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脚步一顿，不过也只停了那么一下，随即又抬脚迈出，疯人疯语，她不想理会。
“柳翎凤，你已经被休了，也被赶出城，你不要死赖着不走，你不要脸！”雨凝蝶一改之前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高贵样，此刻的她已与街头泼妇无异，对着白晴的背影，跺脚骂道。
街上的路人纷纷停住脚步，满是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绝美妇人。她漂亮的五官虽然即使生气依旧是赏心悦目的，但上城的民众全是淳朴善良的良好市民，能有几次见识到骂街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从下城富贵人家出来的贵妇人？看来现在的下城，经济虽然越来越发达，但素质却是越来越低下了啊，还不如他们这些没钱人家来得有涵养呢！
“夫人，息怒，人家都在看呢！”一直站在铺头外的菁儿连忙上前劝住气急败坏的雨凝蝶。
不管平日里的雨凝蝶再怎么难伺候，反复无常，但在言煜祺与外人面前，她都尽量表现得仪态大方，以言府当家夫人自居。即使她经常对下人乱发脾气，甚至乱摔东西，而伺候了她三年，现在已经荣升为心腹的贴身丫鬟，菁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竟然如此不顾形象地当众破口大骂。主子这样丢了言府面子事小，可自己毕竟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小丫鬟啊，再不阻止发飙的主子，她以后出府也不用抬头走路了！
“夫人，”菁儿低声劝道：“我们还是回府吧！”她瞄了瞄四周充满鄙夷的目光，再不走这脸就丢大了！
雨凝蝶抬眼望了下，发现四周已经有不少人正围着她窃窃私语，她心中又羞又恼，都怪那个柳翎凤，要不是她，她怎么会如此失态，可恶！她原要狠狠瞪向白晴，但她已经步入内室，只好改瞪一旁的慕远，反正是狗男女，瞪谁都一样！
慕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开口道：“素闻言府二夫人天仙下凡，仪态万千，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一语双关，惹得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哄然一笑，也让大家了解到这位美妇人的高贵身份。
“你……”雨凝蝶还想发飙，菁儿连忙拉住她。
雨凝蝶娇颜红潮满布，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但她不敢再失态，这件事情要真传到言煜祺耳中，她明白言府不会再容她的。所以，对于慕远的冷嘲热讽，她不得不默默忍下，有点窘迫地低声道：“那女人现在已经是个弃妇，按照我家相公的意思，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慕远冷哼了下，冷冷地嘲讽道：“言府在城中财大业大，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如今在北方能够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也只有贵府，贵府容不下的人没有让她从此在世界上消失都算不错了，何况只是赶她出城，你说是吧，言夫人？”
“你……”雨凝蝶脸色难看，顾及众人的眼光，她只好再次隐忍，看了眼被白晴撕得粉碎的休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罢，只要让那女人对言煜祺恨之入骨，她的目的就算达到！至于这个胆敢让当众出丑男人，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
言府“我那封要交给柳子明的书信呢？”
雨凝蝶一回到言府，就被言煜祺叫到了书房。而他一开口就是质问，看来他已经查明是她拿走那封休书。于是她也没再狡辩，干脆地说道：“我已经帮你拿给柳翎凤了！”
“什么？谁叫你拿走的？”言煜祺怒吼道。
“我……”雨凝蝶从没见过盛怒中的言煜祺，对于那正渐渐逼近的狰狞脸庞，她明显吓了一跳，“那，那不是你要写给，写给她的休书吗？何必交给柳子明，直接给她不就好了？”
“我要交给谁，需要通过你吗？谁准你自作主张的？”眼中火光迸出，他怒不可遏地伸手掐住她的喉咙，“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么？”
雨凝蝶面色发白，颤声道：“我，我没有容不下她，是她自己选择离开的，不关我的事！而，而且，她现在已经跟别的男人住在一块了，是她背叛了你！”
她的反驳并没有浇熄言煜祺的怒气，他勒住她颈子的五指正慢慢收紧，语如寒刃地出口：“你怎么知道她在那里？嗯？你又怎么知道，我写的那封是休书？嗯？”
“我……”雨凝蝶两手用力掰着掐住她喉咙的五指，但无论她使劲全身力气也拉不开它们，“我……我不能……呼吸……了……”她痛苦地挣扎着。
而暴怒中的言煜祺对于她的求救根本无动于衷，冷冷地再次问道：“到底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这次真去祭拜你母亲了吗？说！”
“我……嗬……嗬……”她说不了话，张着嘴巴想要呼吸，悬在半空的双脚无力的乱踢着，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臂。
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言煜祺要杀了她的那一刻，言煜祺突然放开手，任由她跌到地上像狗一样喘息。
“你到底说不说？”他仍然穷凶恶极地瞪着她。
“我，咳咳……我，不，咳咳，我，咳咳……”雨凝蝶抚着颈子猛咳着，咳了一阵，勉强能说话了，才吸吸鼻子，用一双楚楚可怜地眼神望向他，说道：“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不可能背叛你。”
“你真的没有背叛过我吗？”他目光如炬，紧盯着她。
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没有！我爱你。”
“那，叶书南呢？你爱他吗？”
闻言，她惊惶地抬头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的？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道的！
言煜祺冷哼一声，说出的句子如同他眼神一样冰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书南呢？你勾引书南，就是爱我的方式？要不是看在雨伯的份上，我早赶你出言府，哪容得你再背叛我一次？”
