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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名:军婚的秘密 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9 00:28
    刘向东点了点头,随后拍拍顾淮越的肩膀:“顾参谋长,喝两杯?”
    顾淮越淡淡一笑,“奉陪。”
    首长的晚餐设在屋内,一来是为了战士们能够无拘无束地会餐,二来是为首长讨论问题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小马正喜滋滋地看着a师两位首长走向自己精心布置的餐桌,一道惊天雷忽然在身后响起。
    “爸爸——”脆生生的童音。
    全场寂静,寂静。
    刚刚还埋头苦吃的一干战士们忽然都抬起了头,视线通通投射向一个方向。
    又一次成了焦点,严真几乎有着掩面而去的冲动。只是小朋友却浑然不觉,一边拽着严真的小指不让她逃,一边对着那个穿着迷彩服的高大背影喊:“爸爸——”
    小马这回是反应过来了,而走在前面的两位首长,也反应过来了。
    顾淮越微微一顿,而后一个转身,一道黑影迅速地站在他的面前,端正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姜松年笑着说:“首长,家属已经成功给您转移过来了。”
    而面前这个男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这句话上,他的视线,全落在躲在装甲车后头的两人身上了。还躲呢,在场能看见的人都看见了!
    他看了看刘向东,拍拍他的肩膀,向前大步走去。走到一半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住脚步,背过身去,看着眼睛睁成铜铃大的战士们,淡定地下了指示:“全体都有,拿筷子——吃、饭、”
    噗—
    站在门口的刘向东和姜松年不分上下级地笑到了一起。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啊,能让他们向来八风不动的军师下这样的“命令”。
    顾珈铭和……严真。
    顾淮越站在那里沉默地看了两人几秒,才确定,这不是幻觉。他离家有段时间了,听到小朋友的第一声爸爸,还以为是想他出现幻听了,一笑而过。直到第二声想起,直到此刻站在他们面前。
    顾淮越禁不住抬指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真的头疼了。睁开眼,看见小朋友正小心翼翼地翻着眼皮瞅他呢。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顾淮越淡淡扫他一眼:“顾珈铭!”
    声音低沉的小朋友登时就打了一个寒颤,好不可怜。
    严真握了握他的小手,抬起头来:“顾……淮越。”她琢磨着喊出他的名字,下一秒就看见他的视线向她看来。她努力不被他眼中未来得及敛去的气势吓倒,轻声说:“珈铭饿了……”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毫无气势,可是还得接下去,“所以,你要训,还是等一会儿吧。”
    顾淮越淡淡地凝视着她,白皙的一张脸上,有横跨草原后的狼狈和疲倦。只是神情却是淡定的,隐约的,还有一丝紧张。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的年龄都有这两人的年龄加起来那么大了,再一板一眼地跟他们置气,就太不值当了。
    他微哂:“训什么,来都来了。”
    他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很快认输。现在这两人是同一战壕,他要训就是两人一起得罪了,划不来。
    “小马。”
    一旁的班长小马适时地凑了上来:“首长,这饭?”
    顾淮越回过神来,看着他:“再简单做几份儿热菜,拿几个馒头。”回过头,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人,问:“行么?”
    行,怎么不行?被俘虏的人哪还有资格要求伙食待遇!
    一份土豆丝,一份番茄炒蛋,外加一小盘儿牛肉切片儿。顾珈铭拿着馒头正吃得不亦乐乎。
    小朋友平时饭量不大,可是今天已经突突地消灭两个馒头了。严真颇有些担忧地看着小朋友向第三个馒头开进,再这么吃下去,还能睡得着吗?
    小马还殷勤地问:“够不够,不够伙房还有馒头,我给小家伙再拿几个?”
    严真赶紧拒绝了小马的美意。
    刘向东用腰带甩了小马一下:“别一看见有嫂子就瞎殷勤,你以为这小家伙一次能吃十二个馒头不眨眼么?”
    小马捂着屁股,委屈地走了出去。
    小家伙忙里抬头,抱着满嘴的馒头抗议道:“等我长大了,我也能!”
    刘师长新奇地嘿了一声,看着小朋友直乐。以前他只是听说过顾淮越有个儿子,淘气的不行,探一次亲,得整一个警卫排才能架住他,如今百闻真是不如一见啊。
    严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要他适可而止。
    今晚的饭,她没吃上几口。本来是饿的,只是好像饿过了,胃里开始反酸,毫无胃口。
    等到顾淮越提着一个饭桶进来时,顾珈铭小朋友已经吃饱了。顾淮越瞧他一眼,小家伙躲闪一眼,心虚全写在脸上了!
    叹一口气,他低声问:“困不困?”
    “困。”小朋友乖乖答,还配合地来了一个哈欠。
    顾淮越轻笑了下,招呼小马带他去收拾好的值班室睡觉。本来驻训场的住宿就紧张,忽然一下子多了两个家属,不得不临时把值班室腾出来,在里面加了两张行军床!
    严真跟着小珈铭一起起身,顾淮越抬头,忽然喊住了她:“严真,先等一下。”
    严真只好又坐下,看着他把饭桶放到自己面前,直觉着说:“我不饿。”他刚刚一直在外面,怎么会知道自己没吃饭?
