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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求学之旅

书名:《革命之路》 作者:书友ShH8D2IGMQ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3-06-23 02:58
    眼见夏尔和华莱要吵起来,杰克维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夏尔,我听华莱说你小子看上了伊娜丝,你们俩可谓是门当户对,我父亲布道的时候,你可不能不认真听啊,到时候你要是办婚礼还得去求他……哈哈哈哈……嗝"
    "哦,这就对了,我一下子全连起来了,我说你为什么么听布告的时候总是眼神迷离,踮个脚到处张望,然后就溜到教堂后门去扒窗户,原来是心中有人了呀!"马克也在一旁附和着说。
    听到这,夏尔的面颊一阵发热,忘记了也收回了刚准备好的一番慷慨陈词。
    "不是这样,好吧……就是,也不完全是,我只不过是昨天在河边看到了她,然后觉得有点儿意思。"夏尔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夏尔发言引得其余三人大笑不止,马克更是整个人都连带着凳子笑地仰翻了过去。
    毕竟,这是夏尔人生中的第一次,对心上人的屡缄其意,青涩难言不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或许对于大多数男孩儿来说,在青春那股反叛的荷尔蒙来临的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在广场筑起街垒,对抗法皇路易排枪兵的进攻,也会冒着戴上铁面具,被投进黑牢的风险去散播革命言论,传播那些万人喊杀的卢梭,孟德斯鸠的主权在民,人权天赋,三权分立的异端邪说,却没有勇气花上十几分钟的光景走到自己心上姑娘的身旁,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
    落日余辉的微光透过奥尔良卢瓦尔河畔交相掩映的树林枝桠,不温不燥,清柔地洒落在男孩们的肩头,伴哒哒的篝火声,这场野餐也正式宣告结束。
    "夏尔.冯特。"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和那些乡里的穷小子在一起,你得学好拉丁语和文书表达,背好圣经章节,再熟悉熟悉部队纪律和法规,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好了,大下个月就把你送到巴黎的圣保罗军校进修。"夏尔.冯特刚一推开房门,冯特夫人便放下正在清扫地毯的工作,迫不及待地对他说。
    "去圣保罗学校,去巴黎?","我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想继续在这里和朋友们……,我还有很多事没和他们做完呢","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我绝对不会去的。"
    "这可由不得你,夏尔.冯特先生。"坐在梧桐扶手椅上看报纸的老冯特淡淡的说道,"孩子,听我的,是都为了你好。"
    夏尔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和大部分同龄的乡镇青年人一样,他们既急切地渴望摆脱那个令他们十几年如一日般烦闷枯燥的故乡,去外面,那更广阔的世界闯一番他们想要的未来,恨不得与其一刀两断,从此互不往来,却在分别真正来临的时候,或因为日久生情,细水长流,抑或是这里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人或事,令其难以忘怀割舍,从而踟蹰于过往,反不愿离开。
    夏尔也是如此,他没有理会坐在扶手椅上喋喋不休的老冯特,也没有正在一旁帮腔附和的冯特夫人,径直踏着已被老鼠多年啃地吱吱作响的松木楼梯,一溜烟般穿过挂着褪色油画的走廊,头也不回地跑到书房,瘫坐在扶手椅子上。
    "我不想在这儿,奥尔良留下遗憾,和我的同伴华莱,马克,杰克维,还有那个昨天方遇到的伊娜丝"
    "我还有太多和他们想说的话,想做的事"
    想到这儿,夏尔紧紧地攥住拳头,不住的后悔,为什么我在镇上的十三四年间都没有遇到她,反而在快要背井离乡的日子中让他遇到她呢?那现在我又能做什么呢,向她告白吗?可我大下个月就走了,可能以后都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不到他了这一切有意义吗?还有她真的会接受吗?接受一个河滩上摸鱼的野小子的求爱,没准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夏尔.冯特","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你赶快下来吧,我们都在等你。"冯特夫人的呼唤打断了夏尔无休止的胡思乱想。
    用餐时,一家人还因刚才的不愉快而默契地默不作声。餐桌上,冯特夫人小心翼翼的将各式考究的餐盘放到那张已经不知用了多少年沟壑纵横的棕木桌子上,黄铜烛台上的蜡烛火光忽明忽暗,除了刀叉的碰撞声,就只剩下老冯特大口喝红酒的咕咕声和窗外布谷鸟的啼鸣。
    "我的孩子,依我看,我当年要是有和你一样的优渥条件的话,也能到巴黎的圣保罗军校进修,再在皇家御前卫队谋个一官半职……现在绝对不会就是个乡下的小男爵……一个月吃着不过七,八苏的晚餐,连给自己置办一套体面的行头去参加个舞会都要斟酌再三,住在这个摇摇欲坠,破破烂烂的两层小木屋里,和街上那些整天嚷嚷着造反的无套裤汉没什么区别……"老福特似乎被红酒猛呛了一口,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
    "你知道吗,夏尔,整个巴黎现在都乱哄哄的,总有那一小撮人天天嚷嚷着要革什么命,你要是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抓住一个能在国王面前效力,表现自己的机会,咳咳咳……我指的是在关键时候,在那些暴民叛乱,王命危急之时,你要能率领着一队近卫士兵平反护主,那我们伟大的路易王是绝不会吝啬赏赐的,到时候,我们家族绝对会恢复往日的荣光……"老冯特顾不得被红酒呛了一口,一股脑地向夏尔诉说着他自己脑中构想的美好未来蓝图。
    "我不想去什么圣保罗军校,更不想加入什么国王的皇家御前卫队,那儿太不自由了,我还有很多事在这儿没做。"夏尔小声地嘀咕说。
    "自由?你要那么多自由干什么?!"
