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没有察觉凌希的不安，目送那马上的人消失在街角处，风一把拽过站在他旁边的路人急问。
“你外地的吧，”那人看了一眼风，却被那绝世的妖颜所蛊惑，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一早就将那个含笑给抛到九霄云外了，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啊。
“快说！”风心急如焚，低吼了起来。
被风的一吼震得回了几分神，那路人才惊觉眼前的美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暗叹了一句造孽后才结结巴巴道“那个含笑姑娘是曲烟阁新进的花魁，还是个雏儿，今夜曲烟阁要竞拍她。”
“不许！”风上挑的桃花眼底冷意浓烈，无法抑制地吼出声，却没发现身旁的凌希脸色越来越苍白。
.......
夜渐黑
刺洲夜的寒冷无碍于这条花街的热闹，浓烈的胭脂味远远就能闻到，姑娘们披红黛绿，甜笑着招来客人，男人们个个揣着沉甸甸的钱包满心欢喜地准备去找上几个姑娘陪同。
今天这整条花街上生意最红火的便要数曲烟阁，新花魁含笑的初夜竞拍引来了无数色心大动的男人，有钱的都备好了银子，准备抢下伊人的第一夜春宵，没钱的也打算来看一眼花魁的真容，感受下别的男人一掷千金的豪迈。
凌希抬头看了看那大大的曲烟阁三个字，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来，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来做什么，只是形同木偶一般，跟着牵扯着她感情线的风走。
凌希三人一进入曲烟阁便引来无数瞠目结舌的注视。竟然有人带女人来逛青楼？天呐，他们没看错吧。
发觉所有的人眼神都在凌希身上打转，嫌这里胭脂味浓，捂着鼻子的尹昊没好气地喝道“看什么看！老子的女人是你们能看的？”
众人嘴角一阵抽搐，带女人逛青楼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了，这位老哥还这么牛气，你家媳妇金贵不许人看，那就藏家里啊，带来青楼做什么。
尹昊已经离开刺洲两年，一些新在刺洲安家的人都听过这小霸王的名字，却没见过本人，如今尹昊本尊杵在他们面前也认不得。所以尹昊的话一出，立马引起一片不屑的哄笑。
“呦，我的尹大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曲烟阁的老鸨徐妈妈摇着手里那块能熏死人的丝帕，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奔了过来，别人不认得尹昊，她可是认得的，当年她可是亲眼见过这个瘟神砸人家店铺的，所以印象不可谓不深。眼见这位大爷中的大爷已经变了脸色，生怕自己的楼子被砸，徐妈妈也只能硬着头皮赔着笑脸出来。
“停！”就在徐妈妈离他还有十米距离时，尹昊捂着鼻子喊卡，这又肥又老的女人不知往身上搁了多少香粉，让她一靠近，自己肯定得死。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甩到徐妈妈怀里，瓮声瓮气道“给我一个雅间，要没你身上那个味的，还有，别叫这些丑八怪进来。”尹昊指指那些倚在恩客怀里卖笑的姑娘。
徐妈妈脸上的笑容一寸寸龟裂，却在崩碎前又忆起了这位祖宗的狠辣，笑着让一名龟公将凌希三人领上了楼。
尹昊嚣张的闹场并没有浇熄这些打算竞拍含笑初夜的男人的热情，酒一壶接一壶，淫·声浪语不断地传传出。
“不要脸。”听到那隔壁间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娇·吟和男子的低吼，从来没有过经验的尹昊顿时红了脸，恨恨地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咒骂道。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尹昊都已经开始打瞌睡时，一声响亮的锣响将他震醒，楼下，一片沸腾，已经有人开始喊着那含笑的名字。
千呼万唤始出来，换上一身鹅黄色宫装，头上插着几支造型独特的摇步釵，只是简简单单地站立在那里，便有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永远似笑非笑，微微扬起的嘴角让她看上去宛若一位宫廷丽人，纱衣袅袅，亭亭而立，似在等待帝王的临幸。
很聪明的老鸨，凌希眉尖微挑，心里赞道。宫廷女子向来充满神秘色彩，如今含笑这般打扮更让人涌起了狠狠撕碎她的高贵与神秘的冲动。
“这就是我们含笑姑娘了，”徐妈妈看着台下群情激昂的样子，脸上笑开了花，心底盘算着今天能入账多少白花花的银子“人大家也看到了，我可要提醒各位，我们含笑姑娘可是经过徐妈妈我百般调教，那个服侍人的功夫可不是别人能比的。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低价五百两，开始竞拍。”
“七百。”
“八百。”
.......
