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敌，还要一战。奈何？奈何？”蔡瑁一脸的无奈，长叹了一口气道。
“江北一战的结果还没传来以前，哥哥为何就知道不敌？”蔡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道：“当初周瑜何等雄烈，兴兵讨伐江夏，最后还不是被打的落花流水，陪了夫人，折了兵将。”
蔡瑁不由一阵语塞，确实，当初周瑜讨伐江夏，也没多少人看好刘封，结果刘封却杀败了周瑜，更不可思议的是刘封进而占领了柴桑四城，势力大增。
但就算是这样，蔡瑁还有一万个理由，认为刘封不可能战胜曹仁。虽然蔡瑁真的很看好刘封，但实力就是实力，不能拿别的东西弥补的。
“曹仁与周瑜不同，周瑜只是江东名将，而曹仁乃天下名将，辅佐曹公稳定一方，战功赫赫。更何况，周瑜的实力也不行，兵不满万。而曹仁的兵丁足足有二万三千人啊。”蔡瑁打算继续以大势不可逆，这种理论来劝说妹妹。
“再说了，曹公乘汉相之威，扫平中原。如今已经初具气象，就算刘封真杀败了曹仁，他又如何面对曹公的震怒？”蔡瑁抬起头，问妹妹道。
“这些事情，你跟我说也没用。反正啊，他的事情我是很少管的。”蔡玉伸出玉手，拢了拢发丝，无所谓道。
看着蔡玉那无所谓的表情，蔡瑁觉得气不打一处出。
“你又不是不懂这些，论手段，明事理，我都不如你。既然你明知道刘封做错事了，为什么不劝说一番？难道真的想与他一起死吗？”蔡瑁气急道。
“与他一起死有什么不好？我乐意。”蔡玉抬起头，挑衅的看着蔡瑁。
“呃。”蔡瑁为之一阵气馁，看着蔡玉那倔强的容颜，张口欲言，但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在这个妹妹面前，他说话始终都矮了一截啊。
见蔡瑁垂头丧气的摸样，蔡玉嘴角微微翘起，有些得意的样子。在这个哥哥面前，她是处在绝对上风的。
“是不是后悔把妲儿嫁过来了？”蔡玉似笑非笑的问道。
“有一点了。”蔡瑁并不否认，点头道，随即又叹气道：“早知道他是个人杰了，但没想到要做人雄啊。曹操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啊。我妹妹，我女儿。哎。”
蔡瑁已经知道自己是劝阻不了刘封的了，他现在只为妹妹，女儿叹息。要是哪一天，哪一天。
这，这妹妹女儿，没准就成了寡妇了。
哎。
蔡玉闻言白了一眼蔡瑁，恨铁不成钢道：“你自己都说了，不管是手段，明事，眼光。你样样都不如我。”
“怎么现在就转不过来呢？”
“你都被刘封迷了心窍了。”蔡瑁闻言没好气道。蔡玉的意思他当然懂，就是蔡玉看好刘封嘛。
但这怎么可能，曹公乘汉相之威，兵多将广。曹仁失败了，还有无数个曹仁。怎么抵挡。
“不信就算了，你可以回去了。还有，如果你觉得后悔也可以退婚。”蔡玉闻言更没好气道。
“我蔡瑁不是费观那个商人。既然接了聘礼，就断然不会反悔。”蔡瑁闻言翻着白眼道。但是蔡瑁心里后悔了。蔡玉看出来了。
“有眼无珠。”蔡玉顺口道。
“你。”蔡瑁哭笑不得，随即摇着头道：“算了，这件事我不管了。”
却是死心了，不打算多费唇舌。
“哼。”蔡玉却并不领情。
看着如此倔强的妹妹，蔡瑁只能感叹一声，果然是被迷了心窍了。
又如同蔡瑁一般，认为刘封绝无可能抵挡住曹仁，更不要说曹操了。
但是也有人，不这么认为的。
孙权就不这么认为。
吴郡，侯府书房内。
孙权高坐在主位上，其下的张昭，鲁肃。
今日孙权穿着一身绿色外袍，但是边上镶着红色。为整个人添了几分喜色，事实上也是如此，孙权那碧色的眼珠子中，充斥着无比的笑意，以及幸灾乐祸！
鲁肃还是老样子，安静，素雅，只有那一双眼睛转动间，才能看出其中的睿智。
