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抖唇角,正欲反驳。
“就凭那纸婚约,要想扯平,光耗光灵力可不行,灰飞烟灭才足矣。”
我本来咽下的怒气,对着骆子胥这会儿似笑非笑的神态,又蹭上脑袋。冷冷甩开骆子胥的手臂,很不痛快。
“几日不见,我那总清清冷冷的最识大体的娘子哪里去了?”骆子胥又戏谑道。
我顿时词穷,肚子里滚了几滚琢磨着用来顶他的话,就是没有料足的那句。
“要死要活的吵着让我出来,现在怎生一句话说不出来?”
骆子胥还没等我开口,又收拢着自己的袖子,若无其事的说:“我已想明白,既然你无意于我,我放手便是。”
咋一听到这句话,我心上霎时一沉,莫名的压抑。
“但是我还不想灰飞烟灭来还你自由之身。不若这样如何,你过你的,我过我的,留着这纸婚约做个虚名?”
我张张口,骆子胥又挑挑眉说:“我真是糊涂了,你肯定求之不得,我还问你做什么呢!”他说完又笑了笑,那挽起的青丝落下几缕,在红色的长裳上缱绻来回,更是风华无限。
“末了,我想父君了,娘子你自行打发自己吧。”
骆子胥说完,扬长而去。
我站了半晌,一句话没说出口。
自嘲的笑笑,又是一阵发呆。骆子胥还真是半点也不愿落于下风,总是要把主动权牢牢握在手心。
……
“娘子,小曼不会腾云,而我这紫云小了点,挤不下,只好劳烦娘子自己腾云了。”骆子胥笑吟吟的说完,便温柔的拥着小曼上了紫云。
我隐下淡淡的失落,故作大方得体的回了个“好”字。
这小曼是鬼蜮的一株曼珠沙华,因为年岁久远,颇有灵气。更巧的是,骆子胥出墨龛之日,小曼正巧化作人身。她容貌绝色天姿不说,气质妖娆无比。眉目仿若画中美人,深深浅浅均是恰到好处。
对于鬼蜮中人而言,每一朵曼珠沙华都不一样,也有明显的美丑之分。骆子胥本就甚爱那朵鬼蜮最美的曼珠沙华,见化出了小美人儿,更是高兴不已。于是小曼便成了服侍骆子胥的贴身侍女,与其说是侍女,不如说是宠妾。才短短一日,骆子胥宠爱小曼已不是什么秘密,鬼蜮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的年轻主君不爱旧妻,只宠小曼。
我也承认我不那么喜欢小曼的存在,可是我会强迫自己不要去介意。骆子胥已经说了,他过他的,我过我的。既然他都无所谓我了,那我也不至于一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模样。
这一次到天庭参加花月会,骆子胥说春花秋月自然是风流之会,要带他最心爱的小曼去见识见识,可他又碍于天帝也明文邀了我这个新任的鬼蜮君后,所以就出现了现在的三人行。
小曼到底是朵娇嫩的彼岸之花,一番腾云,居然受了暑热,恹恹沉沉。骆子胥大为着急,刚到天庭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张张扬扬说是找炼丹的老君去了。南天门集了不少人都震惊的看着一身红衣飘逸的骆子胥抱着另一名红衣妖娆的女子直奔而入,很快就不见踪影。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失神。
不想让委屈的眼泪掉出来,我不能再去想曾经他小心呵护的人是我,我也不能去埋怨这份专属感情的流逝。我明白,骆子胥只是厌倦了我这头求而不得的反复,所以他痛定思痛之后,重新找到了自己该爱的人。
“刚刚那两位真是好姿容啊,不知是何来历?”有一年轻神仙叹道。
他周围的仙人都摇了摇头,这时不远处有一名年老的白发神仙过来,唏嘘道:“天地间,能穿这身彼岸红裳的人,除了鬼蜮还能有谁?难道你们没看到那衣裳上绽放的暗线地狱花?”
“莫非他便是鬼蜮新任主君骆子胥?果然是俊秀不凡啊!”一名女仙由衷赞扬。
“那他抱着的,恐怕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凡女付云起了罢。这么一看,他们夫妻还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想必八九不离十。”
……
我呆呆在一旁听着,心中五味陈杂。
南天门我也是第一次来,远远望去,立于无垠白云间,时有仙鹤飞过,彩光灼灼,偶或显露的宫阁一角已昭示出无比的繁华。
“云起!”
这个声音是——我霍然转身,果然是许久不见的青丘帝姬颜生。
她一袭华丽的雪丝长裙,如果不是那大大的笑容,真的是叫我认不出来。窈窕淑女,落落大方,很有大族帝姬的风范。
“我还想着会不会碰到玲珑,哪想居然遇到你了呢!听说你红杏出墙嫁给了鬼蜮主君,快跟我说说,你另结新欢,是因为那鬼蜮主君是比中天大帝还要标致?更有权有势?还是更有通天的本事?”
颜生一开口我更确认是她无疑,除了她应该没有其他人能说出这一番高论。她见我一脸无语,撇撇嘴在我身边转了又转,挠挠腮帮说:“你男人不在?”
我扯了扯嘴角,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猜我前下遇到谁了?”颜生向来说话就没什么逻辑,她又笑嘻嘻的说:“我遇到了玲珑的心上人,东华帝君。我上去跟他打招呼,我阿爹连忙把我拖了回去,还跟东华帝君说什么‘小女无状,多有冒犯’。我就不明白了,我不就喊了东华帝君姐夫,玲珑比我年长,这声姐夫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由于颜生嗓门着实不小,周围有些个耳尖的听到了,都好奇的凑过来。
前下感叹骆子胥和小曼相配的那名老神仙神色微变,低低说道:“我怎么瞧着那名月白色长裙的女子更像红棉仙子?除了眉间一点红。”
其他人听了纷纷望了过来。
我连忙拉了拉颜生,示意她小声一点。
颜生倒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不用怕,我阿爹刚刚去见长生大帝了,没空训我。”
“我不是怕你阿爹,这里这么多神仙,我们还是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
颜生作一番沉思状,然后点了点头,高深莫测的说:“那好罢,我乃闲人,不如去你休息的小殿坐坐?顺便见识你家男人的英姿。”
“我休息的小殿?”我沉默了下来,骆子胥一门心思都在他宝贝的小曼身上,根本没告诉我在哪里休息。甚至连证明我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搞不好我连这个南天门都进不去。
一阵苦涩猛的涌上心头,他对我好的时候我不觉得什么,可他一下子将所有的好通通收回去,我才觉得天地都失了颜色。看着他对其他女子千般万般宠溺,心间那时而朦胧时而尖锐的感觉,是一种得不偿失的痛苦吧?
我真是爱自作孽。
“你怎么了?”
我朝颜生笑笑,说:“我不知道我该在哪里休息。”
“啊?你男人抛下你跑了?”颜生说完见我神色不对,连忙补了句:“那,那先去我那里,我那好乘凉,哈哈,呵呵。”
于是,我们去了天庭安排给青丘来客的东来荷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