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手掌很软，将一股暖意传递到于菲脸上，于菲的脸腾起绯红，粉红的笑靥顿生娇媚，竟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倏地转向脚面。
奶奶不禁呵呵笑起来，“嫩生生的脸蛋，真像水蜜桃，都能掐出水来了！”
“奶奶，于菲是S大的学生，在青山竞标成功，要为我们学校参加省少儿舞蹈大赛的孩子们做戏服呢！这孩子很能干，自己挣学费。”秦校长热情地推介于菲。他打心眼里喜欢这种勤工助学的学生，认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将来一定有出息。
“真的？大几了？”奶奶惊讶地看着于菲，莫名地觉得心疼，“小龙读大学的时候，一放假就去周游世界，哪里知道挣钱。”
“开学大四，我要不挣钱，就得休学了。”于菲淡然一笑。
她会落到今天这地步，跟这位奶奶的逍遥孙子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今天不得不挣学费，也是拜她孙子所赐。
于菲挑挑眉头，大大咧咧地上下扫视柯龙，灿烂的笑挂在脸上，心里的机关机却嗵嗵嗵一个劲地扫射对面这位骗局大玩家。
“瞧您孙子这身打扮，一看就是有钱有势光鲜亮丽的凤凰，而我只不过是被扔到山里任凭风吹雨打的落魄草鸡。凤凰与草鸡，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可比的。”于菲含沙射影，眼刀飞过去狠剜柯龙，同时，倒退一步，离他远一点，怕一不小心踩痛了某兽的尾巴，激发出肆虐因子。
柯龙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讪笑，无语。
“草鸡和凤凰，好新鲜的比喻。丫头，你也别把自己当草鸡而累着自己，身体要紧，奶奶帮你出学费和生活费！”奶奶捉过于菲的一只手，仔细检查，像是怕于菲的嫩手被磨坏似的。
“啊？”于菲吓了一跳，小嘴张开，大眼圆睁。
柯龙的奶奶居然要资助她读书？这祖孙二人对她的举动也太大相径庭了，一个好似菩萨，伸出玉手扶贫；一个坏如魔王，威胁她不干活就不给学费。
知道一样的米能养出不一样的人，没想到一个家庭竟会产出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这家的变异性似乎大大超过了遗传性？
于菲脑梗，想不通其中的道道，这种现象可能只有学心理学的表姐才能剖析得透了。
奶奶的脸太有爱，于菲被她孙子虐多了，一时受不了爱心大补，不敢也不愿接受奶奶的大爱。
“谢谢奶奶。我不需要资助，自己能行！”于菲推却奶奶的好心相助。
“不行，一定要接受奶奶的心意！小龙，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奶奶嗔怪地说，用力捏了一下于菲的手指，像是对她的拒绝表示不满。
于菲有意无意地将脸转向柯龙，柯龙没看她，他应该是不敢看她吧？
于菲微微一笑，干脆将目光锁定柯龙的脸了。只见他刀眉紧拧，五颜六色轮番在脸上飞转，面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神情有些尴尬。
他敷衍地“哦”一声，没了下文。
“奶奶！我现在是穷得叮当响，唯一剩下的就是一点点自尊了，请一定让我保留自尊！”于菲貌似央求奶奶，实则将柯龙曾经的自说自话打个折，送还柯龙。
柯龙双眼看地，面部肌肉再次发生微颤反应。
“小于，是不是我家小龙得罪过你，你才说这种话？”奶奶的话将于菲和柯龙同时滞住。
两人同时看向奶奶。
奶奶的上眼皮软耷在眼球外，眸子有些模糊，没想到却暗藏雪亮，能准确无误地察觉到他俩的异情。难道奶奶真的发现了什么吗？还是纯粹出于猜测？
糟了，一定是她把不严实嘴门，漏出馅了。一激动，什么都不记得了，得小心点！
一对尴尬男女不约而同移目对视，目光交织，竟有些粘连难分。几秒钟后，两人突然想起身边众多眼睛在关注他们，两瞳猛地跳开，大囧！
于菲慌乱地摆手，小嘴快叨叨地向奶奶解释，“哦，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们并不熟悉，别人家的钱还是不要拿！嗯，再说啦，我自己可以赚钱，为什么要拿人家的钱？奶奶，您的好心我领了，您家的钱我不能要。”
柯龙闻言，眼光再次跳转回于菲身上。
这丫头竟能当面信口雌黄，说他们不熟悉？同床共枕那么多日，身上哪里有颗痣都一清二楚，这样的他们还不算熟悉？老公家的钱也说成是别人家的钱？虽然他威胁她不出学费，真到开学时他还是会给的。
他知道，于菲一旦发现被骗，一定会气得火冒三丈，那张辣椒似的厉嘴不痛扁他是不会舒服的。
然而，意外发现老公有这么辉煌的身家背景，对她这种习惯大手花钱的女人不是瞌睡遇枕头的天大好事吗？这女人愤怒之余就没有一丁点的惊喜吗？这种时候，她不是正好揪住他的结婚事实，轻松得到大笔钱财吗？
这个傻妞，难道真的宁要自尊而不要他的万贯钱财？知道他不是穷光蛋，她还一意孤行要跟他分手吗？她为什么不像那些爱钱的女人们那样，拽着他这棵送上门来的摇钱树，肆意挥霍他家的钱财，以报复他的欺骗呢？
她的含沙射影，她的轻蔑表情，无不昭示，她刻意与他划清界限。对于她而言，他就这么不值一文？柯龙深呼吸，强压下闷在心口的气。
于菲还是感应到了柯龙扫射过来的厉眸，冷傲回应。
两人目光相敌，对拧眉头，同抿嘴唇，一个是恼火，一个是不屑，像两只即将开战的斗鸡，浑然不理会周围的束束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