与鲁肃相比，张昭才是拥有那种重臣气质的人，他性格刚强，眼神锐利。此刻，张昭的双目中也充斥着一种笑意。
“如今曹仁讨伐江夏，刘封率兵驻留江北，与曹仁死拼。离死不远矣。”张昭笑着举拳对孙权道。
“呵呵，不仅自不量力。也是无脑，身为诸侯，只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贸贸然以步卒去对抗中原强兵。这与自寻短见没什么区别了。”孙权很是赞同，道。
相比于这二人的喜形于色，鲁肃就很是内敛了。虽然看着刘封吃瘪，他也很高兴。但毕竟理智尚存。
“最好是残而不死，若刘封大败，乃至身死。江夏必定大乱，曹仁就有机会渡过长江全面控制江夏，到时候，长江天险被占领了一段，江东危矣。”鲁肃忧虑道。
鲁肃的忧虑，现时而可怕。
让孙权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他收起了眼中的笑意，点头沉声道：“子敬所言有理，孤险些勿了大事。”
随即，孙权迅速转头问张昭道：“如今江东水军还有哪一支可以腾出时间出征的？”
目前江东的山越大乱，已经陷入了白热化，江东正在全面围剿山越。不管水军，步卒都已经参战。
各路军队，各路人马，事情繁重。就连孙权也已经是搞不太清楚了。但是这却难不倒江东重臣张昭。
他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这才抬头道：“前日校尉周泰，征讨吴兴山越而归，现在正在芜湖一带休整，暂时可以调动。”
“嗯，就让他去江夏一带的水域转转。当曹仁打败了刘封的消息传出后，如果曹仁不渡江，就别管他。如是曹仁渡江，就迎头痛击。把曹仁赶回江北。”孙权点了点头，果决下令道。
随即，眼中冷然一闪而逝，又道：“不管是长江，还是江夏，都是江东的。谁也别想染指。”
孙权统治下的江东，对于长江有着异常的渴望。
这是一种外在刚强，内在软弱的复杂情绪。若是没有长江，孙权知道自己难以抵抗曹操。若是没有长江，孙氏必灭。
所以，孙权对于坐拥长江上游的荆州，也有着极大的渴望。
反正，不管是谁，休想与孙氏共享长江。上游的刘琮，刘封，在孙权眼中，统统都是要消灭的对象。
“诺。”张昭对此也无异议，应诺道。
“现在就看刘封是残而死，或是残而不死了。”孙权点了点头，碧色的眼睛中倒映出的冷笑。
四周一片黑幕，即没有能指明道路的星星，也没有散发着朦胧光芒的月色。
琉城北城门附近，聚集起了一大批的人。
刘封，庞统，邓艾，陈大，张贵都在，其余人都是寻常打扮，只有张贵身上才穿着甲胄，头戴缨盔，手上握着钢刀。
眼中寒芒闪闪。
他的身后则是一千名清一色手执钢刀的士卒。
“记得，以骚扰为主，万万不可逞强。”张贵身前，刘封轻声叮嘱道。
“主公放心，属下必不逞匹夫之勇。”临阵前，刘封已经三两次叮嘱了，但是张贵心中却没有一点不耐烦。
只有满腔的感恩。
今晚的任务很繁重，领兵将领必须要全力以赴。但是刘封在这个时候，却叮嘱他不可逞强。
张贵心中又怎么能不感动？
“主公。”庞统在旁边轻声提醒道。
晚上的任务很重，时间必须要掐算的很准。如今张贵，必须出发了。
“去吧。”刘封朝着庞统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着张贵道。
“诺。”张贵应诺了一声，随即，毅然转身，穿过一千士卒，站在了最前方。
也正是此刻，城头微微响起锁链转动的声音，不久后，一声轻微声响中，吊桥被放下，大门也随之洞开。
不远处，闪着微弱火光的曹营，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今夜的目标，就是那里。
“杀。”一声低吼，从张贵的喉管深处爆发了出来，随即，脚步猛的向前，持刀杀向曹营。
“杀。”一千士卒在心中大吼了一声，追随着张贵的脚步，冲杀了出去。
