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轩在台下静静看着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含笑，艾月青却一直看着苏子轩，很想跑过去和他坐在一起。
凌珞依慢慢摸着琴弦，突然想起了脚踝上的铃铛，现在快入冬了，那铃铛变得更凉了。一根根琴弦开始拨动，她突然想哼一首歌，一首心然的歌。
“晚风拂帷裳，孑影无灯伴，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月如霜并泪沾裳浸湿单罗杉。”睫毛轻颤，她悠悠的不禁想起了一些东西。“铃儿轻轻荡，声声入愁肠，遥寄相思，远眺旧乡，伊人何方……”
三年前的桃林偶遇，他为她轻挽青丝。仙湖奇缘，他与她水中怒吻。与他人新婚，他搂着她一夜温情。微服出宫，他与她手镯定情。
“静夜阑，寥落微星挂天上，不思量，自难忘，浊酒一杯慰情殇。”其实她应该清楚，若说这所有的一切只是谎言，那这谎言太完美，怪只怪他们都太倔强。
台下的苏子轩静静听着，他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看到了她眼中浓郁的忧伤。红唇再启：“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寒鸦秋雁携凄凉，危坐思君为哪般。”这样忧伤的曲子，她是在为谁而唱？
“秋水望穿，临风轻叹，燕子不归，徒留情长。历遍巫山沧海，看尽洞庭云雨，枫落时，姻缘散，梦回几转泪轻淌。”曲终，她心中沉沉一叹。
楚玄曦，若你不是帝王，我凌珞依愿与你一生长相厮守。可你是帝王，我们注定擦肩。
全场静悄悄的，凌珞依抱起琴，她没有行礼，这曲她只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掌声。
走下舞台，凌珞依回到苏子轩身旁，沉默不语。
“珞儿。”苏子轩凉凉的手伸到她脸颊旁，微微拭去她的泪水。
“谢谢。”再怎么隐忍，想起楚玄曦她总会心痛，再怎么无谓，眼泪骗不过自己。心中感觉静了许多，她对苏子轩微微一笑。
这时候，苏大夫人走了过来。“这位姑娘，刚才你的表演很精彩。”
“多谢夫人夸奖。”对这个与自己娘亲抢男人的女人没好感，凌珞依只是微微行礼。
白妙言却突然丢了一大袋银子放在凌珞依面前，“这是我奖赏给你的，明天你就可以回原来的地方去了。”最后厌恶的白了一眼凌珞依，苏大夫人就回到自己座位，艾月青随即就讨好的跟上去，和白妙言有说有笑的。
“呵。”凌珞依看着那一个装得满满的钱袋，鄙夷的看向白妙言。“苏公子，我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先回去了。”
“珞儿。”听到凌珞依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他知道自己的娘亲惹她生气了。“我和你一起回去。”拉过凌珞依，苏子轩就要往外走，就听到白妙言一声呵斥。
“轩儿，你要去哪里！”白妙言看到苏子轩拉着凌珞依的手就不舒服，连忙走过去把他们分开。“和一个妓子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难道你要像你二叔那样吗？”
蹙眉，苏子轩非常不满白妙言的话。“娘亲，她有名字。”
“我不管这些，反正你就留下来，让别人送她回去就行了，月青还在那里等你呢。”说起艾月青，白妙言就眉开眼笑。“我已经和你艾伯伯谈好了，下月有个好日子，过些日子我就去帮你提亲。”
“我不会娶月青。”苏子轩立即反驳，凌珞依无心在这里听这两母子吵，就想悄悄离开。“珞儿，你等我一下。”
“胡说什么！”白妙言拉过艾月青。“月青这么好的姑娘不娶，你难道要娶这个妓子！”
又是一声妓子！凌珞依生气了，估计白妙言当年就是这样羞辱自己娘亲的吧。“苏大夫人，请你不要总是妓子妓子的，我姓凌。”
“我管你姓芸还是姓凌，反正你现在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马上离开苏家！”白妙言的声音越来越大，这看好戏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用你说，我自己会走。”凌珞依转身要离开，苏子轩却拉住她。
“娘亲，我的妻子我自己会决定，就算我真的要娶她，谁都不能阻拦。”苏子轩的话很坚定，拉着凌珞依的手更用力。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又是一惊，连凌珞依也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娶她？
艾月青突然大哭起来，拉着白妙言哭哭啼啼的：“呜呜，夫人，你看你看，他都说要娶那个妓子了。”
“轩儿，今晚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决不允许你和这个妓子混在一起！”白妙言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已经忍得够多的了。
不理会白妙言，苏子轩拉着凌珞依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白妙言在身后大喊一声：“来人啊，把那个妓子给我带走！”
“谁敢动她！”苏子轩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说出这四个字，径直离开艾府，坐上马车就走。
白妙言一群人尴尬的站在那里，艾月青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看来今晚的事情将会是明日苏州的一大话题啊。
马车内……
“咳咳，苏公子，我想明天我就回去子衿楼吧，这些日子打扰你了。”听了刚才苏子轩的话，凌珞依现在和他坐在一起感觉有些不自在。
“珞儿，不要在意我娘亲的话，我不在乎这些身份礼节，我依旧是子轩。”苏子轩的心跳有些加快，刚才虽说是一时气话，但却触碰到了他心中隐隐的情丝。
“就算是这样，子轩，我总是住在苏家也不好，毕竟不太方便。”看苏子轩没有提刚才他说过的话，凌珞依就认为他是没放在心上了吧。
苏子轩拉过凌珞依的手，贪婪她手心的温暖。“珞儿可愿意为子轩留下？”
他的话语很温柔，就像情人间的密语，凌珞依看着他醉人的眸子，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掉入他的温柔陷阱。“可是我……”
“今晚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告诉我决定。”能多留住她一天也好，苏子轩拉着她的手，心中是这样想的。“珞儿，我刚才说了一句气话，却也是真话。”
她身子一僵，手却抽不回。“我倒宁愿那是儿戏话。”
“我拖着这病弱的身子活了二十多年，为苏家做事是因为不想做一个拖累他人的人，可我却从未认真想过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我觉得我缺了一个常人应有的心愿，一个我会为了实现它而舍命追随的心愿。”苏子轩感叹道，窗外的灯火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有些落寞。
“那就去找这个心愿。”看到他清瘦的侧脸，她突然觉得他的世界很孤独。
“我想我找到了。”苏子轩看向车窗外，淡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