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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诀别 下

书名:不等你回首 作者:林笛儿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住在医院里,通常不可能睡得很好。即使在这贵宾病房中,可能因为太静,也因为陌生的环境,因为白天睡太多,纪跃飞清晨三点多就醒了。空寂寂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这里不需要家人陪夜,隔半个小时,就会有护士悄悄进来,查看一番,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大病,就腿和手臂有些不方便,其他一切都好。头脑清晰,能分析任何事,肌肤能感受疼痛,心会不安分地慌乱。
    就是因为太好,他才会不能好眠。如果可以,他宁愿跌得伤重点,说他自私好了,那样至少小榆不会离他而去。她是善良女子,舍不得让别人失望和难过。可是他真的不错,再过几日就能出院,有两三个月,拆去石膏,稍复健一下,就恢复了。
    她没有和他分离过,不管他何时回家,她都在,于是才给他一种错觉,以为她永远都在。是他疏忽了,没有用心地呵护他们的关系,没有明白自已的心,一直活在自以为是里,轻易地就让她与他错身而过。
    航过千辛万难、惊涛骇浪而渐渐驶进一个安全的港湾,纵任有万劫不复的情爱,终也会倦于飘泊流浪。他现在已说不出任何豪言壮语,只渴望他能和她,四个手掌,围成一个小小的谷,纯粹只有他们自已的风雨和阳光,在这样的落雪之夜,让寒冷凝结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和她世界里只有彼此。
    可惜,这也只是一个很美丽的梦了,来不及实现,就已破碎。
    好羡慕此刻,那个能把她拥在怀里的男人,吻她的容颜,听她的轻语,迷恋她的微笑。他不妒忌,因这他没有资格,他配不上她的美好,眼睁睁地看她走远,独自体会心痛欲绝。
    如果他知道珍惜,此刻,她一定守在他身边,,嘘寒问暖,极尽温柔。她的情不浓,淡淡的,不让你困扰,不让你烦忧,宛如溪水轻流,让你不知不觉沉醉其中。那是她爱的方式吗?那样的爱宠坏了他,以后让他到哪里再寻到这样的爱呢?
    难道从此后,他要终其一生,靠回忆来度过没有她的日子吗?
    他没有答案,也许答案已经明了,而他现在还不肯承认。
    窗帘忽地被拉开了,满室一下明亮起来。纪跃飞有点不适应,闭上眼睛。
    “纪总,是不是该起床洗漱了?”一个高大的身子欠身轻笑着看着他。
    他有些恼怒有人打断他的沉思,不情愿地用完好的一只手臂撑起身子,半坐了起来。每天早晨八点医院开始探视时,付刚就会准时过来报到,他可不是送什么营养早餐,而是送来一大叠待批阅的合约和草案。
    “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是病人,你多辛苦点。”纪跃飞无力地拿起笔,开始看合约。
    “呵,我可不是偷懒,我是怕你太闲了,会胡思乱想的。”
    这是好友兼助手讲的话吗?纪跃飞真怀疑自已认错了人。
    陪护的男护士进来帮助他洗漱好,再送上早餐。一切妥当后,纪跃飞的心情才有些好转。认命地专注看着一页页合约,谁让他是大公司的总裁呢,生个病都没有理由偷懒。而另一个人则好悠闲地从一侧的果篮里挑了自已喜爱的,洗净了,慢慢吃着,也不在意这数九寒天,会碜牙。
    “哦,对了,忘记和你说一声恭喜了。”付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纪跃飞白了他一眼,“我这样,象是喜吗?”
    “呵,当然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快要升级了。”
    “升级?已经升到公司最高层了,你让我往天上升呀!”
    “喂,口气不要那么冲,好不好?”付刚挑了下眉毛,一脸等戏看的坏笑。“我是指你快要做父亲了。”
    纪跃飞呆住了,张大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说小榆有孩子了。”他的心紧张得都停止了跳动,如果是真的,那她就会留下了,不是吗?