    “是粥。”他头也不抬。
    严真愣住。
    “胃不舒服了,可以喝一点儿。”
    “你,你怎么知道?”她忽然失语。
    顾淮越没说话,动作轻缓地盛着粥,门帘忽然被撩开,小马的脑袋挤了进来:“嫂子,尝尝吧,加了糖的。”
    话刚说完,脑袋就挨了一下,看样子是刘向东的皮带。
    呃……
    果然无敌了,两个人说话,无数个人听墙角。
    顾淮越见怪不怪地扯了下嘴角。
    严真凝视着那碗粥,嘴唇微微一弯,拿起了勺子。
    值班室。
    两张行军床并在一起,上面还铺了两张厚厚的垫子。小朋友盖着两层厚背,弓成小虾米的姿态,安然入睡。严真却有些睡不着。
    她揭开床头的窗帘,安静地凝视着草原的夜色,有风掠过,带来低低的呼啸声。驻训场内有一排昏黄的路灯,透过这层薄薄的光线,严真几乎可以看见不远处哨岗里站岗的士兵,如拔的军姿,仿似长久伫立草原的一棵树。
    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她忽然很想出去走走。
    说做就做,严真起身替小祸害掖了掖被角,将睡时盖在身上的军大衣披上,推门而出。
    她尽量做到轻手轻脚,可是关门的时候还是砰的一声响,严真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她才敢迈出步子。
    草原,真静。草原,也冷。
    严真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站在一棵大树下,从这里望去,一辆辆庄严威武的装甲车停在那里。虽是沉默着,却余威仍在。严真下意识地不去靠近,只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只存在在他的世界里的东西。
    这些于她,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沿着小路走去,是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借着微弱的光芒都可以看出来破旧。
    忽然前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身后,她迟疑的抬头,看见一道拉长的身影从前面走了过来,手中的手电筒发着淡淡的光芒。
    那人似是感觉到了前方有个沉沉的身影伫立在那里,用手电筒扫了扫前方,瞬间便四目相对了——是顾淮越。
    顾淮越怔愣了一瞬,而后拿着手电筒,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看着缩在军大衣里的她,低声问:“怎么出来了?”
    严真看着他,好久才缓过神来:“我睡不着。”说来她也觉得奇怪,明明是累了一天了,一沾上枕头就该睡了,没想到,躺在那里,却只是默默出神。
    “是不是床的问题?”顾淮越沉吟,“珈铭睡相不好,不行的话再加一个床。”
    严真摇头:“不是的。”她笑了笑,“我就是,忽然想走走。”
    顾淮越心念微动,刚想说些什么,一道光线就向他们射来——是哨兵手中的手电筒,严真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挡,只见顾淮越轻轻做了一个手势,那道光便迅速消失了。
    “夜间不要轻易走动。”他低声说,“有哨兵站岗,很容易惊动他。”
    “嗯。”严真答,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神情有些尴尬。
    “不过,要真是想走走,也不是不可以。”顾淮越继续说,严真诧异地看着他,“那边有个战士们修的观星台,想去看看吗?”
    这里真是一个观星的好地方。仰望着天空,严真默默地想。
    顾淮越跟着她一起坐下,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他却只穿了一件迷彩作训服。严真不禁问:“不冷么?”
    “习惯了。”他说,神色平静如水。
    严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而后微微一笑。她真傻,怎么能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军的指战员。
    “我听妈说,你们师参加军演的次数很多,说这草原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
    顾淮越淡淡一笑,“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严真好奇地看着他
    “我曾经在西藏当过兵。”顾淮越说,“海拔4000米以上,比这里冷得多。”
    他在西藏当过兵?在那样苦的地方当过兵?严真一时怔愣。
    “在那里夜间是真的冷。”顾淮越说道,眉目间有陷入回忆之中的人才有的温和。
    严真笑了笑,收回了视线:“那岂不是看不到夜晚的星星?”
    “看的到。”他说,“一抬头就是。”
    严真几乎下意识地抬头,满天繁星不期而遇,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忽然笑了:“来的时候我和珈铭穿过了一片大草原,那个时候只埋怨路太远草原太大,忘了抬头看看。这样的美景,也很能治愈人的。”
    “辛苦你了。”他说,“珈铭这个孩子被家里宠坏了,要哄好他恐怕要花不少功夫。”
    严真摇了摇头:“我没关系,只是珈铭他想你了,他说想要跟你一起过生日。”
    顾淮越静了一瞬,笑了下:“小崽子,理由倒是找的挺好。”
    严真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顾淮越没好气道:“他的生日在四月。”
    换言之,她被骗了,被一个七岁的小毛孩儿给骗了。
    严真愣在那里,一时无语。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哪一个亮晶晶的都像小朋友眨着的狡黠的眼睛。这小家伙,小人一个。
    过会儿,严真笑了一下,莫名地有些轻松。
    “其实,我可以理解小家伙的想法。”她说,“小的时候,父亲离我很远,那时我最大的愿望,也是见他一面。”
    顾淮越偏过头去,对上她一双透着明晃晃笑意的眼眸。严真微微顿了一下,说:“我的父亲也是一名军人。”
    这对顾淮越来说,真算得上一个意外了。
    严真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有些骄傲:“虽然我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军人军衔也没有你大,但是也算具备了职业军人的一大特质之一,那就是常年不在家。”父亲生前在一个洲际导弹旅当兵,在一个营任副营长,那便是他当过的最大的官了。
    顾淮越轻笑了下,继续听她说。
    “所以小的时候就盼,父亲能有一天陪我过一次生日。”她说,“那时候的我很不解,你说那么大的一个旅,少了他一个人,就不能转了吗?而后父亲就告诉我,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说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你说,当兵的是不是都喜欢拿这个当借口?”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似是喃喃自语。顾淮越偏了偏头,看着她低垂着头,神情有难得一见的迷茫。良久,他说:“不是借口,是原则。”
    严真抬起头,视线与他对上。
    “你的父亲是一位合格的军人。”
    当兵的,不论好,只论合不合格。她的父亲,不是半个兵。
    严真沉默了下,而后低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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