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耐心已经耗尽，说话的语气近乎责问。
若按以往的性格，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会与一个女人争论。
但现在事关神策卫的荣辱，更与他的前途紧密相关。
哪怕面子上不好看，他也不能退让一步。
颜如玉诧异的看着朱允炆，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惋惜，开口道：“第二场枪术比试中，兴武.卫将士多次冲入神策卫军阵，大多数伤者都被及时送去了救治。”
“而神策卫这边受伤的将士，却无人理会，只能拖着受伤的身体，独自退出比试。”
“兴武.卫将士在比试中认输，那是因为认输后，可以尽快救助伤者。”
“比试中尚且如此，倘若在决定生死的战场上，他们更不会轻易丢下自己的袍泽。”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兴武.卫的军心士气更强吗？”
朱允熥没料到一向谨言慎行，举止得体的颜如玉会帮他们兴武.卫仗义执言，感激的朝她抱了抱了拳。
啥也不说了，这个人情他记住了！
这些话从颜如玉的口中说出来，确实比他说更合适。
凭什么神策卫觉得不公平就要重新比试，他们兴武.卫还觉得前面两场不公平呢！
朱允炆脸皮涨的青紫，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
颜如玉朝他歉意一笑，转身返回自己的位置，淑女的跪坐在了软垫上。
朱元璋抚摸着花白的胡须，看着朱允炆呵呵笑道：“允炆，小玉儿的话，咱觉有些道理，今日的比试还是按照约定好的规则进行。”
“神策卫如果不服气，以后私下去找兴武.卫比试，咱就不参合了。”
朱允炆低头应“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徐增寿侧目看了看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朱允炆也是为了帮神策卫争取好处，他也不好责备什么。
朱允熥扭头向朱元璋请示道：“皇爷爷，下一场比试的是火器，您赌哪一方会赢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摆手道：“咱不赌了，上一场输了五千两银子，咱自认倒霉。”
朱允熥笑了笑，转身看着徐增寿和朱允炆，朝他们问道：“二位赌不赌？”
徐增寿二人异口同声道：“赌！”
朱允熥道：“你们出多少银子，赌哪一方赢？”
颜如玉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一句废话。”
徐增寿自信道：“当然赌我们神策卫赢，我压三千两银子！”
朱允炆斟酌了片刻，说道：“我压四千两银子。”
朱允熥哈哈笑道：“看来我只能压我们兴武.卫了。”
他从袖筒内掏出一张宝钞，大大方方朝二人亮了亮，说道：“我压一两银子！”
“噗——”朱允炆喷了口茶水，鄙夷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你的兴武.卫会输，连一百两银子都不敢压。”
徐增寿笑道：“既然殿下对兴武.卫没有信心，我看还是不要赌了，咱们等着听比试结果吧。”
“不，不，不，你们理解错了。”朱允熥竖起食指摇了摇，说道，“我觉得这场比试，兴武.卫闭着眼都能赢。”
“我拿出一两银子，不过是走个过场，反正你们输定了，这一两银子你们也赢不走。”
徐增寿道：“殿下，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凭兴武.卫辛苦训练了两个月，也想赢下我们神策卫最强的火器营，您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这不是开玩笑，他这是嘴硬。”朱允炆撇了撇嘴说道。
朱允熥道：“你们别说这么多，就说赌不赌吧？”
“赌！”徐增寿和朱允炆齐声说道。
“好，爽快。”朱允熥拍了拍手，转过身温柔的对颜如玉道，“皇妹把赌约写好，让他们签字画押。”
颜如玉嫣然一笑，写好赌约后，轻轻吹了吹墨迹，拿着赌约走到了朱允炆二人面前。
二人郁闷的接过墨笔，在赌约上留下了各自的名字。
火器比试，提前堆出了两座低矮的土城，土城上摆放着木制的假人。
公平起见，兴武.卫和神策卫抽签选择目标。
帐外轰隆的炮声响起，火铳声连成一片，只见远处白雾弥漫，沙尘蔽天，靠近地面的位置有火光闪耀。
兴武.卫和神策卫各拿出20门火炮和1000支火铳。
比试场中，火炮、火铳齐鸣，场面骇人。
百姓们都捂着耳朵，连连惊呼。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徐增寿听到兴武.卫的火炮声停止，顿时笑了起来。
“火炮打的这么快，精准度必定下降，不用看了，胜负已定。”
朱允炆喜道：“徐指挥使，你所言当真？”
“错不了！”徐增寿异常肯定。
朱允炆得意的朝朱允熥仰头说道：“五场比试我们神策卫已经赢了三场，剩下的一场比试，我看就没必要比了。”
“神策卫今日要犒劳众将士，你们兴武.卫回去吧。”
朱允熥放下茶杯，说道：“不急，等比试结果传过来，再谈庆祝不迟。”
“嗬！你还不死心吗？”朱允炆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朱允熥没有看他，眯眼望着帐外。
过了一会，神策卫的炮声也戛然而止。
白雾被风吹散后，露出了黑漆漆的火炮。
更远出，一座土城已经火炮彻底摧毁，另一座土城断成数截，随时都可能坍塌。
小太监冯恩跑到御帐外，用尖细的嗓音禀报道：“陛下，火器比试，兴武.卫取得胜利！”
徐增寿笑道：“小公公，你说错了，胜的是我们神策卫。”
朱允炆朝小太监冯恩斥责道：“你这个奴才，说话都说不清楚！”
小太监冯恩委屈道：“徐指挥使，殿下，奴才看的清，说的也清，胜的确实是兴武.卫。”
“二位如果不信，可以去看看那两座土城。”
朱允炆和徐增寿闻言起身，走到帐外望着远处的土城，顿时傻了眼。
朱元璋也走了出来，亲眼目睹了比试结果后，笑呵呵对小太监冯恩说道：“你去把两个火器营的千户给咱喊来，咱要赏他们！”
小太监冯恩屁巅屁巅喊来了千户韩天枢、宇文雷二人。
二人进入御帐后，单膝跪地道：“臣韩天枢、宇文雷参见陛下！”
朱元璋道：“起来吧，咱看了比试结果，对你们非常满意！”
韩天枢听到皇帝亲口夸赞自己，激动的挺直了胸膛。
宇文雷正为输掉比试而忐忑不安，听到皇帝的话，立即转悲为喜。
二人起身站在帐中，都不善言辞，模样有些呆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