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杉刚出去，就听见有人叫：“冻死了，冻人死了。”
一群人朝一个方向跑，言杉赶紧跟上去凑热闹。
一堵围墙旁边，人们围着一个依托墙面搭起来的棚屋，原本包裹棚子的布料已经被人们掀开，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是一个人躺在地上。
言杉推开一些人，到了最前面。他看见一个男子单衣单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瘦骨嶙峋，似乎是饿了很久了。除了男子躺的一块地方，棚屋的另一半是床，男子的手边还有一个尿壶。
人们指指点点，说这个人可能饿的时间长了。天冷了就躺在床上睡觉，下床撒尿时，没力气爬上床所以就冻死了。
好奇心促使着言杉到尸体附近去看，他看清楚了，死的这人竟然是光相。
言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光相艰难啃着馒头的可怜模样，现在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以后，才虚弱地爬不上床，也许在死前他想躺在地上恢复一点体力吧。
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尸体，让言杉震撼不已，心想他现在朝气蓬勃充满韧性，但有人已经饱受摧残迟迟暮已，还有人生气不在，冰凉躺地。
又过了一会儿，一些人讨论如果尸体不处理，晚上会不会诈尸之类。又有人说还是赶紧通知警察吧。
听了这些，言杉突然有些害怕，果断开溜，继续自己的逛街计划。
这一次出来玩，言杉看见了很多奇装异服的人，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些是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们成立的帮派组织。和前几年的小打小闹不同，现在的帮会和警察时不时也会爆发冲突，大有回归当年林品，帮派乱战时代的趋势。
社会局势变得很糟糕，言杉甚至听到帮派砍死人的消息，孤儿院小孩子们都不敢偷偷出去玩了。院里也警告大孩子们出去不要惹事。
春节快到了，金院长特别关照言杉，说如果不喜欢读书的话可以去厨房帮忙，虽然没有钱，但是帮一天忙可以加一碗肉。
听到这个言杉突然感觉还是学习好啊，不过，虽然孤儿院以前做得菜肉不多，但是现在肉更是稀有，大概是大幅降低了采购量。
时过境迁之下，一碗肉的含金量不可同日而语。
言杉想了想，在不想读书的时候去挣一碗肉还是不错的。
期末前的一段时间，言杉尽可能地好好学习，放假以后，言杉就成为了孤儿院的临时护工。
在厨房里，言杉主要是负责洗菜，洗碗，打扫卫生，搬运杂物。有时候厨师想偷懒，也让言杉去炒一会儿。
渐渐的，言杉也学会了简单的炒菜。
除了厨房的工作，言杉还被派去照顾伤残儿童。他们通常是断手断脚的孩子，有的是得了侏儒症，有的是心理缺陷。
言杉送饭以后得知，金院长负责院内工作以来，只让他们能够吃饱饭，饮食标准可能其他孩子都吃不下去。每天固定时间安排人照顾他们上厕所，如果是其他时间拉撒，则会被拉到小黑屋里暴打一顿。
照顾这里的护工脾气也很暴躁，如果有人违反了规定，骂骂咧咧能持续一天。
言杉时不时就能听到关于这些孩子的故事，有的孩子本来好好的，是在外面被人故意打断手脚，让他去要饭。有的孩子则是因为生病，拖久了就残疾了。
听得多了，言杉也受不了。而且他还发现这些孩子虽然是受欺负最惨的一批人，但是他们也会乘人不注意互相欺负，强一点的还会虐待更弱小的。
送饭的活言杉是不想干了，春节临近，言杉搬运一大箱玩具去给小孩子们发放。此时，言杉才忽然想起当年领玩具的自己，这些年身份也发生了转变。
虽然说好的没钱，但金院长见言杉干了这么多活，还是给了他一个红包，里面有二十块钱。
拿到钱言杉找到了刘杨，两人商量着，好久没见宋奶奶了，是不是买点东西去看她。
刘杨提议买一条围巾，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冬天对老人来说是巨大的考验。
言杉同意，两人就出发。
出了孤儿院，寒风像刮刀一样在脸上反复磨蹭。来到商店，两人精心挑选了一块淡蓝色的长围巾。
拿着围巾，两人准备回孤儿院去问问其他老师，宋奶奶住在哪。刚到门口，两人发现停了一辆警车。陈东已经在等他们了。询问之下，两人得知宋奶奶已经病危了，要言杉马上过去。
怎么就病危了？突如其来，不可置信。
言杉有些傻眼，被刘杨拉着一起上了车。
宋奶奶的住处是在城边上的一处单独的院子里。
三人走进去以后，言杉发现宋奶奶身边已经围满了很多警察和他们的家人。
“奶奶！”
言杉叫了一声，想到曾经宋奶奶对他的照顾，立刻哭了出来。言杉手里握住带着一丝暖意的围巾终究是没送出去，因为宋奶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宋奶奶看见言杉，沙哑地喊道：“孩子，过来。”
言杉跪到了床头，弯下头哭。
宋奶奶用枯槁的手抚摸言杉的头说道：“孩子，我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亲人了，一直以来我都把林家当做亲人。可是老爷，小姐，姑爷都走了，现在只剩下小杉你了。以前就告诉过你，要好好活着，报仇不报仇其实不重要。也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记住了吗？”
言杉哭着答应一声。
宋奶奶继续说道：“以后我不在了，不能照顾你了，你好好读书，有什么事就去警察局找你陈东叔叔…”
宋奶奶也许还有很多话要说，却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走了！
陈东拉开了言杉，安排下属去处理宋奶奶的身后事。
三天后，宋奶奶葬礼。
来参加的人很多，警察部门竟然是最多的，其次是孤儿院的老师护工们，还有社会上来的一些人。
来的孩子们则是孤儿院和宋奶奶关系好的一些孩子，除了言杉刘杨以外，还有梅灵，杨梦等。
陈东主持宣读悼念词，讲述了宋奶奶成为孤儿院院长以后做的各种贡献，最后提到了宋奶奶生前的留言。
宋奶奶希望后人们能够彼此帮助，将爱心扩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人在有能力的时候，就要帮助别人，让世界走向更好的时代。
扩散爱？言杉听了以后看看自己的双手，心想也许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吧，这双手什么也撑不起。
春节到了，言杉却没有往年的兴致。今年的春节似乎格外冷清，炮仗声不多，也几乎没举办什么活动。
本来准备放松几天的刘杨首先察觉到了不对，他找到了言杉说，孤儿院好像出了不少大事。
言杉和刘杨一起在孤儿院逛了一圈才听到一些老师聊天，原来从很久以前孤儿院的财政就吃紧了，所以停止了吸纳新的孤儿。勉强维持到前几个月，已经拖欠了老师和护工的工资。
所以就在这几天，很多老师和护工都离开了孤儿院。
言杉感觉天像要塌了一样，不过后面又听到了，因为人走了很多，所以孤儿院反而能够继续维持了。金院长已经表示留下来的人，维持原有的工资，拖欠的也会在新的学期发放。
想不到，宋奶奶走后，这孤儿院的天竟然是金院长撑着，言杉也不知道要如何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