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负手在侧，淡淡地看着羽西。
羽西手指紧紧拽着衣角，头低的不能再低。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祁在生气，祁在生气……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那梦中你见到了什么？”祁问道。能令小徒儿戾气不受控制，必是那梦境引出了小徒儿心中最深的魔性。
羽西嘴抿地紧紧的，摇摇头，不说话。
祁皱眉，“为何不说话？”小徒儿难得如此不听话。
羽西摇头还是不说话，那梦十分可怕，她不愿回想，也不敢回想，更不敢说出。好似说出后梦境便会成真，羽西就这么执拗地死死地守着。
最后映入羽西眼脸的便是一片雪白飘飞而去，抓不到一丝边角，胸腔里跳动的心紧缩，羽西死死抓着衣襟。
一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仙羽殿，眼睫毛湿润一片。躺在她最爱的大床上，狠狠地抹着眼泪。饶是她再笨，她也知道在虞山宫她是中了梦毒了，才会夜夜噩梦缠身。
那恐怖的梦境总是不自觉地跳进她的脑海中，无论怎么都去不掉。羽西身体紧紧地蜷缩着，双手死死地抱着自己已经缩成一团的身体。她一定不能跟祁说，一定要自己挺下去。那只是梦，只是梦，过几天就好了。
后山狂风呼啸，雪衣飞舞，黑发肆虐。祁眉头紧紧锁着，眺望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心下片刻难受，他不曾想到这么快小徒儿便开始不听话了。
深不见底的崖底漆黑一片，邪风肆虐，似乎有什么不甘心的东西快要破空而出。
在仙界有一个传说，就是魔族的消逝与这深不见底的山崖有关，似乎前一任魔尊便是在这崖下灰飞烟灭的，随着她的逝去她的子民没了容身之所，便跟着一起消逝了。
如今，五百年过去，历经十世，逝去的魔族似乎在妖族的帮助下已经蠢蠢欲动，而仙界忌惮的魔尊似乎也有了回归的迹象。
祁眺望着崖底的目光莫名难言，淡漠的眼中似有什么在跳动，衣角随着狂风肆虐地翻飞。
翌日天还没亮，后山上已有一女子盘腿而坐，从日出到日落，一动不动。额上的汗珠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然而女子却恍若如梦不曾察觉，仍闭着眼静心打坐。
要是有人在此，就会知晓这女子一天已经将净心咒重复了千百遍，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直至日落星辰。
羽西路过灵云殿，顿了顿脚步，却没有进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害怕进去只会惹得祁更加生气。早上那淡淡的话语现在还回响在她耳边，“净心咒百遍”。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只言片语。
而她为了能让祁满意，愣是将百遍增至了千遍。而且今日不知为何，随着一遍一遍的时间越久，身体越发难受，似乎受到了什么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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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西抬头，漫天繁星涌入她如墨的眼中，亮亮的一片清明，连带着她的眸子星光璀璨。这一个月下来，她觉得自己的净心咒又有了提升，而那天的不适再也不曾出现过。羽西心中很是欢喜，她觉得这都是净心咒提升了的缘故。
急冲冲地奔下山来到祁的灵云殿，又匆匆停步，祁还是不想见她。羽西失落地沉下头，她以为这一个月没日没夜的努力能够让祁消气，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踩着沉重的步伐，羽西一步一步地往仙羽殿挪去，走的极慢极慢，眼睛望着灵云殿里的一草一木，恋恋不舍。
“进来吧。”祁声音淡淡的，无奈道。这些日子以来，小徒儿每次路过他的殿前总是这幅模样，饶是他在无情也软了心肠。
羽西大喜，没几步就进了屋子，声音欢喜，“祁！”
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祁。身上欢快的气息好似旭日的朝阳，让人移不开视线。
祁就这么看着她，一袭火一般的红衣，一双纯净清澈的眼睛，周身都是干净的气息，这一个月下来，小徒儿的净心咒又有了长进，心中满意，可是却也更加的担忧。
“用功可以，却不可急功近利。”祁淡淡道，精进如此快速到底对修为不好，还是需要慢慢来。
“是。”羽西开心道，祁还是担心她的。
一张笑脸如花般灿烂，如墨的眼中好似有星星入驻闪闪发亮，痴痴地盯着祁。
如此目光，祁觉得一阵好笑，小徒儿果然还小，事事依赖他。
“没什么事就去睡吧，明日起净心咒不用百遍，每日一遍就够。”祁淡淡说道，转而神色严肃，“你要切记万事不可妄动杀念。”
羽西一凛，慎重道，口气微冲，“羽儿不会杀人。”心中有些委屈，祁是不相信她吗？她怎么会杀人？
“为师没说你会杀人，只是嘱咐你一声。”祁看着小徒儿面上的委屈，有些头痛。不知何时起，小徒儿已经听不得他的这些重话了。每次他一说，小徒儿总是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祁不相信我？”羽西诺诺地说道。
每次说道最后总是这一句，祁无奈。“为师自然是相信你的。”
看着羽西霎那间转换的笑脸，祁总有一种被自己徒弟玩弄于手掌之中的感觉，苦笑。
“我不会杀人。”或许是知道祁在担心什么，羽西又认真地说了一遍，眼中没有委屈没有玩笑，很认真。
祁一愣，嘴角浮出零星笑意，点点头。小徒儿本性善良，又怎么会动手杀人，他的嘱咐不过是为了控制她自身那不受她控制的戾气而已。虽然有净心咒压着，但只要一动杀念，她的戾气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扩散。
然而对于自己身着戾气，羽西一点都不知情。除了上次莫梓提过，可是羽西压根不信他，之后就再也没人在羽西面前提过。而祁却也不准备告诉她，这一个月祁翻遍了所有古典书籍，终于找到能压制戾气的仙草。净心咒对戾气的压制没有想象中那么稳定，而此仙草却能彻底压制住小徒儿的戾气，这样也给他寻找消除戾气的方法宽裕了时间。
“羽儿，明日随师父去趟不周山。”祁说道，目中有淡淡地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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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是上古时代留下的仙山，屹立在世间早已经几十万年，浓郁的仙气将整个不周山都笼罩在其中，迷蒙一片只能依稀看出整座山的轮廓。没有上千年的修为，根本找不到上不周山的路。饶是祁有上万年的修为，仍是找了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条通往山上的崎岖小道。
“祁，我看不见脚下的路。”眼前迷蒙一片，脚下虚无，羽西有些紧张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不周山的附近，羽西便有些心神不宁。心荡荡的，落不到实处。
祁无声地伸出手，将羽西冰凉的手握住。不觉小徒儿的手如此冰冷，祁眉一挑，“不周山是上古时代留下的仙山，看不见路也是正常的。”
一片迷雾中，女子白皙滑腻的脸上早已经绯红一片，比她身上的那件火红衣服更甚。
“祁。”糯糯的，软软的，甜甜的，就像此刻羽西的心情一般。
“嗯。”祁淡淡应了一声。专心于脚下的路的祁，根本没注意到羽西此时心情的不同，只淡淡安慰道，“不用害怕。”
见祁反应如此冷淡，羽西有些微微的失落。不过察觉到手上传递来的温度，羽西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手用力握的更紧。
察觉到手上的力道，祁只当是小徒儿心中害怕，也没放在心上。依然小心地注视着脚下的崎岖小道，在这种远古时代的仙山上，总是会遍布各种未知的危险，不得不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