    老冯特被儿子呛了一句,显然有失权威,愤怒的说,"我一个老头子,孤身跑到巴黎的枢密院,与邦德校长又是攀亲戚,又转让给他密西西比公司的五万里弗股票,可谓是下了血本,才勉强让他保举你上圣保罗军校,再加入皇家卫队,那……那是你的荣幸,造化去有这个机会去侍奉我们国王……"
    "他不是我的王,我不认可他,我什么时候也没认可过他是我的国王,我敢说法兰西民族从始至终也没认可过他,就算一些贵族承认他是国王,他们只是为了贵族特权和头衔,但这并不代表所有法兰西人民的公意。"夏尔像连珠炮一样地反驳着。
    "是谁教你这些话的,我的上帝啊,我的男孩绝对是被恶魔附体了,绝对是被那些个境外反动势力给洗脑了,居然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老冯特被气地扔下刀叉,居然忘记了用丝绸手帕擦去手中的油渍,就去捂住因生气而发闷胸口。
    "夏尔,看看你把你父亲气成什么样了!"冯特夫人也停了下来,转向对一旁的夏尔说,"快向你父亲道歉。"
    "夏尔.冯特,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从亚当夏娃的伊甸园那时候起,我们的路易王的权力于神授,法国王上就有权力管辖他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一切生灵,也包括我们,他的意志就是法律,他的语言就是威令,如磐石之坚,如江河之久。"老冯特用手杖敲击着地板,一字一顿颤抖地说道。
    "那么英格兰呢?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可进,王权受限,王在法下,人民的权利诸如言论,行动,示威自由及私有财产皆神圣不可侵犯。国王若想破坏与公民的契约关系,就会上绞刑架。英格兰可以,为何法兰西不行?我宁愿做英格兰的一无所有的公民,也不愿意做法王统治下有所谓头衔的奴仆……"夏尔不卑不亢地反驳着。
    老冯特眼怒䀝裂,一把向后推开椅子,连平日那根如影随形,象征着贵族身份的手杖也忘了拿起,径直扑向邻座的夏尔,也顾不得已经落在地上的廉价假羊毛卷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按在座位上。
    旁边的冯特夫人也一改往日对夏尔温和说教的神情,抖抖搜搜地戴上了老花镜,不可置信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疯了,疯了,这些都是什么谤君罔上的话呀!?"老冯特转头看向他的妻子,接着两人以同频共振的方式齐刷刷摇着头,"反了,反了,这孩子臆怔了,明天得请个牧师,让他用约旦河的圣水给夏尔净化一下。"
    夏尔这次没有反驳,更没有申辩,若有所思地望着壁炉里烧哒哒作响的红炭和不断往上窜的火苗。他此时似乎明白了,不论在家人亦或是朋友中,在他们的眼中,自己的思想已经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异类。而在当他面对别人的不解,甚至是仇视憎恶之时,让夏尔感到惊奇的是,这回面对父亲和华莱的言语攻击和谩骂,自己反倒没有对其感到愤懑,而是由衷地对他们的愚忠感到同情。
    和他平时在课堂测验时怀疑拉丁文字母的拼写顺序不同,这次他的思想异常坚定。似乎在冥冥中,上帝手握着真理的权杖,然后将另一端递给了在地面上踌躇迷茫的他。
    "不,不,不,别等到下大个月了,下个月就把他送到巴黎,我相信,在圣保罗军校,那儿铁的纪律和教官的皮带会让他思想变得纯净而又正派起来。"见夏尔没有回应,老冯特斩钉截铁地对冯特夫人说。
    "事后也不早了,你们爷俩快上楼洗漱去吧,待会儿还要做睡前祷告,"冯特夫人眼见越来越紧张,急忙出来打圆场,"夏尔,看在圣父圣子圣灵的份儿上,赶快向你父亲道歉,只要真心忏悔认错就没事儿了。"
    还没等下夏尔做出回应,老冯特男爵就不耐烦地松开夏尔,顺手抄起刚才遗落在桌边的磨秃了的手杖和已经油渍斑斑羊毛假发,怀着一肚子闷气,带着一副似生铁铸成的面孔,踩着吱吱作响的松木楼梯,径自上楼去休息去了。
    今夜的夏尔,注定无眠。
    他睁着湛蓝双眸,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月华和繁星,热月的晚风轻柔地吹拂着他的金黄的发丝,耳傍不时传来阵阵犬吠,夹杂着冯特男爵此起彼伏隆隆的呼噜声。
    夏尔仿佛在此时下抱了什么决心,他悄悄地掀开鹅绒被子,迅速的换上皮鞋和衬衣,还不忘借着微凉的月光在圆镜前梳理一番仪容,然后便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点燃一盏烛台,在烛光的指引下,夏尔慢慢地顺着楼梯摸到楼下,然后吹灭蜡烛,推开离他最近的一扇窗户,翻了出去。
    夏尔灵活地绕过镇上早已睡眼朦胧的站岗守卫,顾不上镇上青石子路的凹凸不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杰克维家,镇上的新教教堂跑去。