    就知道他会那样说,付刚一点也不意外,欢快地笑着摇头:“NO,NO,你最近还与谁有过激情之夜呢?”
    纪跃飞一下失望地倒在床背上,苦笑着说:“原来不是小榆呀!”惊喜还没冒出泡,又被冰水吞没了。
    付刚奇怪他怎么不接他的话,“做父亲的感觉如何?”他不放过,继续追问。
    纪跃飞瞪他一眼,“何时学得这么八卦,谁人说我做父亲的。”
    “吉星儿!”付刚凉凉地说。
    纪跃飞一点也没有吃惊,只是掠过一丝嘲讽,没有答话。
    “怎么啦?”付刚真的好奇了,“难道你不想要她生下你的孩子?”
    “付刚,说来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很蠢的人吗?”
    “没有,我从不会有这类的想法。”作为商人,他太精明了,所以才会年轻轻地坐上总裁位置。但在感情上,付刚不知如何来评述,好象有点迷失吧!
    “我承认我是和她有过激情,但是在我再无理智,只有身体做主时,我亦不会滥到不做任何措施就和别人上床。吉星儿,我和她各取所需罢了,其他不可能有任何牵连的。”很生气要把自已的隐私如此清明地讲给别人听,纪跃飞脸都青了,眼神冷得让人寒栗。
    “那天,叶老师过来看你,我下楼找医生问情形,上楼时在电梯口亲耳听她对叶老师说的。我怕你被蒙在鼓里,今日提醒你一下。”言下之意,他付刚可不是好奇之人。
    纪跃飞冷眸越来越冰了,“她这样和小榆说?呵,是怕小榆还不够死心吗?她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她真的打错算盘了。对,我承认那一晚我是失控了,没有理智,才做下那类蠢事,所以老天罚我这样躺在床上。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我这样的公司可能太小,容不下她,付刚,通知人事部门,结清吉秘书的薪水,今年的奖金和分红也给她,然后请她另寻高就吧!”
    “这样好吗?”
    “是她逼我的,我没有办法再留她了,放心,她那样的女人不会缺少机会的,她的能力足以让你刮目相看。”除了他,她同时还和几个男人保持着固定关系,只不过,他是她想保持长长久久的人。
    付刚点头,“吉秘书走了也好,至少你和叶老师之间就少了一道阻碍。女人有时会想不通,男人为何能和不爱的女人上床,其实不是在找借口,那真是一种生理冲动,过了就过了,现在有些女人比男人还豪放呢,吉秘书就是这样的人,但叶老师太传统了,她可能暂时不会原谅你,纪总,你的追妻之路可能会有点辛苦哦!”
    纪跃飞落莫地一笑,“如果只是辛苦,我也认了,而是现在这条路已断了。”
    “什么意思?”
    “适合她的人已出现,我没有资格追她了。”
    “你退缩了?”付刚不相信他会放弃,明明他很在意她不是吗?
