李倩倩和方伟闲谈中,了解到两个人有相同之处,都是为了生活,离开家乡来南方打工,有着相似的经历,又都是北方人,算是半个老乡吧,对方伟多了些亲近感。
    两人方言虽然有所差别,基本上都能听得懂,双方的家乡话,交流起来没障碍,沟通那还用说,自然顺畅得多。
    方伟住院后,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担心母亲病情恶化,整天胡思乱想,就像一片看不见的阴霾,终日笼罩在他的脸上。
    李倩倩在医院工作多年,很善于察言观色,能摸清病人的心理活动,遇见过不同的病人,有不同的诉求,算是见过点世面,像方伟这种情绪低落的人,她见得多了,也理理解他们的心情。
    李倩倩不时劝导方伟,不管家里有多大事,不要刻意地去想它,看开一些,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主要的是先把自己的病治好再说。如果自己的身体垮了,别说给家里帮忙,反过来,老家亲人还要替你操心,两头相互牵挂着,这难道不是雪上加霜吗?
    方伟明白李倩倩说得有理,心里这个坎儿,就是过不去,随着李倩倩与方伟聊天次数增多,他慢慢的也想开了,脑筋也转过来了。
    方伟每到不耐烦时,就到病房外走走,或者和病友聊聊天,来缓解自己的苦闷,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他每天准时在外面晒太阳,医院西边有几间低矮的平房,引起了他的注意,四周长着密密麻麻的蔷薇、爬山虎和铁线蕨,俗称铁光棍;屋顶有几张铁皮生了锈,烟囱半歪半斜,门前台阶已长满青草,墙面的灰泥已经脱落,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屋子的正面对着医院,后背朝着田野,小屋和田野之间,被一道灰色院墙隔开,篱笆墙朝上生锈了的钉子,有一种垂头丧气、罪孽深重的特别感觉,只有医院和监狱的房屋,才会有这个样子。
    老旧的房屋和新盖的住院大楼,形成鲜明的对比,恰似方伟当下焦虑的心境,他孱弱的身体与本该有的健康体魄,以及开朗的性格,竟然如此相似,如此鲜明的对比,真是莫大的讽刺。
    经过一个星期治疗与细心护理,方伟的病情得到控制,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要求出院。大夫复查过后,同意他出院并建议;回到家再用几天口服药,巩固治疗效果。
    方伟准备出院时,想到老家农村,病人离开医院,是有好多讲究的,住院期间所用的东西,不好带回家,不能用的扔掉,能用的东西,送人或留给病人。
    方伟住院以后,免去了好多烦心事,也明白了好多人生哲理,做事就跟治病一样,总得有个过程,需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口就吃个大胖子。
    其实这些道理,方伟以前都懂,因为整天忙忙碌碌,为生活奔波,没时间静下心来,去想这些而已。
    最近,好多烦心事搅在一起,方伟始终理不出头绪,乱了分寸,没了主意,这是常人最容易犯的错误。
    这次住院或许是个好事,使他冷静了几天,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反而想通了,弄不明白的事,也弄明白了。
    他出院时,买好礼物,送给李倩倩,感谢她对自己的照顾,这也是人之常情,说了好多客气话,他告明确地诉李倩倩;以后需要帮忙的话,不要客气,可以直接找他,或者打电话,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方伟住院七天,恍如隔世,他走在街上,觉得外面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脚下的路变长了,周围树木长高了,人也和蔼可亲。
    总之一句话,一切都在变,而且变得很快,变得那么亲切,那么美好,那么的不可思议,外面的所有东西,他都感到新鲜。
    路边石墙缝隙长出几棵小草,引起方伟的注意,他走到近前,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起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草的叶子,就像抚摸新生婴儿娇嫩的皮肤,抚摸着未来与希望。
    柔弱而又坚挺的小草,在石缝中奋力地向上长着,竟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一股疾风吹来,小草的叶子,微微摆动了几下,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方伟用手捋了捋蓬乱的头发,内心感慨道;在如此极端环境下,小草能在此扎根生长,显示出它对生命的渴望,对未来的探索,真是不可思议,大概人生也如此吧。
    他感慨过后,站起来,转身向前走去,刚走几步,便又站了下来,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回头瞧了瞧,又看见石缝中的小草,摇摆着嫩绿的叶子,仿佛在向他招手。
    方伟凝神注视了片刻,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觉得自己与小草一样,欣赏着人间美好的景色,他这身臭皮囊包裹着的躯体,已经战胜病魔,何曾不是一度,迷失了自己,失去了方向。
    太阳爬得越来越高,楼房的影子也短了些。几朵白云飘在蓝蓝的天上,犹如几只白帆,在大海里游弋,向很远的地方驶去。
    树上的小鸟煽动着翅膀,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就像婴儿一样,排成一排,叽叽喳喳地叫着,像大合唱一样洪亮高亢,仿佛列队欢迎方伟归来。
    方伟住院一个礼拜,犹如被囚禁在监狱,禁锢住他的身体,也禁锢住了他的思想,他边走边想,这么晴朗清爽的好天气,不领略一下它美好的风光,岂不辜负了大自然的馈赠。
    方伟走到路边,欣赏了一会车水马龙的街景,很快做出决定,拦住一辆出租车,快速坐上去,让司机开车直奔郊区而去。
    出租车很快开出市区,前面是辽阔的田野,左边是村庄的小土房,太阳已升起很高,热烘烘的耀眼的阳光,照射着田野,照射着辛苦劳作的人们。
    稻子已经收割,可以看到一些绿茸茸的小草,地里到处是稻茬和干硬的稻根,收割过的地里,成群的鸽子和其它鸟类在啄食。
    村子周围和水塘边有很多树木,大都是芒果树,树荫里拴着牲口,小床上几个农民在睡觉。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有些地里成熟的庄稼尚未收割。
    出租车行驶在村边,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司机开得很慢,在一块田地旁停下来,方伟打开车窗朝外望去,看见一片菜地,种着黄瓜,瓜蔓缠在竹架上,正拼命地往上爬,上面是明晃晃的太阳,是碧蓝广阔的天空,是自由自在的风。
    微风轻轻掠过黄瓜棚,把一股微带苦味的清香,从车窗吹进来,闻得他心清肺润,十分的舒服。
    片刻宁静过后,方伟招呼司机向前开去,穿过树林来到海滩,耀眼的阳光使他怔住了——从银白色的沙滩,反射过来的光线,实在过于晃眼,他一时不敢挪步了。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那洁白的沙滩尽头,大海在熠熠闪光。他眯着眼睛,脚踩着沙子,向大海走去。那柔软的沙滩,虽然踩着沙子有感觉,却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这时,他的前面,一排白浪迎面而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又退了回去,浪花后面,又是一排排无穷无尽的浪花,拥挤着向他扑来。
    方伟后退到海水到不了的地方,直挺挺地躺在沙滩上,任凭太阳晒着,海风吹着,他彻底的释然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解脱后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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