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袍上的污点,愣是没瞧出来哪里有气度可言,但他很诚恳地向佟二太太道谢:“多谢婶娘惦记,小侄先去整理一下。”
顾斐的身影消失在花厅里,佟二太太的眼光都没能收回来,她越瞧顾斐,心里就越满意,恨不得赶紧将佟蓓蓓嫁过去心里才安稳。
“蓓蓓呢?”佟老爷问道。
“在后院呢,老爷,这顾斐很不错吧?哎呀这孩子,我真是太喜欢了,要不我给顾夫人去封信,看这婚期,能不能提前?”
“荒唐！”佟老爷皱着眉头:“哪有迫不及待想将女儿嫁出去的?好像蓓蓓等不及一样,她又不是没人要,你让顾府的人以后怎么看蓓蓓?”
佟二太太一想也是,“哎呀老爷,我也只是这么一说,瞧您,发什么火呀,要我说,一会儿晚宴上两个小辈见了面,没准儿顾斐回去要求赶紧完婚呢。”
佟二太太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想着想着就用丝帕捂着嘴轻笑。
佟老爷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妻子也真够可以的,顾府在厩里,顾斐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没见过?要是会因为蓓蓓就失魂落魄,回去要求尽快完婚,那才奇怪呢。
要说如果是沈素年,还没准儿,沈家那丫头,平日里完全不妆扮,却如同清水芙蓉一般,要换做是她将顾斐迷住的话,佟老爷倒觉得还有这个可能……
顾斐和木聪的这个包袱里,只带了换洗的衣服和钱,其他什么都没有。简单实用,这会儿木聪将抱负打开,在里面开始给顾斐挑衣服。
“少爷。”
木聪唤了一声,手里举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跑。面无表情地抖给顾斐看。
顾斐的头转了过去,可他的眼睛的焦距却完全没有落在衣服上,“行。”
木聪将衣服扔到一边,又冷着脸拎起一件他们在一个集市上买着玩的绿袍子,上面绣粉色木枝花,绣得满身都是,顾斐当初会买,也只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搭配完全没法儿穿的衣服,想要买回去逗母亲开心。
“少爷?”木聪抖着衣袍。
“行。”顾斐依然心不在焉,木聪点点头。“好的。”
佟府想得很周到,这个小院子里早已经好了热水,顾斐进去沐浴,然后更衣。
衣服穿到一半,顾斐忽然觉得眼睛里闪过一些奇怪的颜色。等定睛一看,自己已经穿好一条袖子的衣服,是多么的刺眼。
顾斐停下动作,看着木聪,木聪眼中竟然也是疑问:“少爷?”
“你打算……,让我瓷这样见人?”
“这是少爷你自己选的。”
“……”
顾斐知道木聪不会开玩笑,但这真的是自己选的?刚刚他走神了。完全没听见木聪问了什么。
“换换换,就那个吧,月牙白的,木聪啊,少爷我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这么糟践我。这颜色,就算是我选的,为了你家少爷的名声,那也要坚决反对我穿才对。”
顾斐一边脱,一边轻微地抱怨。
木聪不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顾斐也闭嘴了,木聪那表情,很明显是遗憾的意思！太过分了！
刚刚顾斐脑子里想的都是素年,他亲眼见着素年将一个小儿惊厥之症给治好了,这就算在厩,也没有大夫能够说有把握的。
沈素年,医圣柳老的传人,顾斐歪着头,穿好衣服之后立刻写了一封信,让木聪先寄出去。
佟府的接风宴并不盛大,就佟家一家人跟顾斐吃个饭而已,妾室是不能够入席的,于是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人而已。
除了佟大人和佟二太太,还有三四个小辈作陪,顾斐客气着,让佟大人费心,他实在心里难安。
“哈哈哈哈,顾世侄无需多礼,老夫说了,就跟在家里一样即可。”
这能一样嘛……,顾斐看着精致的菜品一样一样流水一般地传上来,有些即便是在厩也是不常见到的,说明佟家是真的花了大心思。
顾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真的就是临时起意,却没想到佟家如此的重视。
“蓓蓓呢,怎么还不来?”