    “我亦无力!”付刚不知他真的努力过,甚至垦求过,但她走的心太坚定了。作为男人,他只能留下最后一丝尊严,装作大度地放手。
    付刚同情地耸耸肩,“少有你们这样的,分手都默默。”
    分手都默默?很合乎她的性情,不是吗?走得悄无生息,如她没有停留过,可他却刻骨铭心了。
    付刚走了,今日没有输液,医生查过房,病房内就只有他一人。公司同仁、合作为伴、常有来往的客户、朋友们,前几日纷至沓来,把病房挤得水泄不通,该来的都来过了,父母那边他没有言声,怕老人会担心,在京就没有其他亲人了,除了她。此刻,孤独象海水一般从脚下慢慢涌上来,他就象被锁在一个孤岛上,与世隔绝,没有希望。
    室外零下十度,室内暖如初春,他却冷得栗然。
    门被轻轻敲响,然后飘进几缕发丝,纪跃飞心狂乱地跳着,呼吸急迫的看着。叶小榆呵了呵手,微笑地推门进来,“纪大哥,我怕你在睡觉,不敢太用力敲门,今天好些了吗?”她自如的神情如他和她之间没有过节,可却也没有过亲密,只是很熟识的故人。
    他要求不高,能看到她就够了。
    “外面很冷吗?”他指着床前的椅子让她坐下,又把床边桌上的果篮推给她。
    她脱去大衣,一件合体的毛衣裹住纤细的身子,很是窈窕。“又下雪了,天阴沉沉的,一两日只怕不会放晴。还是你这里暖和。”挑了个大的苹果,细细地削着,剖开,一瓣放在他嘴边,他愣了一下,含住,冰凉的果肉有些甘甜。
    “今天没有上课?”他其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好喜欢这样的午后,室内只有他和她,温馨得醉人。他没想到她还会过来看他,在得知他出轨之后。
    她淡淡一笑,又递过果片,体贴地把刀换到另一只手,怕碰到他。“早晨课结束了,下午我请了假,有些事要做。”刚刚从妇产科检查出来,果真如预感。拿到结果的那一刻,她没有任何念头,就直奔他这里,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他应该第一个知道,当然她不会说,她只是想让腹中的孩子“看到”父亲是谁,要告诉孩子他的父亲很优秀,只是她和他没有缘。这也是对纪跃飞的尊重,他给了她一个小小的生命。
    “住的地方还好吗?”
    “和一个模特儿合住,她晚上演出,白天休息,刚好和我反过来,我们互相尊重。”
    “总租不是事,我给你买个二居室吧!”不舍她一个人漂泊着,居无定所,私心地想给她一个家,也可以让他看到她过得好不好。
    “纪大哥,不要了,我住不长的。”叶小榆抬起眼,摇摇头。
    “为什么?”
    叶小榆迟疑了一会,深深地看着他,“纪大哥,春节一过,我要到美国去修博士。几年内不会回国。”
    她要走了,与他不只是隔几条街几个区,而是隔了一个太平洋,分居两个半球,纪跃飞失神地呆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心如浸在冰里,很冷很冷。
    叶小榆不敢看他的脸色,佯装收拾桌上的果皮,在洗手间里拭去眼角的泪水。
    “小榆,我明天给你的卡上汇一百万,不准拒绝。在国外,物价很高,生活很不易,读书又辛苦,没有机会打工赚钱,这些钱在国外不算多,但可以让你做个安心读书的清贫学生。”他真挚地说。无由挽留,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我已申请到奖学金,而且我也找到了给一个教授做助手的工作,钱不会有什么问题,纪大哥。。。。。。。”
    他不悦地打断她的话语,“接受我的关心有那么难吗?小榆,我又没有给你家产的一半,我知道你独立,你坚强,但这是我纪跃飞的心意,与是不是你的前夫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话讲得很重,生活过半年,她那点学者的清高,他是一清二楚。
    她抿着嘴,看了他许久,低下眼帘,无奈地说:“知道了,我接受还不好吗?”
    他这才露出微笑,伸过手,把她微冰的手执在掌心,“你妈妈一定好骄傲吧!女孩子家出国读书,在小镇上会象一枚炸弹,很多人都会震动的。”
    她笑了,“没有那么夸张吧!我读的是数学,又不是什么热门专业。”
    “乱说,那些热门专业都是依赖数学发展的。”情不自禁,手一寸寸延伸,他轻柔地揽住她,暗哑地说:“小榆,让我抱下你,最后一次!”
    她顺从地任他抱着,把头搁在他肩上,任他抱得紧紧的,成串的泪珠无声地落在他的襟上。他好想能吻吻她,可他不敢,也没有那个资格。只一刻,他逼着自已放开了她,她侧过身,从衣架上拿过大衣,背朝着他,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泪眼,努力让声音平和,“纪大哥,下面有人在等,我们先走了。”
    他苦笑地点头,“好!你走时,我不去机场送你了,先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纪大哥!”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紧闭双眼,躺倒床上,举手拉衣,一手潮湿,他不禁也泪水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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