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没打算看榜单，自己能进决赛就已经很满足了。
杰森和凯瑞却不一样，他们非常重视结果，从现场出来后就守在门口。
她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等待，百无聊赖之际，手机响了下，微信显示收到了向来的信息，询问她今日是否有空。
想着他一个大忙人，哪有空理自己？就回了句何事。
向来马上来了电话。
子衿接通：“向大教授，您老人家今日太闲？”
向来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说：“拜托，我还没到这份儿上呢？”
这份儿上，指的是教授的称谓还是老人家的叫法？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在哪里？”
“苏黎世。”
“正巧，我在来苏黎世的路上。”其实，他刚刚从手术台下来，一边脱掉白大褂，一边换鞋。
“要做什么？”
“咱们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吧。”向来说着，还不忘给晨光发消息。
“吃饭？怕是不行？我还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子衿望着门口一群看榜单的参赛者，琢磨着结果出来，就该离开了。
回头看了一眼，校长迈克还没过来，倒是看见了身后的李晨光，他正在和其他几位评委谈笑，言行举止十分谦逊。
“到时我送你回去。”向来在电话里说。
子衿根本没注意向来的话，快速站起来，准备离开。也许是起来太猛，头一阵眩晕袭来，她下意识地闭着双眼，停顿了片刻，这时，一支修长的胳膊及时扶住她：“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他到底还是看见自己了。
“没事，谢谢。”
她缓过神来，还想拒绝向来，没想到他早挂了。
晨光抽回胳膊，眸光变得十分柔和，带着一丝叹息，却也有些心疼，“你是低血糖吗？”
她抬头看着他，他没有那种冷清，也没有那种骄傲，他们的距离很近，却又像是在天涯海角，可命运早已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可能吧。”子衿开口，她知道他是学医出身，有什么反应也骗不了他。
在苏黎世最繁华的大街，长长的林荫大道上世界名牌商店林立，餐厅、电影院、商场、咖啡馆应有尽有，让人流连忘返。
向来对这边很熟悉，开着车，从苏黎世大学门口接了晨光和子衿，一路向北驶去。
三人默契地没说话，转眼车子就拐进了一条宽阔的马路上，路上没几辆车行驶，晨光正想着待会儿吃饭时，如何去进攻这个女人。
不料子衿先开了口：“我还有事，要不你俩聚？”
晨光双手插在兜里，视线不知飘向何处，冷若冰霜的模样，着实有点高冷。
向来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说：“别呀，姑奶奶，咱们三好不容易聚一次，你这简直是太扫兴了。”
子衿耸耸肩，无奈道：“工作也很重要啊。”
“那我们就吃快餐，不会耽搁你太久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子衿不能再拒绝了，其实她也没什么事，只是不想和他们俩聚在一起，尤其是李晨光，说好的再也不见啊。
向来加速前行，把车开到一家高档中餐厅门口停下，还好这里人不多。
“几位？”刚进门，门口的服务生马上迎上来问道。
“三位，有包间吗？”向来问。
“有，请跟我来。”
几人跟着服务生上了二楼的包间入座，包间不大，古色古香的装饰却是一番风味，窗户边还带着一个阳台，能直接看到马路上的车辆，视野很开阔。
子衿放下包，摘下帽子，站在阳台边，欣赏外面的风景。
呆在瑞士最大的好处就是人少，环境好，跟C城熙熙攘攘的街道相比，这里更像是凌晨的C城，街上几乎没人。
向来拿着菜单开始点菜，服务生认真地记录。
晨光看了一眼阳台上的那道背影，找了个位置，脱掉西装，随意挂在衣架上，在向来对面坐下。
“你想吃什么？”向来对阳台的子衿喊道。
“随意。”子衿懒得连头都没回。
“你呢？”向来问晨光。
“随便。”
向来耸耸肩，看了李晨光一样，“真是服了你们。”
服务生看了下他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在等待间隙，替他们倒好了茶。
李晨光从他手里抢过菜单，点了几个硬菜，服务生记好后，说了句“稍等”就出去了。
向来有些口渴，端起茶就喝了一口，忍不住吐出来：“这是什么茶？太难喝了，还没那忍冬花茶好喝。”
“你还喝上瘾了？”李晨光轻轻抿了一口，着实有些苦，但没有吐出来。
“子衿，你那茶还有吗？”向来喊她。
那道身影由远及近，子衿在中间位置坐下。
“你要干嘛？”
“能不能给我点儿？”
“等明年了。”子衿说完也品了一口茶，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们换壶茶吧？”向来提议。
“算了，白开水就行。”子衿嫌麻烦。