    虽然已经是午夜时分,但加尔文教教堂的正门还没有关,即使夏尔沿着镇上主街隔着几英里都向那儿望去,都可以看到那儿拱形尖顶上十字架闪映着的清凉的子夜月光,这儿已没有了往日主日学校唱诗班优场婉转的赞美歌,也没有了新教牧师们激动人心的布告。他飞速地穿过厅堂中十几排空无一人的听众连椅,在他正要上楼梯时,盘算着该如何怂恿杰克维帮助自己,毕竟告白这种事对于一个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他人的怂恿会在其中占很大的成分。可在廊梯转角处,他却迎面撞上了杰克维的父亲,镇上的新教牧师,兰斯.艾尔伯特。
    "你好,我的孩子,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兰斯.艾尔伯特并没因夏尔这番唐突的造访而生气,和蔼地问道。夏尔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但这又仿佛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一路他实在太顺利了,但他明明已经那么接近了……
    "对……对不起,兰斯先生,没想到这么晚您没睡,其实,我,我是走错了道,您也知道,镇里晚上的煤油路灯很暗,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夏尔支支吾吾地说,匆匆的想溜走。
    兰斯牧师似乎察觉到夏尔此时的难堪羞涩,温和地对他说道,"夏尔先生,你没有走错,这儿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它仅仅是我们的主,耶和华在人间的万千驿站的之一,来吧,别见外,到我房间里谈谈。"
    兰斯点亮黄铜烛台的灯芯,然后便领着夏尔穿过回的楼梯和冗长的走廊,打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通往阁楼的活页镂空木板。藉着舞曳看的烛光,首先映入夏尔眼帘的是那尊微微颔首,慈悯众生的圣母银像,厚重的基督古书在宽大的木桌随意堆叠成小丘,一旁撂在泛黄纸上羽毛钢笔的墨迹还没有干,看来这就是兰斯牧师的工作室了。
    兰斯牧师随手推出一把凳子,示意夏尔坐下谈,望着兰斯牧师深邃而真诚的眼眸,夏尔刚准备隐瞒的不安情绪瞬间无影无踪,还没等兰斯牧师再次开口询问,夏尔便开始向兰斯一五一十地诉说着近日来与家人的矛盾,与朋友的分歧和不舍,最后也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即为了不在最后的日子里留下遗憾,向伊娜丝告白。虽然兰斯是个新教牧师,没有天主教会替人们保守忏悔祷告内容私密的传统,但镇上大多数人也都自发相信了他。
    "他们为什么都会那样对我,这到底是谁错了?但不论他人还是朋友,在他们与我争辩的恼羞成怒,直到破口大骂时,我都不会感到愤怒,反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夏尔一股脑地诉说着,急切地期望可以从兰斯这里得到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兰斯先是托着腮帮子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夏尔说,"这很简单,当有人真诚地相信二加二等于五,并试图通过辩论说服我们时,我们会先感到怜悯而不是愤怒。"
    "那,我并不想离开这儿,到什么圣保罗军校进修,奥尔良城有我喜欢的人和事情。"
    "去巴黎吧,那儿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你的拳脚,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条件地顺从你父亲的个人意愿。在那儿,你的信仰会被塑造成型的,是更加坚定并捍卫你现在的所思所想,抑或去做一名效忠于王上的御前卫队军官,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取决于你,夏尔.冯特先生。"
    "那我现在去追求她,向她告白,这还有意义吗?如果她拒绝我,到时候情况会更糟,连一段美好回忆都不会剩下。"
    "不会的,正如《圣经》所言'当面的责备胜于背地的喜爱',有时候奇迹的出现只需我们付出几分钟的勇气,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会建议,无权决定,愿上帝与你同在。"说完,兰斯牧师转身又开始了继续工作,钢笔尖在纸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梭梭声。
    夏尔并没有选择去扣响杰克维的房门去获得他的怂恿,而是在清凉的夜色的掩护下,黯然独自走出了教堂的高拱门,然后又在教堂后门的交叉路口踱步了许久,最后望了一眼那扇已经没有一丝光亮的窗口,似乎又下了什么决心,快步向家的方向跑去,直至身影完全被夜色吞没。
    似乎他从来没有来到这儿,也没人知道他来过一样。他最终也没有选择下几分钟的勇气去创造兰斯牧师口中的那个奇迹,而是落寞地按原路返回家里,匆匆上床入睡,但和以往不同,这次他的梦中再也没了那个熟悉面孔的天使,但却入睡得异然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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