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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藉口(上)

书名:不等你回首 作者:林笛儿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月圆的晚上
    一切的错误都应该
    被原谅,包括
    重提与追悔
    包括,写诗与流泪
    把所有的字句
    都托付给
    一个恍惚的名字
    把已经全然消失的时光
    都拿出来细细丈量
    反复排列,成行
    一切都只因为
    那会染,会洗,会润饰的
    如水的月光
    面对纪跃飞的指责,叶小榆的心情一下就灰暗了下来,浓浓的罪恶感困袭着她。一侧的他拥着叶儿,如获至宝,两眼直直地看着窗外,眉头紧紧地蹙起。
    五年,她想过再次相见会有些唏嘘,想过他可能已有了新的家庭,想过他大概已忘了她。但没想到,他消瘦沧桑、他独身至今、他的家仍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模样,甚至电脑里的文档都还是她的。而这一切都超过了她的预期。
    他的坚决,他的强硬,她和叶儿跟着他回到了她曾住过半年的家。
    长途飞行,叶儿已累得睡在他怀里,父女连心,叶儿莫名地对他很不设防,乖巧地依着他。他细心地把叶儿送进卧室,盖上被子,然后就痴痴地坐在床边,眼眨都不眨地看着她粉嫩的睡脸。
    泪,一滴,一滴落在丝被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叶小榆倚在门沿,看不下去这一幕,黯然地转过身,回到客厅,呆坐在沙发上。
    纪跃飞拭去泪水,轻轻带上门,走下楼,看了一眼她,坐到沙发的另一面。点上一根烟,此时,他需要烟雾的弥漫来抚平心中某种强烈的情绪,他有狂吼的冲动,他有敲晕某人的想法。
    叶小榆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似乎说什么都象是狡辩。
    他在烟灰盘里点了下烟灰,深深地凝视着她,哀痛地开口说话:“小榆,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应该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你想走多远,都可以,但是应该告诉我一声,我们有一个孩子。你这样做很残忍,知道吗?我错过了她的出生,错过她的牙牙学语,错过她长大的一点一滴?我不会用孩子来束缚你,而是我有这个权利知道。小榆,你不知叶儿对我的重要吗?她的存在,告诉我,我曾经拥有过你,因为我的愚蠢,我把你弄丢了。为此,我一直在惩罚自已,我错了,我想改,虽然这样做已于事无补……”
    “纪……”叶小榆内心一悸,不敢回应他的目光。
    “说来很好笑,当媛媛告诉我一些事时,我欣喜地追到新泽西州,发誓一定要把你追回。可当我看到你依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象个幸福的孕妇,我再也没有胆量了,你和我一起时,从没那样快乐过,我给你的只是眼泪,我羞惭地回来,没有多想一下其实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如果我当时跑上去,也许我就不会错过你,也不会错过叶儿吧……”
    他暗哑的嗓音充满真诚和感情。
    他变了,变得不是外表,而是神态,那是岁月沉淀后的一种成熟和挫折。还有他的神情,变得专注而又透明,她可以从他的眸中看清他的内心。
    心不知不觉荡起了波纹,浓厚的不舍和不忍快在淹没了她。她匆匆低下眼睑,不敢再研究他的改变。
    “我不知道你去过耶鲁。”
    “不知道更好,看得出你过得很不错。”她比五年前多了些少妇的韵味,长发削短,显得更知性了,清秀的容颜却没有岁月的痕迹。这是被宠着,不经历风雨才会保持得这么好。“虽然我很恨你没有告诉我叶儿的事,但我却要感谢你把叶儿生了下来,而且教得这么好。”
    “不要说了。”叶小榆再也忍不住眼中抑制的泪水,“我没有想走,没有想过离开你,我想过和你一生一世的,因为,因为我真的真的在意你,可是你眼中总放着别人,而且还当着我的面。甚至有一个女人跑来告诉我,她可能怀了你的孩子。我用了十二年都在等你、看你,可你没有回过头看看我,我真的累了,不得不走。”
    他第一次看到她情绪这么激烈,第一次听到她吐露心声,他凝望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活该的自嘲,“所以老天罚我在发现深爱上你时也失去了你。”
    “你爱我?”她抬起泪眼讶然地凝望着他。
    “记得五年前那次车祸吗?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爱你,电话一直不通,我跑到车道上拦车,与卡车相撞。”他炯亮的眼眸掉下成串热泪,眼前那张秀丽的脸模糊了。
    她记起了,那时怕失望,把电话放在办公室的抽屉中,第二天,确实看到了他三通来电,原来……
    “你后来为何不说?”她抹去满脸泪水,哽咽着说。
    “小榆,你的记性变坏了,我求你留的,而你去意太坚决。”他悲痛地点醒她。
    可那时吉星儿还在,她仍看不懂他的心,他可能也不知她的心,于是误会加误会,痛苦加无奈,他们彼此松开了对方的手。
    一切在五年后澄清,可是她却又是别人的妻了。
    他好想能她拥在怀中好好按抚,可是他只能这样对面站着,所有的情意用眼神表示,他到底错失了她多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小榆,可否让我再爱你?”他的语气有些黯淡的伤,有些呼之欲出的渴盼。
    “纪……”她哭得茫然,哭得无助,换五年前任何一个时期,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扑在他怀里,倾心回报他的表白。可现在,她有仲凯,她不能的。拼命地摇头,痛声大哭。他鼓起勇气,抱着她,不顾一切地吻上她的面容,她推他,挣扎,他不放,她无助地依在他怀中,两人抱头痛哭。