“好吧。”向来勉强同意。
“希望明年忍冬花结的多点，到时休假了，可以帮你摘。”
“明年再说吧，说不定叫都叫不来。”子衿讥讽他。
向来哈哈一笑：“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子衿撇撇嘴，不知可否。
这时，手机有信息提示，她就没在开口了，是班级群里的信息。
向来忽然想起了今天见面的目的：“晨光，疗养院的地皮不好拿，你心里要有底。”
“疗养院？”子衿心头一紧，盯着向来，他不是开玩笑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
子衿看了李晨光一眼，低低道：“没有。”
心跳莫名地漏掉几拍，端起茶喝了一口，却呛住了，连着咳了半天才好些。
向来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子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希望有事？”
向来直接翻了个白眼，无辜躺枪，“我们应该是八字不合，说哪儿怼哪儿。”
“你们讨论吧，我去那边。”子衿说完就走向阳台，望着外面的风景，胡乱地想着。
向来冲李晨光努努嘴：“看见没？听说你要去米伦小镇建疗养院，她在意成这样了！”
李晨光只喝茶，沉默半晌才说：“他，找我了。”
“他？是谁？老赵？”
晨光一口喝下所有的茶，丝毫感觉不到苦涩。
向来从他风平浪静的外表下，得到了答案，震惊地差点把茶杯摔倒在地上！
作为医生，他自认为心理素质过硬的，这一刻，似乎失态不失态都不是啥重点了。
“你说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
那个与晨光一较高低的嘉琦，会主动来找情敌？
自两人因子衿闹掰后，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李晨光对他的反应一点都不惊奇，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不会找我……”
向来擦拭了嘴角，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他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看了窗户边上的背影，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他，该不会是发现她的行踪了吧？”向来大胆地推测。
“有这个可能。”李晨光想起他上次刚从瑞士回国，嘉琦就来找他了，两人算是第一次冷静地交谈，他隐晦地在打探子衿的消息。
“我靠！那接下来你们还会来一场博弈吗？”向来有些慌张，他们同窗四年，彼此是了解的。
“不知道。”李晨光忽然轻松地说。
“我觉得应该不会了吧，毕竟我们都三十而立了，并非青春年少的时候了，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与弊，没有胜与败。”
“或许吧。”
“你告诉他了吗？”向来很好奇他们当时是怎么说的。
晨光摇摇头，当时的他心情很复杂，对于嘉琦的问题，他并未回答任何一个字，因为他知道，这位同窗四载的兄弟，跟他一样，都是十分聪明的人，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会露出破绽。
“那你频繁来这边，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这样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就像她一样，东躲西藏，还不是被你找着了。”向来就像是他肚里的蛔虫，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
李晨光心头不悦，但，这是事实。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的一厢情愿该结束了。”他有些苦涩，坚守了十年，换来的是没有结果的结果。只因赵嘉琦拿了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给他看，一切都是枉然啊。
“你就这么放手？”向来显然不愿相信，他甚至觉得自己今天临时组的饭局，都有些讽刺。
“不然呢？比起他一家的养育之恩，我什么都算不上。”从赵嘉琦告诉自己真相的那一刻起，李晨光就知道已经输了。
向来愤怒道：“那好吧，这辈子你就抱着你的事业打光棍吧。”
众所周知，在C大，晨光和子衿的恋情沸沸扬扬，嘉琦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近乎是一种疯狂的深情，在看到她和晨光相谈甚欢时，他的那种保护欲和控制欲如同泄了闸的洪水猛兽般厮杀开来，让人措不及防，连周遭的舍友都遭了殃。
菜很快就上桌了，子衿才过来。
空气有点压抑，向来要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