“马上就到,老爷您忘了,蓓蓓午后是要看一会儿书的,雷打不动。”
“有客人在呢,合该放一放才是。”
佟二太太无奈地对着顾斐笑:“让顾少爷见笑了,蓓蓓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平日里就喜欢看看书写写字,不过马上就到了。”
“佟小姐天资聪慧,小侄佩服。”
佟蓓蓓也没让众人久等,这可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打算最后出现而已,这样才能让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这边话音刚落,院门口已传来蓓蓓小姐的通报声。
水红色散花如意云烟裙,白玉兰散花纱衣,将佟蓓蓓的身材勾勒地极为流畅,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簪在发髻上,耳边发鬓上,是羊脂色茉莉小簪,既讨喜又甜美,简单的白玉耳坠,和一对羊脂白玉手镯,又让她平添几分温婉。
佟蓓蓓巧笑倩兮地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佟二夫人在心中赞叹,顺便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顾斐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佟蓓蓓精心妆点过的精致面容,华衣美服金银首饰,却无端地让顾斐想起了沈素年。
简单低调的一袭白色衣裙,头上更是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只一柄玉色的簪子,之外,全无装饰。
她从小镇的院子里踏出来,站在跪倒在地的妇人面前,毫不在意地跪坐在地上,带着笑容慢慢地生病的孩子接过去,那一瞬间,不止是顾斐,围观的所有人心中都萌生出一种圣洁感。
顾斐甚至有些好笑地想,要现在让佟蓓蓓跪坐在地上,估计比杀了她都难……
佟二太太注意到,顾斐在看见蓓蓓以后,就失了神一样,仿佛都看呆了,而后嘴边还出现了一抹笑容,将他整个脸上的表情都软化了许多。
佟二太太在心里得意,成了,能看自己女儿到看呆的地步,还会有什么波折不成?
然而,只有站在顾斐身后侧的木聪了解,他家少爷哪里是失了神,分明是走了神！他眼睛里估计早已没有佟家小姐的影子了,少爷今天不对劲啊,这种诚都能走神?
木聪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小步,目视前方,伸手在顾斐的腰际戳了一下。
顾斐立刻回神,这种动作他太熟悉了,自然也没有什么破绽,而是起身跟佟蓓蓓见礼。
“好了好了,蓓蓓也到了,我们开席吧,世侄走了那么远的路,饿了吧?”
佟老爷对顾斐的反应也很满意,当即宣布开席。
别院中,今晚的晚饭也已经上桌,虎皮椒,茄汁黄豆,肉末豆腐,还有炖的大块红亮油香的秘制红烧肉,外加一道淮杞羊腿汤,香气四溢,营养均衡。
魏西曾经是个捕头,生活习惯大大咧咧随遇而安,那是逮什么吃什么的主,但现在再让魏西去外面吃饭,他居然还真有些不习惯,这嘴早已给小翠的手艺养叼了。
小翠倒是从来不居功,笑得腼腆,“要是没有小姐指点,小翠哪儿会这些。”
和乐融融地吃完饭,素年将扑克又重新拿出来,“继续继续,刚刚没打完呢,我都给你们留着了”
……
佟府,这顿接风宴吃了很久,这种宴会,当然是可以不用遵守食不言的规矩的,在客气地问候了顾斐的全家之后,佟老爷和佟二太太乐呵呵地打算离席,让几个小辈们好好沟通一下。
这种情况,大家当然是要自觉地,于是这个有些不舒服,那个头有些晕,接二连三地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佟蓓蓓和顾斐两个人。
佟蓓蓓娇颜上染了两抹红霞,垂着头,落在纱裙上的一只小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这就是母亲经常提起的顾斐,顾公子……
佟蓓蓓在母亲的口中了解到,顾斐是个非常出众的少年,不然当初也不会冒险极力促成和她的婚事,可佟蓓蓓没想到,顾斐竟然出众到这个地步。
走进院子的一霎,佟蓓蓓的目光就没有办法从顾斐的身上挪开。
剑眉星眸,挺鼻薄唇,神采奕奕,俊美无涛,就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般,佟蓓蓓的心一瞬间就失了去。
这样一个人,将要成为自己的夫君,这让佟蓓蓓从没有如此感激过自己的母亲,若是没有她,这么一位出众的公子,就会成为沈素年那个野丫头的夫君。
佟蓓蓓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无法忍受,即使现在顾公子已经要属于她了,也不行。
佟蓓蓓低着头,她是矜持的大家小姐,断不能先开口,这样会让顾公子觉得自己没有礼数的,她在等着,等着顾公子跟她说话,佟蓓蓓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今日又特意打扮了一番,她觉得,自己,应该也虏获了对方的心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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