    “小榆,你还爱着我,对不对?”他含泪惊喜地说,身子不禁轻颤。
    她的心冲击地撞动着,她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爱你,小榆,就是误会你怀着别人的孩子,是别人的妻时,我都深爱着,五年来,从没有改变,我一直期待一个奇迹,可以让我再次爱你。小榆,你没发现吗,奇迹就是叶儿,她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真正的家,幸福的家。小榆,答应好,好好考虑,我不逼你,一年,二年,十年,我都等。”
    他的语意,再明白不过。他的情感,出人意料。
    她承认,这一刻,她有点动摇了,最青春最纯真的岁月里,他是她的挚爱,而如今她的爱终于得到了回应,她却无法接受。
    恍恍惚惚地离开,去奥赛中心报到,去酒店入住,尔后,她就把自已裹成一个蛹,困在床上。
    叶儿留在纪跃飞那里,她也想给他一些时间和叶儿团聚,她知道今日他会带叶儿去公司,去游乐场,去动物园,他就想在一瞬,把全世界美好的东西都捧给叶儿,来弥补他错过的五年。
    从不知,他竟然这么喜欢孩子。如果当初不那么骄傲,留下,告知叶儿的事,他和她可能就会稳定地走下去,象所有普通的家庭一般。
    事情已成这样,假设、如果都不成立了。
    她是真的混乱了。
    没回国前,她已决定将心思移向仲凯,和他共处的日子甜蜜而又快乐,她第一次真正领略到被爱的感觉和滋味,那一丝丝泛入心口的甜意,像蜜又像酒,极易上瘾的酣然,当他蓝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时,她立刻就坠在他的海洋里。继续过下去她觉得很不错,他们有共同的爱好,有谈不尽的话题,他对叶儿的爱更胜于已出,她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了,她喜欢他。
    但一回国,看到纪跃飞从未离开的身影,她可以对他痴恋十二年,他就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轻轻一碰,她就不能自已。何况他们还共有一个叶儿。
    她怎么办?怎么办?
    她好象有点水性杨花了,她是仲凯的妻子呀,怎么能心中想着别人呢?
    电话忽然响了,她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亲爱的,路上好吗?”是仲凯,轻笑地说。叶儿出生后,他变得爱笑了,虽然笑意很浅。他现在法国参加一个国际高校数学研讨会,已去了一周。
    “嗯,还好啦!我已开过会,了解了大赛规则,明天开始比赛,现在在酒店,你呢,会议何时结束?”她庆幸隔着电线,他看不到她脸上挣扎的神情。
    “后天,宝贝呢?”
    她迟疑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被纪跃飞接走了。”
    仲凯有许久没有答话,呼吸有点粗重,但一会,他便笑了,“这样呀,那刚好让我和亲爱的无所顾忌地讲些儿童不宜的悄悄话。”
    “仲凯。”她脸红了,从没听到他讲过如此露骨的话语。
    “亲爱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如何爱上你的。”
    她摇头,“好象是我先成了你的麻烦,然后你绅士般的相助,再然后……就现在这样了。”
    “真是个迟钝的妻子呀,”仲凯笑着轻叹,“第一堂课上,我把你错认成学生,我让你不要傻笑,其实是因为你脸上的笑意让我象一见钟情般电了一下,我强硬地要求和你一起吃饭,不是道歉,而是我想证明我那种感觉是错误的。偏偏越近我越确定了,没有等你开始,我已陷了进去。一抱着你,我就知我可以象男人爱女人那样爱你了,而你坦然地我怀里整整一年,一点也不知我的折磨。亲爱的,你呢,有没有想我?”
    怎么会不想呢?这一整天,把他一直与纪跃飞比较来比较去,何时起,他的份量在她心中也变得重了起来。
    “仲凯,你说你从不归路上回来了。如果有一日,你遇到某位先生,也产生一见钟情,你会不会折回头呢?”这是她心中一直的担忧,从未提起,现在隔得这么远,她忽然想知道。
    他的口气生硬了起来,“为什么这样问?”
    “没有特别意义,随便聊的,”这是他的隐痛,她发觉了,忙转移话题,“仲凯,会议结束后,你回家吗?”
    “我不是双性恋。”他冰冷的说,不理她的好意。
    “嗯!”她当然知道,那些个浪漫激情的夜晚,他对她的迷恋,从眼神、表情、行动上,她读得明明白白。她只是偶尔会乱想,万一有那样的情形,她就从开始就不要为他心动。
    “我明天飞北京。”他突然说。莫名的恐惧跑上心头,他害怕起来。
    “仲凯,你的会议?”她问。
    “会议论文,我已演讲过。我可能晚上会到。”
    好吧,他来了也好!她不禁松了口气,他在,她为人妻的意识会更强,动摇的机会就少了,她现在需要力量,她搞不清自已的心了。
    “好的,我等你!仲凯,很想念你的怀抱还有吻。”她幽幽地低喃。
    他紧绷的神经微微松了些,“那我现在就飞过去。”
    “这么远,到这儿也是明天了。不急的,我可以把想念慢慢积下来,见到你的那一刻,再补回来。”
    “亲爱的,这一刻特别想爱你,疯狂地爱,爱到你只记得这世上只有我。”不该放她一人回国的,他该同行,以为五年,一切都已定局,还是开心得太早了。她这么好,叶儿的爸爸怎么能不清醒呢?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招手呼来秘书,在纸上写下让他快速定最近的去北京的航班。
    “我现在就只有你。”她肯定地说。乱的是心,理智一直都在。
    “我是说以后,将来都要的。”
    “以后,将来!”她一遍遍重复着,不知,她头痛,一边是爱了十二年的人,一边相儒以沐生活了五年的人,孰轻孰重?她掂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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