“我，夫君，我错了！是书南，是书南强迫我的，我不是自愿的啊，夫君！”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祈求他的原谅。
“我再问一次，真是书南强迫你的吗？”
“我……”她有点心虚地垂眸，而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滚，现在就给我滚出言府！”言煜祺冷声吼道。
雨凝蝶狠狠愣住，他竟然赶她走？“夫君……”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说实话，但你却宁愿污蔑他人，也要保住你在言府的地位，即使你是雨伯的女儿，我也不会再容忍你！现在，在我还没改变主意要杀你之前，给我滚出言府！”
“夫君，我没有……”她想解释，却被言煜祺随后扔来她面前的东西给堵住了嘴。
那是一个香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香囊，因为那是她进言府前就随身戴着的香囊，只是一年前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就送给某人了。怎么会在他那里的？他不应该知道的！她睁大了眼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接着言煜祺像是要她彻底死心般，又拿出一封信扔到她面前，不用看内容了，因为她看到了上面自己的字迹。
“这封情书里的浓情蜜语，这个你一直贴身戴着的香囊，难道都是书南强迫你的吗？这些东西是我在书南一直住的房间里找到的，他没有带走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以为我会在发现的那刻就赶你出府，但我没有，看在雨伯的份上，我没有揭穿你，给你留了面子，不过也让他不能与你双宿双飞，可想而知，他有多失望，有多恨我！所以他又回头了，回头来找你，叫你联合他一起再背叛我一次，对不？”他的声音低低地，没有太多的情绪，不过雨凝蝶却在不由自主地抖着，眼神从不相信，到愤怒最后绝望。
她缓缓站起身，垂眸不看他，冷笑道：“没错，是我先勾引他的。但这又怎能怪我？如果我不是雨文松的女儿，你会娶我吗？”她盯着一言不发的言煜祺，兀自说下去：“我恨他！为了你们言家，他冷落了我娘十六年，而我也从来没见过他，我娘临终前依然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呢？他在哪里？你为了报恩才娶我，我知道！但我还是爱上了你，你呢？在我需要人陪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宁愿对着账本，对着姓叶的两兄弟也不愿意陪我！也只有叶书南能懂我，在我空虚寂寞时，也只有他陪我！”她哭得伤心欲绝，像是要发泄心中积累已久的怨气一般，对言煜祺撕心裂肺地喊叫着，“如果不爱我，我宁愿你不要娶我！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你难道就不用负上一点责任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
“当初我娶你的确是为了雨伯！”言煜祺转身不再看她，语气仍然冰冷地可怕：“对于你，我只有愧疚，没有爱情！在你要求我们成亲前，我早已跟你说过，你别说不记得！可你执意要嫁给我，就应该最好我心中没有你的准备，但今天你却拿它来当你背叛我的借口。既然书南陪了你度过了那么多孤独时光，为何不跟他走？不要说你爱我，你爱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不！我是爱你的，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没跟书南走！”她尽量反驳，让言煜祺相信她的真心。
“你之所以没跟他走，是因为你舍不得言府的荣华富贵！”声音从书房外突然响起，随后言千易推门而入，他没有看想雨凝蝶只是一脸愧疚地注视着言煜祺，道：“对不起，煜祺，瞒了你这么久！其实在书南走的前一夜，我就看到他们幽会，更听到书南说要带她私奔。而你，”他转向雨凝蝶，咬牙说道：“你不但拒绝了他，甚至还故意挑拨他和煜祺，怂恿他离开！”
“我……”面对言千易的步步逼近，她自觉退后着，直到背靠墙壁，退无可退，“是他自己说要走的，就算我不说，他还是要走的！”
“如果你没说，他给不起你给在言府的地位，他会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吗？”言千易吼道：“我如果不是因为一己之私，怕给书南难堪，我一定当场就揭穿你的真面目。可是书南陷得实在太深，即使我私下找过他，可他还是想不开，要离开这伤心之地！”
“不，不是的！书南是因为恢复了记忆，恨你，所以才走的，你不要乱说！”雨凝蝶极力辩解着，她望向言煜祺，希望他可以出声替她说几句，可看到言煜祺眼神，她颤声道：“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是你的妻子，你宁愿相信外人的胡言乱语也不相信你的妻子吗？”
他的眼神充满决裂，让她不禁心慌，一切真的就无法挽回了吗？不要，她不要被赶出言府，她不要沦落街头！“啊——”她突然绝望地大叫，猛地冲向书桌，拿起一旁的黄铜镇纸狠狠砸向言千易，“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
言千易移步躲过迎面而来的镇纸，接着书籍，毛笔漫天飞来，夹带着雨凝蝶近乎发狂般的吼叫：“去死，你们都去死……”
“够了！”言煜祺厉声喝道，上前拉住要拿更多东西乱砸的双手。而那双手的主人却极力挣扎而乱舞着双臂，言煜祺不得不挥掌打晕了她。
哭叫声咋然而止，书房一下安静下来！“煜祺，我……”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书南恢复记忆不过是你要替他掩饰的借口，我很早就知道了！”言煜祺没有转身，只是盯着怀里一动不动的雨凝蝶，缓缓说道：“我一直没说，只是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她而已！她毕竟是雨伯的女儿，对她虽谈不上爱情，但也有一定的愧疚，她一日不说，我也一日不提。可谁知道，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地步！也许，真的是我的错，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不，煜祺！这一切你是受害者，你没有错！是我和书南对不起你！书南走时我拦不住，明知他很恨你，恨她，但我说不出口！我宁愿他恢复记忆恨我。”言千易拽进拳头，一脸悔恨。
“千易，帮我做件事！”言煜祺转身，怀里抱着晕厥过去的雨凝蝶，冷冷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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