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要考虑清楚，今日乃是月中！苏某不想趁人之危！”
苏牧禾微蹙着眉，神色认真，看在墨染眼中，却是异常的刺目。苏牧禾未必不是真心，可惜在墨染看来，却成了挑衅。
千余年前的那场变故，让他经脉大乱，从此落下了隐疾，那便是每逢月圆之日，就会五脏六腑易位，功力大减。他最恨别人提及此事，所以这么多年，知道此秘密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苏牧禾，你别太自负，月中又怎样，就算如今我法力不如你，尽力拼上一拼，你也未必能讨得到便宜！”
苏牧禾说了一个‘好’，手臂一扬，立刻在四周化出一个结界，以免波及无辜。
像是感应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山上突然刮起了大风，一时间松涛阵阵，沙石乱飞。
“看招！”墨染眯起凤眸，顺势劈掌而出，掌力带着劲风向苏牧禾袭来。
两人在空中遭遇，苏牧禾后退半步，身形游走，双掌一带，轻松拨开了这股劲力。
墨染并不气馁，他稳定住身体，再次劈掌扫来。苏牧禾腾空而起，墨染的掌风没有击中他，便只好贴着地面扫过，扫起了一地的落叶，在空气中回旋飞舞。
苏牧禾白衣在空中一转，双脚重新落回地面，迅速回身出掌，掌风凌厉，呼呼作响，擦着墨染的发迹呼啸而过。
墨染双足一点，腾空而起，自上而下劈出掌，苏牧禾伸出双臂，用力向两边一撑，架开了墨染的双掌。
不待墨染站稳，苏牧禾便趁势点向墨染的心口，墨染双手一拢，生生夹住了苏牧禾的手。苏牧禾手掌微微一拧，趁墨染懈怠之时，将手收了回来。
苏牧禾微微惊诧，想不到墨染功力减半之下，竟然能受住他这么多招，看来这么多年，他的修为精进不小。
来不及多想，只见墨染一个腾空，苏牧禾连忙紧跟而起。二人在半空中踩着细步向对方疾奔，双掌在空中撞在一起，两个人的灵力，一为至纯，一为至阴，骤然相接在一起，立刻发出一声排山倒海的轰鸣，震得松林哗哗作响。
待松涛之声稍歇，苏牧禾双手放在胸前，默默运起仙力，然后向前一指，无数把剑影立刻悬挂在空中，刀尖闪着寒意，指向前方，形成一个整齐如一的剑阵，如同一个漩涡，呼呼作响，似是有着席卷一切的力量。
“万象剑阵！”墨染眉头紧蹙，见苏牧禾使出必杀技，忙在身前化出一个结界。
苏牧禾向前推出剑阵，这剑阵嘶鸣着向前飞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撞上了墨染的结界，顿时‘轰’的一声巨响，无数剑光如烟花般绽放，气流掀起碎石乱飞。
两人同时被这股力量震得后退几步，墨染脸色苍白如纸，他捂住胸口，只觉得心烦意乱，勉强撑住身子，赫然吐出一口鲜血。
苏牧禾收回仙力，轻声叹道：“胜负已分，再斗下去，对你有害无利，丁姑娘颇具仙缘，留在魔界对她没好处。”
“苏牧禾，本尊真替你脸红！要说这六界之中谁的脸皮最厚，怕是非你莫属。当初你弃她如敝履，如今却这样急着夺走她，不过全是为了你那见不得人的私心！”
墨染扶着胸口站直身子，犹自含着笑意的凤眸里荡漾着诡异的蓝光，目光直勾勾锁住苏牧禾，那里面有挑衅，有轻蔑，还有嗜血的凶狠。
如果对方不是苏牧禾，怕是早被这种凝视吓得露了怯，可偏偏他就是苏牧禾。是那个安安静静地在九华山上听了数万年松涛声的苏牧禾，他高高在上，无欲无求，一颗心早就练得坚如磐石，波澜不惊，自然不会被轻易触动！
“苏某不明白尊主的话。”
墨染冷哼，“本尊不会再让你害她。”
苏牧禾轻轻叹息，这叹息声几不可闻，甚至还没来得及扩散开去，便已经消失在清风之中，了无痕迹。
苏牧禾的声音淡得如他的叹息，似有些无奈，“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小小的法术焉能骗过本尊？就算你在她的脸上划出十几二十道伤疤，本尊还是能一眼将她认出！”
是的，他太熟悉她了，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走路的姿态，她笑的样子，她不笑的样子，全都镂刻在他的灵魂里，他有这个自信！
苏牧禾微微摇头，墨染误会了，他从来没想过隐瞒什么，那道疤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曾经有人封印了她的过去。
苏牧禾没有打算解释。
“没错，她便是问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就更不该纠缠于她，她如今这番光景，全是因你之故！”
问月？墨染神色微滞，继而嘴角挂起一丝残忍暧昧的笑意。
苏牧禾啊苏牧禾，想不到你贵为神君，却也有不曾知道的事！墨染突然觉得快活起来，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放弃任何讨伐苏牧禾的机会。
“苏牧禾，你倒是摘的干干净净，你扪心自问，当初若不是你执意剃去她的仙骨，将她逐出九华山，她又怎会万念俱灰，跳下灵湖？”
苏牧禾微蹙起眉头，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有了轻微的波动。少女苦苦哀求的声音再次涌上耳畔，就是这个声音，近千年来，时时入梦。
可是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那是他的责任，他没得选！
“苏某当初的决定没有错，错就是错，应该受到惩罚，不能因为她是我九华山司剑，便枉顾仙门的规矩！如果重新再来一次，苏某还是会这样选！”
墨染斜觑着苏牧禾，良久，仰天长笑几声，说道：“好，既然当初选择放弃她，如今又何必巴巴的来找？难道不是为了她身世？你根本就只知道利用她！”
苏牧禾摇头，“那么尊主你呢？难道仅仅是为了报当年之恩，才执意要留她在身边？”
墨染勾唇而笑，苏牧禾，你这个反击实在高明的紧，你想说你我半斤八两？可是你错了，本尊与你，终究是不同的！
“就算本尊有其它方面的考虑，可是我对她的心意却是真的，好过你假惺惺的装好心！”
苏牧禾无意多做纠缠，这种凡尘俗事，只会越理越乱。
“墨染，无论苏牧如何待她，是否真心，都与你无关，我会带如意回九华，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她！”
墨染咬牙，恨恨道：“可惜她现在什么也记不得了，否则她恐怕宁可死也不愿跟你回去！”
“这是我与她的事，不敢劳尊主费心！”
话虽如此，苏牧禾的目光还是悄然暗淡了下去，是啊，他没有信心，如果她尚记得当初那一切，可还愿意跟他回去？
墨染转身，“苏牧禾，本尊会牢记今日之耻。告辞！”
苏牧禾抬头，看着墨染化作一团轻烟而去，身后留下一句话，“苏牧禾，你最好对她好点儿，否则本尊让你后悔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