“保重。”看着一千士卒悉数杀出了城池，刘封心中道了一声。随即转头对庞统使了一个眼色，起脚走向城门旁边的石阶。
走上了城池。庞统，邓艾，陈大等人也尾随而至。
“是半胜，或是全胜，就看张司马的了。”城门楼前，庞统面朝曹营方向，低声道。
“嗯。”刘封点了点头，随即，死死的看着曹营方向。
今夜袭营，是庞统想出来的小计策。
经过白日一番羞辱，曹营士卒的士气应该稍微下挫。这是袭击敌营的大好机会，但所谓的大好机会，在一些能力厉害的将军手中，就有可能转变成为陷阱。
曹仁会傻到在己方士气下挫的情况下，不加强戒备吗？
所以，张贵的这次袭营，只是佯攻。晚上一共有两次夜袭，一次由张贵执行，一次就是最终的杀手锏，火牛阵。
现在大约是凌晨，由张贵率领一千精锐，夜袭曹营。加强戒备的曹营，必定早有准备，从而迎头痛击。
张贵必定大败而归。但却埋下了一颗种子。松懈的种子。
曹仁恐怕也想不到，琉城在经过一次失败的夜袭后，还有第二次夜袭，并且是威风赫赫的火牛阵。
到时候，一战而让曹仁溃败如山倒。
这就是全胜。而如果一开始就动用火牛阵，曹仁大可以舍弃大营，带着一部分士卒离开。
最终只能是半胜。
其中差异巨大，所以刘封才忍痛，让张贵冒一次险。为的只是让曹仁一战而败，就像周瑜那样。
曾经刘封收编过周瑜的溃败的军队，这是一种可以直接化别人的兵丁，为自己所用的捷径。
目前他坐拥三郡，人口，势力都得到了大增，但是军队，却只有两万人，太少，太少了。
而曹仁的百战精锐，如果收编，比征召新兵，然后训练成军，在时间上，精力上，都有太多太多的好处了。
刘封眼中一阵火热。
有火牛阵这个杀手锏，不管曹仁的气势何等雄壮，不管曹仁的兵丁何等强悍，不管曹仁的将略，何等广大。
曹仁注定就是第二个周瑜。
战败，失城，失兵。
有凤雏真好。刘封微微转过头，看着自己旁边的庞统，心中自觉庆幸。
当初襄阳一行，有庞统，有马良，有伊籍。如今庞统为将，为谋。马良为郡守，伊籍出使。
一个个都成了江夏的顶梁柱。
城池北方，黑暗中。
张贵带着一千士卒摸黑前进，虽然看不清四周，但是目标却很明确。只要一直朝着曹营方向前进就行了。
曹营与琉城相隔的距离并不遥远，大概只有一里左右。转瞬既至的距离，很快，张贵带领他的士卒，摸黑来到了曹营的附近。
军队的最前方，张贵趴在地上，他身边的是几个营中军侯。
“等一下能劫营成功最好，若是不行，马上就走。”张贵转头吩咐道。
刘封的具体计划，只告诉了张贵，其余人只得到命令，以为今晚只是普通的劫营。不知道，还有火牛阵的存在。
就连这几个军侯都不知道。
这是为了避免有人失手被俘，走漏了消息。让火牛阵这个大杀器失灵。
“诺。”几个军侯细细的听了张贵的吩咐，应诺道。
张贵闻言放下了心，集中精神看向了曹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正门所在。
要进入大营，必须要翻越，或是拆掉曹营的围栏。
透过木质围栏，张贵细细的观察曹仁军队的巡逻情况。一刻钟后，张贵从巡逻的次数，以及规模中得出结论，防备很一般。
不紧也不松。一般般。
但是张贵却是冷笑了一声，刘封千叮咛万嘱咐，说曹仁是一个厉害的对手。没防备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这不紧不松，如平常一般的防备力量，应该是做出来的。为的是诱惑，别人上门。
简单的说，是陷阱。
而现在，张贵却是要踩踩这陷阱，好为后来的火牛阵，做铺垫。
铺平道路，送曹仁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败。
“杀。”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喝中，张贵率领一千人，杀向了曹营。