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缓缓抽回手，反问道：“你不幸福吗？”
常啸天摇晃着身体，傻笑几声，“我怎么姓胡了，我可是未来的大富翁常啸天，最近还差点上了热搜呢。别人都说我太傻，跟官有渝作对基本上没有好下场，你看，我老爸就成了植物人了。”
“那这不能怪你，你也是没有想到。只能说，你好好照顾你爸后半生吧。”美女问道。
“唉——我真是愈发傻到家了。”常啸天苦笑几声，拿过啤酒瓶，晃了几下，又将其一口喝干。“只不过是看到一群跟我有相同经历的人，都是没钱没势。我爸呀，也是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肯定不会出事，更别说会成为植物人。”
他趴着桌子，头脑一阵天旋地转，各种信息如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让他无比难受，恨不得将这些恼人的信息排除干净。
可是官有渝那冰冷如死人一般的脸，一直在他的脑海当中，犹如跗骨之蛆。
“我打小住在县城小镇，小时候家里面穷，靠着种地过苦日子。我依然记得，在我十岁那年，我老爸去工厂上班，靠着固定工资，生活悄悄有了起色。有一天几个大叔气势汹汹的冲进我家，问我老爸借钱。”
“我爸本就是老实本分的人，就答应借了五万。在九十年代，五万元可是不小的数目。这些大叔还写了欠条，说半年内归还，还会付利息。”
“大概三个月后，大叔还了两万，但没过几天，要借十万。而且是好几个大叔堵在我家门口，一通乱搜。这不借还不行，我爸也就再借了十万。同样，还是有欠条。”
新的啤酒上来，常啸天一口咬开瓶盖，递到美女面前，与她干杯。
“那这人还钱了吗？”美女问道。
常啸天耸耸肩，打着酒嗝儿，“怎么可能有这好事。到后来人都不见了。欠条又怎么样，毛都没啥用。我老爸又不懂法律渠道，十五万还了两万，那就是还欠下十三万，那就打破牙齿往嘴巴咽。十三万，一下就让我们家生活窘迫起来，每天吃饭只吃糊了大量水的粥，还得靠老妈捡破烂，从牙缝中省出几毛几分钱。”
“那一整年，我们家过得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我那时穿着老爸改小的衣服上学，被同学嘲笑。你也知道小孩圈子就那么大，一被嘲笑，上学都低头快走。再加老师时不时的奚落，动不动就在班上通知我快交学费，还说什么，死穷鬼就不用上学了。”
“我依然记得大家哈哈的嘲笑声，就这样伴随了我好几个学期。我那时恨死这些欠钱不还的大叔，恨死学校的同学和老师。就像现在，我特别恨那些有钱又自以为是的人的，尤其是官有渝——这个杀人的凶手，我非抓住他，剥了他的皮囊，看看他的心，是不是一堆冰冷的齿轮。”
常啸天喝完了酒，眯着眼睛晃着脑袋，酒瓶呼噜噜的滚动，摔在了地上。地上已经有五六个空酒瓶。
“没了那十三万，家里揭不开锅。我爸咬咬牙，就去同县的人借钱。那在县里最有钱的，就是官有渝的老爸咯。那天正好下着雨，我和老爸没带伞，淋成落汤鸡。到了官老板的家，佣人非常鄙夷的看着我们，大声斥责我们不要进来，就在门口站着，免得弄脏屋子。”
“我们就像是做错事的人，湿漉漉的，站在门口的一个角落，哪里都不敢动。那时正好是官老板一家三口在吃饭，根本没空搭理我们。我那时候看到这个家，又大又敞亮，各种家具都是新崭崭的，而对比我们自己的，破*仄，屋外大雨屋内小雨。我就在幻想，我什么时候也能住进这样的大房子，不愁吃喝。”
“我们又冷又饿，又不好打扰他们一家吃饭，就尴尬的站了一个小时吧。那真是煎熬的一小时，每每从房里传来他们开心的笑声，我这浑身就如扎针一般。我当时就在祈祷，这快店结束吧。”
“终于是熬到他们吃完，官大老板挺着大肚子，抹了抹嘴上的油。我爸鞠躬赔笑，从不会讲话的他，那次是竭尽所能讲了许多好听的话，什么县里最有钱的大老板啦，就连活菩萨等等词语都蹦了出来。。这大老板从裤带里掏出钱包，夹出几张毛爷爷，再大手一挥，很不耐烦的说道，‘就这么多了。’”
“我记得那次，官老板是借了两千块钱，简直如同毛毛雨。但我爸还是感恩戴德，擦着鼻涕说着各种感谢的话。”
“官有渝跟我是同学，他穿着小西服从房里跑出来，见到我，做了鬼脸，笑哈哈的嘲笑我，‘死穷鬼跑我家干嘛。快快滚出去。’还对他老爸说不要借那么多。”
“我们本以为只是小孩子话，当不得真呢。谁知道官老板大手伸出，‘既然我孩子觉得你们没有能力偿还，我想想，还是有必要拿回一点。’”
“那时候，我感到我爸身子僵硬一般。我忘不了，我老爸用他那又干又瘦的手将一千块还回去，官老板大手一抽，就跟抽几张纸片一样，轻轻松松的抽走了。官有渝还拿着小手枪玩具对着我们噗噗，笑呼呼的跑开。”
“后来我老爸可能是因为镇子上人缘好，被选上当了一个什么干部吧。但是家里的条件也不见改善了多少。时不时的还被官家奚落，‘穷鬼也能做个什么小干部，自己都管不了自己，还怎么管别人。’”
常啸天凑近看着美女，眼前早就模糊一片。他摇摇头，咬牙切齿道：“小时候的记忆如影随形，所以我第一恨那些欠钱还跑路的人，第二就是恨官有渝这样的有钱人，自以为是。让我老爸成为了植物人”
不知是耍酒疯还是什么缘故，他猛然站在沙发上，大声吼道：“你们都给我记着，我绝对要成为亿万富翁！你们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们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