“一千。”
徐妈妈刚话落，下面就已经叫成了一团，价格也随着一声声的叫嚷节节攀升。不消一会，就已经到了一千两，要知道，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少爷一个月能领到二十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这一千两可是天价了。
台下每加一次价，雅间里风的脸色就惨白一分，手不自觉地攥紧，骨节处隐隐泛着白色。一旁静静注视着风的凌希只觉得没来由地一阵心痛，他明明在那里，却想水中望月一样，触碰不到。
你还是我一个人的风吗？
一番白热化的竞价后，价格终于在一千四百两处停了下来，那足以让普通家庭过活一辈子的价格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还有没有加价的？”徐妈妈乐地连嘴都合不拢了，一千四百两能抵得上她曲烟阁半年的收入。徐妈妈问完，场下一片寂静，毕竟这个天价不是谁都拿的出，即便有，花在一个妓子身上也没不太划算。
“没人加价，那我们含笑姑娘今儿个就属于李公子。”
楼下，徐妈妈的话传入所有人的耳里，一直未动的风突然站起身。
“不可以。”凌希握住风的手腕，眼底闪烁着晶莹，摇头道。这女子是人家正经拍下的，要是风强抢，那被人告到玄天宗，他可是要受重罚的。
风转过头，看到凌希眼眶里已经快满溢的泪，心狠狠地抽痛，她的伤痛他都懂，可是，他也没办法看着那个人被人这般拍下糟蹋。
撇过头，不让自己再去看那令他心痛的一幕，强逼自己忘记那双泪眼，他好恨，恨自己的有苦不能言，恨自己的无用，最想保护的人却保护不了。狠下心，一寸寸将紧握着自己的手推开，人化成一道残影从雅间敞开的窗户掠了出去。
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凌希发觉，心也跟着空了。整个人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如同炼狱般的道场，以为到手的幸福，其实只是泡沫。
楼下，尖叫骤起，兵器出鞘声，咒骂声不绝于耳，风还是劫了那个女子走了。
透过那扇小小的窗，空洞地看着下面的混乱，视线有些模糊。
“骗子。”尹昊小心翼翼地唤道，这样的她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应该是有活力而又狡猾的小狐狸，而不是现在这样.......像具尸体。
“帮他。”
“骗子。”
“帮他。”凌希再一次肯定道，风，你要的幸福，我会给。
“我知道了。”尹昊点点头，虽然他不愿，但是他的骗子开口了，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她弄来。
一脚踹开门，尹昊吼道“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那女人我尹昊买下了，再吵我把你们全给端了。”
尹昊的一吼果然效果极佳，尹昊这两个如同梦魇般的字让所有人都闭了嘴。那名李公子本来也是刺洲一霸，但一听来人是尹昊立马歇了菜，不敢再吱声。
“我的尹大爷啊，这不和规矩啊。”徐妈妈皱着眉，颠着一身肥肉走上来。
“屁，在刺洲，老子就是规矩。”毫不留情，尹昊喝道。
“人你买下可以，但是原本含笑姑娘是要表演一曲的，这里好些人都冲这个来的，你的朋友把人这么一劫走，我怎么跟人交代啊。”徐妈妈抱怨，心底更是对一声不响就抢人的风有些记恨。
“我代她唱。”原本在屋内的凌希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来。
“这......”徐妈妈有些犹豫，刚进门时她就看重了凌希，气质这般脱俗的姑娘向来少见，她若是愿意代替含笑表演自然是好，怕只怕那尹祖宗闹事。
“不许。”尹昊粗着脖子，不爽道，他的女人，他不想给任何人看。
凌希看着那个气鼓鼓的尹昊，勾起一边嘴角笑了起来，笑的很美，却没有神采，她的神，已经随着那人的离开而被抽走了。
“我要去。”不是请求，而是肯定。
拗不过，尹昊只能黑着脸点头。
“其实我早应该了解，
你的温柔是一种慈悲
但是我怎么也学不会
如何能不被情网包围
其实我早应该告别
你的温柔你的慈悲
但是我还深深地沉醉在
快乐痛苦的边缘”
泪，再也挡不住，一滴滴连成线，划过脸颊，在那高台上晕开泪花。
“不要唱了，骗子。”尹昊看着台上那个笑着流泪歌唱的女人，心痛得没办法呼吸，跳上台，狠狠将她搂入怀里，不让她自己伤害自己。
轻轻推开尹昊，凌希继续沙哑地唱着
“你温柔的慈悲
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再也不能给我任何安慰
再也阻挡不了我的泪水”
“不许唱了。”尹昊咆哮，张开自己的裘皮披风，将凌希整个包裹进去，凶相毕露地看着台下那些觑于的目光，“全给老子闭上眼睛捂上耳朵，谁敢看一眼听一句，老子杀了他全家。”
“你温柔的慈悲
让我不知该如何后悔
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再也愈合不了我的心碎”
低低地唱着，任由泪水泛滥地尹昊胸前打湿一片。
谢谢你，尹昊，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为我挡下所有的目光，给我一个胸膛，让我能安心地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